山东省图书馆

谈起我和中国的缘分要从1994年开始。那个时候我在弥生食品株式会社的业务部工作，94年2月的某一天，三谷社长对我说，以后要在中国建立一个公司，希望你尽快到中国去看一看。自1979年到1992年这13年，我作为伊藤忠的驻外人员，在位于美国西海岸的西雅图，做从阿拉斯加、加拿大等地购进水产品再出口到日本的工作。我喜欢美国自由的气氛，也有自己的想法，就在当地建立起了一个给超市提供进口罐头和冷冻水产品的公司并兼任了它的经营代表。因我在伊藤忠属驻国外时间比较长的，因此都想常住美国了。可就在1992年总部突然决定让我回国，我只好带着一家五口离开了长时期居住已经习惯了的美国回到了日本。回国之后在伊藤忠的下属公司弥生食品会社工作。弥生食品会社是制作冷冻调理食品的公司，和我原来以水产为主的工作截然不同，我不得不从零开始学习，以便能够胜任所面临的新的工作。弥生食品会社的业务部是由社长直辖的以会社经营、企划管理为主的部门。我作为原伊藤忠食品部部长（现任弥生食品专务职务）的直属次长，说是工作还不如说是学习新的工作。三谷社长原来是一位传统的历代伊藤忠的议员，1993年赴任了弥生食品的新社长。当时伊藤忠在中国被认为是第一号友好商社，所以伊藤忠就极力鼓励我们向中国投资。受他们的影响，弥生食品会社也开始考虑往中国发展这一项目。
  说实话，当时的我可以说是对中国一无所知。自从定下向中国投资的那一天起，我就开始阅读有关中国的所有文献、书籍；有机会就出席当时在日本突然活跃起来的有关中国的研究会、演讲、学习会等，从中了解了很多有关中国的知识。
  1994年5月和8月各抽两个星期的时间，我和弥生食品的生产管理部长一起，在伊藤忠的指引下进行了两次中国考察旅行。这期间，我们走的地方有大连、北京、天津、青岛、烟台、上海、宁波、福州、广州、珠海、香港等地。对各地的食品公司、市场、开发区、百货商店、农村、码头、冷冻、冷藏库、港湾建设等进行了一一考察，还和当地的政府机关、民间、日资企业等进行了面谈。对原料、劳动力情况、经营对手、通讯、交通、能源、物价等都进行了调查。虽然是走马观花式的调查，但大体上比较来看我们对青岛和天津两地比较感兴趣，所以后半期就主要针对这两地进行了具体的投资环境的调查。
  由于伊藤忠的帮助和当地有关人员的热心引导，1994年9月份我们很快就决定在青岛市所辖的胶南市注册投资。于1995年1月份正式向胶南市政府提出要在胶南建立一个生产冷冻调理食品的日本独资企业，取名为“青岛雅优益食品有限公司”。所谓冷冻调理食品即是适应现代生活节奏的方便食品，将食品调好味加热蒸煮后，再行冷冻包装，顾客买回来用微波炉一热即可食用。当时在胶南是最大的一家日本独资企业。1995年1月20日正式宣布公司成立。
  但是这个时候除了大概的方案和基本方针以外，没有任何具体的生产计划，加上弥生本社没有一位精通中国国情的人，所以只能是从零开始，按“先建工厂，边走边看”的方式开始起步。当时我对此好奇心强，再说觉得这项工作很适合我，所以就非常高兴地认真地接受了，但从没想过能成为雅优益公司的第一任总经理。在此之前我连做梦都没有想到能在中国工作，这件事回头一想就好像命运之绳早已把我和中国紧紧地拴在一起了似的。
  设立公司的批准证下来之后就开始了建设工厂的准备。冷冻调理食品品种多，每个商品所用原料和调理方法各不相同。在没定下具体要生产的产品的情况下，以广泛适用为前提对工厂进行了设计。我们参考本社三个工厂中的最新工厂一一九州工厂，决定建一个东西长约110米的细长的平房建筑。接着又开始设计了与工厂相应的宿舍、办公楼和食堂等建筑物。经过慎重考虑之后决定在拥有50年租赁权的23000平方米的土地上，建各占5200平方米和4100平方米的工厂和宿舍楼。考虑到工厂将使用加工出口日本的牛肉、猪肉等，不仅取得了日本的农林水产省偶蹄类加工认定许可，还把整个车间分为加热加工区和非加热加工区，入口也设了东西两个。工厂建筑、冷冻库、冷藏库的建设中几乎都用了中国制机器，工厂内设备大部分是从日本进口的设备，其中有一部分是中国产设备。
  我们从本社请来了专家。在他对当地建筑队的多次协商、指导和监督下，我们的工作进展很快。但是因施工材质和施工方法与日本大不相同，所以出现了中途更改工程设计等问题。这样，1994年4月开始预计9月份能够完成的工程没能按时完成，到了1996年1月才大致完工。
  随工厂和宿舍等工程的进展，我们又开始了新的准备工作。如招聘职员，制作社内规章制度，调查各种原材料厂家和水、电、蒸汽等能源的供给情况，和有关政府机关的商谈等等。通过这一系列工作觉得在异邦创业真不容易。在这些洽谈过程中有时难免在一起吃工作餐，山东人好客酒量大，酒席中的干杯弄得我们好几天都沉醉于酒香之中。
  这些工作光凭我们的力量是做不到的。幸好伊藤忠中国公司派来人帮忙，因他充分理解我们的意图，所以精心地为我们安排了工作程序。当时当地一家国营企业德维集团作为我们的合作伙伴参加了所有有关面谈。它不仅给我们选择了地皮并且负责了建筑施工。
  当时，我们住在胶南市迎宾馆，借德维集团办公楼的两间房子作为临时办公室，先招了干部候补职员。招聘过程中得到了劳动局、人事局的大力协助。出一些数学、论文等形式的题进行笔试考核之后，进行个别的面试，然后才正式选用人才。我们首先录用了翻译和司机，然后又先后录用了会计、出纳、资材担当等人员。其他的职员都是根据公司建立的进展情况逐步吸收进来。来应招的干部候选人员大多数是20一30岁左右的人，来应招一般工人都是些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年龄在20岁左右的女子和22岁左右的男子。
  胶南市迎宾馆位于市中心部位，对面就是大世界商乐城，是一个非常热闹的地带。我们经常在此周围散步、购物。胶南的饮食习惯和日本不一样，所以我们中有不少人因吃不下胶南料理而吃了很多苦。因口味不适我们换了很多家饭店，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我们终于找到了一家位于胶南电影院旁边的“雅优益”饭店。这家饭店老板很热情，让我们亲自看新鲜原料和点菜不说，还用我们拿的日本调味料特意为我们调味做菜，这样我们就能吃上较可口又实惠的菜了，所以我们把它叫作“雅优益”饭店。早晨，我还到离迎宾馆不远的公园去散步。绕着小池走一圈后， 做做健身操，然后再回来吃早饭。有时候在回来路上买点刚炸出来的油条吃’这些都成了我每天工作的一部分。现在想来当时的那些事情都成了美好的回忆。
  夏天，趁学校放暑假借它们的教室给职员教了日语，我公司的翻译和我都成了日语老师，免费讲了每周4次一共7周的课。大家学日语的热情极高，灯泡下蚊、蛾乱飞的环境中几乎没有缺席的，都非常专心地学日语。当时我真的被他们感动了。年轻的职员学日语学得很快，快得惊人。有的甚至可以和我们进行简单的会话、翻译。和他们相比我们日本人的中国话迟迟没能上进，学得很无奈。9月份将10多名干部职员和成绩优秀职员派送到日本进行了就地实习，为促进中国职员和日本弥生食品之间的相互交流创造了非常良好的机会，本应该10月份完工的工程没能按计划完成。可日本极力希望我们早日生产调理蔬菜产品。无奈中我们在胶州找了一家委托加工场地。这个厂子也是加工冷冻蔬菜的工厂，我们租赁此工厂的一角，率领一批人马，一边严格地进行品质管理，一边进行了艰苦的加工生产。11月1日从日本来的工厂长工藤修和生产部长西尾佳刚正式赴任了，派到日本学习的那些研修生也回来了，于是我就趁热打铁，让他们马上投入到生产第一线并就地实践研修成果。从此以日本式品质管理为本的生产就开始了。临时租赁的工厂开始运转了，员工的吃住该怎么办呢？为了给员工提供舒适的吃住环境，我们和该公司的总经理进行协商，并妥善解决了员工的吃住问题。该公司的总经理对我们全力协助，可总也避免不了停电、停气等客观上的问题，这些给还不适应中国环境的日本人带来了很大的精神压力。到异国异地闯事业决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可大家心连心团结奋斗，终于完成了生产任务。
  1996年1月中旬，迟迟未完工的胶南工厂也终于建起来了。我们有一部分员工从胶州工厂转移到胶南工厂开始了生产。这样，我公司在胶南、胶州两地同时进行生产。直到3月20日，所有员工都转移到胶南工厂并实现了一体化的生产流水线。
  1996年5月23日，我公司举行了隆重的开业典礼。为顾客来访方便，我们挑选了阳光明媚的这一天。从日本来的顾客有全日本冷冻调理食品行业的30多家大企业代表，雅优益的主要股东伊藤忠，弥生食品、中国伊藤忠的代表，还有与我公司有关的银行、报社的代表；中方的客人有胶南市市长及其他有关政府官员，业务关联者等等都来出席开业典礼，使我们的开业典礼在热热闹闹的气氛中圆满成功。之后，由于生产规模的扩大我们又招收了新的操作人员，到1996年末公司人员达到了330名。刚开始生产之时由于员工对日本式品质管理还不能够马上接受，在生产上出现过一些细菌污染食品等问题。这时，工会组织了配合产品卫生管理方面的劳动竞赛，在卫生管理方面起了很大作用，加上中日管理人员的共同努力，逐步使产品一天天的合格了，我特地从日本带来了一些小礼物由工厂长分给在劳动竞赛中获奖的人员。如今雅优益一天天走向成熟。目前为止我们开发的所有产品达100多种，所使用的原料、调味料、包装材料加起来有数百种。雅优益现在面临的当务之急就是不断开发新产品，继续开拓新市场，我们知道我公司的产品不可能百分之百地畅销，但我们深信不久的将来我公司的畅销产品会越来越多。现在我公司的市场占有率还不算高，但我希望从明年起雅优益公司开始发展起来。
  青岛雅优益食品有限公司的注册资本是4亿日元，投资总额是6亿日元。其股东是伊藤忠系列的在日本清水市的冷冻调理食品的专门厂家弥生食品占75%的股份，日本伊藤忠商社占15%的股份，伊藤忠中国商社占10%的股份。弥生食品有50年的创业历史，现在发展成为冷冻调理食品的专业厂家。年创产值总额为350亿日元。土豆饼，汉堡包，油炸饼等1000多种产品的销售网布及在从北海道至南部冲绳的全国各地。现在，驻日本清水的弥生食品总公司下设气仙沼工厂和九州工厂两个子工厂，青岛雅优益公司是日本本社第一个在海外投资的弥生食品的第三个子公司。因为冷冻食品是将来食品行业发展的一个趋势，现在中国的冷冻食品行业还很不发达，但再过几年，一定会发展得很快，到时我们主要面向中国市场，中国的市场潜力巨大，我们对此很有信心。
  说实话，胶南市毕竟是一个小县城，购物观光都不能满足需要。因而，除休息日偶尔去青岛散散心之外，别无从打发时间，这样说可能惹胶南人生气，但唯一表扬的是本公司员工。女性占2/3，平均年龄20刚出头。都是通过面试招聘的，有人说是凭我个人印象而挑选的，其实并无此事，因为员工中天真可爱的小女孩占多数。到公司下班时，宿舍门前每每是那些等待她们的男孩，故本公司乃为当地美其曰“小姐雅优益”。当然本公司男职工也非常优秀，好男儿也！特此补充。
  一日，赴市场见一卖狗的，乃买下一可爱的小狗，取名曰；黑太郎。可是眼看着2一3个月内长大了，什么房门啦，电视啦，厕所等无处不啃，无奈，便在院内圈地作狗屋，养在室外。每日早晚带着外出散步、喂食，对我来说是一种很好的运动，并与周围喜欢狗的大人及小孩子们等混熟了，解除了独身之寂寞，日子过得倒快活，不过在中国一般没有养宠物的，加之有人害怕狗，也有人认为狗是用来吃的，见我如此喜欢狗，乃逗我曰：“何日食之？”越发感到保护黑太郎责任重大。黑太郎不断长大，最初那些喜欢儿时黑太郎的人惧狗之心与日俱增，另外，也不知何故，一大早，太阳还没有出山，黑太郎便开始叫，宿舍周围居民对此不满，加之我本人出差多，甚忙，便决定将之送与好狗之人。与狗相处虽日浅，毕竟成为难忘之回忆。
  自从与中国结缘之日起，便开始自学汉语。因本来就喜欢学习语言，于是便买来了一个录音机，请来老师进行赴任前短期基础会话学习。但是学习较随便，加之发汉语的四声不准确，我们的话对方听不懂，对方的话因与磁带上的标准普通话差异甚大，难懂。另外由于年龄的关系，语言忘却之快，又因公司内懂日语人之多，大都可以用日语沟通，所以我的中国话虽花了不少时间，却无长进。但是，毕竟机会难得，想不通过翻译直接进行交谈，于是，现在每星期天请来教师进行会话练习。汉语与日语共同处多，学习以悠久历史为背景的简单明了而又意味深长言语之由来也是别有一番风味，今后还想学习下去。再者，在学习语言的同时，也开始阅读中国文学、历史学等，通过对《三国演义》、《水浒传》、《十八史略》、唐诗之研究，深知中国历史之悠久，为东洋历史所钦佩。之前，我偏向于西洋，并且对新事物的憧憬也刚刚开始，可是，可能是由于年长的缘故，充满了想重新认识自我之根本的东洋情绪。
  为使日本职工与中国员工充分交流，公司以工会为中心，下力气时常开展多种活动。比如说，利用今年6~7两个月的时间，一周四天，12人左右为一小组，举行了晚餐谈心会。这对我们这些只身从日本来中国的人说，能与小姐边吃边聊，实乃良机。但男性多的日子，酒量剧增，有时一晚能打破啤酒四打的纪录，用不了多久，岂不把胃喝坏？也有人因紧张而寡言，但总的还是自由发表了意见，听后很开心并感到这次与大家在一起座谈很有意义。一次休息日，我们几个日本人到外面吃饭，大家都感到烤羊肉串味道美极了，越吃越感到好吃，心想：何不将他们（烤羊肉串的人）请到雅优益公司去，让我们的员工也尝一尝。大家在一起聚餐，一定会很壮观。于是第二个星期天把他们请到公司的篮球场上，200多人边唱边玩球游戏，唱卡拉OK。看到他们一张张兴奋的笑脸，与他们一起玩乐自己好像也年轻了。在与中国年轻员工的接触中，感到他们非常可爱，有时候很想与他们经常搞搞活动。比如，工会组织一些活动很想参加，但有时却因工作繁忙没有时间。有时只能赞助一些自己的钱以表心意。“三、八”妇女节为每一位小姐买了一件礼物。只要小姐们高兴了，工作热情就会上涨，公司也会有好的效益；当然中方人员对我们日本人也非常关心，有时过中国的节日，他们总是把我们请到家中吃饭，吃惯了厨师做的饭菜，偶尔换一下口味也是一种享受。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间三年多已经过去了。在这三年多时间里，经过雅优益上下全体同仁的努力已经使雅优益初具规模。我也非常荣幸的获得了中国政府部门颁发的《中国经营专家证》和胶南市人大常委会批准授予的“胶南市荣誉市民”称号。98年我将任期期满回日本就职，接替我的是本社的中国事业部长宇杉升司先生，他在青岛雅优益建厂之初也在中国与我一起共同工作了很长一段时间，对中国情况很了解，也很喜欢中国，我相信在他的领导下，青岛雅优益食品有限公司一定会有一个美好的明天。
  我会永远记住并怀念我在中国这段美好的时光，将来有机会我会再来中国，再到青岛胶南来看一看，因为这里是我的第三故乡。
  （作者竹内隆一系原青岛雅优益食品有限公司总经理。翻译：韩福琴、王永春；整理：张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