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参加华工的片断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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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即墨文史资料》 图书
唯一号: 150020020220011466
颗粒名称: 我参加华工的片断回忆
分类号: K257.25
页数: 6
页码: 106-111
摘要: 一九一七年八月十四日,段祺瑞当政的中国政府宣布对德宣战。第一次世界大战后,英、法两国到中国招募华工到法国战场上去充当战事劳工。
关键词: 华工 回忆

内容

一九一七年八月十四日,段祺瑞当政的中国政府宣布对德宣战。第一次世界大战后,英、法两国到中国招募华工到法国战场上去充当战事劳工。那时,我便是被招募的华工之一。
  我祖居崂山县南遥村,在山庵子上给人家看山。我二十三岁那年春(1917年),因贫困逼迫,同祖母流浪于即墨城居住。这年冬天英国华工局到即墨招募华工去法国,因生活所迫我就报了名,与英国华工局签订了合同。记得合同上规定月工资为三十元,一半按月由英国华工局发到家,一半按月在法国发给本人;其他衣食住行各项费用均由英国免费供给,合同的有效期为三年。
  立定合同后,于一九一八年五月,我们即墨的华工约一千多人,在沧口集结,做去法国的准备。记得即墨去的华工,有城里的胡敦茂和刁更昌,还有八里庄的蓝珍清等人。华工局先给华工换上新服装,其服装按地区划分为各种颜色,即墨的华工都穿蓝色的。换好新装,就去编号,号码都是在铜片上打好了的,领取后将铜片卷成一个镯子,用机器固定在我们的右手腕上。领工的说,直到三年合同期满回青岛时,才能用机器把“铜镯”卸开取下。我的号码是“60105”。编完号后,各人都捧着用粉笔写好号码的小石板放在胸前照像,然后把像片贴在自己的薪水本子上,以便按月领薪时,对照在薪水本子上的照片按手印后领取薪水。照完像就编队,我编在八十六大队,也为一个营,约五百人。营长就是即墨的刁更昌。营是按班、排、连编制在一起的,每班十五人,另加一个工头,即班长。工头的左右袖口上都钉好一道红布条,排长钉两道红布条,连长钉三道,依次类推。所以通常也叫他们“一道”、“二道”、“三道”、“四道”;一班人也叫“一篷”,因为这十六个人同住在一个帐篷中。三篷为一排,三排为一连,三连为一营,营长又叫大队长。开始,各“道”都由中国人担任,可后来到了法国,连、营中又各加上一个英国工头,被称为英国"三道”、英国"四道”。他们不但能管中国的一、二、三、四 “道,而且还直接管华工。
  编好队后,又住了些日子,我们八十六大队同另外两个大队,约一千五百人,同搭一艘英轮,从青岛启航,经日本,过白令海峡,到加拿大,达法国,下船后就改乘火车,行程时间达四十多天。路途中受尽了冻怕,因走的是北路,天气寒冷,记得路过白令海峡时,正是阴历的六月二十日,天下着大雪,船板上盖满尺把深的厚雪,人们整天蜷缩在船舱里;另外,有时还有德国的飞机追袭扫射轰炸。当时德国的飞机出现时,我们乘坐的轮船就发警报,让人们警惕躲避。
  到了法国,几经转折,于骆耶耳找到了华工总部,这是法国东海岸的一个小村子。休息了几天,有的大队被分配去前线搞运输、挖战壕,还有的大队到后方搞农事。我们八十六大队被分配到法国的后方卡勒地区作农活,或在码头上装卸车船上的物资。在干农活中,我们五百人在一块大地块上种马铃薯、大头莱等农产品;耕地、种植、修锄和收割都用手工操作,只在收获搬运时用汽车运送;一天到晚是很劳累的。搞这样的农活,我们共换了五个地方。每天劳动十小时,一天三顿饭,大都送到田里吃,每顿饭每人半斤馒头或半斤面包,同时外加二两牛肉,或一盒罐头,或一盒豆;吃的一般半饥半饱,饭量大的是要饿肚皮的。但是,英国四道总是说:这些食品的营养,足够供应身体需要的了,不饥不饱身体才能长得好。其实这是掩盖他们对食品供应不足,怕工人反抗。
  我们不干农活了,就去码头装卸货物,大都是装卸罐头、酒、肉之类的食品,或装卸马草。每当装卸食品时,饿肚皮的工人经常偷偷撬开箱子,拿出罐头、酒之类的食品,到厕所里去吃喝,因为当众吃喝,被英国工头看见是要受惩罚的。同时,一些不够吃的工人还往往借装卸之机,把偷出来的食品拿回宿舍,以备填补不饱的肚子,但仍要到厕所里去吃。
  我们住的,每班一处板房,每人一个单人床。被褥、衣服、鞋袜等生活用品,都是按季节发换。还记得,我们一年四季每天晚上要洗冷水浴。按大队的英国四道说:洗冷水浴是讲卫生,健身体,不生病。可咱们中国人是不习惯的,而不洗是要受罚的。因此,也只得勉强地坚持天天洗。工人有了病,由医生给吃药、打针,该住院的就住院。住院一个月,照样按一天一法郎发给,超过一个月就没有这个待遇了,有病无论时间多少,医药费是环需自己垫付的,这也是合同上规定的。
  英国工头对华工的管理办法是:如华人有了错,他一不打,二不骂,而是用扣工资、罚站的办法对待我们。如我们工人打架、骂人,先是”有理无理三扁担”罚两个钟头的站,然后再让打架、骂人的二人或三人,互相打,彼此骂,也是两个钟头,不打不骂还不行;.有时打架、骂人者哀求再不打架、骂人了,英国工头总是说:“我走了,您又要打骂了。”总之,非要你打骂个够不可。
  在法国近二年的时间里,我们虽在后方种地、装卸,但也要经常防空,有时德军的轰炸机,贴着房子,打着机关炮飞掠而过。有一次,一个大炸弹落在我们班的板房门口,我惊得直了眼,幸好,炸弹未响,但我却落下一个惊吓病,从此,只要看见飞机,听到炮响,心就象抓出来一样。
  欧战结束时,我们八十六大队在法国仅两年就病死了七、八个人。一九二O年三月我们离开了法国,乘轮船,经苏伊士运河和新加坡回到了青岛。回来这一路,走的是南路,把人们热得喘不过气来,工人们只好用海水泼船板来消热。到青岛之后,就与英国华工局办理了手续。还很幸运,每个华工还领到在合同上没有规定的六十元的安家费,并发镀金纪念章一枚。可回到家才知道,按合同规定,每月发到家里的十五元钱,只发了十元;少发了五元,不知被谁装进腰包。在这样的世道里,又能找谁去要钱呢?以后听说,这次英、法招募的十多万华工,死了近万人,死者大都是在前线被德军炮弹炸死的,有少数是病死的。
  一九八三年七月

知识出处

即墨文史资料

《即墨文史资料》

出版者:山东省即墨县委员会

本书介绍了从“戊戌变法”以来至“文化大革命”之前,凡有关即墨县的政治、经济、军事、文教、卫生、工商、科技、民族、宗教、侨务乃至风俗民情、乡土特产、名胜古迹、民事诉讼等方面的重要事件及有影响人物的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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