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省图书馆

窃惟为政之道，安民为先；安民之实，兴革为要。照得蒙阴县利兴之当兴者，则有七；弊之当祛者、则有十三。皆生民之急务，而有司所亟图者也。试以当兴之利言之：一曰垦荒田。夫民生一日不再食则讥，而田产者又生民利食之源也。蒙阴之氏与他州县同，而鹑衣蜗居、垢面蓬头与他州县异者，其故何也？盖邑踞万山层峦叠嶂大都不毛；其堪播种者，不过山凹水曲已耳。诸如山坡之地，未尽垦也，民安得不贫哉！问其所以，咸称山坡之地耕一年则歇二三年，今一开垦恐遂纳谷，而歇耕之年谷何出也。久荒之地，有无主者，有有主者，今一开耕恐业主利其成熟而遂夺之也。为今之计，示令开荒者：凡系山坡之地，每亩见种止令纳谷一升，收入社仓；不种者免。凡系久荒之田，未经成粮者，俱属在官，任民尽力开耕，侯其成熟考，每亩谷三升，贮预备仓。（农具）不（足，绐与官具）；牛只不足，给与官牛；籽种不足，借给籽种。无（垦荒田期）限，寄籍久久行之，庶几野少旷土，里有余积，藏富于民者，亦所以藏于国乎。二曰植桑枣，夫蒙阴山多地少，而且瘠也。民知种禾者有之，至于桑枣杂树为永世之利，则漫不经意，民又安得不贫也。为今之计，每岁春督令合县人民，各照力量分为三等，相其土宜，遍植桑枣，又禁牛羊之害，而时其灌溉，庶求用于十年之后乎，则桑可以帛，枣可以鬻，大可以栋，小可以薪，亦兴利之一端也。三日招抚流移。夫流民背乡离井而弃坟墓，岂近人情！第额于里老之科派，制于豪右之兼并，不得已耳。兹欲招来之必也，豪右侵地，查令给还；科派无名，一切报罢；其或牛谷不给者，尤加意补助。如是庶闻风思归者，鸿雁趋中泽之歌，黄乌无此邦之叹，远年流移，其尽复乎。四曰广储蓄。夫蓄谷于丰年，庶几取给于欠岁，故预备仓谷及社仓之谷，不可不积也。但蒙阴地瘠民贫、多处赎谷,则民脂易竭；额派富户，则民怨易起。无已，则着力开荒其上策乎。五曰严保甲。保甲不严，则奸宄易伏、奸宄易状，则盗贼易起.往往小民乐因循而厌稽查，及地方失事加以严刑，悔之晚矣。与其捕之于有盗之后，孰若弭之于无盗之前，故保甲不可不行也。各州县业己遵奉明文举而行之，顾行之严与不严耳。能严保甲，则奸宄难容，即有外生之盗，亦无自而入之矣。六曰举乡约。夫教化朝廷之先务，孝弟生人之大伦，所由以兴起孝弟而敦崇教化者，必与乡约重之。第奉行之无实，而教化之不行无怪耳。兹欲加意奉行，盖乡约之设所以遵圣谕化愚民，诚移风易俗之大端也。凡城市请年高有行士夫为约长，遇朔望有司督而行之；凡乡村择年高有行者为约长，与朔望次日约长督众行之。每会务将圣谕六言，谆谆讲解，仍置善恶及和息三簿，俾善者均登记善簿，恶者登记恶簿。各会每季投递善、恶二簿、有司酌量尝罚，一警众心，一激善念。如此行之，久久不倦，敬化其有兴乎。七曰选义兵。夫固守城池，莫如快壮，提防盗賊，亦藉乡兵，蒙阴虽小，亦一县也。快手止二名，民壮止三十五名，夫此数十辈者，昼则守门，夜则城上巡警，监内上宿兼之巡盐巡洞，又有不时差委，即有团操快壮二十余人，此辈来去无常，难以用命，脱有潢池之变，叢尔小县，顾安所恃以无恐乎。为蒙阴计：一县四十五社，每社选义集兵二十名，总以才智者一人统之，秋夏务农，冬春演武。犹恐动历小民有妨生理，但一月中止操五日，一季之终十数处合为一操。其凡一切火夫、巡警之类，却行豁免。如比行之，久而不倦，或者民亦稍稍兵乎。本县公务稍开，亦当亲立四境，大集乡夫，一为阅视高下其武艺，而轻重其赏赐。庶乎激劝有术，节制有方，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万一有不测之虞，亦可取办仓卒，而无逗留不进之患矣。以当革之弊言之：一曰革里甲。夫里甲之设，为里老轮直供应计也〉往岁条鞭，未行里甲之银，漁之民徭之外，费无定名，银无定数，以此官取其一，而里老之科敛者不下数倍，在花户茫然不知为何项银也，较之徭银正数反多。近岁奉行条鞭，革去供支，里老条鞭之外丝毫不加，各有司已遵而行之矣。犹恐奸欺里老，指索远乡，愚瞽细民，兹欲痛革前弊，凡无名之费，有司先之一切革去。犹恐小民未尽知也，必也粮票户由给与花户先知，则摊派难施，及纳徭粮责令花户自兑，则侵渔可免。如此而（收）敛之弊，犹有未除者未之信也。二日革绰收。夫征收钱粮，催之里老，其势不得不然第催之里老，即收之里老之手，虽加二为轻也。而况绰收到手，易与花费及拖欠太多、则逃之而去，其弊不至与重征花户不止也。如有绰收之弊，有司者其痛惩哉。三曰革羡余。夫羡余之说，为大耗倾销计耳。此之为费, 宁几积少成多即足用矣！此外犹有余者，非侵与柜头,则侵与有司顾收者何如耳。四曰革商税。夫税出与商国课，所需古人抑末之说，无论已顾课有定额，则税宜有定数，凡地方不拘大小，照数取盈可矣。往有利析秋毫者，至有超税之说，匪惟行货者，过门不入，即居货者亦运而之他矣。如蒙阴地僻民贫，贷殖常少，即多方以招来之，犹恐不至，况敢超税，其谁与之。五曰请监禁。狱囚有罪，固其自取，好生恶死之心，岂有无罪者殊哉？以无知而陷与死地，法固难宥，情亦可悯，特时加防范，不致疏虞可也。设使迫于饥寒之切身，或苦于狱卒之凌虐，其能不毙者无几，号声动地，怨气彻天，职此之由矣。既死囚尚尔当恤，况罪不至死者乎？故监禁不可不清也。六曰革铺行。夫铺必有行，官必有司，铺行可以革也。惟是往往有司巧立官价，克剥商贾，以此铺行不胜赔累，而咨怨之声起矣。即贤有司者出焉，每照半价给于纸张铺户，尚得实惠，其或米面、柴薪之类，多假下人之手，稍不经心，彼于官钱，则冒破于市价，则刻削官费。其直而民被其害，在差役则反享，享其利矣。及其怨声四起，胥役奴辈又籍口于官。噫！其弊也，亦难言之矣。顾有司注意如何耳。七曰省赎锾。夫小民无知而犯法，犹赤子无知而入井，但一犯法，即拟以有力、稍有力，罪名力量相若者犹可言也，倘贫不能辨，非卖田则鬻子，有一于此，恶在其为民父母哉。故赎锾不可不省也。八曰禁遣差。夫衙门遣差，不过为钱粮、词讼之事亦耳。第差遣一出，鸡犬不宁，甚至乘间求索别生事端，深为未便。有司者须痛惩前弊，钱粮刻期责之里老，词讼证佐付之原告，此外，非紧要重情并不差人下乡，以滋烦扰。如此庶村落无狐鼠之踪，而苍赤获宁谧之福矣。九曰清军籍。夫伍两卒旅卫国者，所不废国家于军情亦甚重矣，胡可以弗请也。独计以为军籍有二，有祖军，有克发。祖军出于垛籍，凡系一族者，俱当着意请查；克发出于自犯，凡非亲子、亲孙者，俱宜注销.即今有司一奉上司单勾明文，虑其比较，加意搜求，始而求之一家，继而求之一社，终而求之亲属，无己或求买房、买地之家。吁！克发者一人也，而骚扰者殆不知其几十人矣。克发者一时也，而骚扰者殆不知其几何年矣。为有司者，果有长兜算，但于类姓、类卫兜底军黄册籍，加意一查，或假或真，亦可互见，果有真子、真孙解之可也；果无真子真孙，申请注销可也。若清之未能销之，不得穷年迄月卒无己时。今年清勾者、比较者此数名也，明年清勾者、比较者此数名也，年复一年，徒滋文移之费，官继一官，徒毒无罪之民，非徒无益，而害又有甚焉者矣。由斯以论，是永远之军，甚于斩绞之刑也，不亦可太息哉！为今日计，将何如?本府既有清军之厅，各州县又有清军之责，合无执事者一并清查，然后申请，按院会题注销，是为东土除一大夙弊也。十曰禁访窝。夫上司之有访察，一察官史之贤否，一察难制之奸恶，初意亦欲得其实而信之也，第访之闾阎之民，则可访之，窝访之家，则不可。何者窝访之家？往往假此挟持官府，吓诈良民，有司善遇之则己；稍以正法相加；即肆无根之谤，良善义让之则已；稍有骗索不遂，即罹无辜之冤，其中蝮也毒于蛇，其坏人也甚于蛊，是非颠倒，踪迹诡秘，诘之则不得其实，治之、则罪不至于死，所以敢为而不顾也。此其弊，是非一朝一夕之故矣，禁之胡可缓也。十二曰禁赌博。夫游食棍徒，不务生理；专以帮哄无知子弟赌钱为生，或家产荡尽，甚至放逸为非，以渐而为盗者多矣。有一于此，即当痛行惩治，仍枷号以警其余。十二曰制豪强。夫草芥之夫多制于市井，良善之人不易促于强御，有一于此，其为乡曲之查也.非小矣！故豪强不可不制也。十三曰禁左道.夫左道纵流，坏人心术，在在有之。昔日以南无为盛，近日以无为为盛，无知细民，往往师其人而唱其偈，甚者男女为群，朝夕罗拜，此而不禁宁非致乱之喈乎！凡若此者，兴乎地方之所当兴，为民开利；薮也，非敢滋扰。革乎。地方之所宜革，为民苏困；疲也，非敢纷更。矧蒙阴叢尔僻邑，加以频年亢旱，下吏目击时艰，若不亟为兴革，则蒙之为未可知矣。谬陈民瘼如斯，伏乞宪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