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三国志》,首先应了解陈寿撰书的风格和特点。譬如王沈《魏书》、韦昭《吴书》是他撰写《三国志》所依据的官修史料。但他既有取有舍,也有改写、缩写的地方,不是一味照抄转载。特别是对某一事件涉及到许多人物,在撰写各自的传记时,他能精确锤炼地运用极少数文字表达事件的原委,而不露重迭记叙的痕迹。如果我们按照学习历史教科书的方法来阅读它,往往会认为它不够充实。如果我们不按照魏、蜀、吴的顺序通观一遍,往往会摸不着头脑,甚至事件发生的年代也无从知晓。此外,如果不了解地舆沿革,往往会使人感觉他记叙的人物在飞来飞去。举例来说,《三国志•蜀书•诸葛亮传》载:
亮早孤,从父玄为袁术所署豫章太守。玄将亮及亮弟均之官,会汉朝更选朱皓代玄。玄素与荆州牧刘表有旧,往依之。
这一段写的不是一人一时一事,而是跳跃式绵延好几年、贯穿袁术、刘表、朱皓,涉及孙策、刘繇、笮融等人物经历的纪事。前人有所误解,以为诸葛玄曾经任职豫章太守,被朱皓替换后,他就投奔刘表。其实,陈寿原意是说,诸葛玄为袁术所委任,尚未赶到任所(之官),朱皓早已述职视事。而投奔刘表是这以后数年才发生的另一事件。当然,从众说纷纭,同言一事而辞有乖异的其它古籍里,不难摘章撮句来指责这一解释。但是,读《三国志》必须以陈寿原意为前提,不应更换论题属性,不可转移概念。以《三国志》之文,论证《三国志》所载之事,方为妥贴。庶几能遵循辩证逻辑推理,作出正确的判断。致于对古籍的“异闻兼载,多说並存”的风格不加区别,在研究历史的实践中,以此续彼、接榫斗龙,拚凑七巧板图象,是不可取的。
我们认为,陈寿生于公元233年,他的前半辈子在三国时期的蜀国度过,仕蜀为观阁令史(国家文史官员),是史学家谯周的弟子。他依据的原始史料是当时魏、吴的官修记载。因此,《三国志》最为近古,它提供的论据可靠。致于《三国志》以后问世诸书,概置不问,以姓纠葛、治丝益棼,並不是认为它们一无是处。
本文组织材料不够缜密,难免于正文之外需要另作补充解释,又不敢学时髦、附注脚,碍烦浏览,谨据中华书局出版的宋裴松之注 《三国志》,摘录有关纪事,逐年列表,並附该书页码,示所出,供审核。
早孤,是童稚失恃,少孤乃是弱冠前丧亲。诸葛瑾、诸葛亮、诸葛均是同胞兄弟(《襄阳记》谓亮有小姊P.954,本文认为不同名数不相加减)。瑾比亮年长七岁,亮在童稚,瑾可能已是翩翩少年。同是丧亲一事,《诸葛瑾传》不再记叙。前事明载后不赘言,征在书中,其义自见。这就是《三国志》不同于《史记》的风格。如诸葛瑾答吴侯问:“瑾与殷模等遭本州倾复,生类少尽,弃坟墓、携老弱,披草莱,归圣化”P.1232, 老,决非是其父诸葛圭,如果是指亲母,她是决不会撇下二幼,让诸葛玄远奔他乡的。所以,从这细微字眼,看得出陈寿不直接抄录 《吴书》“事继母恭谨,甚得人子之道”,而是简缩、改写。他也不在《瑾传》、《亮传》中,重迭叙述诸葛兄弟,母先父亡、父圭续弦的情节。这就是《三国志》不同于《汉书》的风格。然而,陈寿撰书,史中有文。史必实录,文存夸饰。“携老弱”,弱,揩儿辈。但诸葛瑾于建安五年(公元200年)经弘咨的推荐而投靠孙权的。其长子诸葛恪生于公元202年(据P.1431转查P.U40),可见诸葛瑾娶妻得子是在“归圣化”之后。所以,同一古籍又存在着文、史有别的问题,在某些场合之下,应区别对待,不可混为一谈。
《瑾传》不照抄《吴书》“少游京师”句,而代之以“汉末避乱江东”P.1231。江东是与京都洛阳对言,对山东说,吴越在长江以南。故知陈寿原意是说,诸葛瑾不是从山东迳直去吴地的,而是先到京城洛阳,以后才转入吴地的。当时泰山、琅邪也没有乱到非避不可的程度。汉末之乱是指初平元年(公元19。年)董卓杀太后、弘农王(即所废少帝),义军纷起讨卓,卓挟天子西迁长安,焚烧洛阳,悉掘陵墓,掠取财宝P.176。这年诸葛瑾十七岁,从洛阳转送继母来吴地避乱。从而推知诸葛圭卒后,瑾与继母来洛阳最迟是公元189年的事。
诸葛亮之下有弟,设比亮小三岁,则亲母卒年约在公元184年之后,而圭续弦不得早于公元185年。按《三国志》各《传》文例,诸葛圭名下无辞官归乡里、还家等字样,以及从继室随瑾赴洛阳,而不能在老官终养,二幼遗孤随从权远奔他乡……等迹象来分析,陈寿原意是认为诸葛圭卒于官(泰山郡丞),无遗产、家园以维持遗属的生活,泰山、琅邪等就近之处,无可托孤之故旧亲朋。家境萧条,人亡家破,子散妻离的悲凉情景。文虽隐绰而意昭显,历历宛约眼前。
诸葛玄其人在陈寿笔下,了了数语,仅仅勾画个粗线条轮廓,却是颇值得赞许的形象。汉末封建意识认为“盗嫂”是恶俗P27,揆情度理,一,诸葛瑾十五、六岁没有阅历社会经验,不能担当赡养继母与抚育二弟的家务重担。二,诸葛玄既要避叔嫂之嫌疑,不能相处一起,又不能撇下她们不管。于是安排诸葛瑾随同其继母去洛阳投奔袁术。诸葛瑾既可在洛阳求学,生活与继母相互照料。袁术既能委诸葛玄以重任,量来是不会推脱此请的。
诸葛玄也是清寒家庭的文人,他以伦理道德的责任感,以从弟的身份,帮助孤寡料理了诸葛圭的丧葬,携二幼侄之官,不辞劳苦,不嫌累赘。虽然,我们据蜀国各人物传记里,没有他的后裔的记载,可能他没有自己的亲眷同行。在家乡,他也可能是没有可信托的强近之亲。
上述推理也许被视为尚停留在或然性的感性认识范围之内。它们之间是否有内在的必然联系呢?问题的症结就在于诸葛玄在何年携带诸葛亮、诸葛均后程上任的。确切地说,是不是在公元189年,这年袁术是不是在洛阳。
陈寿没有明指诸葛玄是哪一年领带两个幼侄启程赴任的。我们可查袁求是哪一年署诸葛玄为豫章太守的。据《三国志》从公元189年至199年之间,可分为四段时期,袁术拥有署任地方官吏的权势:
一、公元189年为朝廷后将军,
二、公元190—192年盘踞南阳一带,
三、公元193—194年盘踞淮南,
四、公元195年僭帝号至公元199年病卒.根据下列逻辑推理,袁求署诸葛玄为豫章太守,必然是公元189年为朝延后将军时。
一、据《窄融传》P.1185,曹操攻陶,徐土骚动,窄融杀豫章太守朱皓,这是公元194年发生的事P.11。此可论断袁术称帝时期,根本不可能署诸葛玄为豫章太守。
二、据《刘繇传》P.1184,刘繇为扬州刺史。豫章郡是刘繇势力控制的区域。“繇奔丹徒,遂沂江(长江)保豫章、驻彭泽” P.1184可证。“袁术与吴景、孙贲并力攻之,岁余不能下”(刘繇于江拒之)可证刘繇军力强大。袁求盘踞淮南时期,也不可能署诸葛玄为豫章太守。
三、袁术盘踞南阳时,“在P.401(今河南邓县北)、“在鲁阳”P.1096(今河南鲁山南),与刘表隔汉江北南对峙,连一水之隔的襄阳也没攻下,更不可能隔荆州,越长沙,逾天堑长江而有豫章郡了。豫章郡既然不是袁术的势力控制范围之内,他就不可能署诸葛玄为豫章太守。
四、袁求、刘表混战时,“刘表断袁术粮道” P.10,意思是说,刘表的军事、政治势力已控制了汉江以北,袁术赖以筹积粮饷的地区,结果将袁术从南阳地区驱逐出境。“张绣奔穰与刘表合”P.14,可证。这时,袁术不向东南的豫章郡而向东北的陈留郡逃窜。后来在今豫鲁边境,连连被曹操、袁绍联军击溃,窜犯九江。这个九江不是今江西九江,而是今安徽合肥一带。古时,长江至此,流为九派,故称九江,又因淮河在其北,亦称淮南。公元193年袁术派孙策东渡长江向吴、会稽一带扩张地盘。这等于是纵虎归山,对孙策来说是求之难得的机会。他用了数年的时间在自己的故乡扎了根,平定了豫章、长沙等地。奠定了三国时期吴国的基础。袁术称帝,孙策羽翼丰满,“以书责而绝之”P.1104,並接受曹操推荐,委为讨逆(指袁术)将军,封为吴侯。袁术陷入腹背受敌的绝境。历史的现实证明,袁术自公元190-199年病死,始终无能力觊觎豫章郡,当然也就不可能署诸葛玄为该地区行政长官。
公元189年袁术为朝廷的后将军(相当中央级方面军将领);公元189年袁术署诸葛玄为豫章太守;公元189年袁术在京城洛阳,这些都是确凿的论据。因而公元189年诸葛玄安排诸葛瑾(十六岁)随继母赴京城洛阳,投奔袁术。这一推理就具有内在的必然性逻辑联系。从而推出公元189年诸葛玄领着诸葛亮(九岁)、诸葛均(五、六岁)离开山东老家,公元189年诸葛圭卒等结论是正确的,可信的。
公元189年京城洛阳出现了政治危机:灵帝崩,少帝即位(十四岁),太后临朝,国舅何进辅政;何进谋诛阉宦,反为阉宦杀害;董卓领军进京,擅朝政;卓废少帝为弘农王,立献帝(九岁);董卓杀太后及弘农王……。因此又爆发了以疯狂镇压黄巾起义而起家的封建割据势力,起兵讨伐董卓。这一年三次更换纪元。
陈寿文意,董卓在废少帝之前,为了拉拢帮凶,将当时任中郎将(宫廷警卫官)袁术,提拔为朝廷的后将军(国家方面军将领)。这时,袁术便署诸葛玄为豫章太守。从《三国志》的记载来看,朱皓、华歆等豫章太守都是由朝廷直接任命。华歆以后,孙策平定豫章、长沙,尽更置长吏,置孙贲为豫章太守P.1104,才成为吴的盘踞势力。
不久,董卓又想拉拢袁术的从兄袁绍,被袁绍拒绝。董卓将袁绍逼走。袁绍在冀州勃海起兵讨卓P.190。这是袁术意料不到的事。根据董卓对所署州郡官吏有叛变迹象的,便斩杀他们的荐举人P.175,推知袁绍可能是袁术推荐的。因为“术亦畏卓之祸,出奔南阳”P.207,亦,表示同类性质,祸,是祸己的省文。这也是袁术置诸葛玄为豫章太守时所意料不到的事。袁术出奔南阳,一离开京城洛阳,董卓必然立即撤换袁术所置官吏。“会汉朝更选朱皓代玄”,汉朝,是由於天子名号犹存,史笔讳言,或者说,史料本如此。实则乃董卓更选朱皓代玄,不言可喻。
这一年发生的事件特别多。有些事件的始末,陈寿又将史料分散简录在各个参与者的传记里。如果不将这些载文理顺出先后次序,就无法了解事件的详情。
就当时信息条件分析,京城政治突变,诸葛玄不能及时获悉。他在山东接到袁术的署命之后,料理了从兄诸葛圭的丧葬,将寡嫂、长侄诸葛瑾安排到京城洛阳,投靠袁术’这才领着诸葛亮和诸葛均启程上任。之官,就是上任,就包涵着尚未到任的概念。之官下句的 '会,就是适逢、正值的意思。陈寿遣词虽简,概念一点也不含糊。
就当时交通条件分析,诸葛玄一行老的老、小的小、千里迢迢一路颠颠簸簸,接近目的地时,朱皓早己走马上任。这便是代玄所包涵的全部概念。如果是诸葛玄在前,朱皓在后,官职交接,陈寿无此文例。
四
遭到如此意外打击,老好人诸葛玄在豫章.境内,人地生疏、众口嗷嗷索食,怎么办?在陈寿笔下,这里是一段跳跃式简载。不能理解为,诸葛玄此时便转赴荆州投奔刘表。因为,刘表此时是荆州刺史,为荆州牧是公元192年的事P.211。从《刘表传》也查考不出诸葛玄与之有过交情来往的苗头。所以,“玄素与荆州牧刘表有旧,往依之”是公元192年以后的事。这里有两年的断代历史要查。
历史的现实,后来诸葛亮在荆州与南阳接壤的襄阳扎了根。我们根据地貌,在两个座标点之间,推理划出诸葛玄一行颠沛流离的途径:循鄱阳湖、沂汉江,过荆州,转南阳投奔袁术。这时,袁术在穰P.401(汉江北)。这条路线虽说比从陆路要省心,却是逆水行舟,比折回山东老家並不省事。可以想象山东老家,不论是泰山、琅邪阳都,诸葛圭、诸葛玄都没有足以维持最低生活的谋生手段,包括产业、家园。甚至,宁在异乡流浪,靠躬耕於野谋生也不折回老家山东,这样推理,也可信其或然。但是,我们看看诸葛瑾的遭遇,她们到达京城洛阳后,袁术己人去楼空。这时(公元190年),京城大乱,他和继母没有返回山东老家避乱,而在人地生疏的江东漂泊,靠垦荒苟全性命。“披草莱,归圣化,在流奈之中,蒙生成之福”P.1232,可证。(披,《史记•五帝纪》“唯禹之功为大,披九山,通九泽”,可知披是开辟的意思。莱,《诗•小雅•十月之交》“田卒汗莱”,莱是荒芜的田野,这句的意思是说,田地都成为汗洼和荒芜了。)特别是这时泰山,琅邪等可以被认为是诸葛氏故里的地区,相对地说,还算是比较平稳的。据此,上述两事相互印证,又不能不相信推理具有“必然”的逻辑。
不过,诸葛玄既然是破釜沉舟、义不反顾,去投奔袁术,为什么己经到达南阳边境,却又停顿在襄阳,不北渡汉江迳赴穰呢?(“袁术使孙坚征荆州,击刘表。表遣黄祖逆於樊、邓之间。坚击破之,追渡汉水,遂围襄阳”P.1100,可见襄阳在汉江南)因为,那时交通迟滞阻塞,公元190年诸葛玄到达荆州与南阳接壤的地方时,局势又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孙坚起兵讨卓,路经荆州杀荆州刺史王睿,比至南阳,又杀南阳太守张咨。这时,袁术在鲁阳P.1096,摆在诸葛玄面前的,又是一场兵荒马乱的情景。这时,刘表代王睿为荆州刺史,驻军在襄阳P.210。襄阳与南阳对比,是稳定的.所以,诸葛玄在襄阳停顿下来。也许有人会认为这样想象的巧合太偶然了。不,这不是'想象',而是众多的、单个的感性认识之间,存在着必然的内在逻辑联系。从而使我们获得全面的理性认识。再补充一个证例,王朗从江苏南部的曲阿到河南许昌,“展转积年乃至”P.407,可见诸葛玄沿途迟滞延宕,並非想象,决非巧合、偶然。陈寿说,诸葛玄素与荆州牧刘表有旧,为什么不认为诸葛玄是这一年就去改投刘表呢?从领会陈寿原意的角度,请注意“荆州牧”三字。诸葛玄到达襄阳时,刘表是荆州刺史(郡的首脑)到初平三年(公元192年)才被李催、郭汜集团表为荆州牧的(管辖若干郡)。同时,《刘表传》P.211也没有任何迹象说明诸葛玄与之素有交情来往。因此,可以理解陈寿原意是说,诸葛玄等在襄阳被阻隔时,曾经得到过当时驻军襄阳的荆州刺史刘表的资助接济。这是军阀笼络文人的惯技,小恩小惠,,收买人心。试想,没有地方长官的认可,一群异乡流亡的老弱能在襄阳站住脚吗?摆在心地善良淳朴的诸葛玄眼前的现实是,若果北渡汉江赴穰,再转鲁阳(这时孙坚治军鲁阳),前途也是渺茫,不可逆睹。精疲力尽,心身煎熬的诸葛玄,既不能投奔袁术,又不能投靠刘表,为了照顾诸葛亮兄弟,不得不在襄阳农村落脚谋生。陈寿在奏章中说道:“遭汉末扰乱,随叔父避难荆州,躬耕於野,不求闻达”P.930,这正是此情此景的写实。不过,我们应该理解,这时诸葛亮十岁,诸葛均约六、七岁,都不能独立生活,诸葛亮在独立生活以前的几年,一直是靠叔父亲自务农“苟全性命於乱世、不求闻达於诸侯”的P.920,叔父死后,他继承了叔父的事业和“精神衣钵”。直到初平四年(公元193年)袁术在南阳声名狼藉“奢潘肆欲,徵敛无度,百姓苦之”P.207,刘表的势力扩展到汉江以北,控制了袁术的赖以供应粮饷的地盘,袁术引军陈留、逃离南阳。诸葛玄这时与地方长官荆州牧刘表,已有三、四年的过从,这就是“素有旧”的全部涵义。致於“往依之”的含义,陈寿不认为诸葛玄任过刘表所署的什么官职。一则诸葛亮十三岁,诸葛均不过十岁,虽然能从事有限的轻微农活,仍然不能独立生活。二则“不求闻达於诸侯”从何说起?所以,“往依之”的涵义是说,诸葛玄这才主动地拜谒刘表,充其量不过是生活担子越来越沉重,盼望接济。这在当时的文人心目中,不算是“委曲求全”、“失节”的事。当然,别的古籍也有与此迥异的记载,如果不首先确定阅读《三国志》,必以弄懂陈寿撰书的原意为前提,就无从确定孰是孰非。归根结底,这是一个学习古籍的方法问题。也许,现代人会认为如此学习《三国志》,甚不习惯,误认《三国志》的记载,过分简略。须如陈寿乃是为一代记史,不是为后世编历史教科书。研究古史必先研究所据史料的来源与背景。
辩证唯物主义与质史唯物主义的原理认为,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形态。诸葛亮一生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受叔父诸葛玄言传身教的影响,最为深刻。直到建安十二年刘备三顾草庐,诸葛亮在襄阳农村整整渡过十八个春秋(瑾在江东披草莱十年)。他亲身经历了战祸连年,社会震荡不安的生活。体验了人民的疾苦,熟知人心对政治的向背。东汉的倾覆,袁术的兴衰、刘表的扩张、曹操挟天子都许、孙策平定江东,以及军阀混战,各个大小战争(特别的以少胜多、弱胜强的官渡之战)决定胜负的因果……这些都是诸葛亮二十七岁出山(瑾也是二十七岁出仕)以前,所处的特定环境的社会现实。这样,我们便能理解诸葛亮之所以成为历史上的军事家、政治家是有其物质基础、历史根源的,不是天生成的。如:由於诸葛亮在汉江一带生活了十八年,使我们相信,草船借箭,设坛借风、火烧赤壁,从而排除其中的“神化”传说;使我们相信“木牛、流马”(木制独轮车)並非奇迹,也使我们相信,诸葛亮在五丈原“分兵屯田”,杂耕於渭滨居民之间,而百姓安堵P.925,是鉴戒於袁术被刘表“断粮道”而被驱出南阳。同时,我们以陈、寿原意来读《三国志》,便知诸葛亮出山之前、曹操、孙权、刘表,天时、地利、人和,鼎立局势早己形成。在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中,诸葛亮的历史作用只是在时间上提前促其实现;在地域上扩展了西南版图;在人物上以刘备代替了刘表。在社会必然在统一的历史发展规律中,诸葛亮不能遏阻蜀国趋向覆灭的命运,只能为他所代表的那个封建阶级,苦撑了苟延残喘数十年的局面。致於诸葛亮生平对社会意义的全面评价,则竭诚属望於诸俊秀才智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