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省图书馆

在抗日战争时期，不少人都知道有一个赫赫有名的川岛芳子。她不仅在中国人之中“知名”，就是在日本人中间，也是妇孺皆知的。由于她一向是男人打扮，所以日本人又称她为“男装丽人”。
  过去她虽然“驰名”于中日两国，可是很多人却弄不清她究竟是哪一国人。按她的名字来看，勿论是中国人也好，抑或是日本人也好，当然都认为她是一个日本人。其实她并不是日本人，而是一个地道的中国人。要把这个谜揭穿的话，那么，先应叙述一下她的身世来历。
  在清朝末期光绪年间，清政府为了挽救它那摇摇欲坠的主朝，便疯狂地对广大人民进行掠夺和镇压。为了巩固其统治地位，清帝决定编练警察（当时称巡警）。这样，清政府便把这一任务交给了当时的民政部尚书肃亲王善耆，由他兼充警察总监。肃亲王是一个“亲日派”，他看到日本警政办得好，所以就聘请了日本人川岛浪速为编练警察的总教练，帮助肃亲王编练警察。在这期间，他们二人臭味相投，感情极为融洽。肃亲王为了褒奖川岛浪速的“功绩”，便奏请清帝赐封了川岛浪速为二品官，并赐给他大授勋章。后来肃亲王又与川岛浪速结成金兰之交（我在东京川岛浪速家里看到肃来王与川岛浪速合影照片，他二人穿戴的都是清朝官服，川岛浪速胸前配有大授勋章。同时我还看到清帝册封肃亲王时的“金封期"也在川岛浪速家里）。
  川岛浪速是日本松本县人,有弟兄二人，其弟子女双全，而川岛浪速子女皆无。为此，川岛浪速夫妇不但感到寂寞，而且常因此而不睦。肃亲王有五个福晋（亲王之妻称为福晋），了女共三十九人（男的二十一个，女的十八个）。肃亲王为了安慰川岛浪速夫妇，就把他的第十四个女儿—“十四格格”王爷”的儿子称阿哥，女儿称格格），送给川岛浪速为义女。这样，川岛浪速便输她起了个名子叫川岛芳子。
  后来，川岛浪速回日本，就把川岛芳子带了回去，送她到日本的学校读书。因为川岛芳子毕竟是清朝“王爷”的女儿，过惯了奢侈生活。但以后清朝皇帝终于被孙中山所领导的辛亥革命所推倒，这对川岛芳子来说，是一个致命打击=她父亲肃亲王则更不甘心清王朝的灭亡，他曾网罗一些清朝“遣臣”和其他保皇分子，组织“宗社党”（解放后病故的青岛全胜观道士曾明本，系满族人，曾干过就慈禧太后的三等侍卫官和奉天府知府。他曾当越肃亲王的參谋长,也是宗社党分子）暗中活动，希图伺机进行复辟。同时川岛浪速也同样抱有复兴淸朝的愿望。川岛芳子在这样环境的影响下，也做着同样的迷梦。
  在张勋发动复辟活动时，肃亲王曾在内蒙吉一带，与=古的巴布扎布"将军“起，和吴俊升（期=大舌头》军进行战斗。在战役当中，吴俊升曾被巴布扎布所击伤。张勋复辟失败，巴布扎布也在战斗中被击毙。这样，肃亲王就把巴布扎布的家属带到旅顺。此后,肃亲王的第九“王子“与巴布扎布的女儿结婚，肃亲王又把川岛芳子许配给巴布扎布的儿子甘珠尔扎布。而川岛芳子曾向甘珠尔扎布提出了“不复兴大清国，不能结婚”的条件，因此，二人一直没有结婚。
  川岛芳子在日本期间，住在川岛浪速的家里，有许多日本军国主义分子、政客、浪人经常到川岛家里，福岛大将就是其中的一个（福岛在清朝时期，曾以日本武官的身份在北京住过）。这些人都以主张复兴清朝为名，实则是企图侵略中国的野心家。由于川岛芳子的阶级本质，加之所受的奴化教育和她父亲肃亲王、川岛浪速以及日本军阀、政客、浪人等野心家的影响，后来她终于走上了叛国投敌的罪恶道路。
  “九一八”事变爆发前，日寇关东军司令部设在旅顺，“九一八”事变后不久，该司令部便由旅顺迁到奉天（即今沈阳）。日寇特务头了土肥原贤二少佐（当时是日寇奉天陆军特务机关长）与川岛芳子等勾结汉奸袁金铠、于冲汉、赵欣伯等组织了伪奉天省维持会，还有伪奉天商团（由商民中抽凋人员组成的武装团体，负责维持治安），王XX（名字忘了）当上了商团的总团长。土肥原贤二曾兼充过一个时期的“奉天市长”，旋由汉奸赵欣伯接充。
  日寇为了适应当时军事、政治上的需要，关东军司令部又由奉天迁到长春，司令官本庄繁中将住在“满铁”所经营的长春大和旅馆里。川岛芳子与日寇特务头子多田骏住在一家日本人所经营的“满洲屋”旅馆。此后川岛、多田即与其他日寇特务头子板垣征四郎（中佐，当时是关东军的高级参谋）、土肥原贤二以及大汉奸郑孝胥、煦洽（当时伪吉林省行政长官）和金璧东（川岛芳子的七哥，当时是伪吉长、吉敦铁路局长、长春市长、吉林铁道守备队中将司令官）等，常在“满洲屋”旅馆洽商有关伪满洲国的组成和人选等问题。一切布置妥当，伪满洲国随于1932年3月1日在畏春正式成立，溥仪即去长春市政府（后改为执政府），就任了伪满洲国的执政。
  据川岛芳子说："关干请皇上出来（即把溥仪弄到长春充当傀=）的事，我曾参加过活动。接皇后到东北，是我到天津去接的，同行的还有溥杰等人，坐的是日船天津丸。在偷渡时，国民党军队还开枪射击过，当时皇后和溥杰等人都吓坏了……"。
  日寇虽然侵占了东北三省，可是仍满足不了它的贪婪野心，因此又决定向热河进犯。川岛芳子在多田骏（当时任伪满洲国军政部最高顾问〉的支持下，勾结了军阀张宗昌旧部方永昌（原张宗昌的第一军军长）、程国瑞（原张宗昌的第三军军长）之流，组织了“定国军”。川岛芳子担任总司令,方永昌与程国瑞分别当上了川岛芳子的参谋长和军长。这时川岛芳子便起了一个中国名字叫金璧辉（这是按着他七哥金璧东的名子排下来的），他们配合日寇部队向热河进犯。由于她所组织的反动部队，是临时招募的乌合之众，军纪松弛，=无战斗力，所经之处抢劫虏掠，无恶不作，后被日寇所遗散。虽然川岛芳子的反动部队被遣散了，可是她依然身着军装，戴上将军衔，俨然以“司令”自居。这就是川岛芳子被人呼为“金司令”的来由。
  在川岛芳子组织反动部队时，除了方永昌、程国瑞之外,她把她七哥金璧东的一个上尉程显章（此人是个彪形大汉，外号程大愣）拉拢过来，委之为少将旅长。程的旅部住在锦州。一天，程显章带着他的旅部官员由锦州出发，在车站被日寇宪兵逮捕扣押。川岛芳子知道以后，即向日方把程显章等要了出来。通过这一事例，也可以看出川岛芳子的“势力”。
  由于日寇侵占了东北，又组织了伪满洲国，因此更激起了中国人民反满抗日的决心。当时驻防在黑龙江的马占山（一度投敌后又反正）、苏炳文和驻在吉林边区的丁超、李杜等部队，仍坚持抗敌。日寇为了瓦解抗日部队，一面进行“扫荡”，一面用日寇特务与汉奸以及川岛芳子等，策动他们 “归顺”。在战斗中丁超被俘，被俘后投靠了日寇，当上了伪满洲国通化省长。而苏炳文、李杜等部队仍坚持抗战。
  后来，不知是什么关系，川岛芳子把苏炳文的妹妹“王太太”和苏炳文的小女儿（当时不过十来岁），弄到她家。川岛芳子把苏炳文的女儿，也打扮成一个男孩子模样，并叫她称自己为“爸爸”，川岛芳子又给她起了一个名字叫“彼得”。后来川岛芳子把她们带到东京居住，还为“彼得”请了一位家庭教师，专教英文。伪满洲国建立后，川岛芳子的未婚夫甘珠尔扎布也当上了满洲国兴安军官学校校长（少将衔），而川岛芳子仍不提结婚的事，因此甘珠尔扎布便与另一个日本女子订婚。当结婚那天,川岛芳子穿上了女人服装，赶到甘珠尔扎布家里。这时甘珠尔扎布与前来参加婚礼的“日满”贺客们都为之大吃一惊，以为川岛芳子此番突如其来，一定会发生一场大风波，可是川岛芳子向参加婚礼的人们发表了讲话，她说：“今天是韩二爷（甘珠尔扎布的汉姓姓韩）结婚的日子，我突然来了，大家可能以为我是来找碴的。请大家放心，我决不是那样的人。我自与'韩二爷'订婚时，就提出了结婚条件：不把大清国扶起来，是不能结婚的。现在虽然皇上是即位了，可是'国家'还是不算安定，因此我还是不能与'韩二爷'结婚。这样难道能让'韩二爷'打一辈子光棍吗？所以我才给'韩二爷'另说了一个太太，我今天特地赶来，是给他们主婚的。”
  通过川岛芳子这样一篇“宏论”，甘珠尔扎布才放下心，而参加婚礼的人们，都议论说川岛芳子“贤德”。婚礼后，川岛芳子又别开生面的与甘珠尔扎布和新娘三人合拍了一张照片（川岛芳子在上手，甘珠尔扎布居中间、新娘在下手），这张照片当时被日寇报社复制成“新闻照片”，在东北与日本各地报栏公开展览任人观看。
  川岛芳子于1934年又回到日本，住东京曲町区XX町的一所大宅子（这一带居住的多系日本王公贵族）。在这期间，川岛浪速也经常由松本县来到东京和川岛芳子畅叙“天伦之乐”。而川岛芳子还干些“老莱子戏彩慰亲”的把戏，来安慰川岛浪速。我记得有一天晚上，川岛芳子叫她的侄女（川岛芳子的大哥的女儿川岛连子）和她的女秘书山崎千鹤子两人扮成修女模样来访问川岛浪速。因为川岛浪速当时已年逾七十，看不出来，便信以为真，后来把谜揭开，弄的川岛浪速喜笑颜开。
  在这一期间，还有一个叫伊东米二的人，也住在川岛芳子家里（川岛家里的人都称他为伊东先生）,并经常与川岛芳子到日本关西一带（指日本西部）去巡回讲演（究竟是搞些什么名堂不得而知）。后来听说伊东米二被日本政府所逮捕。
  1935年川岛芳子过生日，在她的花园里举办游园大会，以示祝贺。那天前来贺寿的络绎不绝，其中有中国留学生，“满洲国”留学生，日本大学生，艺伎，此外，还有著名电影演员栗岛墨子，小樱叶子，日本著名的女高音三浦环和男歌手德山琏以及作曲家杉山长谷夫等人，我也参加了贺寿之列。那天川岛芳子穿的是和服，头上戴的是日本发式的头套。
  在“七七”事变的前一年（1936年），川岛芳子突然由东北潜赴天津，住在日本租界石山街XX号的石公馆里。据川岛芳子自己说，她曾化装为舞女，改名王梅，在天津打算谋刺马占山，结果未遂。后来又暗中策动潘复、石友三等人投敌，准备在华北组织伪政权。“七七”事变后，川岛芳子又把天津的东兴楼攫为己有，并经常地往来干京津道上，又替日寇干了一些罪恶勾当。
  1940年春，川岛芳子又在北京办x旬“大寿”，有许多人还替她组织了“金公壁辉x旬大寿筹委会”，其中有罗庆山（原北京东北中学校长）、马春轩（原北京内一区伪分局长）、杨明九（原伪满长春盐仓仓长兼长春市政府咨议，金壁东的“谋士”）等人负责办理有关寿辰事务。在过生日的头天晚上，有许多人在川岛芳子家里闲聊天,我也在她家。深夜12点左右，川岛芳子便跑到她的卧室挂电话给多田骏（当时日寇的华北驻军司令官），大意是说，明天是她的生日，许多亲友不仅要来拜寿，而且还送给她一些祝寿的礼物，问她“爸爸》（指多田骏）打算给什么礼物，？对方在电话里说些什么不得而知。川岛芳子接着说：“我要一辆新式汽车”。挂完电话，川岛芳子带着得意洋洋的样子，从她的卧室走了出来，照旧接待客人。
  川岛芳子过生日的那天，门前真是车水马龙，盛极一时,并接到来自各方面的寿屏、寿帐、寿联等礼物。川岛芳子又大摆寿堂，大设寿筵来接待贺客，她还开放东跨院的正厅，那里供奉着肃亲王穿着清朝官服的半身大照片，以示其出身"显赫”。晚间又在长安大戏院包场看戏，连肃亲王的福晋（金壁东的生身母亲）也来了。罗庆山还恬不知耻地登上舞台讲话，把这位“金司令”歌颂了一番。
  有一次川岛芳子向我提起她七哥金壁东到南京会晤汪精卫谋"差使”的事，她说：“七哥真没有“骨气”，还跑到南京去见汪精卫求'差使'做。虽然老王爷（指她父亲肃亲王）过去救过他（指汪精卫青年时期因谋刺摄政王被捕入狱，肃亲王把他释放的事），他应当报答救命之恩，可是咱们不能向他去乞求'差使'。因为大清国就是被他们这些国民党人给推倒的，咱们跟他们是'势不两立'的。若我是七哥，我才不去呢！”从川岛芳子的这一番话，可以看出虽然对日寇所导演的由汪精卫组织的伪南京政权不抱好感，好像存在着矛盾，但在本质上并无两样，都是认贼作父、卖国求荣，甘作日宼的忠实走狗，都是日寇侵略中国的工具。
  由于川岛芳子一向与祖国人民为敌，而对日寇是无限的忠诚，因而在抗日胜利后，终以战争罪犯在北京被捕，于1947年春被判处死刑执行枪决。
  后记
  上面所写有关川岛芳子的一些言论和活动，有的是她亲自对我讲的,有的是我亲眼看见的。我所以能亲自耳闻目睹的原因，是这样：“九一八”事变后，肃亲王的七子金壁东（满族姓名叫宪奎）被伪吉林省行政长官煦洽（清帝远支宗宝）任命为“伪长春市长，吉长、吉敦铁路局长，吉林铁道守备队中将司令官”，于1931年10月初，金壁东便带领他的“班底”,由大连赴长春“接篆”。住他“接篆”当中，分别地把这些“班底”派到伪长春市政府，吉长、吉敦铁路局和吉林铁道守备队司令部，我便当上了金壁东的副官。在这一时期，川岛芳子经常地到金壁东的家里，因而我便认识了她。同时金壁东夫妇常对我讲述他们的“家史”和川岛芳子的一些情况。1933年春，我考上了伪满第一期官费留学生，在东京明治大学读书。这时川岛芳子正在东京，我也常到她那里闲聊，同时籍此机会也可以多结识一些日本的上层人物。因此我又听到和看到川岛芳子的一些言论和活动。但由于时间较久，具体情况和层次记忆不清，仅就尚能想起来的叙述于上，希了解川岛芳子的人士予以订正或补充。
  （作者已于1973年病逝于本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