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省图书馆

一九四九年二月，我从台湾回到靑岛家中，经国民党元老丁=汾介绍，准备担任工务局长;但在地下党的指导下，为了保护自来水厂，我选择了自来水厂厂长的职务，并于三月一日到厂就职。我的有利条件是除自来水厂内有同学亲友外，我父亲刘铨法在青岛私立礼贤中学担任了三十年的校长和建筑师，地方上的人物他熟,例如市政府秘书长孙丙然是老友关系，自来水厂地下党的负责人李继佩同志的父亲也是老朋友。当时自来水厂的中统特务王人乐，是我表兄李昭信的亲戚，地下党已报请上级批准允许他参加护厂，立功赎罪。我和李继佩同志虽没有直接联系，但实际上也是在地下党的领导下进行工作的。地下党把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布告和党的方针，政策，随时放在我的办公桌内。因此护厂工作的点滴成绩都应该归功于党，归功于工人同志，我只是作为爱国的和有正义感的知识分子，利用自己的职务和权力，做了点应做的工作。谨将我所了解的情况介绍如下：
  一、分清敌友以利护厂
  解放前在国民党的白色恐怖下，护厂是危险的。当时在自来水厂有三个特殊人物，必须根据他们的不同情况区别对待。
  孙金柱是水厂黃色工会主席、中统特务、伪参议员，属于流氓无赖一类人物。但他在水厂的时间很少，另外，他父亲孙宝山则是水表室的老工人，为人老实，全家不会跟他逃走，他要为留下的家属着想，是不敢有破坏活动的。
  刘让是军统头子王崇五的亲信，我在济南市担任工务局长时就认识他。他是由青岛市伪参议会议长李代芳硬派到自来水厂任营业科长的。由于我拖延了时间，他进厂较晚，他到自来水厂后，我即把他的身份告诉李昭信，由李转告地下党，以提高对他的警惕;我则以老同事的关系虚与委蛇。解放前夕他逃到台湾去了。
  梁培儒是青岛绥靖区司令官刘安琪的女婿，我到厂他已是工务科长。他对自来水厂的情况是了解的，要护厂必须团结他。他是抗战时西北联大土木系毕业生，年龄和我相仿。我了解到他和刘安琪的女儿是自由恋爱，由于出身贫贱，受到刘安琪的岐视，翁婿之间并不和谐。利用这个矛盾，我常找他聊天，通过对抗日战争时的流浪生活，在大学里吃贷金饭的艰苦生活和日本帝国主义狂轰滥炸等往事的回忆，关系逐步融洽，有了共同语言，激发了他的爱国心和正义感。他不仅做了点有益的工作，而且在临走前向我表示：若不是老婆的关系，他真是不想走的。
  二、团结工人，关心工人
  解放前工人的生活十分困难。为了和工人打成一片，我把父亲为帮助同乡刘子三而在冠县路达丰行入股的二百元钱因该行歇业所分得的三千余斤苞米，全部拉到水厂，由熟悉工人生活情况的李玉工程师等分给了生活最困难的工人,又将水费收入的银元和美金全部留下不上缴市政府，而分批直接发给工人，提高了职工的实际收入，使职工生活略有改善。三、保护白沙河水潭地及四方山配水池
  五月上旬，伪绥靖区中校参谋刘某到白沙河水源地（现第二水厂）勘察，要炸毁水源地。我向市政府秘书长刘丙然告急，指出如果破坏了任何水源地或配水池，不但市内断水而且码头船舶也无水可供。码头供水如果断绝，所有军舰船只都跑不了。这是敌人最怕的。孙丙然听了很着急，立即向刘安琪电话报告，答复是：必须保证码头解舶供水，炸水源地的事由他下令制止。
  四、控制码头供水，造成敌人混乱
  五月下旬，由于码头船舶供水量大，更感不足，绥蜻区命令把通向码头送水管的所有支管水门关闭，以增加码头的供水能力。我先向孙丙然说明码头水管锈塞，水门失灵，关闭支管的效果不大；同时指示工务科技师李延芳说：“码头供水关系各水源地的安全，因此既不能断水，也不能增加水量，请你找几位可靠的工人，开关水门搞假动作，使之维持现状，一切由我负责。”李延芳照办了。由于责任重大，据说他还拉着梁培儒同去，但梁坐在汽车上并没下来。因为关水门没有增加码头水量，孙丙然找我，我已有言在先而搪塞过去。由于码头供水不足，敌人逃跑时抢水打架，十分狼狈，许多船没有上足水，军舰开出后，又炮击四方山配水池,至今留有弹痕！
  五、反抓壮丁的斗争
  解放前夕国民党在市内乱抓壮丁，造成了多少工农群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人间悲剧。为了保护工人的安全，我把青年工人集中在太平路八号二仓库院内不准出去。集中起来缺乏粮食，我把家中备荒的麦子和面粉拿了出来，大家也同舟共济地想办法。自来水厂的工夫多是外勤，这时也基本停了下来，因此在市内没有被抓走的。沧口工人杨传山被抓了壮丁，我找孙丙然向绥靖区交涉，提出如不保证工人的安全，码头将无人供水！他们不承认抓了水厂的工人，几经交涉，直到派人到船上把已穿了军装的杨传山认出来，才领了回来。斗争胜利了，这样全厂没有一个人被抓壮丁。
  六、解决镇压工人事件
  自来水厂会计室主任刘厥谋，依她丈夫是青岛中央审计处长的权势，专横跋扈，欺上压下；我青年火盛，不买她的帐，她对我把美金、银洋直接由营业科扣下发给工人极为不满。解放前夕情况混乱，我批了条子叫她发给工人工资，她对抗不发，我们在电话上吵了起来。工人知道后把她包围起来，并拉断了会计室的电话线。她的亲信王正明、王子琪跑到厂外，打电话向警察局刑警队报告水厂工人暴动。刑警队长丛昆滋亲自坐着架有机关枪的吉普车闯入水厂，把工人梁悦起等看管起来。我闻讯跑下去把丛昆滋请到厂长室。他说：“刚才有人报告水厂工人暴动，绥区有令，凡暴动者就地枪决！”我向他说明情况，并说：“工人如暴动，我完全负责，但是你们这样对待工人，激起工人的义愤,影响供水，事情就大了！”这时厂长室外挤满了工人群众。丛昆滋以威吓工人的态度向随从说：“凡有暴动，立即就地枪决！ 现在厂长担保不是暴动，把人放了，我们回去！”解放后，职工向军代表孙学之同志控诉这个事件，刘厥谋和王正明未敢回厂，王子琪被开除厂籍。
  七、保存图档资料
  为了安全，我将重要图纸和档案资料移回家中保存起来，解放后均交给军代表孙学之同志。
  解放前国民党反动派在垂死挣扎中更加疯狂地镇压人民群众，风声鹤唳，一夕数惊，白色恐怖笼罩全市，许多共产党员和群众被杀害，但是这更激起了广大人民的反抗斗争。自来水厂的护厂工作在地下党的领导下，全厂上下团结一致，同命运共呼吸，做了大量的工作，受到了上级党委的表扬。上述事实，仅是自来水厂护厂工作的一部分，也是人心向背一唾弃国民党，拥护共产党的历史见证。但是“文化大革命”中历史被顛倒，把共产党领导的护厂斗争说成是“特务假护厂”，许多党员和群众被打成特务，有的被打伤打残，有的被迫害含寃死去。現在青岛解放已过卅四周年，似锦年华指一弹，昨日少年今白头。当年最年轻的职工现在也都五十多岁了，时不我待，为此，把自己参加的护厂工作作为历史事实写出来，既是对死去同志的悼念，也是对"四人帮” 罪行的揭露和对极左路线的批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