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沧、城阳、崂山三区交界处,以崂山山脉西支余脉石门山为分界线,山北面是城阳区夏庄街道办事处的辖区,山东侧属崂山区北宅街道办事处所辖,山南麓就是李沧区的地界。在石门山逶迤绵延的翠岗青峦之阳,在毕家上流水库与毕家石坝水库两泓碧水周围的山坳之中,五彩珍珠般散落着9个大大小小的自然村,村中民居建得各有特色,远远望过去,有的红瓦白墙,掩映在绿树丛中;有的错落有致,随山势起伏跌宕;这一簇是小巧的楼房别墅,时尚而亮丽;那一片亭台楼阁,似落入人间的神
鸟瞰图仙居。这9个美丽静谧的居民点,组成了我们所要讲述的主角——拥有993户居民、2360口人的毕家上流村。
毕家上流村是个有540多年历史的老村子,村中人家以毕姓为主,所以在清朝同治年版《即墨县志》的“七乡村庄图”中标志为“毕家”。1928年出版的《胶澳志》称其为“毕家上流”,调查统计全村共189户人家,1077口人。1984年版《崂山县地名志》这样记载:毕家上流村,位于李村东北7.5公里,石门山南麓。350户,1396人。耕地900亩,山林1637亩,果树7835株。据《毕氏家谱》记载:“明朝成化年间,毕氏二世祖理由云南金林镇迁来立村。因村建于李村河上流处,冠毕姓,故名。” 并注明毕家上流村还辖有北窑、卧驼沟、姜家庵子、葛子庵、东沟等自然村(自然村的人口、土地等没有统计在内)。今天的毕家上流村户数已经近千,村民们依山环水散居在石门山前,形成9个自然村落,村中居民仍以毕姓为主,约占总人口的90%。行政村的村头村尾南北相距2.5千米,是李沧区中村民居住范围最大的村子。
毕家上流村虽说是9个村组成,但其中以毕姓聚居的老村形成最早、面积最大、人口最多,所以就以老村的村名“毕家上流”做了行政村的名字。村中的毕氏家族曾做过调查,毕姓在中国姓氏中排第125位,约占全国汉族人口的0.1%,有句话说“天下无二毕”,毕姓人追溯起来都是一家子。他们的始祖系周文王的第十五子高,高随周武王兴师伐纣,因战功封为公爵,封地于毕国,人称“毕公高”。毕国在今长安、咸阳两地之北,故毕氏的发祥地在渭水两岸,后渐渐迁徙至山西的云中(今大同市)定居。《毕氏族谱》中记载,毕氏家族祖居山西云州之南的金林镇,在明朝初期的移民大潮中,毕理三兄弟被官兵先押送至山西洪洞县济仁寺大槐树下集结,后又和同批被强制迁移的老乡们一起踏上背井离乡之路,向山东行来。毕氏家族的祖籍和来历,给我们提出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就是山东移民的来历。今天的山东土著人氏都说自家的祖先是从遥远的云南迁徙来的,有的是明朝的官兵守边驻防由朝廷派遣迁来,有的是政府组织平民百姓补充中原地区因战乱造成的人烟稀少之患而来,很多人还言之凿凿地说自家的祖居为“云南交趾国嘎嘎县”。这种山东移民来自云南的说法,曾在学术界引起过讨论,专家们经研究发现,云南建制在明朝万历二十五年(1597年),明朝万历三十年(1602年)治所移至昆明,到1913年才正式定名为“云南省”,而明朝的大批移民自洪武二十一年(1388年)就拉开了序幕。另外,现山西省的大部分及河北省、内蒙古自治区的一部分,在北魏永熙年 (532-534)称云州,至北齐时废置,唐朝贞观十四年(640年)又置,治所在定襄县,即今天的山西大同市。其后,云州虽经几次置、废,人们说起来都叫它“小云南”。那么,先民们来自哪个“云南”呢?为此,20世纪80年代崂山县志编纂委员会曾专门派人到云南的乌撒卫和古交趾国所在地今广西的梧州市做过调研,为崂山地区上百个移民姓氏“寻根”。云南、梧州史志部门告知,这些地方是少数民族聚居地区,有汉族人定居但从未发现移民的史料。《崂山村落》一书的编辑、文史专家王诵亭先生根据这次调研的结果,专门撰写了《崂山地区移民探源》一文,有理有据地阐述了崂山乃至山东地区的移民绝大部分是从山西省迁徙过来的,只有极少数从云南边陲迁来的移民,系明朝派遣到陕川云贵边远地区戍边的将士之后的说法。当年明朝的军户是世袭的,走到哪里驻防都要携带家属,这些家族往往在驻地落户生根,其中有少部分人家在几代之后又迁还故里,就算是云南迁来的移民了。王诵亭先生对明朝初叶的移民问题做了认真仔细地研究,他在文章中阐述,据《明史》、《明实录》、《莱州府志》等史书记载,明朝洪武初年,“中原诸州,元季战争,受祸最惨,积骸成丘,居民鲜少,所谓田野辟、户口增,此正中原之急务。”督府断事高巍向朱元璋奏道:“臣观河南、山东、北平数千里沃壤之土,自兵燹以来,尽化为蓁莽之墟,土著之民,流离军伍,不存十一,地广民稀,开辟无方。”户部郎中刘九臬出主意说:“山西之民,自入国朝,生齿日繁,宜令分丁徙居宽闲之地,开种田亩。”当时的山西长期远离战乱,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是明朝疆土中物阜民丰之地。洪武十四年(1381年)官方统计,河南人口189.1万,山西人口403.4万,比冀豫两地之和还要多。明廷由此决定了从山西向河南、山东移民。
据史料记载,从洪武二十一年(1388年)到正统九年(1444年),明廷从山西大规模向河北、山东、河南、江苏、安徽、湖北等地移民达18次,迁移人口数、迁移方向都有统一的安排。有专家著文讲述过这些移民们的遭遇:“迁令初颁,民怨沸腾,至于率吁众蹙。惧之以戒,胁之以劓刑。”当权者竟然以割掉鼻子的酷刑来推动移民工作,明朝的强权政治可略见一斑。老百姓不敢反抗,只能乖乖地被驱赶到山西洪洞县城北1公里的济仁寺集结。这里交通方便,北可通幽燕,南能去秦蜀,东往齐鲁,西至河陇,将移民发往何处都方便。明廷在济仁寺专门设下办理移民外迁的机构,给被强迁的老百姓发放凭照川资 (即介绍信和路费)。对难以割舍故土的移民,王诵亭先生是这样描述的:“当被强迫迁徙的民众离开自己热恋的故土,告别祖宗庐墓,尤其又是在条律规定'同姓同宗不能同迁一地’的情况下,父子兄弟分手,其心灵的悲哀、感情的摧折,是我们无法想象的。当他们被迫上路时,泪水涟涟地一步一回头,一步一徘徊,一步一滴血……他们在平原上迟缓地走着,待到日沉西天,薄暮中只能看到济仁寺两株参天古槐的树冠,看到在汾水饮啜觅食的鹳鸟成群结队地盘旋栖息在古槐中。他们寸心如割,五脏俱焚,颤着声叮嘱子女们:一定要记住,就在这大槐树里头,老鹳窝的下边,是我们的故乡啊!”王先生形象地为我们讲述了我们的先人是怎样恋恋不舍地离开了祖居,因此,就有一个流传了600余年的歌谣告诉我们的 “根”在哪里:“问我老家在哪里?山西洪洞大槐树。祖先故居叫什么?大槐树下老鹳窝。”
先人们从“云南”迁徙而来的说法,在崂山地区乃至山东地区流传极为广泛,但毕家上流村毕氏家族的家谱却并不人云亦云,而是明确记录了毕氏的祖籍为山西云中——“小云南”的金林镇。据村里世代相传的故事还讲道,毕理三兄弟在洪洞县济仁寺的大槐树底下,领取了迁徙的凭证和路费,最重要的是他们还领到几粒这棵大槐树结的种子——槐角豆,由官兵们押解到山东即墨地界,一路上跋山涉水,夜宿晓行,忍饥挨饿,还要受官兵们无端的打骂。据传说,在迁徙的路上,官兵们为防备移民们逃跑,就用一条绳子将男人们拴成一串,妇女孩童跟在后头,人们拖着疲惫的双腿磕磕绊绊地前行,要大小便得向押送的士兵报告,经当官的同意后才能解开捆绑着的双手找个合适的地方方便,传说这就是中国北方叫上厕所为“解手”的起因。
当年毕氏兄弟随一支移民的队伍历尽千辛万苦走到石门山之阳,正欲寻路翻过山去,老大毕理抬头远望,只见眼前大山好不秀丽!重峦叠嶂起伏连绵20余里,中间一线青山横亘,东西两端的山峰却向前弯过来,恰似太师椅的两个扶手,摆得匀匀称称。毕理不由得暗暗喝彩,心想看山脉秀丽庄重,又如太师椅般坐落得如此周正,将来必出文人儒士,成世代书香之家。为子孙后代计,我得在这里安家落户。毕理急忙请示押解的官兵,表示愿在这座山前定居。根据明朝“同姓同宗不可同迁一处”的律法,毕氏老大留在石门山脉南麓,他的两个弟弟就得继续前行,翻山向北。就在他们一行爬过山梁从北山口子准备下山时,年幼且又劳累患病的老三,因体力不支,跌入险峻陡峭的“黑胡同”沟底身亡;老二挥泪下山,被押送到崂山北宅雷氏家族所立的“笔架村”定居,因毕氏人丁兴旺,村中半数人家是姓毕的,“笔架村”后更名“毕家村”。
毕家老大毕理一人留在了石门山之阳的坡地上,他选择在“太师椅”背正南上搭起茅屋居住。村西边一条深宽都达6米左右的大河,从北面的“卧驼沟”蜿蜒南下,沟底山水清洌甘甜汩汩不断;东边有河从北向南流过,再转弯向西,与南下的大河交接,汇成了今天的源头水流。毕理择居之处山似屏风水如带,山川灵气积聚,乃是中国堪舆学说中极为看重的佳地,但让毕理最为喜欢的是小茅屋后3千米处连绵起伏的大山。村北的群山也的确造型不凡,正对村北是东西走向的石门山脉中的一段,山势端庄优雅,整齐平直。这段山脉的东西两端又各有山峰向前突出,西端的那座略显浑厚雄壮,人们给它起名“将军顶”,还有的叫它“绵羊顶”;东端的那座挺拔高峻却又不失秀气,山的顶峰分叉成了两个头,村民们说它像个能够插上花束的花瓶口似的,就把它叫做“插花顶”。坊间还流传着秀雅的插花顶出文人的说法一一现在被叫成了“叉叉顶”。将军顶和插花顶高矮大小有些近似,各自都向身后绵延伸展着,而且身边都有几个小山头伺立一旁,两顶遥相呼应,还真像太师椅上的一对扶手。插花顶北有座比它稍矮一点的山头,山顶西北坡上遍植松林,松林正中可以看见有道黑色石梁高高突起,传说有神仙隐居在石梁里修炼。再向西有小山头纤细高耸,海拔253米,是这片山脉的最高峰,峰顶有大石崮圆圆隆起,像个大馒头似的,上面嵌着不少海蛎子皮,村民们称其“望海楼”。村民们集体上山割草,站在望海楼上远眺,能看见市区大片的红瓦绿树和一角碧海。这片起伏连绵的山脉玲珑秀丽,苍松覆盖满眼浓绿,特别是在20世纪五六十年代后,容积20万立方米的毕家石坝水库和容积70万立方米的毕家上流水库陆续修成后,两个水库一南一北整整齐齐的排列着,水光山色交相辉映、相得益彰,给石门山南麓的景色更加增添了魅力,已经成为市民们短途休闲旅游的好去处。
却说毕理定居后,还亲手将从万里之外的故乡带过来的大槐树种子,在茅屋东西两边各种下一粒(西边种树的位置现已在中街的中段,成为村子的中心,东边种树的位置现仍为村子的东头)。这两粒树种像毕理一样顽强地生根发芽,在异乡阳光雨露的滋润照耀下茁壮成长起来,到20世纪中期,已长得两搂多粗、十几米高,树冠亭亭如盖。因老树已有500岁年纪,村中心的那棵树身上烂成一个直径60多厘米、高约1米的大洞,小孩们常钻进去玩耍,一次能容下3个孩子。这两棵意义非凡的老树,于1949年被驻扎在李村的国民党八九四九部队伐掉,让村民们痛惜不已。
毕理与妻子在山坡上垦荒耕种辛勤劳作,将荒坡变成小山村,且毕氏人丁兴旺,渐渐繁衍为一个大家族,分东西两大支,东支又分成三小支,西支分成二小支。村子的布局也有了规模,形成三条贯穿村子东西的街道。村南本是一个斜坡,人们进出村子在坡沿上形成的东西街叫做“南大街”,过去街南少有人居住,近30多年来村中盖房渐向村南的坡下推进,南大街也成了村子中的街道了。贯穿村子北半部分的东西街叫做“北大街”,“中街”居于村子正中,形成最早,街面也不甚规则,随着地势一波三折的从村东蜿蜒到村西大河(村民们叫其为“西河”)处。村西拱形大桥(月牙桥)是青岛市拨款于1933年5月修建的,桥高6.1米、长15米、原宽4.4米,后拓宽到6来米。是年,青岛市拨款开通了一条约宽4米、长2.5公里通往鸿园村接壤的公路,为上流各村走亲、访友提供了方便。西河拱形大桥后,即是条笔直平坦的柏油路,短短的不过50米长、5米多宽。再向北1000余米,路两侧新建了一片农家院,住了150户人家,也属于毕家上流老村管辖,村民们管这片房子叫“西崖(念作yai)”。这条路的南侧就是毕家上流村的近邻杨家上流村,现在两村就像一个村子般难以区分。
中街的西头北侧,是毕氏家族的“家庙”。据毕家老人们说,叫做“祠堂”的是家族分支所建,供奉本支的祖先;阖族的宗祠叫做“家庙”,供的是立村的第一位祖先毕理以及所有的毕氏先人。毕家上流村的毕氏在村中建了总家庙,还有5个分支祠堂:家庙的西山墙上接着盖起来的祠堂叫做“继述堂”,与继述堂斜对着门建的、中街的南侧那处祠堂叫做“永孝堂”,中街东头北侧那处叫做“存仁堂”,南大街东头北侧那座取名“敦孝堂”,与其斜对着建在南侧的那座叫做“敦睦堂”。毕家上流村里不但祠堂多,关帝庙也多,就在中街上相隔仅百米之遥就建了两座。一座在街中段南侧,在毕理亲手种下的那株大槐树东边,年代较久,风格完全与崂山地区各村的关帝庙相同,起着1米高的台子,将庙建在高台上。这些庙大都为3米高、两米长,进深亦两米左右,内中关公及儿子关平、为关羽抗大刀的黑脸周仓的泥塑像都仅1米多高,毕家上流村这尊关帝像更小一些,仅60厘米高。另一座关帝庙建在中街东头南侧,建造时间较晚。在北大街上有一个年岁很久的公用房,叫做“大伙屋”,是毕氏家族召集会议、招待家族客人的“办公室”。
毕氏家族在这座风景如画的大山脚下定居200余年后,人口渐多,村子也有了规模。那时,村后大山里的3200亩山林地属村里几十户人家所有,山林相邻的人家搿着伙雇人看山护林,看山的就在林子里搭棚盖屋住下来;有些家口大的人家分家立户出来的孩子,搬离了老村,也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定居,于是毕家上流村北的石门山南麓就陆续升起了袅袅炊烟,聚起了人气,渐渐形成了一些小小的村落。第一个被人选中的地方是在村北的“招武岚”以东,离毕家上流的老村约2.5千米的山坡上,那里三面环山,冬暖夏凉,满坡生着茂密的葛藤,成群的野鸽栖息在苍松修林之中。幽静的环境特别适宜人居,连野鸽在这里栖居也显得格外安宁,人们便叫这里为“鸽子安”,后来借满坡的葛藤为名,演化成“葛子庵”。这里的首家住户是毕氏家族的女婿徐文基,据《徐氏族谱》记载,徐家是明朝的军户人家,其十世祖徐铉,明末时在沙子口“东光海防”任营头,明朝灭亡后徐铉不能再在军中任职,就在沙子口姜哥庄安了家。过了几十年,徐家十三世的徐文基迁到佛耳崖村,娶了毕家女儿后搬到岳父门上居住。徐文基的后代在葛子庵已居住了300余年,繁衍了10代。清朝末年,有毕氏后人从老村迁过来,20世纪50年代初,本来在沙礓子为毕家上流村看山的王明一(青岛市午山村人)也搬到葛子庵来居住。现在小村里约住了30余户人家,新修的公路从村西掠过,细细长长的小村从南到北足有300米长,一座座农家小院在山岭上、公路旁错落而建,带着几分安然、几分静谧,还有几分飘逸。
葛子庵南200余米处有一块80多平方米大的石坡,看过去,长溜溜有鼻子有眼的像个马脸浮在地面上,人们叫它“马面石”,这片山坡也用马面石作了名字。马面石的石质很松脆,俗称“渣包石”。清朝宣统年间(1909年)石坡旁住了毕、王两户人家,是给村里看山的。葛子庵东南方向的小丘陵顶上,有5块石头敦敦实实地立在那里,有的高近两米,有的不足1米,人们叫它们“五仙石”。这5位仙人不知何时来到石门山麓,竟被这里的美景陶醉,幻化成石头永久在这里观赏下去。
第二个建成的小村在葛子庵的东南方1-5千米处,300多年前毕家老村的毕复参迁到这里居住,因这片坡地上种了大片梨树,那横成行竖成趟(青岛方言,排的意思)的梨园,开花如白雪压枝,结果如青玉悬树,曾经是毕家上流村的一道景观。坡地上的梨树最多曾达到了1千余棵,村民们叫这里为“梨树坡”。梨树坡上的梨树大部分是崂山窝梨,个儿大,水分足,最大的梨子重量一只能达到400克,普通人一顿吃下去会感到饱撑撑的。每年农历八月十五前后是摘窝梨的最佳时期,这时候下树的梨子最好储存。特别是梨树坡的梨子,摘下来放置很久才会发生星星点点的腐点,且不会大面积地向外延展着烂,用水果业的行话说,叫做“硬坏”。所以梨树坡生产的梨很受水果商的欢迎,种梨的人家收了果子就送到沙子口码头上装船运往南方,销路极好。梨树坡上一直是住着五、六户人家,现在仅有4户居民。新中国成立后,那些几百岁的老梨树陆续砍伐了倒出地来种庄稼,现在只剩下五六十棵,最粗的直径约40厘米,最细的直径约30厘米,依旧开花结果生机勃勃。
清朝乾隆年间,北宅科村的姜氏第十六世祖作成、作业、作法兄弟三人,为给毕家人看山护林来到山根下定居,近300年来繁衍了8世子孙;到清朝末年,又有毕姓村民从老村迁过去,渐渐形成了一个小小村落。小村在毕家上流老村以北稍偏东、葛子庵的西边,两村之间隔着一条长600米、高50米南北走向的山梁“招武岚”,距老村2.5千米。因姜氏兄弟迁来最早,最初的房舍又是看山的护林房,就随了即墨地儿的方言,村名叫做“姜家庵子”,现在村中约有20多户村民。
姜家庵子以南1-5千米的山坡上,有50余户民居逶迤散落占了200米长的地面,组成一钩月牙儿也似的图案。这个小村建立于清朝乾隆年间(1736年),毕家老村里的毕惠方和毕球方分家另立门户,搬到这里安家,后又有沙子口小崂山村的李廷升迁来。民国时,原住马面石的王升敬家也迁移过来,以后又陆续迁进王、毕、徐、李姓几户人家。1984年,这里的住户曾达到44户,173人,相对各个小山坳来说,成了个不小的村落。当年李廷升曾在这里建了个木炭窑,烧柞木炭销售,过去人们冬季用泥盆烧木炭取暖,青岛最初的汽车也是用烧木炭来做动力的。柞木炭因“结实”抗烧,发烟又少,是购买木炭的首选。大家给这个小村起了个名字,为“北窑”。
200余年前,毕氏家族的毕复平、毕和方也因分家之故搬出老村,到村子东北千米之外的大沟旁定居,村民们叫这里为“东沟”。清朝末年,周哥庄的姜福成、毕家上流老村的毕瑞梧分别迁到东沟以东的丘陵“小礓(jiang)东”和“大礓东”居住,到1970年又也先后迁到了东沟。现在东沟也发展到40余户人家。在毕家上流村的正北2.5千米处,在石门山南麓的山坡上,是建于清朝道光年间(1821年)的北山自然村。村中王姓家族来自中韩野庄(今王家村),其先人王曾虎为毕家上流村看山搬至此地;到清朝光绪年间,毕氏家族的毕瑞东、毕秀令、毕瑞玉先后分家单过,也迁移过来;清朝末年,在石门山林子里看山的阎乃作、王奎深亦移居来此。现村里有30余户居民,一溜儿摆着,与坐落在村东的姜家庵子连在一起,中间只有几米宽的公路相隔,外面人已分辨不出这里原是两个小村。
北山小村西北200米的山坡上,有块70多平方米的石头坡,大家叫它“歇老婆石”。歇老婆石上有一个十分清晰的“三寸金莲”脚印儿,尖尖溜溜,一扎(人手大拇指与食指用力分开后的长度,民间用以作简单的长度计量,或称“一虎口”,或称“一扎”,成年男子一虎口约15厘米左右)多长,与早年间妇女缠的小脚踩出来的脚印毫无二致。于是村里就演绎出一段有趣的故事,说是南海观音要到西天参加如来佛的讲法盛会,驾着祥云走到石门山上空,见这里山峦含黛,涧溪淙淙,景色引人入胜。恰巧菩萨也有些疲倦,便按下云头落在这块大石上稍事休憩,边欣赏这方美景。观音菩萨何等的法力,在她将踏上石坡时,脚只这么轻轻一点,就在石头上留了一个永久的痕迹。这个小脚印就是菩萨踏成,成为菩萨曾经在此歇过脚的纪念,故此人们叫这片石坡为“歇老婆石”。其实这个故事完全带着即墨本土的乡情,观音菩萨“籍贯”本是印度国,那里的女子是不缠足的,所以观音的脚印也并非尖尖的三寸金莲状。那被摧残扭曲成畸形的小脚,是中国的“特产”,并且常遭外国人诟病,可爱的老乡们硬把它按在了观音菩萨的脚上。
北山自然村以西,是只有20余户人家的“卧龙沟”。这个小村形成于清朝末年,现在约有百余年历史。它位于毕家上流村北2.5千米处,在石门山脉的西南麓,当时有个叫王景彬的由北王家上流村来此给毕家护林,后有毕家老村的毕瑞康、毕瑞端、毕序坎陆续搬来居住,20世纪50年代又有姜家庵子的刘子敬迁进来。小村人家虽少,却也“哩哩啦啦”延伸了200米长。“卧龙沟”本叫“骆驼沟”,因村北山半腰上有块巨石状似俯伏着的骆驼而得名。传说,古时有位仙人挑着两块巨石从这里经过,卧龙沟北山上的骆驼石走到村南山时担子突然脱落,将前边那块大石掉在南山顶上,村民们见那大石很像道家装仙丹灵药的葫芦,就叫它“药葫芦石”;仙人担子后头的那块骆驼状石头落在北山山腰,小村就以此为名。
卧龙沟后的山头南侧上部,悬挂着一长条淡红色的花岗岩,光秃秃的,在周边绿油油的树木包围下分外抢眼,倘若仔细端详端详,这块石头的造型很像一只硕大的鼻子翘在那里,于是人们就叫这小山“围子”,叫山上的石头为“阎王鼻子”。
最年轻的小村是只有64年历史的“马洪沟”。马洪沟位于东沟以南,离毕家上流老村约有500米之遥。当年老村里的毕瑞尚分家后搬到马洪沟北沿上定居,现在聚居着8户人家。马洪沟承接着东边山脉里的山水,沟边一大片湿地,70多年前,沟里生着一种鲜嫩多汁的青草,人们叫它“麻红草”,家养的牲口特别是驴子最爱吃。这种草是这条沟的“特产”,所以沟名也叫做“麻红沟”,但不知什么原因,这种草渐渐绝了迹,至今村里人已经说不出麻红草的模样,“麻红沟”现在也写作“马洪沟” 了 。
毕家上流村所辖的那8个自然村星罗棋布在石门山脉南麓,或在山坳里,或在山坡上,或居大沟旁,若按地理位置来说,卧龙沟在最西边,向东排过来依次是北山、姜家庵子、葛子庵、北窑、梨树坡、东沟,最东头是马洪沟。当年村民们盖房建屋时,都选择了近水之处,每个小村旁都有潺潺而流的清溪或山水奔涌的山涧,如卧龙沟村和北山村各有发源于北面山脉中的河流,在两村南边汇合,村民叫它“金莲河”;姜家庵子村北有山中弯弯流出的“艾儿涧河”;从葛子庵身旁经过再顺山涧一泻而下,自月牙状的北窑南面绕过的“北窑河”;在东边群山里收纳山水过东沟村向西南而来,并与马洪沟过来的小河相会一起奔向毕家上流老村的“小东河”,这些河流山溪过去都是四季清流不断、水质甘甜清洌的,在毕家上流村的西南角上汇成了李村地区的老百姓称之为“母亲河”的李村河。《胶澳志》中这样记载:“胶澳区内之水流最大者为白沙河……亚于白沙河之水为李村河,发源于石门山之东南方,自上流庄至苏家下河,折而西南流,合臧疃河经庄子、郑瞳,蜿蜒至东李村之西,自卧狼齿山南流之水及自李村南山北流之水均汇焉。由此西流,经杨哥庄、曲哥庄,南至阎家山、枯桃山、南方之张村河来汇之,北折至李村河水源地北,西流合王埠瞳河入胶州湾。李村河全长20余公里,河口宽300公尺。平时水量枯竭,遇雨则洪流横溢,与白沙河相类。河口附近平日水幅(宽)仅一公尺乃至三公尺,水深约二公寸(20厘米)。”沿河几十个村子的百姓拜母亲河之赐,得以安居乐业繁衍生息,有了今天名扬岛城的李村大集和繁荣昌盛的李村商圈。
毕家上流村立村在大山里,面积4.5余平方公里,合6600余亩,现在全村农业用地1230亩,山林3200亩,住宅占地1080亩,其他用地1100余亩。村中土地大部分是山岭薄地,不存水肥,粮食产量很低,都是老一辈人在毕家上流村山石坡上一镢一锨的开垦出来的。有句俗话说:“春天插一棍,秋来吃一顿。”所以村民们拼命地在山上开荒整地,多种一棵地瓜就够一顿饱饭。几百年来,能种庄稼的边边角角巴掌大的地都开出来了,村里就有个调侃地块多而小的笑话,说是有夫妇带着孩子在山上种地瓜,种到最后怎么数都少种了一块地,好好的块地怎么会不翼而飞了呢?于是全家人掰着指头数,数来数去还是少一块,最后干脆不找了回家去,老婆拐起篓子刚要迈步——他爹!这不地在这里!原来篓子下边还压着一块哪。村里最远的一块地在东沟村的东山东麓“大礓东”上,仅1亩多,上趟坡翻山越岭的沿崎岖的山路来回得1个多小时,村民们给这块地起个名儿叫“天外”。从“天外”向南转到东山南坡下,在一块地阡子边的沙窝里,潺潺的向外流着甘甜的清水,经年累月的流不见多也不见少,即使大旱之年沙窝子里的水也照旧流淌,人们叫它“气死龙窝子”。有这一窝子清水,种地时就不用在山路上吃力地担水了,用水瓢一瓢瓢地舀着用,真解决问题。20世纪60年代初,毕家上流和杨家上流还是一个生产大队时,社员们一起把“气死龙窝子”修成东西长5米、南北宽2米的小水塘。
毕家上流村的地贫瘠的居多,粮食产量很低,过去村民们的日子过得十分辛苦。虽然村周全是山林,可山林地也是有主的,没有林子的人家连烧的也缺乏,得等到山林主人将山草、松枝都收拾完后,大家再去山上用竹筢划拉点人家不要的碎草渣回来做饭取暖。为节省烧草和粮食,冬闲时村民们每天只吃两顿饭,下午3点钟左右晚饭就吃完了,下午和漫长的夜晚,身强力壮的男子汉和正在长身体的半大小子,总觉得肚子是瘪瘪的。直到过了农历二月二开始下地干活了,家家户户才开始一天吃三顿饭。可干的那些农活真是太艰苦了,地都在山坡上,往地里送粪用独轮小车向山上推,半米宽的盘山小道一步一滑,推到半路全身就大汗淋漓了。这还是能通山路的地,还有的地远离小路或坡太陡不能行车,得用扁担挑上去,最壮的劳动力能挑100斤,身体稍差的就只敢挑五六十斤,这样还是大口喘着粗气流着豆大的汗珠子呢。
山地还有个缺点就是存不住水,就连在多雨的夏秋季节,瓢泼的大雨过去三天,地里的水就流净了,于是又开始抗旱。新中国成立后,为解决山地缺水的问题,毕家上流村南共修建了3个水库,添置了抽水机,一度还架上渡槽,庄稼得到灌溉产量有了提高,还大大地减轻了社员们的劳动强度,周围几个村庄都受益匪浅。最早修起来的是村北的“毕家水库”,又叫做“石坝水库”。这座水库可是记录着毕家上流村的光荣和自豪。自豪的事有二:一是修水库的款子是中央首长张云逸亲自帮助筹措拨来的;二是青年们在修水库中的优秀表现让所有的人伸大拇指。农业合作化以后,毕家上流村的生产搞得越来越好,村民们生活得到很大的提高,大家心往一块想劲往一处使,一心要把村里的经济发展起来,就因地制宜利用山地出产的地瓜做起了地瓜粉条。村里安排了两个懂行的负责人管理粉坊,在南街南侧盖了300多平方米的厂房,安上石磨、大锅,置办了几口大水缸,红红火火地干起来。他们到外地请来师傅指导着,按工艺流程一丝不苟地操作:先将地瓜干浸泡4个小时,捣碎后每次投料40斤在石磨上推成糊糊,推3次共120斤作为一次加工的数量;将糊糊放入大缸再加水浸泡,沉淀两小时后,缸底下的就是地瓜粉团了,去水只取粉团以布包好挤去水分,晾干;加水再次合成糊状,将直径1-2米的大锅添水烧开,用漏勺舀起糊糊在锅上方,一手拍动漏勺,使糊糊从漏勺的孔里均匀漏到锅中,边漏边煮,熟透捞出,将粉条趁软裁成一米长短后挂在竹竿上晾干,就可送往蔬菜公司出售了。毕家上流村生产的粉条,圆滚滚的晶莹透明,做菜时抗煮不烂,很受市民们的欢迎,所以青岛蔬菜公司把村里生产的粉条纳入计划,粉坊成了叫得很响的一家队办企业。1957年5月,张云逸将军来青岛,市里推荐他到毕家的粉坊来参观,张将军对粉坊的生产、卫生等都给以很高的评价。后来张将军走到毕家上流村后,看到村后纵横交错的溪涧流水,就问陪同的领导:“在这个地方修一座水库怎样?”张云逸将军回北京后帮助给村里拨款3.6万元,1959年冬将储水20万立方米的水库修成。修水库时社员们干劲非常大,杨家上流和毕家上流两个村的社员都积极地参加义务劳动,大坝的石头都是两村的男女青年利用晚上搞突击、到北山石场扛下来的。石场离水库5里路,青年们在山间小路上摸黑上去,劲大的扛块100斤左右的,劲小的扛块六七十斤的,还有女青年和十五六岁的少年们,也都找块能扛动的,大队的人马扛着石头鱼贯下山,满怀的豪情壮志。青年们发扬愚公移山的精神,连扛了几十个晚上,把修坝的石头运齐。水库修成后,还在石坝东侧和石坝西外侧建了两个闸门,东侧小屋两侧刻了一副对联:“荷花水上漂,鲤鱼水中游”,充满了诗情画意。
第二座水库是1964年冬开始修建的“鞍子沟水库”。鞍子沟位于梨树坡的东南方向,呈等腰梯形状,斜斜地安在那里,很像扣着个马鞍子,地上却是一片坚硬无比的“黄坚土”。修水库时截断原有的沟壑,两头修上大坝,可储水15万立方米。这两条坝是用黄土夯成,一锨一镐全凭人力,工具多是自造。施工时也是冬季,先将水库里的黄坚土刨起来,装筐抬上大坝,按每层30厘米厚铺好,用自造的“夯”压实。这个“夯”的造法,当时在崂山各村很盛行:取一块60余厘米高的百斤重长方形的大石头,上下剔上两道横槽子;用八号铁丝将木棍固定在槽子里,木棍高出石头40厘米;大石的两面都绑上绳子,长度约在一米半左右。打夯时两面各有人扯着绳子,一齐喊着号子,有节奏地将夯甩起来;中间有一个人手扶夯上的木棍,掌握夯的移动方向,落地的大石利用自身的重量就会把土夯实。其时正是“四清”运动,人们阶级感情饱满,对党和毛主席怀着最大的热爱和崇敬,一批小青年正在迫切要求入党入团,还有的积极要求加入基干民兵,他们的劲头特别足。虽然吃的是地瓜干和地瓜,可抬起大筐毫不含糊,大家还比赛谁抬的多,有的小青年筐上摞筐,叫做“抬双筐”。“鞍子沟水库”修了一年多,青年突击队是修水库的主力。
第三座水库横跨在卧龙沟、北山、姜家自然村脚下。始建于1966年11月,1972年5月竣工。石坝水库以北,两水库之间现在有一条天水路相隔。这座水库工程浩大,李村人民公社统一规划,全公社12个大队都参与了修建。水库可储水约70万立方米,黄坚土坝墙高68米、长350米,将北山山脉的山水全部收纳入库,达到一定的量后溢洪至石坝水库,石坝水库的水溢洪时进入李村河。3个水库建成后,毕家上流成了一个丰水村,水库为村里的农业发展起了很大的作用,直至现在村民们仍在受益。今天经过村里进一步的修整美化,那空濛水色与石门山脉的秀丽山景相得益彰,坐落在碧水之旁的农家小院,就像进入世外桃源,那些仔细设计施工的别墅式小楼,就像是坐落在瑶池边的琼楼玉宇了。
毕氏家族的祖茔地选在石门山脉之阳,村北芋头山子前,端端正正的对着“太师椅”正中。毕家的先祖认定这一脉弯曲回环的山峰会给子孙后代带来文化的气质,成就一番事业,将墓地选择在村北正对着“太师椅”的平坦处。毕家的子孙也对祖茔十分敬畏,正中建了一个高大气派的大门楼和十分壮观的围墙,4米宽、3米多高的大门上悬挂着书有“毕氏佳城”四个大字的匾额。茔地约有3亩大小,葬的多是毕氏西支的先人,东支在村南的坡下立了一处“南茔”(老祖茔
),便叫村北的老茔为“北茔”。后来一位地理先生建议称北茔为“簸箕茔”,叫了几年后,有明白人说,簸箕的功能是把粮食中的“瘪眼”(青岛方言,称未成熟的麦、谷、稻等等粮食为“瘪眼”)扇出去,老毕(青岛方言“毕”“瘪”同音)家的茔地怎好在簸箕里?于是又改称“品字茔”。却说这毕理的后人看的的确没有走眼,他的后代崇尚文化,努力治学,虽然居住在闭塞的山沟里,历代却出了不少的文化人,村民们能记忆的就有清末的两个秀才毕瑞州、毕序臣,还出了百余位教书先生,传说很有名气的先生有32位。20世纪50年代以前,每年农历正月底前后各村私塾陆续开课,村里主事的就骑着毛驴,身后再牵上一条,到毕家上流村里来“搬”先生。过去砌院墙都在大门外侧埋个石头凿成的环,是专门用来拴牲口的,毕家上流村里很多人家家门口都拴着几条毛驴,小院里充满“搬”先生的人的笑语声。私塾开课日子比较集中近百位先生在几天里就村中用来拴牲口的橛子被“搬”走,那驮着文质彬彬老学究的毛驴队伍,在去毕家上流的村路上络绎不绝,倒成了李村地儿里新春佳节的一景。
村西崖的东西沿路两侧,过去曾立着18座碑。其中有两座龙头碑,碑顶雕着两条蛟龙,龙身盘出的空白处刻着“圣旨”二字,老人们传说,龙头碑所立之处,文官落轿武官下马,要恭恭敬敬地叩拜后才能过去,但为什么在这里立下龙头碑,现已无法考究。另有两座碑是为两位为夫殉节的年轻妇女而立,一座刻着“万古流芳”,一座刻着“烈气生香”。其余的14座都是贞节碑,为恪守妇道的女人所立,碑文有“玉洁冰清”、“慈竹贞松”、“三世节孝”等,每一座碑后都蕴藏着一个血泪斑斑的故事。那座“三世节孝”碑的主人公在《胶澳志》的“人物•烈女”中有记载:“臧氏,毕瑞莪之妻。三十岁夫亡,遗一子从令;又亡,遗孙德名;又亡。媳姜氏孙媳陈氏均矢志贞守,备历艰难,寿九十六岁。”“姜氏,毕从令之妻。二十四岁夫亡,遗一子。奉孀姑抚孤子守节以终。”“陈氏,毕德名之妻。二十五岁夫亡,氏奉孀姑及祖姑,纺绩孝养,矢志守节。乡人以其一门三节妇,号曰’节义堂’。”几段简洁的文字,概括了三个心如死灰的女人黯淡无光的岁月,没有希望和未来,在嗡嗡作响的纺线车声中数着日子,怎一个愁字了得。那世人崇敬赞扬的“节义堂”,浸泡在几多的苦泪之中。毕家上流出了这么多的节妇烈女,从另一个方面折射出毕氏家族世代读“圣贤书”,接受传统伦理道德的熏陶,连普通的家庭妇女也牺牲自己而遵循礼教的村风。这也是毕家上流村被周围各村称作“圣人村” 的原因之一。
毕家上流村里文人多,清朝年间有位叫毕嘉禄的曾任过即墨县的幕僚。毕嘉禄经常住在村里,县上有什么事情就派人请他过去商量。这人性情耿直,办事公道,村里老百姓都称他“父母官”。他对自己要求分外严格,从他辞职隐退的事上可略见一斑:那天县里又来请毕嘉禄议事,他骑一头骡子去即墨县衙路过蓝家庄时,被村头古槐探到路边的枝子将帽子挂掉了。毕嘉禄捡起帽子掸掸尘土戴上继续赶路,转眼间就将此事忘在脑后。及至他在县衙处理完公事,又骑上骡子回村时,却见蓝家庄村头探在路上的槐树枝子都被砍去,村路显得宽阔亮堂了,古槐却少了半个树冠。一打听,原来被槐树枝挂掉帽子的事,被蓝家庄的村民看到后报告了村长,村长满怀歉意,当即派人将伸在路上的树枝子悉数清理了去。毕嘉禄听说原委后,自责道,被树枝蹭掉帽子的区区平常事,竟让老百姓误以为我会不愉快,要砍树平息我的情绪,看来我处事必有不公之处。自此毕嘉禄竟递上辞呈,隐退回家。民国时期,村里还出了一个崂东区区长毕殷令,任职期间清正廉洁,真心真意地为老百姓办事,家中一贫如洗,丝毫不像是个有公职挣薪水的人。新中国成立后他被人民政府继续留用,1950年辞职。1951年在青岛市的镇压反革命运动中,政府曾经对他的历史进行过调查,没有发现任何政治、经济问题。毕殷令死于生活困难时期,他去世后,老百姓对他“盖棺定论”评价说:“官场上一时清,历史上万年清。”民国期间毕可令,字毕周三,是远近闻名的“周铁嘴”,口才极佳,他毕业于青岛德科学院,曾任河崖小学、青岛绥远路小学校长,当时市长沈鸿烈经常约他参加一些讲课、会议,他能不照稿子滔滔不绝讲3~5小时,且有条有理。
200年前,毕家上流村出了个武艺高强的人物,名叫毕转方,为人义气,好打抱不平,村民们都叫他“功师傅”。过去,石门山南麓那几个上流村的村民都翻过山去赶流亭集和华阴集,即墨集上地痞混混不少,山南这些村的赶集人常常受他们的欺负,却因在人家地界上,不得不忍气吞声。这天,毕转方去流亭集上卖杏,一群专门吃集的痞子围过来抓起杏就吃起来,杏核扔了一地,吃完后转身就走。毕转方说:“请你把杏核捡起来放到我手上。”痞子们把杏核捡起来放在了他手上,那毕转方只将手轻轻一合,再张开手时,掌上的杏核已成了粉末,痞子们乖乖地拿上了钱。从那以后,即墨、流亭的集上再也没人敢找毕家上流村村民的茬,于是石门山南各村的乡亲去赶集,都自称是“毕家上流人”,常言道“好汉护三村,好狗护三邻”,一个好汉毕转方就护了山前十村八瞳不受欺负。毕转方的名声渐大,就有人找他比试武功切磋技艺。一次,村里来了个教头,说以武会友,要和毕转方比武,两人来到场院里。其时正是寒冬腊月天,地上冻得硬邦邦的,毕转方抬手向地上只一插,手掌就插到冻土下面,直埋到手腕之上。那教头立时把两个眼看直了,连说“服了服了”,武也不比了,两人切磋起技艺来。
毕家上流村的村民喜欢文娱活动,60多年前李村一带毕家上流村的秧歌队全是男子装扮,固定的队员有30余人,又以高跷表演最“拿人”(青岛方言,吸引人的意思),“猴戏”耍的最好。这里面最受观众欢迎的是猪八戒和孙悟空,将一支“金箍棒”耍的溜溜地转,踩着高跷还能翻筋斗,令人叹为观止。新中国成立后,杨家上流村、毕家上流村和南、北王家上流村组成一个柳腔剧团,排演了传统戏《赵美蓉观灯》、《宝莲灯》、《严茂仁杀妻》等,给大家的生活增添了不少的欢乐。
过去的毕家上流村,坐落在层层叠叠的山岭之中,虽然景色秀美优雅,山林薄地和落后的农业生产没有
百果山上的瓜果长廊给村民们带来富裕的生活,多少代先人们只能在贫困中挣扎,直到新中国成立后,在全村人的共同努力下,村子的面貌和经济才有了很大的提高。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从计划经济转为市场经济后,农村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分田到户,老百姓有了更大的生产积极性,生活水平连年提高。全社会经济的飞速发展,带动了人民物质文化的需求,毕家上流村顺应形势,在3200亩山林地的利用上动起了脑筋。过去贫瘠的山林成了村里一笔巨大的财富,毕家上流人要把这片荒山打造成瓜果飘香、百鸟鸣唱的农业生态园,为人们创造出一个山水如画美景万千的休闲旅游的最佳景点。他们将4000余亩山林规划为“百果山生态园”,敷设环山路、人行观光小径、石砌千层台阶,植成2800米长的樱桃沟、400米的瓜果长廊和百花争艳的200米花廊。山坡上种植着4万株杏、桃、梨、柿、葡萄、山楂、石榴、猕猴桃等果树,春天百花竞开,秋收万果溢香。原先的3个水库,今天像跌落万绿丛中的碧玉盘,映得花更艳果更美,使百果山生态园更加妩媚迷人。梨树坡的西侧300亩土地建成一个了“中华睡莲世界”,引进睡莲、荷花品种800多个,是国内唯一以睡莲为主题的水生植物园林,种植着全世界最有名的睡莲品种,蓝色的,紫色的,紫蓝色的,白色黄色的;有的白天盛开,有的晚间怒放,每天24小时都有花儿在争奇斗妍。在培育睡莲的品字池里,不但有世界名贵品种“马丁廉洁先生”和最古老的有着一亿六千年历史的“埃及白睡莲”,还有睡莲世界自己研究培育出的“祖修蓝”、“孔雀蓝”、“宝蓝”、“成芳丽”等中国首批热带睡莲新品种,还有适合在青岛地区生长的耐寒睡莲,它们能够在水下自然越冬,具备冬眠的能力。睡莲世界培育的睡莲,高洁优雅,出污泥而不染,人们还将蓝色、紫蓝色的睡莲加工成新颖并
盛开的睡莲
带有食疗作用的食品,将它捧上了餐桌。百果山生态园于2003年被市园林局评为市级森林公园,2004年又被评为青岛市农业生态旅游示范点,2006年,被全国旅游景区质量等级评定委员会评定为“AA国家级旅游景点”。同年,被市旅游工作领导小组评为青岛市诚信景区。今天走到石门山南麓,就像走进一座大公园,毕家上流村的9个居民点的居民们,日常的生活水平与外面繁华的世界早已没有什么不同,但他们享受着新鲜的空气、甘美的山泉水,满目山花、满耳林涛,就像生活在仙境一般。
(根据毕仕俊、毕仕旬、毕序孟、毕元香、毕元太、毕塘名、毕聚名、王显安、徐明生、徐元昌、毕元浩、毕琛名、毕兆斌等口述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