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我的三伯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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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安丘文史资料》 图书
唯一号: 150020020220008527
颗粒名称: 回忆我的三伯父
分类号: K295.24
页数: 8
页码: 193-200
摘要: 本文讲述了作者才第一次见到这位在家族中备受尊敬的三大爷,而他家住在青岛市苏辙路(今丹东路)“现在仅就我亲见亲闻、印象较深的几件事忆述如下。在一代著名文人杞园公(张贞)的大力倡导和躬亲实践之下。其后我们张家历代都有人钻研和擅长篆刻,开始汇集散存在安丘城关张家、曹家、马家等诸家的篆刻印章,直至日寇侵占县城时还没有完成。其中包括明、清两代的文三桥、何雪渔、周栎园、张杞园、高西园、张卯君等诸位名家,安丘的篆印精华得以抢救和保存下来,安丘篆印之学的来龙去脉,公制伯带领全家回到安丘县城“
关键词: 安丘 回忆三伯父 张公制

内容

公制先生是我的从伯父,但我年小许多,他又寓居外地,我童稚时代从未与他见过面。直到1937年暑假后,我考入安丘县立初级中学,他带全家人从青岛回到家乡,我才第一次见到这位在家族中备受尊敬的三大爷。1946秋我在上海,考取国立山东大学水产系后,乘客轮去青岛上学,而他家住在青岛市苏辙路(今丹东路),离“山大”不远。我在“山大”上学的四年中,经常去他家。毕业以后多次去青岛,也必定去探望他。他严于律己,谦虚谨慎,一派忠厚长者的风度;他对抗发胜利后接收大员们的贪污腐化,非常厌恶,而自己则清廉自守,决不与之同流合污;他读书看报,好学不倦,关心国家大事;他对子侄们言传身教,使我的思想、行为以至学业都受到了较大的影响。但在这位年高望重的长辈面前,我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对他一些较大的活动所知不多。现在仅就我亲见亲闻、印象较深的几件事忆述如下。
  一、辑印《渠亭印选》,抢救家乡文物
  早在明末清初,在一代著名文人杞园公(张贞)的大力倡导和躬亲实践之下,安丘的金石篆刻就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杞园公的长子卯君公(张在辛)成就昭著,是篆刻齐鲁派的创始人之一,他与其两位胞弟申仲公(张在戊)、亶安公(张在乙)辑有《相印轩印谱》行世,对山东以至全国都有一定影响。其后我们张家历代都有人钻研和擅长篆刻。直到我的青少年时代,还有一位景尧大哥(张启运)右手残废,他以左手写字和篆刻,具有较高水平,至少在安丘县城和我们张氏族家,还有一定名气。年代越来越久远,篆刻精品的散失必然越来越多,公制伯和他的仲兄受百公(张介禄)有见于此,于1935年倡导并资助成立了业余的“渠亭集印社”,以对此道有一定专长的张启运、张南(字叔让,受百公次子)等人为主,各尽义务,开始汇集散存在安丘城关张家、曹家、马家等诸家的篆刻印章,然后经过鉴别、挑选,一方方盖印在事先制好的宣纸印页上。正文用朱色印泥,题跋则用墨色,准备装订成册,定名为《渠亭印选》。他们在东门里文昌阁内借了两间房子,进行这一工作。我当时正在东门里小学上学,放学途中有时跑进去看看,见他们都亲手操作,忙忙碌碌,十分认真。这一工作断断续续进行了两年多,直至日寇侵占县城时还没有完成。公制伯隐居青岛后,授意张景尧、张子异在“弃掷零乱、狼藉灰烬“的残余页张中抢救了一部份,寄往青岛,由公制伯和子侄们加以整理,并出资请人精工装订,共装成《渠亭印选》数十部,每部四册,共得印章87方,篆印者37人。其中包括明、清两代的文三桥、何雪渔、周栎园、张杞园、高西园、张卯君等诸位名家,公制伯亲自为印选写了序言。安丘的篆印精华得以抢救和保存下来,安丘篆印之学的来龙去脉,至今还不至泯没,首先应归功于公制伯。
  二、主持编撰《安丘县志》
  1937年,公制伯带领全家回到安丘县城,不是住在张家巷子挂有“兄弟联芳”牌匾的老家里,而是住进北门里路西张家的另一处老房子里。不久,大门右边就挂出了一个“安丘县志局”的长方形木牌子。当时我已在县立中学一年级上学,天天都从他的门前经过,有时看到几位老先生进出其大门。公制伯为负责人的“安丘县志局”就设在他家大门里的两间街屋里。县志局的主要成员既有清代的进士(李春如)、举人(周丹忱、刘梅皋、王车南)、诸生(王考臣)等老学究,也有民国以后大学毕业,并执教数理化的新一代学人娄联五和郑瑞五老师。县志局是他们集中议事和写作的地方,有的人也就住在里面。王考臣老先生是民初安丘教育界的前辈之一,他是公制伯外家的嫡亲表兄,当时他就住在县志局。公制伯有两首《闻丹忱殁感赋寄志局同人春如、车甫诸君》的七律诗,涉及了县志局的大部分成员和当时的一些情况。
  矍铄群推老斫轮,寒毡不返果何因。
  袭裘暖老反为累,卖药活人竟丧身。
  离昃将歌犹绛帐,横经岂比却黄巾。
  君怀旷放知齐物,刍狗终归天地仁。
  君执教南逯中学,寇至,避入药肆,以衣裘误为肆主,索财无以应,被剥衣悬梁上,遂以授命。
  志局比邻言笑时,蓦惊鼙鼓各分飞。
  我来东海垂渔钓,君去西山采蕨薇。
  郑(瑞王)丧娄(联五)亡叹中折,刘先周
  后赋同归(刘梅皋东里店之役被日军轰炸殉难)。
  他年重辑乡贤传,载笔还应泪一挥。
  抗战初期,我在西乡石庙子村见到王考臣三表大爷,他曾谈到过县志局的情况。因为县志局存在的时间很短,他们主要是做了些内容安排和初步汇集资料的工作,尚未进入真正的编撰阶段。
  三、俭朴祥和的家庭生活
  他家在青岛租住苏辙路一座两层小楼的一楼,二楼仍由房主人自己住着。一楼内共有三间住房,一问为公制老夫妇居住,他的书桌也放在里面,既是他们住处,又是读书写字的房间。一间是他女儿张淑均、堂侄女张淑贤和一位老保姆住着,有时来了女性亲友也住在里面,室内靠墙壁堆满了旧的箱箱柜柜。还有一间算是客厅,白天用以接待客人,晚上他的小儿子张偘(行六,字倡如)在里面住宿,大儿子张健(行五,字建人)从外地回来时,也住在里面。1947年,张健由南京大学应聘来山东大学教英语,结婚时没有房子,在山东大学先修班的校舍里临时借了一问小房。婚礼十分简单,既没有通知外人,更没有任何宴请,只不过近亲的年轻人分吃几块喜糖而已。
  公制伯多年患糖尿病,家里除对他的饮食略有选择和照顾外,其余的人(包括伯母在内)都是一样的饭菜,同桌吃饭。在我上大学期间,节假日经常去他家,遇到吃饭也就坐下来一起吃。当时他家的主食以玉米面为主,副食则以蔬菜、豆腐之类为主。1946年,我到达青岛不久,遇到了公制伯的七秩寿辰,近亲数十人去给他拜寿,吃的是家乡风味的鸡卤面条。还有一年春天,他郑重请几位比较重要的亲朋,吃的是自己家里做的韭菜猪肉水煎包。以上是我见到的他家最丰盛的饭食了。
  “文化大革命”开始后,年轻的“造反派”为了搜集老伯的“罪证”,追问在他家帮工数十年的老保姆卢大姐:“他们家是不是虐待你?”
  老保姆回答:“对待我像自己家里人一样,没有虐待我。”
  问:“他家是不是吃两样饭食?”
  答:“有时是两样饭食。譬如吃饺子,有肉的还有素的?”
  问:“给你肉的还是素的吃?”
  答:“随俺的便,俺爱吃肉的就吃肉的,爱吃素的就吃素的。”
  那位卢大姐实事求是的回答,使得“造反派”没有“捞到稻草”,只好泱泱而去。
  他家由老少两代发展到三代,还有堂侄女和帮工的佣人,算得是一个大家庭。他们都互敬互爱,彬彬有礼,家充满了安静祥和的气氛,我从来没有发现他家呕气斗嘴吵吵闹闹的现象。有一段时间,他们家里住了好几位近亲,居住十分拥挤,生活也更加窘迫,但他们全家人仍然不急不躁,同吃同住,以礼相待,视同自己家里人一样。时至今日,亲友们回忆起来,仍然觉得难能可贵,称颂不已。
  四、送我《奇觚诗集》和章草书法
  1964,我去青岛参加一个学术会议。当时公制伯已是八十九岁高龄,但头脑清晰,精神矍铄,只是步履已相当迟缓了。他应人之请,经常在书房里挥笔写章草法书。那时他的《奇觚诗选》刚装订不久,见了我十分高兴,当即送给我一本。我回到住处浏览一遍,觉得他的《田园杂诗三十首》通俗易懂,特别是诗中描叙了故乡不少景物和人事,使我倍感亲切。三天后我再去看望他,就把以上意见说了。老人家笑了笑,没说什么。晚饭后我将告别时,他叮嘱我:“回大连以前再来一趟吧。”我将离青岛的前一天再去看他,他亲自取出已为我写好的一幅对联和一张横批,并请当时在座的青岛书法家蔡省庐先生帮他盖好图章。他对我说:“你不是爱好田园诗嘛,就送你做个纪念吧。”横批是从他自己三十首田园诗中摘出的四首(附后);对联则是他集陶渊明的两句田园诗:“草木得真理,田园无俗情”。上款为:“逸侄喜余集急就书,往曾集陶诗得此一首,人谓为不能有二,爰书以殳之,聊作补壁之用云尔。”下款为“奇觚老人张公制时年八十有九。”临行时他蹒跚着脚步直送到我楼梯口,我向他鞠躬告别。我根本没有想到,两年后他竟在“文革”初期与世长辞了,这一次竟是我与敬爱的三大爷最后的一面!
  他送我的章草四首、田园诗横幅,已在十年浩劫中丢失,对联有幸失而复得,我早已请人装裱起来,珍重保藏,以为永久纪念。
  附:张公制田园诗四首
  良田宜粟更宜瓜,近水依山农夫家。
  带露碧垂缘界草,因风红落过墙华。
  桃华历乱红胜锦,柳絮轻扬白若绵。
  记得乡园少时事,万人河上戏秋千。
  杏子垂青日正长,小、园春去菜花黄
  一溪绿水双凫浴,柳絮无风飞过墙
  园林孟夏绿阴交,纵目前原过小、桥。
  宿雨一犁秫盖地,连云万亩麦齐腰。

知识出处

安丘文史资料

《安丘文史资料》

出版者:政协安丘市委员会文史资料委员会

本书为山东省安丘市张公制史料专辑,包括“张公制自传”、“张公制回忆录”、“纪念公制先生”、“张公制营救被捕学生”、“时代先驱张公制”等四十余篇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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