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风民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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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德州文史》 图书
唯一号: 150020020220007978
颗粒名称: 乡风民俗
分类号: K250.652
页数: 53
页码: 293-343
摘要: 本文记述了德州市乡风民俗等发展历史情况。
关键词: 德州市 乡风民俗

内容

解放前德州汉族岁时风俗概述
  孙寿昌
  我国幅员辽阔,民族众多,岁时风俗也因地域、民族而异,这里仅记述古城德州范围内汉族的岁时风俗。由于篇幅所限,不作考证。笔者作为地方史料简述如下,以便让后人了解旧社会一年四时之繁琐复杂的生活习俗,并供历史研究之参考。
  本文从农历过年开始按岁时顺序述之。
  “过年”是州城汉族人们的重大节日,是辞旧迎新的节令,即“辞旧”岁之尾,“迎新”年之首,二者紧密相联,故有“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年”之说。
  除夕即农历腊月三十(小建二十九),是一年的最后一天,谓之“除夕”。州城人们有许多过年的事情,必须在这一天办完,如:撒岁、贴对联、祭天、布灯、放鞭炮、接神、包饺子、辞岁、守岁等。
  撒岁
  除夕清晨,家家户户要洒扫庭院(元旦至初五,不准动笤帚)并把水缸挑满,然后将芝麻秆遍撒院中,名曰“撒岁”或“踩岁”。因“岁”与“祟”谐音,其意,将“邪祟”撒开,踩烂它,以期新年吉祥、吉庆。
  贴对联
  除夕上午贴对联,亦称“贴春联”、“贴对子”。贴对联与贴门神并行。“门神”系民间用木板彩色套印,披挂甲胄执戈,悬弧佩剑的神荼郁垒,以示驱鬼避邪,保护家人平安。
  对联古称“桃符”,据说古人过年时,把两块画着鬼王的桃木板放在大门两边避邪。到了五代十国时蜀国君主——孟昶在除夕这天,令学士辛寅逊在桃木板上写上吉语献岁,结果孟昶并不中意辛学士所写的字,他自己提笔写了“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这就是我国最早的一幅春联,至今已有一千余年的历史。
  张贴对联,不同门户有不同内容,如:一般人家可以写“一元二气三阳泰,四时五福六合春”,“五风十雨皆为瑞,万紫千红总是春”,“爆竹一声除旧,桃符万户更新”,“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等;富贵人家可写“忠厚传家远,诗书继世长”,“书香门第春常在,积善人家庆有余”,“柏叶为铭椒花献瑞,龙缠肇岁风纪书元”,“门庭清且吉,家道泰而康”等。天地堂贴:“晨昏三叩首,早晚一炉香”。宅神堂贴:“年年多吉庆,月月保平安”。灶君堂贴:“上天言好事,下界降吉祥”。商号店铺贴:“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和气生财有道,童雯无欺义风”。庵观寺庙贴:“金炉不断千年火,玉盏长明万载灯”,“晨钟暮鼓惊醒世间名利客,经声佛号唤回苦海迷梦人”。药店贴:“满架读书破故纸,一天星斗夜明砂”,“但愿世上人无病,何妨架上药积尘”。农家粮囤贴:“五谷丰登”,“连年有余”。牲口棚贴:“骡马成群”,猪羊圈贴:“六畜兴旺”。大车上贴“日行千里”。院内影壁及其它能见处贴:“抬头见喜”及大“福”字。总之对联之多,不胜枚举。对联都用丹纸黑字,工笔正楷,内容吉庆,端正雅致,烘托千门万户,气象一新的节日气氛,为其共同特点。
  祭天
  州城旧式庭院,正房(北房)屋门左右墙壁上,各修有一个“神龛”,形似小庙。有的人家所修的神龛磨砖对缝,雕刻玲珑,造型优美。东侧神龛名曰:“天地堂”,供奉天地之神位(俗称“老天爷”);西侧神龛名曰“宅神堂”,供奉宅神之牌位(俗称“宅神爷”)。除夕中午,家家户户举行祭天仪式。天地堂前摆设供案,供品一般是荤菜五碗(鸡、鱼、肉、肘、丸),什锦糕点五盘,鲜果五盘,干果五盘,两个大枣糕,糕上再摞上打着红点的大馍馍,正中一大碗米饭,米饭上缀上红枣,插上三五双筷子,有的人家在供品上还插上“八仙人子”,“石榴元宝”,“鹿鹤回春”等,还有必不可少的香炉、蜡台、酒盅、茶杯等祭器。祭祀开始,由家中长者焚香,插入香炉,然后虔诚地行叩拜礼。家长行礼后,继之全家再一一跪拜磕头。待全家礼毕,即焚烧黄表纸,称作“上午供”。焚毕撤供,祭天仪式结束。
  布灯
  除夕这天,将庭院洒扫干净后,在庭院或空房子内都要置灯。早年民间多用“灯碗”(棉蕊燃花生油、豆油)、彩纸灯、玻璃罩灯(燃蜡烛)。布灯之意在于驱除黑暗,换来光明。
  放鞭炮:当夜幕降临,家家把自己祖先“接”回家来过年,鞭炮声大作,此起彼伏,通宵达旦。放鞭炮的目的在于驱邪,据传说古时每年除夕晚上“诸神下界”,其中有一叫“年”的鬼怪,也乘机出来祸害人,而这种鬼怪最怕火光和响声,于是人们便点燃竹子使其发出光亮和噼啪声音藉以驱鬼避邪。
  “接神”
  除夕这天,有的户请出祖先神主,画像,有的户将家堂轴子悬在堂屋内正中,并设供案,上摆锡灯蜡台,香炉香筒,酒盅茶杯等。供品、祭器摆列有序。除夕晚饭过后,酉时开始接神,由本族或本家长者(男性)带领子孙,其中:有一儿童在前方提着灯笼,家长端着木方盘,盘上放着两只“引魂附”(俗称“长钱”用两棵芝麻秆扎上许多长纸条,据说请祖先的灵魂附在这长钱内进家),还有香、酒、纸钱等物。去大门外道路上、街头或十字路口,老幼怀着虔诚孝敬的心,一齐双膝跪地,家长在地上画一圆圈,内中再画一个十字,然后在圆圈内焚香燃纸,有的奠酒如仪,由家长带领磕头,并祷告:“祖宗爷娘,爷爷奶奶回家过年去了……”,纸钱燃尽,起身回家,进大门、二门、屋门都要烧纸,其意:求门神让路放行。把神“接”回家中,大门、二门之内,都要横放一木棍,名曰“拦门棍”,其意:请神在家过年,勿再出门。另一说把一切游魂恶鬼拦在门外。有祠堂的户,在祠堂接神,则不沿用上述习俗。
  进屋后先把引魂附立放在祖先牌位两旁,然后供上数碗热气腾腾的饺子,燃蜡焚香,此时满屋香烟缭绕,灯烛明亮,家长首先给祖先磕头礼拜,次之全家依次叩拜,藉以缅怀祖先养育之恩。
  辞岁
  全家向祖先磕完了头之后,晚辈开始向长辈磕头,并向长辈禀告,如儿女给父母磕头时说:“爸!给你辞岁啦”,“娘!给你辞岁啦”,父母答曰:“磕吧”。多少年来除夕之夜,人们叩谒尊长,代代相传,此俗谓之“辞岁”或“辞旧岁”。
  包饺子
  过年从除夕至初一,两天不食荤。人们吃素馅饺子是由来已久的饮食风俗,特别是对除夕之夜的素馅饺子,非常重视,意思是:一年之中平平安安素素静静。若有家人在外地做事,除夕之前急忙赶回家来,与父母分居的儿孙,也都凑到老人跟前,回家团聚,吃除夕的饺子。家家户户妇女们准备好饺子馅,除夕之夜包出全家明天(初一)一天所吃的饺子来。早年吃饺子有“验岁”的习俗,除夕之夜包饺子时,将一枚制钱包在其中,初一清晨吃饺子时谁吃到那个有制钱馅的饺子,谁就有福,这种习俗称“验岁”。由于把制钱包在饺子之内,不卫生,这种习俗早已废弃。但是饺子作为“贺岁”的食品,相沿成习,流传至今。
  守岁
  除夕之夜,把“神”接回家中,辞岁完毕,家长便肃敬地坐在祖先牌位的下首,妇女孩子则回到厨房,大人包饺子,小孩围在大人身旁,直到夜半子时,煮饺子上供、烧纸,名曰“发钱粮”彻夜不眠以待天明,故曰“守岁”。守岁的含意是:人们认为“祖先一年回家一次,做晚辈的守在已故祖先身旁,以示孝敬”。这一古老习俗,始于何年,史书亦没有确切记
  载,然,唐代诗人白居易有诗曰“守岁樽无酒,思分泪满巾”至今已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了。
  一月,也叫正月,元月、陬月、孟月、端月、孟春
  农历正月初一,过去称“元旦”,新中国成立后改称“春节”。黎明前阖家吃素馅饺子,天亮之前,家家户户,青年男女,皆穿新衣,儿童和妇女们都兴高彩烈换上新装,闺女扎上红头绳,男孩戴上新帽子,大人换上干净衣服,孩子都穿上新衣裳、新鞋袜,姑娘、媳妇、老太太头上都戴上花(有绒花、绫花、绢花、绸花)。富有人家的孩子,胸前还挂着用红绒绳串着制钱的“钱排子”,取华美、吉祥之意。然后开始拜年:晚辈先向自己长辈磕头拜年问好,长辈则给孩子们钱,俗称“压岁钱”;相继走出家门,拜谒邻里亲朋长辈,都行叩拜礼。平辈则抱拳作揖,互相道贺:恭喜发财,新年好等吉利话。“拜年”其含意:增进长幼感情,消除隔阂,和睦邻里,蠲免前嫌,旧隙宿怨尽弃,新岁重归于好。据《玉烛宝典》说:“正月一日为元日,亦云三元,岁之元,月之元,时之元”。旧称“喜报三元”岁首之喜,一年平安,因此过年严忌不愉快的事情发生,严忌“白色”,妇女忌针,已嫁女不准在娘家过年等。
  初二,开始“送神”,相传军户在黎明时“送神”,民户多为傍晚时“送神”。送神时仍由家长率子孙,将祖先送走(其仪式与接神同)。清晨家家争先挑水,把水挑满缸,谓之“抢财”。此日州城各商号店铺,祭祀财神,故放鞭炮者甚多。财神庙(在线市街西首路北)开山门。
  初五,俗称“破五”,当地习俗吃破五饺子。
  初六,年节已过,商号店铺渐次开门营业,市肆行人渐多。
  初七,旧称“人日”,是日天气晴朗,则人口繁衍。据《东方朔占书》说:“岁后八日,一日鸡、二日犬、三日豕、四日羊、五日牛、六日马、七日人、八日谷,其日晴明者,则所生之物育,阴则灾”,因无科学根据,纯系唯心说教,此说逐渐废弃。德州人常说:“三十好天人兴旺,初一谷子初二黍,猫三、狗四、猪五、羊六、七谷、八麦、九果、十菜”。
  初九,称曰“天诞日”,旧时州城禁屠宰一天,各道观设坛,祭神拜忏,赐福解厄,道教俗称“元始天尊生日”。是日高真观,城隍庙、药王庙、玉皇阁等道庙,均牲醴祭天。
  十三日,灯节已近,官府,商号,民间开始扎灯、架灯、擦拭灯,做好灯节准备,有的将灯点燃,俗称“试灯”。是日州城广川门(小西门)外,刘猛将军庙开山门,传说刘猛将军此日生日(相传宋将刘锜之弟刘锐,殁后为驱蝗之神)。农民于此日都祭祀他祈求免遭虫灾,保丰收。州城人们俗称刘猛将军庙为蚂蚱神庙。
  是日北厂街老奶奶庙的“老奶奶”,起驾去给南关街外泰山行宫的娘娘神拜年。传说这两位娘娘神是姐妹俩,每年正月十三这天,妹妹去给姐姐拜年。北厂的娘娘神安置在一个精工细雕的木质神龛内,由八个人抬着,前有“半朝銮驾”引路,从清晨四时由北厂起驾至下午六时才返回北厂。因沿途各街有许多户在自家门前设供案迎接,所以神亭每过一处都要停下“号佛”,使奶奶驾边走边停边起边落;加之看热闹的人们,前呼后拥,填街塞巷,人山人海,热闹异常,故走的很慢,往返需十多个小时。
  十五日,谓之“上元节”,“元宵节”,“灯节”。州城之官民、工商各界门前,张灯结彩,以示庆贺,真是花灯满街,争奇竞巧。男女老幼,倾城观灯看焰火,看民间文艺,熙熙攘攘,欢声笑语,热闹异常。街市所张之灯,有:制做精美的宫灯,古老透明的炒灯,形态各异的玻璃灯,千姿百态的彩纸灯,彩绘华丽的牌坊灯。牌坊灯,都是由上、左、右三个长方形(长约2—3米,宽约半米)的大型木制灯框所组成。灯架由杉木杆搭成,将灯框镶在灯架上,灯框用绢纱或玻璃丝蒙面。灯面是工笔彩绘的古典名著中的人物故事,如:朝阳门外至米市角的牌坊灯面,所绘《三国演义》中的桃园结义、三顾茅庐、赤壁之战等;朝阳门里牌坊灯面所绘《西游记》中的唐僧取绖,收孙悟空,过火焰山,误入盘丝洞等;城内喧哗角牌坊灯面所绘《红楼梦》中的湘云醉眠、晴雯补裘、黛玉葬花;米市角南枣市街至四牌楼的牌坊灯面所给《聊斋志异》中的武孝廉,崂山道士及城隍庙内东西廊房的屏风灯面绘《封神演义》。州城牌坊灯面所绘的人物,栩栩如生,故事情节,回回相连。每架牌坊灯之间距离约20米。每架灯下都吸引着许多观灯者,指手划脚,啧啧称赞。
  灯节之夜,燃放焰火,是古老州城的传统活动,最引人入胜的是“盒子灯”。盒子灯是由民间艺人高手专门扎制的,燃放时,用一高杉杆将盒子灯高高吊起,点燃灯底药捻,它在夜空中,慢慢地,一套套地闪出五颜六色,光彩夺目的图案,供人们观赏。其图案名目繁多,如:火烧高粱地、葡萄架、炮打襄阳城……夜空中美丽的图案、有动、有静、有声、有光,变幻莫测,真是巧夺天工之妙。
  观民间文艺,元宵佳节是一年之中欢乐的高潮。城乡民间玩艺儿,全部出动,锣鼓喧天,唢呐齐鸣,载歌载舞,欢声沸腾,有舞狮子、耍龙灯、划旱船、跑毛驴、扭秧歌、游云龙、跑竹马、打莲花落和老汉推车,最受人们欢迎的要数“高跷”。
  一年一度的元宵之夜,欢腾的场面,持续到深夜人们才兴尽而归,回到家煮元宵吃。雪白圆圆的元宵盛在汤碗里,热气腾腾,象征着“月圆人圆,事事如愿”。据清初潘荣陛著《帝京岁时记胜》说:“正月十五为上元,七月十五为中元,十月十五为下元,此为三官圣诞。上元天官赐福,中元地官赦罪,下元水官解厄,故州城各庙、观设坛致祭”。
  十九日,谓“火神爷生日”。火神庙在马家溜口街西首路北。庙内供奉泥塑彩绘的火神爷坐像,赤面、红发、朱髯,面目可怖,名曰“祝融”。该庙此日虽开山门但香火寥寥。
  十九日至二十一日,谓之“开印日”。年节已过旧时官府衙门开始办理公务。
  二十五日,称曰“添仓日”。二十四日家家烙饼食之,谓之“铺囤底”。二十五日包饺子,谓之“捏囤沿”。二十六日蒸饽饽,谓之“蒸囤尖”。二十五日晚主妇们用柴灰,在屋内撒一圈,内放几枚铜钱,叫“钱囤”。庭院撒灰圈,圈内放把谷,叫“谷囤”,放把麦,叫“麦囤”。“打”囤这天也有吃糕的,其意:钱粮满囤,富贵升高。旧传,添仓日生子吉利(不缺吃)。州城粮商米店此日祭“仓神”。
  二月,也叫女月、杏月、仲春
  初一,谓之“中和节”是祭“太阳星君”的日子,传说为太阳真君生辰,此日道庙诵《太阳星君真经》。
  初二日,民谚“二月二龙抬头”也叫“春龙节”是古人祭龙的日子。州城这天家家烙饼拌和菜食之(和菜做法:绿豆芽、粉丝、菠菜、葱姜油盐,麻汁大蒜;拌合谓之和菜)
  民谚“二月二敲梁头,金子银子往家流。二月二敲炕沿,蝎子蚰蜒都不见。二月二敲锅底,烧干柴吃陈米。”因此,过去家庭主妇,清晨多有用木棍“三敲”的习俗。二月二还是剃头的日子,美称“剃龙头”(正月不剃头,剃头死舅舅)。传说二月二这天是“土地爷”的生日,过去人们去《土地庙》前上供烧纸。
  十五日,谓“太上玄元皇帝”诞辰日。各道观为纪念道教始祖——老子而设坛致祭,讲唪《道德宝章》,禁屠宰一天。传说唐玄宗崇道,玄宗李隆基认老子为祖先,故封老子为太上玄元皇帝。
  十九日谓“南海观音大士”诞辰日。州城佛教各寺庵僧尼,诵经祈求观音大士禳灾降福,妇女们多前去进香膜拜。
  三月,也叫寐月、桃月、季春
  清明节前一、两日,谓之“寒食”节。据说春秋时晋国公子重耳流亡国外十余年,他的臣属介之推割股护驾有功。当重耳返国即位时,大封功臣,唯忘了介之推,故介之推背起老母躲入深山避之。重耳寻介心且,下令放火烧山,想逼介之推出山,不料却把介之推母子烧死在绵山树下。为了纪念介之推,后人这天“禁火”——不动烟火,食冷饭故名“寒食”。因两节相近,人们把“寒食”,“清明”而相提并称。
  清明气温渐高,正值春耕季节,据《岁时百问》说:“万物生产此时,皆清净明洁”故谓之“清明”。
  清明时节,家家户户去祖先墓前,烧纸祭祖,坟头添土。兄弟分居者,上坟前先吃顿伙饭,借此增进手足之情。清明节州城孩子们折柳条编圈戴在头上,民谚:“清明不戴柳,红颜变皓首。清明不戴柳,来生变黄狗”。故此日孩子们有头戴柳圈的习俗。
  三月的州城,家家腌香椿芽,炸香椿鱼,香椿拌面筋,香椿拌豆腐,蒸榆钱窝窝,吃起来味极鲜美,俗称“尝鲜”。三月又是采集中药——茵陈之时,民谚有“三月茵陈四月蒿,五月砍来当柴烧”。
  清明风和日丽,又是游春放风筝的好时节,德州人们历来就有“踏青春游”和“放风筝”的习俗。
  四月,又叫余月、槐月、清和月、孟夏
  初八日,佛教谓之“浴佛节”。州城寺庵僧尼大开山门,在佛殿像前设置香花、灯烛,将一小铜佛置于水盆内,前来进香的妇女,争相舍钱,名曰“浴佛”。这是和尚、尼姑大收香火钱的好日子。
  二十八日,是“药王爷”生日。又是药王庙庙会的第一天。该庙在柴市街东首,香火极盛,庙会期间结棚列肆,商贾云集,善男信女,络绎不绝,热闹异常。清康熙年间德州名士冯廷櫆吟诗曰:“柴市东头古道场,乘春儿女竞焚香。茶坊酒肆芦棚下,高唱吴歈赛药王”。是庙会历史的极好写照。
  五月,又叫皋月、榴月、蒲月、仲夏
  初五日,谓之“端午节”、“端阳节”,俗称“五月节”。这天州城民间门窗皆贴“吉祥葫芦”、“悬硃符”,俗称“五毒符”,插艾枝、蒜苗,以避毒禳灾。幼童皆穿“五毒鞋”(鞋面上绣着壁虎、蟾蜍、蝎子、蜈蚣、蛇,以为可避五毒)、用雄黄酒点鼻,挥洒床帐,可避毒虫。女孩子用五色线缠制小棕子,绣制小香囊佩带。上述吉祥葫芦、硃符,系州城各庙庵尼姑用红黄纸,木版印刷散发的。尼姑借此沿街串户化缘。端午节家家吃的粽子多半用黄米(黍米)或糯米,红枣和桂花糖馅,用竹、苇叶包制。传说五月吃粽子,是2000多年前楚国百姓为祭祀爱国诗人屈原而演变来的。但史学界也有不同的说法,这里不作考证。
  五月节是出嫁女归宁日,也有称“女儿节”的。
  五月夏至,民谚“夏至当日回三刻”(古时用漏壶计时,一昼夜为一百刻,一刻时间折合现在十四分二十四秒),昼长夜短止。五月喜旱,六月喜雨,民谚有“有钱难买五月旱,六月连阴吃饱饭”之说。旧时称五月为“恶月”。
  六月,又叫且月、荷月、伏月、季夏
  初六日,是抖晾衣服、书籍的日子,据说这天晒衣物可以“不生蠹虫”,据《德县志·风土志》说:“六月六日,宋时以为天书降日,名‘天贶节’,是日晒书籍衣履而不蠹”。
  农谚“六月六看谷秀”田间谷子开始秀穗。
  二十三日,“马王爷”生日。“马王者房星也”,凡营伍中及有车马之家,均于六月二十三日祭之。德州马神庙(今光明街小学)供奉马王爷泥塑彩绘坐像,马王前额有一竖眼,似二朗神,面目可怖,香火寥寥。
  二十四日,谓“关圣帝君诞辰日”,是日州城所有关帝庙均开山门,放鞭炮,梦纸箱,以南门城的关帝庙香火最盛。
  七月,又叫相月、巧月、霜月、孟秋
  初七日,是祭七星北斗日,又谓牵牛星、织女星相会之日。古老神话传说,这天喜鹊、老鸹以及百鸟都飞到“天河”去“搭桥”,以便于让牛朗、织女“相会”。州城戏院多上演《天河配》或《牛郎织女》等剧目,郊区农家男女老幼,三五成群,进城看戏。此日又叫“乞巧节”、“女儿节”,是日年轻媳妇、姑娘们夜晚眼望星空,遥拜银河,用七色彩线,竞赛穿针谓之“乞巧”。
  十五日,谓“中元节”,俗称“鬼节”。相传是日为“阴曹地府赦罪”之辰故家家于此日上坟燎草,祭奠祖先。各寺庙设盂兰盆会,燃灯唪经,以超度幽冥鬼魂并用各种彩色纸扎糊“法船”,船上扎有目莲僧手执九连环禅杖救母的形象。夜间将法船浮在河中焚化,并在河内散放许多小灯,谓之“慈航普渡,以济孤魂”。
  德州人有放河灯的习俗(用半个西瓜挖瓤,只留瓜皮,内置荷叶、箔纸、小面碗,棉蕊放油点燃),点点小灯,顺序而下,夜色凄迷,青光荧荧,即似磷火,又仿佛点点繁星,意为超度溺水孤魂。
  三十日谓“地藏王菩萨”诞辰日。各寺庙礼忏诵经,扎制法船,上设地藏王,夜深施放焰口,焚化法船。凡寺庙道路两旁有燃香、布灯之举。
  八月,以叫壮月、杜月、仲秋
  初一日,为灶君诞辰日(灶君即民间俗称灶神或灶王)。道教《灶王经》说:“天下灶君,以种火老母为尊”,州城家庭主妇于此日上供焚香,礼拜灶王。
  十五日,谓“中秋节”、“八月节”,各种瓜果月饼弃斥市场。当彩云散去,皓月当空之际,多数住户在庭院内设供案,摆上“月宫马”(民间木板彩色套印的太阴星君,貌似菩萨,上绘月宫,玉兔捣药,高大桂树等图案),供品有西瓜、葡萄、石榴、月饼,还有一束毛豆(供兔神用),点燃三柱高香,家人叩拜月神,礼毕焚化月宫马和纸钱(拜月一般为妇女儿童,男子不拜)。撤供后,全家人吃月饼、瓜果。老年人给孩子们讲述常娥奔月的故事,阖家边吃边赏月,意在庆祝丰收。
  二十七日,是圣先师孔子诞辰日,是日禁屠宰一天。州城官、学界前往文庙祭孔,其礼仪庄严、隆重、古雅,并演奏古乐。凡私塾、书院,均设孔子牌位或画像,供师、生、学人礼祭叩拜。
  九月,又叫玄月、菊月、季秋
  初九日,谓“重阳节”俗称“重九”。古人认为“九”是阳数,所以这天叫重阳。此日有登高、佩茱庾赏菊花的习俗。德州无山无高可登,游人只好登城望远。
  重阳赏菊也是德州的古老习俗,旧时亲朋友好相约,互相观赏自己精心培育的菊花(也有花农专门栽菊出售的)。
  农谚:“重阳无雨看十三,十三无雨一冬干”。重阳节后,州城居民大都于霜降开始腌菜,以备全家人来年之用。
  +月,又叫阴月、小阳春、孟冬
  初一日,乃古传祭扫之日,气候渐凉,家家用五色纸剪衣裤、冠履、被褥,到祖先墓前焚化,此俗谓之“送寒衣”。旧时十月颁历书,书肆、书摊,始售下一年历书,俗称“请《皇历》”。
  十五日,谓“下元节”,州城各寺庙照例唪经。
  十一月,又叫辜古、葭月、仲冬
  初一日,家家包饺子食之,俗认为此日吃饺子“不冻耳朵”,故有民谚“冬至饺子,夏至面”之说。
  冬至,乃交“天令节”,据《汉书》说“冬至阳气起,君道长,故贺。夏至阴气起,故不贺”,就是说冬至这天昼短夜长止,寒冷天气已达顶点,阳气开始回升。旧时官府这天举行贺节之仪,谓之“冬贺”。
  冬至三九冰最坚,是冰窖藏冰最佳之时,故在民间流传有“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六九沿河看柳,七九冰开,八九雁来,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之说。
  十二月,又叫腊月,涂月、嘉平月,季冬
  初一日,德州城隍庙会第一天,市肆生意进入旺季。大量年货上市:干鲜果品,鸡鸭鱼肉,蔬菜禽蛋,香烛纸箔,鞭炮焰火,年花年画,绸缎布匹,服装鞋帽,洋广杂货,儿童玩具,饮食餐具……五光十色,琳琅满目,使人感到“年节”已近。
  州城男女,携筐提篮,纷纷到市场请佛像、神马、门神,置办香烛纸箔,购买红绿花布,丝棉彩绒,赶做新衣并添置壶碗盘碟,锅笼勺筷及挑选年画。总之,人们熙熙攘攘,欢声笑语,采办吃、穿、用各种年货的热闹情景,呈现出升平祥和,年丰岁稔的欢乐景象。
  初八日,俗称腊八日。州城人们有喝“腊八粥”的习俗,初七就把黄米、糯米、大米、小米、红小豆、绿豆、黄豆、山药豆、菱角、红枣、花生仁等米果备好,五更过后,起床煮粥。富有人家粥内还添核桃仁、杏仁、瓜籽仁、桂圆、栗子、榛子、白果、松子、青红丝、桂花酱等。天将明,粥已熟,除祀先供佛外,还馈送邻里亲友,阖家人早起喝腊八粥,据《燕都游览志》载“十二月八日皇家赐百官粥,民间亦做腊八粥,以果米杂成之,品多者为胜”。
  十九至二十二日,谓之“封印日”,旧时官府衙门开始停止办理公务。
  二十三日,辞灶日。民间传说,此日“灶君升天禀奏人间一年之善恶事”。百姓辞灶时,焚香烧纸,供麦芽糖瓜,木升里抓上把草料(喂灶王的“马”用)。家庭主妇跪在灶君像前祈祷说:“灶君老爷上天去,有一句说一句”(含义不要多说,乱说),供糖瓜的意思是让灶君吃后粘住他的嘴。礼毕将旧灶君像(一对慈眉善目的老夫妇)摘下,与木升的草料一块烧掉,除夕上午再张贴新灶君像。
  把灶君送走后,家家户户开始忙碌起来,扫除房屋,擦拭、油漆门窗,裱糊顶棚,粉刷墙壁,张贴年画,剪吉祥葫芦,民间庭院,焕然一新。主妇们忙着推年磨,蒸干粮,炸年货,杀鸡宰鱼。亲朋友好互相馈送年礼偿还帐目,擦拭祭器、餐具、调制供品……总之称:“岁暮杂务”,一直忙碌到除夕。
  1985.11.14
  解放前德州 汉族婚礼习俗概述
  孙寿昌
  在我国的历史长河中,封建社会曾占据两千多年的漫长岁月,由此“三纲五常”之封建伦理,道德、思想、观念,上至帝王将相,下至黎民百姓,成为必须遵循的行动准绳。男婚女嫁当然也脱离不了封建礼教的束缚,世代沿袭的一套繁琐陈规,也就形成了旧社会婚礼习俗。这里笔者把旧德州民间婚俗概述如下,仅供参考,请史料研究者指正。
  说亲
  旧德州之男婚女嫁,选择配偶的婚姻大事,并不由本人过问,而是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瞎子掺合”。所谓“父母之命”:就是由男女双方的父母安排作主、决定,当儿女的只能百依百顺,否则,就是不合礼法。“媒妁之言”:就是由媒人(多数是女性,俗称“媒婆子”)在男女两家拉纤、说项、撮合。德州民间有句顺口溜:“媒婆子,两头撮,撮成了,吃馍馍”。这种人交际广,能说善道,腿勤,头脑灵活。媒人说亲必须根据男女双方家庭之富贵贫贱、社会门第、财产状况、儿女年貌……各种情况、条件、衡量、比较,合适时才去说项。也就是人们俗称的“肩膀头齐”、“门当户对”方可
  作亲。媒人将亲说成了,即所谓“明媒正娶”她也名利双收(谁家与谁家的婚事是某某人说成的,表示她很有能力有本事)。“瞎子掺合”:旧社会走街串巷之算命先生多系瞎子(不瞎者在固定地点摆设卦摊),由于人们(特别是妇女)深受封建礼教之害,愚昧地迷信天命,每当儿女说亲,便请算命瞎子当参谋。旧德州有句顺口溜:“瞎子的口,无量斗,数落数落拿钱走”。瞎子算命是按《玉匣记》、《皇历》和旧卦书上的条条、框框、公式化地去套男女双方的属相,生辰八字,“推算”出能否成婚?因旧式婚姻,属相非常重要,属相不合,不能成婚。旧合婚歌规定:“子与丑合,寅与亥合卯与戌合,辰与酉合,巳与申合。午与未合。”属相不合也有顺口溜:“白马犯青牛,羊鼠一旦休。蛇虎如刀错,龙兔泪交流。金鸡怕玉犬,猪猴不到头”。男女属相相合,还得看“八字”。“八字”是一个人之出生年、月、日、时四项,每项各用天千、地支两字相配、代替,因此故曰“八字”。如属相、八字均合,婚姻可定,俗曰:“天配良缘”、“天作之合”但富有人家一般是男小女大,而贫苦人家则反之。
  过小帖
  儿女婚事经媒人从中来回说项,和双方父母初步同意,即进行“过小帖”,也叫“换庚贴”、“换八字”或“门户帖”。先由男方用大红纸写上订婚人之姓名、年龄、住址、生辰八字,交给媒人,媒人把小帖送至女方家,而后再把女方家写得同样内容的小帖带回到男方家。双方都收到小帖后,各自对对方进行周密详细地调查了解,包括:家庭人口、财产厚薄、公婆脾性、男女本人有无残疾、恶行……这项工作曰“打听亲事”或“扫听亲事”,打听或扫听不住,婚事可散,反之婚事即成。
  过大帖
  也称作“换婚书”,从说亲过小帖,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瞎子掺合,都一一顺利通过,再经过“过大帖”这道程序,这门亲事才算真正成了。大帖也是用大红纸书写,如:男方写“敬求金诺”,女方写“谨遵玉音”,就是男求女应的意思。过大帖必须互送财礼。如:男方送女方金银首饰(簪子、耳环、镯子、戒指)和衣料。女方回送男方四书、毛笔、鞋帽和一百个小面合子(俗称喜合子,如茶碗口大小,面皮很薄,中间有少量菜馅,打上红点),男家接到后,便向街坊邻里、亲朋友好散喜合子,每家两个,告之儿子已正式订婚。散喜帖大帖过后,由男家主动向女家提出商量结婚要求,女家同意后,再请算命先生择定“吉日良辰”,两家按择定的喜期各自准备完婚事宜。男家开始便向亲友散发喜帖,告之某月某日举行婚礼,请驾早临,散喜帖子就是通知四方“喜期”之意。
  男摧妆、女嫁妆
  男女两家择定举行婚礼的头一天,男家要向女家送摧妆。所谓摧妆,即男家摧促女家速送嫁妆的礼仪。一般人家由两人抬一木质、圆形、四层食盒,食盒内放入:猪肉、鲜鱼、挂面、龙凤喜饼(糕点),俗称四色礼。富有人家送两抬,加之鸡、鸭、水果(鲜货)、名酒,俗称八色礼。食盒外面贴上大红喜字封好,送往女家。
  女家收到摧妆礼品后,即向男家回送嫁妆,嫁妆的多少、好弱,要看其双方家庭门第之高低,财产之厚薄而定。如:被褥一项,从一铺一盖至十铺十盖,质量从棉布至绸缎。衣裳,贫者随身所穿,富者皮、棉、夹、单、纱。家俱,从一对衣箱至桌、椅、凳、柜、厨、床。首饰;有赤金的,包金的,白银的,银包铜的,黄铜的。日用品,普通人家,桌面上的东西,茶壶、茶碗、镜子、粉盒、手巾;上层人家,座钟、挂表,瓷、锡、铜器,到便盆、夜壶等,生活所用无所不有。车拉人抬送至男家。富有者的嫁妆,甚至从结婚到死亡,一辈子都用不完。
  嫁妆的被角里都藏有红枣、花生、桂圆、栗子,俗称“早生贵子”取吉祥之意。
  迎娶
  男女两家按商量择定的吉日(喜期),男家须搭喜棚,门首挂红,备置酒席,租赁花轿,请吹鼓手。预定时间一到,即抬着花轿吹吹打打地前去女家接新娘。但忌放空轿,须找一男童押轿。多系男家弟侄充之。花轿有四人抬的,有八人抬的,轿围子系大红缎子,上绣龙凤呈祥,大朵牡丹等图案,且有新旧之分,新者赁价高,旧者赁价低。平民迎娶花轿前,只有一班吹鼓手,吹吹打打就行了;富贵人家,花轿前还有仪仗队伍:手执,金瓜、钺斧、朝天镫、旗、牌、伞、扇、红灯笼,开道锣和燃放鞭炮的,浩浩荡荡,热闹非凡。
  花轿抬到女家大门口,新娘不分冬夏须穿一身红绸棉袄棉裤,俗称“上轿红”,头上盖一块红绸大方帕子,遮住头面,俗称“盖头”、“袱子”、“遮羞布”。此时喜事并不喜,新娘大多哭哭啼啼,一则害羞、害怕,二则心情不愿离开生身父母和从小在此生长的家。新娘自己不上轿,而是由她的哥哥抱上轿去。如没有哥哥的,改为叔伯哥哥或姑舅家表哥也可。新娘坐入四处不通风的轿内抬走后,随即派一男人挑着方形木质食盒,去送“下轿饭”,也有叫“团圆饭”的。食盒里装有挂面、饺子、烧饼等食物。同时还派一中年妇女去给新娘“挂帘子”,也叫“跟屋的”,是娘家派去伺候新娘的。还得选派“新亲”。新亲一般由新娘的姐姐、嫂子、婶母、伯母两位妇女组成。新郎家对新娘家的亲人,须走出大门口热情迎接,谓之“迎新亲”,并备一桌“新亲”专用的丰盛酒席款待。
  花轿抬到新郎家门口,鼓乐齐鸣,燃放鞭炮,新郎家预先约请的几个年青妇女,(有姑娘,也有媳妇)挽扶新娘下轿,地铺红毡,大门口放一捶布石,石上置一马鞍,上贴大红喜字,新娘必须从马鞍上迈过,表示“平安”之意。
  拜天地
  旧德州庭院正房(北房)门口右墙上,都修一个小佛龛名曰“天地堂”。堂前置一香案,上摆供品,香烟缭绕,红烛高照,新郎、新娘并肩而立,首先向天地之神位磕头,这种仪式叫“拜天地”或“上拜”。除公婆之外,一般亲属长辈受拜后,均给新娘“拜钱”。拜天地仪式结束后,新郎新娘入洞房。新郎用一秤杆把新娘头上的红绸巾挑下,俗称“挑袱子”。从媒人开始说亲直到入洞房,新郎、新娘这时才看到他(她)的真面貌。洞房内放一长凳,一对新人并肩而坐,此时新郎拿起弓箭向屋角发射三箭,含“驱逐邪祟”之意。(房内四角,不得射有烟筒的一角,其它三角各射一箭)。此仪式结束后,即开始闹“洞房”,闹房的多数是青少年们,男青年为多。
  祭祖
  结婚后的第二天,新娘随同全家去祖先坟地,焚香烧纸,磕头祷告:“爷爷奶奶,您孙子已结婚成家立业了,让您们喜欢喜欢,爷爷奶奶多多保佑全家子孙……”这一习俗含有代代不忘祖先养育之恩和认识先人墓地之意。旧德州俗称“上坟”。
  回门
  结婚后第三天,新娘便返回娘家也叫“归宁”(一般新郎不去),临行前须给公婆磕头,并请问婆母,住几天回来?从娘家回来之后,仍须给公婆磕头。
  旧德州汉族婚礼习俗种种,仅就一般而言,笔者也仅作以上概述。但在封建社会,门第越高,礼仪越繁,巧立名目,隆重排场,挥霍也越烈,这里不再备述。
  明末清初,朱伯卢在《治家格言》中:“嫁女择佳婿,勿索重聘;娶妇求淑女,勿计厚奁”这种正确俭朴的主张,在旧社会是难以行通的。
  话说德州老行当
  田毅
  行当即行业。这里介绍的老行当,有些是德州特有的,有些是广泛存在的;有些已经成为历史,不复存在,有些至今还活跃在我们的生活中。无论今天是有是无,这些老行当从某些侧面反映了德州的历史文化和群众的生活状况,对我们开发人文资源和扩展就业门路,无疑是有益的。
  铁匠
  老年间,许多生活用品都是铁制的,如刀、剪、锅、鏊、锄、镰、锨、镢、犁耙、烙铁等等,因此铁匠这个行业很流行,也很吃香,生计当然也很辛苦。
  铁匠的作坊,简单的用独轮车推着,每到一村,找块树阴或空地,架起洪炉,支起铁砧,就可开张营业。大一点的作坊,被称为打铁铺或铁匠炉,在城镇或集市上有固定店铺,铺面都不大,一座铁叶棚子或两间破土房,中间盘个洪炉,架只大风箱,炉前就是铁砧。徒弟拉风箱,师傅看火候,锻打的铁件烧红之后,师傅一手钳住放到铁砧上,一手握小锤轻轻一点,指示着锤打的方位,徒弟则抡起大锤,当的重重地一击,火星四溅。师傅根据锻打的情况,不断翻动着钳着的铁器,叮当叮当之声便很有节奏地响着。在师徒二人的锤下,坚硬的铁块变得面团儿似的,要方即方,要圆即圆,要长即长,要扁即扁,或刀或叉,或锥或斧,定型之后,抛到旁边的水槽里,哧的一声烟雾蒸腾,淬过火一件产品就完成了。过去,小小的铁匠铺也打出过知名品牌,如北京的王麻子刀剪,上海的张小泉剪刀,名贯中华,多年产销两旺。可是,随着时代的进步,科技的发展,许多先进的生活用品和生产工具,代替了粗糙笨重的铁器制品,像王麻子刀剪这样知名的品牌,由于工艺落后和管理不善,企业也走向亏损和倒闭之路。
  不过,有些铁器制品还是人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如扒钉、铁铲、耙齿、铁筷等等。时下饭庄酒楼满街都是,而找个铁匠铺却是极难。正因为少者为贵,铁匠如今也成了香饽饽,是一门发家致富的好技术。我有一位亲戚,至今以祖传铁匠手艺支撑门面,生意兴隆发达,在镇上一口气盖起两座二层小楼,一个儿子一座,也都打铁,又添置了鼓风机、电锤等机械设备,生意更加红火,是当地富户之一。
  吹糖人
  吹糖人虽然是小本生意,却是一门技艺高超的行当,或祖传,或学徒,没有无师自通的。
  吹糖人的多是一担挑。挑子前面是一个圆笼,笼内放一小煤炉,炉上蹲一只加盖的小铁锅,锅内有熬好的麦芽糖,炉火微微,甜气飘飘,金黄的糖稀只有保持一定的温度才能吹得成糖人。圆笼上钉一H形木架,既可挂扁担,又可把吹好的糖人插在上面,向众人展示。挑子后面是分层的木箱,放着煤球、竹签、勾铲、破蒲扇之类的杂物,摆摊时移过来当凳子坐。一担挑的家当必须少而精,一物多用,否则一路压得喘不过气来,哪里还有力气干活儿。
  吹糖人首先要熬好糖稀,熬欠了没劲儿,吹不成,熬过了不鲜亮,发脆,也吹不成。糖稀里掺什么、怎么熬,没有师傅指点是摸不着门的。吹糖人的时候,揪一块糖稀在手里,反复团揉,抻拉,待到糖稀作弄熟了,牵出一根细细的糖线儿,一边轻轻吹,一边在鼓起来的糖团上用手捏着各种形状,于是便有小猫、小狗、葫芦什么的呈现在眼前,还可以吹出孙悟空大闹天宫、胖娃娃骑金鲤和小老鼠偷油吃的故事来。如果要颜色,就把糖稀调和成红、绿、粉、蓝……吹出来的糖人或瓜果梨桃更是鲜艳无比,栩栩如生。这手上的活儿,看着容易做着难,绝非一日之功。
  吹糖人的不用吆喝,手敲小铜锣,当当当一响,许多孩子便围拢过来。这种景象,小时候在街头巷尾常见,现在几乎看不到了。大约在五六年前,街头突然来了一个吹糖人的,围上来的不仅有孩子们,还有大人们,拥拥挤挤地占了半个街口。吹糖人的是一位老者,一身土气,满脸沧桑,两只粗糙的大手竟然摆弄出那么多生动的形象,大人孩子们稀罕得不得了,纷纷争购,老人简直吹不上卖,一锅糖稀不多时告罄。老人点着花花绿绿的票子,喜上眉梢。吹糖人是一项优秀的民间艺术,也是一个本小利大的经营项目,如今眼看着要失传了,实在可惜。
  独轮车夫
  千百年来,独轮车一直是大众交通的重要工具之一,到了上世纪七十年代,才逐渐退出历史舞台。
  独轮车又称羊角车、小红车。车身为“凸”字形木架结构,中间装有一个木轮子,卡在两个木耳子之间。以前乡间道路狭窄,凹凸不平,泥泞难行,有的甚至是沟上崖下,弯弯曲曲,如羊肠小道,双轮大车根本无法通行,惟有独轮车才可穿行,这大概是独轮车兴起的原因吧。
  独轮车必须保持两边平衡,才好驾驭。坐人要一边一个,载货需两边均等,如果只坐一人,另一边就要放上行李包裹或土坯石块什么的,偏沉了推起车来吃力还不稳。推车人两手握把,肩搭襻带,走起来肩、腰、臀、腿要灵活协调地扭动,才能在吱呀吱呀的欢叫声中平稳前进。那扭动的身躯是力与美的结合,被民间舞蹈吸取进秧歌中的老汉推车,是群众喜闻乐见的节目。
  独轮车具有光荣的历史。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期间,根据地的人民推着独轮车支前,立下了不朽的功劳。当年,德州人民用独轮车装着小米和弹药,推过淮海,推过长江,一直推倒蒋家王朝,推出一个新中国。
  解放后,在生产建设中,独轮车也发挥了巨大作用。防旱抗涝,开河挖渠,千千万万民工推着独轮车上阵,上上下下,穿梭来往,为大兴水利立下汗马功劳。在车站、码头,搬运工人运煤送货,也是推着独轮车,汗流浃背,一字儿排开蔚蔚壮观的长龙阵。到了上世纪五十年代后期,独轮车的木轮换成了钢圈胶轮,安上轴承,推起来没了叫声,十分轻快,人们就管这种独轮车叫“推不够”,那种摆脱劳动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现在,“推不够”也不多见了。随着村村通工程的实施,在平坦笔直的柏油路上,奔驰着拖拉机、农用汽车和机动三轮车,而私人大货和小轿车也日渐多了起来。要想见独轮车,只有去博物馆了。
  布贩子德州盛产棉花,棉花多,纺纱织布的就多,织的布自己穿不了,需要赶集上店去卖,布贩子便应运而生了。
  过去布贩子也叫卖大布的,盛行于现代纺织工业未发达之前。那时的布都是手工织的,叫土布。后来机织的布叫洋布。布贩子走村串户,收购土布,集中起来,运往城里,转手卖给染坊或布店。也有沿街叫卖的,虽然吃苦受累一些,可是能多赚到几个钱,这对于那些小布贩子来说也是值得的。
  卖大布的主要指的是那些长途贩运的布贩子。他们车拉船载,把大量的布匹运往江南,或批发或留给自己的经销人。南方虽然盛产丝绸,可是价格昂贵,普通劳动人民穿戴不起,他们还是喜欢经济实惠的土布。更有胆大的经营者,竟把土布贩到南洋去卖。我读过一本有关缅泰的历史书,记得上面有段文字,详细记载了几个卖大布的富商,其中有一个就是我们这里的夏津人,他是雇用马帮,翻山越岭把布匹驮到那里去的,如果途中不遇打家劫舍的强盗,不发生意外,一次就能赚回几年也享用不尽的金银财宝。
  自从19世纪末纺织工业进入中国之后,土布渐渐被洋布所代替,不仅城市里布店多起来,乡村集市上也有了小布摊,布贩子的生意就日渐萧条了,可是总没有绝迹,在偏远的山区还能见到他们的身影。直到新中国诞生,供销社遍地兴起,布贩子才在生活中消逝了。可是,好日子没过几年,天灾人祸又把我们逼到困难时期,粮布紧缺,实行计划供应。此时,布贩子又死灰复燃,不过,他们贩运的不再是布匹,而是布票。后来,改革开放,人民群众的物质生活又丰富起来,不用你去管,市场自然就把他们淘汰了。
  货郎
  老年间,乡村没有商店,到有集市的地方去,也要十里八里,人们购物极不方便。特别是缠足的妇女,走不得远路,而生活中又离不开那些针头线脑之类的物品,因此,走村串巷的货郎便受到人们——特别是妇女——的欢迎。只要听到货郎鼓一响,她们就纷纷走出家门,选购自己需要的东西。
  货郎有挑担的、手提的、肩背的、推车的,不论用什么工具送货下乡,他们手中都摇着一只货郎鼓。那货郎鼓做工精细,小巧玲珑,至今还是孩子们的玩具或收藏家的珍品。鼓与鼓也不同,有单鼓的,有一鼓一锣的。鼓和锣都不比一只烧饼大,上面系一条皮绳锤子,推动起来,锣鼓齐鸣,双音清脆,煞是悦耳动听。
  货郎一般不卖大件商品,多半是妇女喜欢的针头线脑、毛巾袜子、鞋面布料、木梳镜子、提鞋巴子等等。然而,就是这样的小东西,穷乡僻壤的百姓买起来也是惦量了又掂量,挑拣得格外细心。有的拿不出现钱,就用鸡蛋,粮食换,好心的货郎往往能将就也就将就了。都是普通老百姓,谁不知那年月兵荒马乱的,日子过得艰难。
  新中国成立后,发展生产,繁荣经济,乡镇有了供销社,村里有了代销点,日用百货,一应俱全,老全姓购物十分方便了,货郎也就自生自灭,不过,货郎送货下乡,那种面向基层、服务群众的精神,却不能丢失,我们要继承下来,发扬光大,成为落实“三个代表”重要思想,推动医疗卫生、科技、文化三下乡活动的强大动力。
  磨刀匠
  现代京剧《红灯记》中有个磨刀人的角色,他那句似喊似唱的“磨剪子来——戗菜刀”,给人留下很深的印象。过去,磨刀匠都是这样沿街吆喝,现在却轻易听不到这声音悠扬、节奏响亮的吆喝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把破军号吹出来的刺耳的响声。
  剪子、菜刀是人们生活中须臾也离不开的用具。因为经常使用,便容易刃卷锋钝,需要磨一磨,戗一戗,而自己缺这少那,往往费了力气还磨不锋利,就不如花几个小钱请磨刀师傅了。看来,磨刀匠这一行还是很需要的。
  磨刀匠扛一条板凳,背一只褡子,板凳上固有粗细两块磨刀石,褡子里装着戗子、小锤子、钳子等几样工具。来了生意,放下板凳,坐下就干活,简单方便,不用找什么场地,也不用花本钱、学技术,只要吃得了奔波之苦,谁都可以干,而且不须营业执照,不纳税,收入虽然不多,平时混饱肚子不成问题,赶上年节,还能发点小财。农闲期间,出来转悠一阵子,既能贴补家庭,又权当徒步旅游,何必闲在家里打牌搓麻学不正经。
  磨剪子戗菜刀技术故然简单,但做起来也需用心尽意。一般的刀剪先在粗石上磨,后在细石上磨,才能磨得又亮又锋利,人们常以吹毛即断来形容。刀与剪的种类很多,如菜刀、砍刀、剁刀、水果刀、牛耳刀、剃头刀……绣花剪、裁衣剪、羊毛剪、理发剪、空口剪……最大的料剪几斤重,最小的花色剪一寸长。磨刀匠要了解各种刀剪的性能,有的戗一戗就行,有的要在粗石上狠狠地磨,有的只能在细石上轻轻地磨,该重的不重,该轻的不轻,不仅磨不好活儿,还容易葬弄家什,臭了自己的名声,生意就不好混了。
  锢漏匠
  锢漏匠,是锔盆子锔碗锔大缸的工匠。过去,无论在乡村或城市,大多数劳苦群众都很贫穷,使唤的盆子、碗破了,舍不得扔掉,等锢漏匠来了锔上再用。
  锢漏匠挑着担子,每天穿行在大街小巷,走许多路,扁担必须轻巧、灵便,一步一颤,不死沉死沉地压在肩上。挑子的前后,各吊着一面巴掌大的小铜锣,随着扁担的颤动,不停地摇摆着,一路发出叮铃当啷的响声,告诉人们锢漏匠来了。
  锔盆子锔碗没有固定的价格,要根据瓷器的粗细好坏,用锔子的大小多少和破裂的情况而定。讲好价钱才能做活。锔碗一般都用金刚钻。先取出一条细长的绳子,把绳头的钩子钩住碗边,再将破碗拼接好,用绳子紧紧地反复捆扎起来,然后夹在双膝之间,开始用钻打孔。钻弓的弦是一条细皮条,绕着一个下端镶有金刚钻的钻头,匠人来回拉动弓弦,钻头随之不停地转动,就在碗的破缝两边均匀地打出两排小孔。这时,再从担子的小抽屉里取出铜制的小扒锔儿,手操钉锤,轻轻地打入孔中,一个个都钉瓷实了,在裂缝处抹上白瓷膏,大拇指一察,这碗就算锔好了。俗话说:“没有金刚钻,不敢揽你这瓷器活。”讲的就是只有米粒般小的金刚钻,却是锢漏匠最贵重的家什,用起来格外当心。锔盆子锔大缸,粗瓷或瓦的就要把金刚钻换下来,用三棱针一样的钻头,打出的孔又深又大,才能把水缸或面盆锔牢。不管是金刚钻还是针头钻,转动起来钻孔时都会磨擦出“咕噜咕噜”的响声,所以有人说锢漏匠是因为这声音而得名。
  小时候看过锔大缸的戏和舞蹈,至今还有深刻印象。舞蹈是通过小锢漏匠的热情服务而赢得村姑的一片芳心,表现出劳动人民纯朴美好的爱情。戏剧则以小丑演锢漏匠,男旦反串老大娘,虽然没有什么重要内容,但相互调情逗乐,却也幽默风趣,令人捧腹。现在,这种节目还在演出,而锢漏匠却不见了。如今别说碗打破了,就是有个豁口裂道璺,人们也毫不怜惜地会把它扔掉。即使有保存价值的古瓷器,坏了也不用锢漏匠来锔,随处可以买到化学粘合剂,粘起来丝毫看不出破绽,如同原物一样。我想,锢漏匠的技术无论多么精,也会自愧弗如,心甘情愿地退出历史舞台。
  弹棉花
  弹棉花这一行,虽然很土很古老,可是至今昌盛不衰。你走在彩灯闪烁,繁忙喧嚣的街市中,时而会听到嗡嗡的响声,循声而去,一座简陋的弹棉花作坊就会出现在面前。
  弹棉花用的主要工具是一张弹性极强的大木弓,约五六尺长。木弓下端绑着一根长竹竿,竹竿的一头插在腰背后的皮带中,另一头通过头顶,吊在竹筷般粗的大木弓的牛筋长弦上。弹棉花时,右手拿木棰敲击牛筋长弦,发出嗡嗡的响声,长弦不断震动,就把原来压得板结的棉套弹得篷松暄腾了。
  棉衣、棉被用过多年,里面絮的棉花藏污纳垢,死死板板,弹起来尘埃弥漫,游丝飞舞,是个很脏很累的活儿。即使戴上口罩,系紧领口袖口,眉毛胡子上还是沾满飞絮,乍一看就像老寿星似的。过去,干这种活儿的,多数是忙完秋赶到城里来的乡下人,趁着换季的时候,忙上一个多月,挣几个钱回去准备过年。现在弹棉花转向职业化,不分春夏秋冬,常年累月有忙不完的活儿。人们富裕了,开始追求生活质量,为了睡得舒服一点,穿得暖和一些,不惜弹棉花花那几个钱。
  按说,北方寒冷,棉衣棉被用得多,从事弹棉花这一行的人也该多,可是,近年来出现在德州街头的弹棉花的,十之八九却来自南方,有的甚至来自经济发达的温州地区。他们不恋故土,远走他乡,能吃苦,善经营,而且知道自己的长短,采取比较务实的态度,不放过任何赚钱的机会。大钱能赚,小钱也不放过,勤劳致富,积少成多,而且没有什么风险。这种精明而又灵活的经商理念,是值得我们学习的。
  纺棉花
  一盏油灯,一架纺车,寒冬深夜,嗡嗡的纺车声送我入梦。妈妈纺棉花的影子,至今常常在我记忆的荧屏上闪现。
  纺棉花也叫纺线。木制的纺车,由一只大纺轮带动一支小锭杆儿。纺线时先要把棉花搓成油条似的布剂,捏在左手里,然后右手摇转纺车,把布剂从飞转的锭杆上引出线来,大约纺出多半尺长,绕在锭杆上,再纺。如此反复,锭杆上就绕出一个鸭蛋似的线棰儿,卸下来,放在瓦罐儿里。瓦罐儿里一般还放着鸡蛋,要轻拿轻放,不仅线棰儿抖搂不了,还能保护鸡蛋不被磕破,真是一举两得。纺线多是为了织布,但一般人家没有织布机,等线棰儿攒够一定数量,就和鸡蛋一起拿到集市上去卖,换点儿零钱,打个油盐酱醋什么的也不作难了。过去,这是农村一项重要的家庭收入。
  千百年来,我国一直沿袭着传统的男耕女织的小农经济,纺线织布也就成了农村妇女的主要劳动项目。正像古装黄梅戏里七仙女与董永唱的“你耕田来我织布”和现代评剧《刘巧儿》中唱的“他劳动,我生产,又织布,纺棉花”那样,男女分工合作,夫妻恩恩爱爱,生活虽苦心里也觉得甜。在德州地方戏中,乐陵哈哈腔有一出《摔纺车》的传统剧目,讲的是不务正业的刘二嘎,在外赌输了钱回家拿老婆出气,挨打挨骂老婆都忍了,可是摔坏了纺车,等同断绝了一家人的生路,老婆便忍无可忍地与刘二嘎大吵大闹起来。她发自肺腑的哭诉,终于使刘二嘎回心转意,认识了自己的错误。这出戏从一个侧面说明了纺棉花在小农经济中所占的重要位置,难怪那时会有“家家纺车转,户户纺车声”了。
  纺棉花不仅在小农经济中举足轻重,而且在革命战争年代也发挥了重大作用。毛泽东主席在延安时发出“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号召,几百架纺车在窑洞前一字儿摆开,男女八路军战士一齐动手,自己纺纱织布做军衣,挫败了蒋介石的经济封锁。当年,敬爱的周恩来总理,也坐在纺车前纺过棉花。如今,这一架架简单的土纺车,成了革命文物,放在博物馆里,吸引着无数后人景仰的目光。
  旋锭杆
  纺车上最重要的部件就是锭杆,这部件又很爱坏,一架纺车往往要备用两三支,所以锭杆的需求量非常大,旋锭杆也就成了一个热门行业。
  旋锭杆也叫铣锭杆。铣,这个现代工业的技术用语,大概就是从落后的手工业中学来的吧。锭杆是一尺来长,两头尖细,中间略粗并旋有凹槽儿的一个木轴儿,纺轮带动它转起来,才能纺出纱线。由于长期不断地旋转,尖细的两端很容易磨损,失去光滑而跳动不稳,必须换支新的。
  旋锭杆的木料很讲究,质地松软的杨、柳、杉等不能用,最好是檀木、枣木、梨木也行,顶不济也得是槐木、榆木,只有木质坚实细腻,旋出的锭杆才光滑好使,经磨耐用。一支锭杆的价码,完全根据木料的好坏而定。如果谁家有一支檀木锭杆,简直成了宝贝,不用时摘下来包在棉花里,生怕碰坏了。有人来借纺车,这支锭杆一般是不会外借的。
  旋锭杆的并非只旋锭杆,也旋擀面杖或捣蒜棰子,反正用一套工具,旋的都是木制品,技术操作也差不多,为了养家糊口,为什么能挣的钱不挣呢?
  每到年节,他们还旋一些陀螺或冰尜,拿到集市上去卖。冰尜大的如蔓菁,小的如鸡蛋,有一头尖的,也有两头尖反倒都能转的,上面刻着图案或涂着颜色,在洁白的冰雪上旋转起来,美似一团绽放的花朵,很受孩子们的喜爱。抽冰尜要不断扬起手臂,跟着飞转的冰尜跑来跑去,是冬季进行户外活动,加强体育锻炼的好方法。如今旋锭杆当然没了市场,可是旋冰尜作为少年或老年人的健身器材,还是可以开发利用的。
  吹鼓手
  吹鼓手,现在也称吹奏班子或音乐队,受雇于红白喜事,在我区各县市普遍流行。一个班底有四至八人,主要乐器是唢呐,配以笙、笛、二胡、小锣小鼓等。一个好班子,不仅会演奏各种曲牌,还会唢呐卡戏或演唱。大户人家为了摆阔寻热闹,有时雇来两三套班子,相互竞技赛艺,引得围观者喝彩声不绝,煞是喜庆火爆。
  按行规,吹鼓手和唱戏的是一家人,不论相识或不相识的,见面即称兄弟。剧团演职员在行军赶路时,如果听到村里有鼓乐声,赶了过去就被让到上座,会吹的吹,会唱的唱,即使是管服装道具的,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干,照样吃吃喝喝、混个酒足饭饱。
  “文革”期间破四旧,吹鼓手被视为封建文化而遭禁,老百姓办红白喜事不能没动静,就支起大喇叭放录音。然而,吹鼓手的作用有些是大喇叭很难代替的。那时乡村用电尚不普及,没有电大喇叭不响,死气沉沉,喜事办得不喜庆。而办丧事,陪棂的人不能老跪在那里哭,吊唁的人来了要及时通知陪棂的人,吹鼓手在门外一吹号就行了,没有吹鼓手得安排专人通风报信,那人一不留神误了通报,没有人陪棂你说尴尬不尴
  尬!
  过去吹鼓手被视为下九流,新社会被称为民间艺人,社会地位提高了。乐陵市刘凤祥,从小随父当吹鼓手,练就一身本领,30岁应聘为沈阳音乐学院教师,“文革”中被赶回家,仍在民间从事演奏活动。他吹的唢呐优美动听,技艺超群,被群众誉为“吹破天”,成为县政协委员。他曾多次参加省市文艺会演,1980年代表德州晋京出席农民文艺会演,他的唢呐独奏《百凤朝阳》和卡戏河北梆子选段,获优秀节目奖,被拍摄成艺术片,他受到中央领导同志的接见。刘凤祥从此名声大振,周围县市许多人都慕名前来邀请,出价比一般吹鼓手要高几倍。
  我市过去有一位县文化局长,曾当过剧团团长,能唱几口河北梆子。县剧团解散后,几个艺人组成演奏队,邀请退休的老局长参加,老局长耐不得寂寞,应邀当了吹鼓手。许多老百姓认识他,见老局长来了,觉得很长脸,格外光彩,不仅开价特别高,而且老局长唱上两段之后,就赶紧把他请到上席,待为贵宾。你看,名人效应就是非同一般,不服不行。
  杂耍
  德州是杂技之乡。据宁津县有关史料记载,黄家镇杂技古会,每年八月十五至九月十五举行,省内外许多杂技班都来这里汇集,各种杂技道具也在这里出售,还可拜师学艺,选人组班,散会后各奔东西,走江湖,卖艺为生。仅这个县张鳌乡野竹李一村,就有近百个大小杂技班子,400多名杂耍艺人,所以当地流传着这样一首民谣:“上至九十九,下至才会走,拿起家伙来,人人有一手。”
  杂耍是杂技艺术中的基础项目,主要是手技、蹬技、顶技、口技、车技、踩技等,一个人即可撂地,几个人也能摆场,大小随意,行动便捷,演出机动灵活,这是德州最具传统特色的老行当。
  杂耍艺人以一家一户为主,杂有亲朋或学徒。每到一地演出,条件好的围一圈布账,卖票,条件差的就地打个场子,演俩节目敛几个小钱。杂耍艺人一般都是多面手,能文能武,浑身功夫,几个人轮番上阵,大半天演出不会重样儿。当然,为了等待观众,拖延时间,演出前每每要说一阵闲话,什么“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玩艺儿是假的,功夫儿是真的”等等,嚼来嚼去,磨得人耳朵眼里生茧子。为了迎合观众的好奇心和换得人们的同情,多赚几个钱,有些艺人不惜铤而走险,演出吞剑、大卸八块等残酷恐怖节目,有人不慎丧了性命。人们都说演出这种节目的孩子,不是父母亲生的,是偷来或拐骗来的,否则,哪有这样狠心的父母?其实,人们的猜测是没有道理的,旧社会杂耍艺人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饱受欺压凌辱,为了生计不得不赌上身家性命。
  解放后,党和人民政府非常重视文艺工作,提出“百花齐放,推陈出新”的文化方针,禁演了一批惑淫惑盗和血腥恐怖的节目,危害杂耍艺人身心健康的吞剑,大卸八块等也很快被淘汰,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创意新颖的优秀节目,如《快乐的炊事员》、《抢椅子》、《机器人》等等,深受广大观众的欢迎。
  耍猴
  在宁津县黄家镇杂技古会上,有许多买卖驯养小动物的,如猴子、狗熊、山羊、小狗……特别是有灵性的猴子,买上一只牵了去,走江湖,耍把戏,天南海北,漂洋过海,度过风雨人生。
  耍猴的多为单身,也有带着老婆孩子的,在乡村集市或城镇广场打个园场,敲一阵锣,冲着围拢来的人作一圈箩圈揖,说一段“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之类的开场白,便开始耍猴了。有的猴子光身儿,有的猴子穿衣戴帽儿,一副人模狗样的,先给大家敬一圈儿礼,活蹦乱跳的,很是乖巧可爱。猴子表演的节目好坏与多少,全看主人驯化的功夫。有的猴子会钻火圈、骑羊、耍刀舞棍,还有的会扮作孙悟空或醉汉,时而憨态可掬,时而活泼无比,令人欢喜,更令孩子们雀跃。可是,过去贫穷落后,围观的人不少,给钱的人不多,特别是孩子们兜里没有一分钱,只好把吃剩的地瓜、窝头或花生什么的扔过去,给捧着铜锣的主人或猴子。不管收到什么好吃的东西,又饿又馋的猴子也不敢动,必须交给主人,等着赏赐,否则,主人手中的鞭子可不是吃素的。
  耍猴游动性很大,哪里年成好能赚钱就往哪里去,城市乡村里都能看到他们的身影,如果你打听一下,十有八九是我们的老乡。在旱、涝、蝗灾连年不绝的旧中国,常常赤地千里,饿殍遍野,鲁北人出去耍猴,却也闯出一条生路。如今,国泰民安,生活富裕,德州人民进入新世纪,正信心百倍地奔向小康之路,谁还为乞讨几个小钱去耍猴呢?
  拉洋片
  上个世纪之初,中国就有了电影,可是解放前,电影事业发展缓慢,只有在上海、天津等大都市里才能看到,广大城镇和乡村的人只是听说过。那时,到处流行着拉洋片的,有人说这和看电影差不多,不少人便信以为真,拉洋片的生意就很快红火起来。
  拉洋片需要一只大木箱,里面装上可以转动的画片,木箱前面开几个园园的小窗孔,通过凸透镜观看里面一幅幅不断变动的画片。拉洋片的人站在木箱的一侧,一手操纵画片的提线或转柄,一手拉动串连着的锣鼓,在叮咚作响的鼓乐声中,唱着画片的内容。唱腔多为当地民歌小调,唱词也通俗易懂,如“往里瞧来往里看,唐僧取经上西天,师徒来到盘丝洞,一个个美女赛天仙……”画片的故事一般都适合孩子们观看,有《孙悟空大闹天宫》、《岳母刺字》等。但为了吸引成年人,也有《尼姑偷和尚》、《大姑娘洗澡》等低级下流的东西。不过,那样的画片只有简单的一两张,摊主也不唱内容,常常有托儿悄悄地看,偷偷地笑,让那些光棍汉子心猿意马,经不住诱惑,不得不把钱掏出来。因为价钱较高,这样的画片孩子们一般是看不起的。
  拉洋片也叫西洋镜,这名称很容易使人想到是从外国传入中国的。其实不然。如果是从国外传入的,拉洋片的人应该是最早出现在大城市里,而恰恰相反,他们多数是来自乡村。据一份文化资料记载,当时活跃在上海滩的拉洋片的人,以山东的农民居首。他们所以给这种把戏加上个“洋”字,无非是以洋代土,掩人耳目,多挣几个钱罢了。人们乍开始看西洋镜,还有点好奇,而一旦看过电影,便觉得大相径庭,受骗上当了,因此创造出“拆穿西洋镜”这个俗语,表示骗局或阴谋被揭露和识破的意思。解放后,各项文化事业蓬勃发展,群众文化生活丰富多彩,谁还去看那被拆穿的西洋镜呢!
  说唱艺人
  我国传统的说唱艺术,现在统称曲艺。表演者一人至三五人不等,有的只说不唱,如评书;有的只唱不说,如河南坠子;有的又说又唱,如大鼓;有的不说也不唱,只有表演,如双簧。形式多种多样,演出简单方便,只要求一桌或一椅,一鼓或一弦,一般不需特意化妆,更无需舞台布景,场边地头、室内露天演出均可,说唱通俗易懂,普及华夏大地,深为群众所喜闻乐见。
  说唱艺术在德州有着深厚的群众基础。古城德州地处京津门户,运河要道,津浦石德铁路在这里交汇,是一个发达繁荣的水陆码头,也是各路艺人南下北上的必经之路,这里的人民以海纳百川的胸怀,把各种演唱艺术融留下来。据不完全统计,在德州市上演过的曲种有:山东大鼓、西河大鼓、京韵大鼓、京东大鼓、木板大鼓、胶东大鼓、乐亭大鼓、山东快书、山东琴书、河南坠子、天津快板、天津时调、快板书、渔鼓坠、数来宝、单弦、相声、评词、皮影、双簧等;而现代曲艺大师也有不少人来德州演出过,如骆玉笙、马三立、侯宝霆、侯宝林、郭启儒、马季、马增芬、马增慧、高思培、高元均、范振玉、孙金枝、刘兰芳、郭文秋、杨立德、孙少臣、孙振业等。值得我们骄傲的是,在德州这块群众文化艺术的沃土上,也涌现出许多著名的说唱艺人,武城著名琴师谢其荣,在清同治光绪年间曾为白妞、黑妞弹弦伴奏,看过《老残游记》的人都记得,白妞在济南明湖居演唱梨花大鼓的火爆动人场面。谢其荣熟谙白妞、黑妞清脆婉转、刚柔相济的演唱风格,严格教练女儿谢大玉,使其造诣颇深,成为继白妞、黑妞之后的梨花大鼓的优秀传人、名声远播京津沪宁及东北等地。乐陵鼓书艺人左玉玺,父子叔侄、胞兄胞弟,都演唱西河大鼓,且不断革新,自成一格,被称为鼓书世家。抗战期间,左玉玺因拒绝为汉奸演唱,惨遭毒打而亡。其侄左金魁继承叔父的人生品格和唱演技艺,为避顽匪威逼,潜回家乡,建国后参加省曲艺会演,荣获演唱一等奖,并当选省曲协副主席。此外还有禹城的曲艺作家张军及参加全国第一届曲艺会演,受到周总理接见的夏津山东大鼓演员王长志等。
  解放前,说唱艺人多数是散兵游勇,以演唱糊口谋生,被称为“要饭的买卖”。解放后,在党和政府的关怀下,说唱艺人组织起来,我区各县市普遍建立了曲艺队、曲艺厅,曲艺事业得到迅猛发展。上世纪50年代,德州市曲艺队有固定演出场所五处;夏津县曲艺队一度发展到100多人;1982年宁津县举办曲艺训练班,招考学员,应试者多达1500余人。广大的曲艺工作者,被称为文艺轻骑兵,在“百花齐放,推陈出新”的文艺方针指引下,不仅说唱优秀的传统曲目,而且积极创作现代曲目,如《林海雪原》《烈火金刚》、《红岩》、《一车高粱米》、《黄继光》、《雷锋》、《焦裕禄》、《南京路上好八连》等。为活跃群众文化生活,宣传党的方针政策,建设精神文明,发挥出积极的作用。
  德州的水土
  李近朱
  不靠船,不靠桥,只靠两只脚蹚水过河。这只能在那些小沟、小渠、小河、小溪上才能见到。可这却是一条大河……
  有水的沧海,无水的桑田,人们都见到过。但是,“沧海变桑田”的变迁又有谁见到过呢?在这条大河的河床中正浮现一幕令人忧患的“奇观”……
  这条河正是与长城齐名的京杭大运河。在这里,江南运河的不竭流水,苏北运河的浩淼波光,已经被北方干渴的土地吸吮尽了。
  过了微山湖,大运河上几乎不见船踪帆影了。它们在枯水的运河里搁浅了……
  断断续续的水面在干涸的河床里,象是标点符号中的省略号,引起了人们深长的思考。
  是啊,地图上南北畅通的蓝色的水线,在这里似乎只表明了它的过去。
  说起过去,德州可是用大运河水浇灌的一座古城。在没有铁路的时候,它的兴衰枯荣就系在大运河的一脉流水之上。漕运繁忙的年代,德州还是大运河上屯积皇粮的重镇。
  这里有古粮仓遗址。
  老虎仓,是从前屯粮的地方。大运河就在粮仓的西边。以前的老虎仓,现在看不出来了,成了一片庄稼地。
  仓和厂是当年屯粮的遗址。那么,还有一些叫作“营”的地方,为什么也在运河边上呢?
  这里有北营,还有哨马营。从前这是些营圈子,屯了好多兵,是保护运粮河的。运粮河就是大运河。这附近还有附马营,有边北营,有胡官营,有北营、南营。这是十二连营。
  博物馆展览的“铜铳”上,那锈斑,那铭文,刻镂下了古运河上的一段壮观的历史。
  那里的同志介绍:“铜铳,就是铜火枪,都是在运河边上屯兵的地方出土的。当时,北厂有个粮仓,在德州这个地方建十二连营保这个粮仓。这些武器都是当时的遗物。当时,德州是交通枢纽,军事地位也很重要。这些营,这些武器就是保护漕运,保证大运河畅通。”
  空旷的河床,象干裂了的嘴巴在大声疾呼着“渴!”这里的运河人,对于水更有强烈的渴求。
  四女寺工程管理处的同志介绍说:“四女寺工程是京杭大运河通过的地方,也是大运河所经过的一个重要的水利枢纽。这条河是海河流域最好的一条航道,历代把这条河作为航运的主要水路。但是从1965年以后,水量不足,时断时续,经常断流断航。到1979年,德州地区航运局亏损了1500多万。1982年1月1号德州地区航运局撤销了,有数千年历史的大运河的航运就彻底中断了,很多的人都为此而感到惋惜。”
  荒芜废弃的码头上传来了运河船工的号子声。这歌声融进了他们对历史的追怀,更表达出对于开发运河的期待。
  这里有种仿古乐器叫做埙,有7000多年历史。它吹出的《运河之歌》格外有情。要知道,它是用运河的水跟土仿制成的。
  从泥里,从水里,脱颖而出的是一件件精巧的古雅的艺术品。德州的工艺陶器分黑、红、黄三种,特别是黑陶,望之如金,叩之如磬。其实,这绝妙的精品就是用大运河的水土塑成的。
  它们默默立于厅堂一角,没有华彩,也不艳丽。它那泥土本色蕴含了大地母亲的温热。
  运河有好水好土。但是,只有注入了人的智慧,它才能有形,才能有魂。运河水土的灵性,离不开这些心灵手巧的运河人哪。
  这是一场历史的戏,也是大运河畔一段富于戏剧性的历史。
  500多年前,南洋有一个岛国叫苏禄国,也就是现在的菲律宾。他们同正处在鼎盛时期的我国明代王朝建立了和睦的外交关系。
  1417年,苏禄国东王、西王跟峒王率340多人,渡海北上,出使中国。在大运河畔的德州,发生了流传于中菲两国的一段悲壮的历史故事。
  在德州,我们见到了东王的第16代孙安清山。今年他已经85岁了。他说:“我听说他跟咱中国友好,他来开会,见了明朝皇帝。在北京住了27天,坐运粮河小船走,走了三个月才到德州。来到这儿,天冷了,着了凉,国王就死在这里。那时候交通不便,就交代把他埋在这儿,留下十几个看坟的人。我们安家就是国王的后代。还有姓温的,也是国王的后代。一共在中国有1900多人。入中国籍已有300多年了。算一下,苏禄王去世已经569年了。”
  一位为中菲友谊贡献出生命的使者,枕着大运河的波涛,安眠在友邦的火热的泥土之中。
  这不是一座荒凉的坟茔。青翠的草木把春色涂在一抔黄土的四围。石雕的人与兽,按中国的传统习惯守护着亡灵,给苏禄王的陵墓增添了帝王的威严。
  几个世纪以来,在这里生息的德州人也朝朝暮暮与这位远方的朋友为伴。友谊的温暖会使他永远不感到寂寞与孤独。
  大运河畔的德州有自豪的历史,更有自豪的今天。
  水是宝贵的,但是,德州人却愿用一池碧水注入新湖,让水汪汪的春色打扮着自己的家乡。盈盈波光之间,簇簇新楼拔地而起。
  那些漂亮的汽车,可不是进口的舶来品,这是德州人用自己的双手制造的。
  古城的新貌标志了德州正在与时代同跃进,共腾飞……当然,说起德州来,人们往往还是想起那些浸透了泥土馨香的传统风物。
  如果要用最简洁的画面来烘托北方的乡土气氛,只要在热火的土炕上撒下一把红枣,便会让人一下子扑到一股质朴纯真的暖流之中。
  枣,红红的,圆圆的,除了含有丰富的维生素外,还象是注入了感情的元素,无论是坠满枝头,还是落在地上,它总是洋溢着一股吉祥的喜气。
  “大红枣儿甜又香。”唱的是河北的大枣。说起小枣来,那要数德州的乐陵小枣最负盛名了。
  是累累果实压弯了枝头,还是岁月的风尘雕出了它佝偻的躯干?这棵枣树生长在隋唐时代,已经有千年历史了。但是,每年它仍然吐出绿芽,生出硕果。尝一颗这古树上的小枣,那滋味里真仿佛有着醇厚的陈年余香呀!
  绿的叶,红的果,为大运河边上的黄土地涂上了春的喜悦,秋的甜蜜……
  那闪着金灿灿光彩的琼浆玉液,也是用土里土气的小枣作原料酿成的。真是小枣也开拓了大天地呀!
  提起德州,人们总要讲到扒鸡。这种历史悠久的独特的名吃名气很大,它可是德州的一个骄傲。
  大街上虽然不是处处闻到鸡香,可琳琅满目的招牌却真有声名显赫的架势。
  有的是大店铺;有的是小门脸;有的呆在犄角旮旯里,生意却很兴隆。看牌匾,老字号透出了古色古香。
  “扒鸡”飞到楼顶,在霓红灯上展翅迎客……
  在火车站,人们是慕名下车买扒鸡。说人手一鸡,那是有些夸张。可不少人总是感到如果在德州不买上一只扒鸡,似乎连旅途也有些无滋味了。
  有人讲“德州扒鸡何其多”。其实,扒鸡并不在多,而在于具有正宗的特色。
  正宗是靠品尝出来的,不是靠话说出来的。但是,在没有入口之前,能够看一看扒鸡的制作过程,那对于正宗也是一种体味呢!
  美食家讲究色、香、味。这扒鸡还讲究一个“形”字。
  那些工人象是艺术家,精心地为一只只生鸡“造型”。翅膀插到了嘴里。这“口衔飞翅”的造型,顿时让一只只呆鸡焕发出了虎虎生气……
  沾着蜜汁下油锅,真是“甜蜜的惩罚”了。已经死去的鸡是不识这又苦又甜的滋味的。但是,旁观者看到的倒象是给它们来了一次美容,那白生生的鸡换上了金黄的容貌,真是炸出了漂亮的姿色,也炸出了诱人的香味。
  能吃了吗?
  且慢。出了油锅还要下汤锅。
  据说,这汤是百年老汤,是一代代一锅锅传下来的。其实,这不过是传说。要是不论春夏秋冬,一锅汤真的留了100年,扑鼻而来的恐怕不是香味了。
  锅中的调料以及所添加的药材,都有一定的规定与比例。
  在汤锅里,鸡的身上还要压上重物,不让它们“翻身”。因为,慢火煨上10几个小时,可不能让沸汤热气把它们折腾个七零八落呀!
  出锅的时候到了。扒鸡的样子没有变化,可是它已经浸透了只有正宗德州扒鸡才有的滋味。
  人们常说“骨肉难分离”。可德州扒鸡的骨与肉经过一番急炸慢煨,却早已骨肉分离了。因此,德州扒鸡又叫做脱骨扒鸡。
  眼下的电视能够有声、有色、有形,却不能拍出味来。那引人垂涎的色与形可以看到,而醉人的正宗的香和味却只有动嘴尝一尝了……
  德州,有过水为通衢的时代,也有过水陆并行的时代。现在,却只有铁路和公路了。我们期待开发运河,让水陆并行,这将会给北方大地带来蓬勃的活力。
  我们本来要沿着运河继续北上的,可是运河断流了,又断航了。我们只好乘火车离开德州继续北上。
  (中央电视台1986年《话说运河》第26回解说词)
  “杂技之乡”的一枝花——访“杂技之乡”野竹李村
  庞雨珠 杨承田
  根据《中国杂技》一书记述:“解放前各处杂技之乡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贫穷落后,农民终年劳累不得温饱,那里的土地贫瘠,无法生存。因此在冬闲的日子里便三五成群,或各家各户,或左邻右舍,成群结队外出卖艺糊口。等到来年春播或秋收,才赶回来参加农忙。半农半艺的传统存在了一千一百多年”。原属河北吴桥,六四年划归山东宁津县张傲乡的野竹李村,自然也不会例外。
  所以在去该村前,从我脑海中呈现出的是“盐碱涝洼、土房破屋”的“鲁北农村小景”。万万没有想到,当我们踏进该村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宽阔平坦的街道,成行的高压电杆,红砖瓦房林立,排场的水刷石大门……面对这欣欣向荣的农村新景,简直使我们有点目瞪口呆了。
  野竹李村是“杂技之乡”的重要发源地之一,被誉为“杂技之乡的一枝花”。该村的杂技艺术活动历史悠久,源远流长。相传早在汉代,这里就有被称做“角抵”的杂技艺术活动。清朝光绪年间,慈禧太后大摆七十二道皇会,第一道就是野竹李村的顶竹杆过城门,即现在的杂技节目“古老中帆”。解放以后,宁(津)、吴(桥)边境更是杂技活动盛行,故有“杂技之乡”的美称。艺人们在长期的杂技艺术活动中,为了保护自己免受迫害,创造了一种共同的语言,在全国杂技界通用,门外人称之为“黑话”,门里人叫“行话”,学名叫“春典”。村民主任领我们去房东家的途中,遇一老年妇女,他们之间开玩笑用的都是“春典”。他们管老年妇女叫“苍帼”,不经翻译,外人是无法听懂的。而这种“春典”,在这个村子里,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并视为该村的骄傲。他们常对外村人讲:“进了野竹李你就‘搁念’吧(别说春典),若动春典,连狗都知道”。意思是说,你来野竹李动“春典”,就等于“班门弄斧”,非出洋相不可。
  这里被誉为“杂技之乡的一枝花”是当之无愧的。要论杂技艺术,那真是“上至九十九,下到刚会走,说到变戏法,人人有两手”。生活耕作,乡里民俗,无不闪烁着“杂技之乡”的异彩。路边庭院,场间地头,到处都是“练功用具”,打麦场上的车技表演,吸引着过往行人;瓜棚小憩,顺手捡几个土坷垃来个“仙人摘豆”,地头上,两把大镐一并来个“拐子顶”;小学生放学路上,“蝎子爬”的队伍到处可见;谁家办喜事,一凑就是个“专场义演”。刚刚举行过结婚典礼的新郎也会马上跑出洞房;飞身上马来个“蹬里藏身”、“马上倒立”等。
  马戏和杂技艺术,在这里不仅仅是一项喜闻乐见的民间文化艺术活动,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实行“开放、搞活”的政策以来,却成了野竹李村村民脱贫致富的一条重要门路。根据八四年高潮时期的统计,全村共有马戏、杂技、飞车走壁、动物展训等六个民间杂技团队,一百多个杂技魔术小组,村民从艺者三百多人。其中能够独立经营演出的“杂技之家”三十五户;三代以上从事杂技艺术活动的“杂技世家”八户。他们都是半农半艺,农忙务农,农闲从艺。全村每年从艺收入可达十余万元。通过“以艺养农”来发展农业,成了该村一个突出的特点。
  在野竹李我们共采访了二十多人次,重要访问了刚刚演出归来不久的一个杂技马戏团和一个杂技魔术小组。杂技马戏团的领班人是杨宗治。这个团是由杨宗治和三代杂技世家的孙新民两家为主,并吸收本村和外村部分村民组成的,有二十五名演职员的联合体。孙新民的次子孙国军(长子孙国庆是西安市杂技团演员),三子孙国营及三子的未婚妻小兰为该团的骨干演员。主要节目有:空中飞人、秋千倒立、空中双人体操、高车踢碗等节目。演出路线是以跑乡镇为主,兼跑部分县城。今春外出演出,历时六十三天,主要活动在胶东的招远、蓬莱、栖霞一带。演出两个月,纯收入两万四千多元,平均每人收入千元左右。根据孙新民一家反映,几年来他们全家从艺的收入,可占全家总收入的百分之七十左右。他们团现有棚圈一个、马两匹,下一步还准备上大棚。
  杨宝海杂技魔术小组,去年秋收后去东北,春季农忙时返回,在外演出四个多月。这个小组由四人组成,近三年来一直在东北各地活动。这次历时四个多月,主要活动在大连、丹东、盖平、复县等地的农村基层。他们每到一地,三把号一齐吹响,奏乐集合观众,然后进行宣传工作。平均每天三、四场,收入五、六十元。他们把春季期间视为演出活动的“黄金季节”。在演出中,他们凭技术、讲文明、讲信誉,注意演出质量,深受人民群众欢迎。四个多月,每人平均收入两千多元。实现了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双丰收”。他们每年的从艺收入要高出农业收入的两倍以上。
  从采访过程中发现:杂技艺人们不仅在旧社会都有一本血泪账,而且一提起十年浩劫,无不怒气骤生。他们气愤地说:
  “文化大革命可把我们折腾苦了。横一个‘破四旧’,竖一个‘割尾巴’,而且我们比其他地方又多了一条‘尾巴’,光杂技魔术道具就烧了几千件,这些道具有些还是我们祖辈留下的传家宝啊!想出去躲躲吧,又被当做‘盲流’、‘黑五类’押送回来,戴高帽子游街。”当谈到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的情况时,艺人们个个笑逐颜开。三代杂技世家,七十七岁的孙宪元高兴地说:“我经历了清末、民国、新中国三个‘朝代’,还没碰上这样的好时候。咱的事,电台也播,电视也放,报上也登,听说画报上还有咱的照片。出去演出,到那里都是高接远迎。所以我常嘱咐孩子们一定要好好练、好好演,绝不能给祖辈丢人。”
  当问到他们在从艺活动中还有啥困难时,他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就是‘婆婆’太多了,‘税收’也太重了。办演出证要化钱,开介绍信要化钱,每到一地都有‘地皮捐’,还有交不完的‘人情费’等等。靠技术、靠劳动挣几个钱,也真不容易啊!”对于他们的苦衷,我们深表同情。
  这里土地并不肥沃,但就在这片不足三千亩的土地上,杂技艺术之花却长盛不衰,杂技艺术人才却层出不穷。他们为中华民族文化事业的繁荣,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据统计,解放以来,从这个村向全国各地专业杂技艺术团体输送的杂技艺术人才已达八十九人之多。由于身怀绝技,解放后被吸收到国家杂技艺术团体的人员中,有些还多次参加出国访问演出,为祖国争得了荣誉。
  在这个村子里,如果上查三代,没干过杂技的户,极为罕见。杂技艺术在这个村子里的广泛性与群众性,由此可见一斑。野竹李村的杂技艺术,源远流长,世代相传。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犹如天涯芳草,在春风吹拂下,更加生机盎然。
  (此文写于1988年,曾发表于文化部主办的《群众文化》1989年第一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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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州文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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