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德县夏庄小学抗日活动片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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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德州文史》 图书
唯一号: 150020020220007822
颗粒名称: 原德县夏庄小学抗日活动片断
分类号: K250.652
页数: 7
页码: 71-77
摘要: 一九四二年秋,德县抗日政府分配我在德县八区夏庄小学当教员,一直到一九四五年日寇无条件投降,整整在这里工作了三个年头。夏庄座落在两条河道之间,庄西是一条久已废弛的旱河故道,庄东是历史悠久的古老马颊河。河水由南向北至夏庄折向东流,形成了一道宽阔的河弯。夏庄四面有十几个敌伪据点,最近的是西南方向相距仅两华里的边临镇。夏庄清真寺有一名阿訇,一名四掌教、一名海里凡,我与他们的关系亲如一家。我在夏庄三年的时间,不吸烟,不喝酒,不食用猪肉,每进礼拜堂时,必脱掉鞋子。阿訇得到较好食品时也常惠赠给我。
关键词: 德州市 原德县 夏庄小学抗日

内容

一九四二年秋,德县抗日政府分配我在德县八区夏庄小学当教员,一直到一九四五年日寇无条件投降,整整在这里工作了三个年头。
  夏庄座落在两条河道之间,庄西是一条久已废弛的旱河故道,庄东是历史悠久的古老马颊河。河水由南向北至夏庄折向东流,形成了一道宽阔的河弯。河道两旁,芦苇丛生,荆棘遍地。由于历代河水冲刷,年久失修,河堤两岸到处是沟头濠崖,地洞浪窝。马颊河河东,是一片几十里方园的盐碱涝洼,当地群众称为“东大洼”,多少年来,由于群众在这片盐碱地上开恳荒地、刮碱堆土,形成了一望无际,起伏连绵的田丘地埂;上面长满了红荆条,紫穗槐等灌木丛林。旧社会,这个地方是土匪盗贼的出没之所,这个时候却成了我们抗日斗争隐避迂回的有利地带。
  夏庄四面有十几个敌伪据点,最近的是西南方向相距仅两华里的边临镇。边临镇是德县城东最大的一个街镇,敌伪驻有重兵把守,除日寇一四一五部队一个中队外,还有伪县警备队、特务队、警察所、新民会等敌伪军政组织。西北方向有大道孙敌伪炮楼,相距六华里;东北有徽王庄敌伪据点,相距十华里;东南有王淮庵、陈宝亮、神头等敌伪据点,均相距十数里不等。这个四面临敌的回民村,既是加倍遭受了敌人敲诈勒索残酷洗劫的倒悬之苦,又在共产党和抗日政府的领导下,经受了战火纷飞的磨炼,为抗日斗争做出了显著贡献。
  夏庄当时有67户,394口人,可耕地514亩,地富成份仅有3户,其余都是贫下中农。由于地处荒碱河滩,土地瘠薄,群众十分贫困,无地少地的农民,除有一部份租佃外村土地耕种外,大都以干“勤行”,“行医”,小本经商或外出谋求衣食,就这样全村还有近半数以上的户数,年年不得温饱。这个村庄经济生活贫困,但有这样几个特点:一是,由于遭受民族压迫、阶级剥削严重,因而群众政治觉悟较高,在抗日战争和土地革命中,发动群众、组织群众的工作容易开展。二是,他们占有土地少,外出谋生的多,思想比较开化,见闻比较广阔,又加世世代代深受没有文化之苦,所以重视对其子女后代的文化教育,“重教尊师”的空气很浓。我在夏庄工作三年,全村有百分之八九十的户,都请我到他们家吃过饭。有的是叫我去代写文书、书信;有的是叫去丈量土地、宅基;有的是代他书写卖药行医用的棚布联匾,而多数则是表示“尊师酬劳”。很多户仅是粗茶淡饭,但蕴含着无限感人的情谊。茶前饭后的谈话内容,有些是“家长里短”,更多的是对日寇伪杂的仇恨和抗战救国的道理。
  回民清真寺小学,座落在村中央,一排六间房,一个宽阔的单独院落。北面是清真寺,和学校毗连。清真寺虽已破旧,但建筑古老宏伟。两进院落,有高敞的大门和中门,大门嵌有回文匾额。西面是能容纳二、三百人的礼拜堂,南北各有厢房三间。中门外还有水房子,(供回民洗澡用的)两间,架子房(存放抬回民棺材的架子)两间。清真寺和清真寺小学,是清朝光绪年间集资兴建的,砖墙瓦顶,雕栋画梁,完全是回教的民族形式。院内青砖铺地,古槐蔽日,颇为清雅。清真寺的诵经声和学校的读书声,日日夜夜隔墙相闻。当时主持清真寺的阿訇姓白名玉璧,德县五间房人。这位老人年逾古稀,童颜鹤发,胡须垂胸,两目炯炯有神。虽已年迈,但眼明耳聪,体格健壮,走起路来疾如风火。白阿訇粗通文墨,能顺利的阅读书报、经文。更值得敬佩的是,这位老者,为人忠厚,深明大义,有强烈的爱国主义思想。我与白阿訇年令悬殊,回汉有别,但相处三年中,结下了不解之缘,形成了忘年之交。
  一九四二年到一九四五年日寇投降,全县学校教育在抗日政府领导下一步步的发展,学校师生的抗日活动也越来越广泛深入和强大有力。夏庄清真寺小学也同样在抗战急流中不断的斗争前进。自一九四三年以后,德县八、九两区都逐步建立了抗日中心学校和抗日通讯网。当时三华乡中心校,先是在申家湾,后迁移在我所在的学校夏庄。这个中心校区包括申家湾,杨犁铧、寨门刘、王连榜、东华庄、西华庄、仁义店、夏庄等。任职教师先后有十几名,这些教师虽出身、经历和政治觉悟程度不同,但在当时都是参加抗日活动的宣传者和组织者。大家组织少年儿童站岗放哨,盘查行人,秘密传送文件,保护抗日干部,运送公粮,优待抗属,护送照顾伤病员,转移保护抗战物资等等,有的学校师生配合县、区武装直接参加封锁据点,破坏敌人交通,截击敌人车辆等游击战斗。还有的书写敌伪人员“黑红榜”,到处张贴。有的到敌伪炮楼附近夜间“喊话”,对伪军进行宣传教育,争取他们悔过自新,反正立功等。总之,各校师生在党和政府领导下,在轰轰烈烈的抗日斗争中,坚持了教育为战争服务的方针,写下了教育史上的光辉一页。
  夏庄抗日中心小学,地处几个敌伪据点之中,与边临镇据点相距甚近,但保密工作始终很好,两三年来学校师生没有遭受到敌伪的严重摧残。回忆既往,其主要原因,就是根据上级指示的,“坚持统一战线,密切联系群众,从实际情况出发,采取迂回曲折的对敌斗争方式,去争取胜利。”
  自一九四二年到一九四五年,清真寺小学的教学内容、教学方式和其他根据地,游击区大同小异。所用教材基本上备有三种:一种是“抗日课本”,是抗日政府统一编印的,此外还有根据当地斗争情况的自编教材;一种是群众生产生活需要的旧式教材,如“百家姓”“千字文”“四言杂字”“珠算大全”等;一种“敌伪课本”,这是日伪强迫购置的,当时我们叫它做“应敌课本”,敌人来了,就把它放在桌上装样子。在运用各种教材的详略轻重程度上,也是随着战争胜利的发展而有所变化。一九四二年、四三年,我们掌握把抗日课本当作主要教材,使文化知识的传授和爱国主义教育紧密溶和在一起,旧式读本作为辅助教材,为群众生产、生活服务;敌伪课本在环境恶化时也读一读,但删掉奴化教育部份。其实人民群众、男女老幼,日日夜夜遭受日寇汉奸的烧杀抢掠,敲诈勒索,打骂凌辱之苦,再看到敌伪课本上什么“中日亲善”、“王道乐土”、“建立大东亚共荣圈”等等,都是不讲自明,嗤之以鼻的。到一九四四年之后,敌伪教材即全部废弃。不过,在当时各种教材同时并存的做法是必要的,这样便于掩护自己和应付敌人。
  夏庄的村政权是两面政权,学校也是抗日两面小学。
  当时村长是村西头的高瑞和与村东头的温玉泉,这两个村长对敌伪方面是假意应付与抵制,对我党和政府则是真心支持和拥护。在那艰苦危难的岁月里,他们都无数次的遭受敌人的毒打和折磨。
  夏庄清真寺有一名阿訇,一名四掌教、一名海里凡,我与他们的关系亲如一家。由于我们比邻而居,在经常接触中就向他们逐步宣传抗日救国的道理,争取他们的积极支持。同时,我平日十分尊重回族的风俗习惯。回民每年有“拔斋”“开斋”等几个节日,每次节日我都给礼拜寺送去一元钱的“经礼”,阿訇在全村回民诵经大会上对我进行表扬。我在夏庄三年的时间,不吸烟,不喝酒,不食用猪肉,每进礼拜堂时,必脱掉鞋子。在那艰难的岁月里,每逢有一点牛羊肉改善生活时,我就和阿訇共同享用。阿訇得到较好食品时也常惠赠给我。一次白阿訇给我谈到汉民可以“洗回回”的事我表示同意,使他更加高兴。我们相互之间,由生活上的互相关心,逐步成为政治上的志同道合。从交谈回汉宗教信仰、语言文字,到共同阅读抗战文件,提高觉悟。就这样我们的感情越来越深。有一次边临镇据点的汉奸,路经夏庄,抓鸡牵羊,带到清真寺礼拜堂中,强迫四掌教给他们宰杀煮食,并捉了两条狗一同宰杀烹煮,在寺中大酒大肉嚎叫吃喝,对阿訇极尽凌辱,这件事引起全村回民的极大愤慨。我们的县大队路经此地宿营时,我给大队长告诉了这件事,他马上通知各连,不准进入清真寺宿营。炊事班不准食用猪肉、油,严格遵守回民房东的生活习惯。一位通讯员到礼拜堂中取东西,经阿訇同意后,赤脚步入礼拜堂,这一举动使阿訇非常感动。
  我对夏庄的群众,通过家访,经常走门串户,特别注意访贫问苦,扎根串连,因而和学生家长、基本群众建立了鱼水关系。
  一九四五年麦收前,抗日战争胜利已成定局。德县全境除县城(即现在的德州市)和城东边临镇外,大小敌伪据点都为我拔除,边临镇的敌人,更是瓮中之鳖。就在敌人濒临歼灭的时候,却发生了一次汉奸队长陈少发,率人到夏庄抓捕我,白阿訇为掩护我而遭到一次致命性毒打的事件。
  一天中午,我吃过午饭正在圈改学生作业,值班放哨的学生夏守功、夏万春气喘吁吁的来告诉我:“南边道沟里有许多汉奸,持枪跑步到咱们村来了!”话音未落,就已听到街上鸡飞狗叫,人声嘈杂;同时听到汉奸威吓质问学生的声音:“你们的老师在那里?”几个学生故意互相询问后,大声回答说:“不知道去那里!”这时,我飞速跑出教室,越过墙头跳到清真寺。白阿訇正站在北屋门前,我说:“汉奸来势汹汹,可能是抓我!”这时,七十多岁的老阿訇三脚两步十分机警果断地把我带到“架子房”,用猛力抬起回民“棺匣”说:““快进去,躺下!”这个“架子房”有两具“棺匣”(即回民棺材),屋子里面存放了些高梁秫秸,由于平时很少人进去,满墙蜘蛛网,一屋子尘土,霉暗阴森。我刚躺好,略为镇静时,即听到外边汉奸的嚎叫声:“这里的教员那里去了?”阿訇说:“不知道!”“你们经常在一起,你能不知道吗?”“他是教员教书,我是礼拜寺的阿訇,我怎么知道?”于是,响起一阵激烈的辱骂毒打和阿訇高声辩解反抗的声音……。最后,白阿訇高声说:“我带你们到村里去找!……。由于敌人知道自己已到了末日,我们的县、区部队已控制了整个局势,乡村的民兵联防也随时能集合战斗,所以,他们在村里匆匆转了两户,抓了几只鸡鸭,就急急忙忙窜回据点。汉奸走后,我到阿訇的卧室,见他满脸血迹,腰骨受伤,呻吟不止。这种惨状,使我热泪直下,悲愤难言!
  我与老阿訇做了交谈商酌和给学生干部做了简短布署后,即迅速跑到九区杨集找到县长郭毓芳同志,向他汇报情况。他的分析是有坏人告密,但伪军的目的是在他们撤退之前,抓捕部分干部群众,进行敲诈勒索。最后他说:“敌人已到山穹水尽之时,反法西斯战争已经胜利,日寇即将投降,汉奸也有明显预感;我们为了减少损失,想争取部分汉奸交械投诚,现已给他们书面通知,明天即由敌工部长李连贵同志去边临镇据点与汉奸队长会面谈判,今晚你在这里住一夜,明天即可回工作岗位。”第二天李连贵同志带一名通讯员进入边临镇。在伪军据点会面时,李连贵同志给他们说:“反法西斯战争已经胜利,日本鬼子投降已成定局,全国抗日战争即将结束,你们做恶多端,民愤很大,应该及早醒悟,要自己给自己留出路,争取反正立功……。据点附近的抗日家属、抗日教员、抗日基本群众,你们要负责保护,否则,你们都是本地人,你们的家属都在抗日政府的掌握之中,出了问题,后果是不言而喻的……”。自此,夏庄清真寺小学即未再出现敌伪侵犯事故。
  这些事距今已有四十余年,但记忆忧新;那些为抗日战争不惜一切贡献的夏庄老阿訇、老村干和父老兄弟,他们的崇高精神和英雄行为都宛在目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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