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世魔王商花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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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德城文史》 图书
唯一号: 150020020220007571
颗粒名称: 混世魔王商花脸
分类号: K825
页数: 13
页码: 117-129
摘要: 商花脸是抗战前期德州近郊恩县四女寺镇〈现属武城县〉出现的一个无恶不作、民愤极大的匪首。从他在全民族抗战中乘乱而起,到在地方豪强的争斗中就擒于德州大成烟馆,并被处决,前后不过一年时间,却留下了比他规模大百倍、作祟时间更长的匪伙所难以达到的知名度。影响所及,笔者幼时,商已被处决近十年,但大人吓唬不听话的小孩时,仍在说:“商花脸来了!”小孩顿然吓得乖乖的一声不哭。这全在于在商花脸的身上,集中体现了人类的一切恶劣品质,从而也就折射出那个混混沌沌的年代的一些特殊的时代风貌。笔者在任四女寺公社通讯报道员期间,为了创作长篇小说《故渎》,曾对商的恶迹进行过较为系统的采访。当地老百姓崇拜至极,称其有半仙之体。
关键词: 商花脸 人物传记 德州

内容

商花脸是抗战前期德州近郊恩县四女寺镇〈现属武城县〉出现的一个无恶不作、民愤极大的匪首。从他在全民族抗战中乘乱而起,到在地方豪强的争斗中就擒于德州大成烟馆,并被处决,前后不过一年时间,却留下了比他规模大百倍、作祟时间更长的匪伙所难以达到的知名度。影响所及,笔者幼时,商已被处决近十年,但大人吓唬不听话的小孩时,仍在说:“商花脸来了!”小孩顿然吓得乖乖的一声不哭。这全在于在商花脸的身上,集中体现了人类的一切恶劣品质,从而也就折射出那个混混沌沌的年代的一些特殊的时代风貌。
  笔者在任四女寺公社通讯报道员期间,为了创作长篇小说《故渎》,曾对商的恶迹进行过较为系统的采访。现应文史资料编者之邀,依据当年的采访笔记,整理成文,就教于知者。虑及苦主的家庭隐私和痛苦伤痕,某些人名、地名不得不表述得较为含糊,尚祈读者鉴谅。
  一、顽劣不堪的少年时代
  商花脸真名商金多,乳名小春,是四女寺镇蒋家佛堂村人,与抗日民族英雄宋景周同村。商花脸从娘肚子里一出来脸上就有一大块红痣,几乎占去左边半边脸,花脸之名即因此得之。老“三字经”说:“人之初,性本善。”新“三字经”说:“人之初,无善恶。”这些可爱的论断在商花脸那里全然无效。商家很穷,父母全都是老实巴脚的庄稼人,生下花脸不久,其父嫌弃他脸有红痣、相貌丑陋,时时不悦,其母生气,得了产后风死去。有人议论说商花脸脸上有痣,命毒,妨死了自己的母亲,商花脸几岁后听了这话,竟很高兴,说:“活该!谁叫她不嫁个财主呢?那我不就成了阔少爷了吗?”后来,其父也被他小时候的种种顽劣行为活活气死,商即由他的爷爷抚养成人。而他的爷爷就把两个孙子——商花脸和他的哥哥商金风〈乳名叫小强〉当成了宝贝般娇宠溺爱。
  少年时代的商花脸,可谓“坐着飞机熬稀饭,从天上废(沸)到地下。”他的东邻因孩子和花脸打架与他家不睦,而东邻的东邻也曾因他祸害人家庄稼与他爷爷口角。他决心报复,便从后墙上爬到东邻的大榆树上,躲在浓荫遮蔽处,往东邻的院墙东边撒尿。东邻的东邻正在树下吃饭,被撒了一桌子尿,以为是邻居欺负自家,便往西院抛了一块砖头,两家打起仗来,花脸却装作没事人似的在树上看起热闹来了。直到花脸在树上乐得上不来气儿,两家才明白让这个七岁的孩子给涮了。
  当地有一个精研周易的人,名叫杨泌,真名石运起,堤上孔家堤口村人。长年在高鸡古泊一带〈即今恩北大洼〉游方宣易,算卦决疑。当地老百姓崇拜至极,称其有半仙之体。一心盼望商花脸成龙的爷爷向杨先生请教商花脸的前程,杨先生卜算之下,大惊失色,连说:“卦礼免收,只要日后我不被此子所害就知足了!”花脸爷爷自知孙子不肖,再三请先生赐个办法,杨先生连连摇头,声声叹气。爷爷作辑恳求,杨先生沉吟不语,半晌才说:“若能跟个厉害些的先生严加管教,好好读书,或许还有一线希望,不过也难!……”
  商花脸好象天性与诗书有仇,无论是《三字经》还是《百家姓》,到他嘴里,全成肮脏不堪的谐语秽言:“赵钱孙李,老师偷米,周吴郑王,老师爬墙……”有学生告知老师,第一次老师罚了他的站,但事过之后,告状的孩子被揍得鼻青脸肿,老师的饭锅里也时闻秽臊,有时甚至出现大便,久而久之,谁也不敢多管闲事了。学堂里,上了课才有老师的半个天下,下了课便全是商花脸的天下了。
  在求学上如此不堪的商花脸,在游戏玩耍上倒很有些天份。他挎着秫秸作的枪称王称霸,摔跤、掷砣、藏猫猫之类,他战无不胜攻无不取,因为谁叫他败了也吃不消;用弹弓子打别人家烟筒,能接连不断的把驴粪蛋准确地落进烟筒里,直到那烟筒被堵住了。到十六岁上,他可以骑着车子过门坎子而略无障碍。……
  缺少父爱使他毫无自制力,缺少母爱使他绝无慈祥和同情心,祖父的溺爱适成他放纵和恣肆的土壤和气候。在这种既缺少大人调教又不服师长管束的生活环境中,他既不可能具有农民的淳朴善良,也不可能自动具备英雄式的豪侠仗义,而是成了一个骠悍,凶残,贪婪,好色,胸无大志而目光短浅的人。
  这样的人,没有任何一点积极的价值观念,有的,只是他个人的建筑在残酷和虐害基础上的享乐,一旦社会出现了“政治上的失重状态”,也就格外具有破坏性和危害性。
  二、商花脸与宋景周
  蒋家佛堂村的人们都说,如果宋景周不在“血洗四女寺”事件中战死,商花脸是不会为害那么烈的。“俺村里就一个人能降法住他,就是宋景周……”
  我在长篇小说《故渎》中,有意把商花脸拉杆子的时间向前提了约一年,应说明。《故渎》是小说,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史实。
  如果说,少小时代的带破坏性的骚扰还属于儿童“调皮捣蛋”范围的话,商花脸长到十六七岁,就不大安于这种小打小闹了。三十年代的鲁北农村,各路军阀的混战就象是春天的风,今从南边来一场,明儿又从北边来一场。政府对农村的控制很弱。这使得鲁北成了各路土匪黑团的天下。仅恩县附近,便有“张八、李九、胖娃娃,二皮脸子高梁茬”五大股之多。有的号称土匪窝子的村里,一个村竟有好几个自封的“三不管”县长。三不管者,“国民党没任命,共产党管不着,日本人不承认”之谓也!商花脸便跑到东乡,给土匪民团“胖娃娃”当了亲随护兵。胖娃娃真名李春兰,是活动在平原北部的这一带“三不管”的“县长”。胖娃娃与另一个也属黑团出身的此类“县长”马逸民争地盘儿,打起了一场“黑吃黑”的混战。商花脸一脚踢断了“门插关儿”破门而入,把马逸民从热被窝里扯出来生擒活捉,由是在胖娃娃心中有了威信,在各路黑团中站住了脚跟且名声大震。
  挎上了匣枪“撑了劲”的商花脸除随团活动外,也不失时机的抢劫、断道,搞点自己的小“创收”。
  对商花脸来说,寄人篱下不是他的本意,他心目中的大目标就是自己拉杆子。这就牵涉到枪。由此发生了与宋景周的一场冲突。
  宋景周组建义勇军之前,先操持了几杆枪,建了一个护村队。商花脸的哥哥商金凤是护村队员,掌握一支汉阳造七九步枪。商花脸挖空心思的把这支枪变成自己的私产,碍于宋景周的声威不敢下手。这一天机会来了,同村、同姓、同辈、差一点同名的商金铎到自家串门,走后,商花脸立即向村里报案,说枪丢了,怀疑是商金铎所偷。村里只好责成商金铎赔出一支枪来。商金铎有口难辩,为赔枪卖了好几亩地,气得跑到村里的“仙爷台”上烧纸明心。后经一番曲折经历,经杨泌测算,宋景周辗转托人,终于在河北第九村〈属故城县〉找到了原枪,并证实了系花脸所卖。在人脏俱获的情况下,宋景周大怒,厉令商花脸立即赔钱认罪,否则赶出佛堂村,商花脸弟兄被迫低头认罪,并请客道歉。宋景周将商金凤开除出护村队。
  商金凤在村里无法立足,便投奔沧州刘佩臣汉奸匪伙,成为商花脸起事的后援。
  三、乘乱而起 为祸一方
  一九三八年旧历八月二十三日,民族英雄宋景周在几被历史烟云湮没的“血洗四女寺”事件中兵败身死,这使得商花脸没有了任何顾忌。便立即从胖娃娃处带了一支二把匣枪撤回,打出了“商家抗日自卫团”的招牌。当时便被当地百姓耻笑,说是“听说过张家饭馆、李家客店,没听说过民团带上姓氏的!”“省得人家骂祖宗骂错了地方。”稍后商金凤探家,怕刺激日本人,改为“商家民众自卫团”,从此正式开始了为害一方的一年历程。
  商花脸解决经费的手段十分奇特:围住一个村子,驱赶老百姓到一个场园后,先挑出一个穷老头来,很客气的与他商量,请他给民团出钱。老头见他好说话,便诉说自家的种种困难。商花脸听了,不动声色地说:“看来你很穷,活着也没什么滋味了!来吧,给他找个不用吃饭的地方吧!”立即涌上如狼似虎的匪徒,把老者填入铡刀,将人头铡下,一脚将血淋淋的人头踢到人群里。商花脸仍然很客气地说,“谁家还没钱,好商量!”这下子都有钱了,几乎是叫出多少出多少,经费一举解决。穷凶极恶的商花脸,就这样为捞钱铡了一些人。我在四女寺附近的蔡村、郝王庄进行调查时,找到了有名有姓的四个,分别是:罗小屯周某、蔡村郑某、祁村王某、高民庄庞某。这些人有的是乡长,拒不给纳粮交款;有的是“人头”,被商花脸认为有可能影响他的威风,碍事;还有的仅仅因为商“就是看着他不顺眼”,“本不想铡他,怪费事的,他好好的‘白瞪’我干什么?!”尤为滑稽的是,花脸以老包自诩,每铡人时,必喊:“王朝马汉,张龙赵虎,给我铡……”
  囿于我的调查范围,这些肯定不是被铡群众的全部。
  商花脸的团几乎没有什么目标,更谈不上任何宗旨。经过对他作下的众多案例研究,得出的结论是,除了财物外,一是围着女人转,抢了女人还要祸害家属。二是报私仇,包括亲戚的私仇。如果哪个八杆子拔拉不着的亲戚找上门来,诉说“冤情”,请“商团长”“主持公道”,他便很高兴,心甘情愿的为人家当枪使,为此可以杀人。他对团长这个级别很重视,任何人必须称他“团长”。某次他舅当着别人的面称他“春呀”,他立即声色俱厉的警告:“公事公办,当着人要官称。”他舅不悦:“你亲娘舅还得叫你个团长呀?”花脸把匣枪一拍:“我娘活着也得这么办!要不不管你的熊事!”
  吓得他舅连连赔礼。
  商花脸全然没有其他黑团“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顾忌。即使本村的人,照害不误。有次,本村一颇得人望的人家娶媳妇,商花脸拦住花轿“看看新娘子,”这一看就看上了:“让她先跟我过几年吧!”就此领回家去。还要杀新郎家人,被新娘子苦求得免。
  商花脸特别凶残,特别无耻,他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一本正经的大讲特讲:“我玩的女人比你们穷人吃的饺子都多,谁要不信,当面玩一个给你们看看!”每抢来了女人,他在屋里糟践一番,随后跑到院子里冲天放一通枪,以示欢庆,如是者再三再四,而且不分白天黑夜,行同禽兽。
  约在一九三九年六、七月之交,商花脸作下了一桩令人发指而又难以置信的大恶:他仅仅因听告密人说,“商人某某说你这个团长不是正路上来的〈即不是政府任命的〉,早晚不能算数……”便抢劫了这一家,还把人家的儿媳妇剥得一丝不挂,绑到大街的树上,让他的匪伙随意“上来犒赏,”商人托了地方有力人士当“说和人”向花脸求情,还是捶了人家六百块现大洋。“说和人”觉得太过份了,自恃有面子,捎信叫他哥哥商金凤回来一趟,意在看他的人情面子,少“罚”些钱。岂料商金凤比花脸更孬:“他家这么富,只罚六百太便宜了!”商花脸又捶了人家六千块。这个富商由此破产了。
  至此,商花脸写下了导致他灭亡的有力的一笔,一个翦除他的网开始秘密的编织起来了……
  四、德州城就擒 四女寺被杀
  被害富商的外甥王长海,在商花脸手下“挎盒子”跟班,左右不是,为此也很遭同伙耻笑,处境尴尬。便跑去告诉那个被绑在树上奸污的女人〈王的表嫂〉的父亲荣某,荣某正在业已当了日伪恩县县长的王化三手下任秘书,觉得这口气难咽,他知道参谋长吴寄朴与商花脸素有仇隙,且谋略过人,便去找吴哭诉。适因商花脸前不久在头屯村杀过吴寄朴的一个至亲,正有除商报仇之意,一拍即合。吴颇有韬略,说:“除商花脸容易,他哥哥在沧州刘佩臣剿共军部当团长,是心腹之患!”“欲杀花脸,必除金凤。”遂定下了一条“两害并除,永绝后患”的计谋,并在吴寄朴指挥下付诸实施。吴寄朴曾在国民党军作中校军官,参加过“童子军”,上过庐山,在“军官训练团”受过训,还受过蒋介石接见,但他还是作了汉奸,其时任王化三部的“恩县武城剿共联防司令部”参谋长兼恩县公安局长,俗谚有“王家的官,朱家坐〈指伪警备大队长朱景浩〉,吴寄朴搂着多半个”之说。当下,他即刻通过在旧军队结成的强大的关系网,从济南省府取得让德州、恩县查办商家弟兄的“公事”,以使此次行动合法化,还通过关系在沧州方面取得了杀商金凤的谅解。重要的是,他秘密取得了地方有力人士、时在德州开“大成烟馆”的白占梅的合作。王长海被安排作“底线”,密报商的活动规律、生活习性和最新动向。
  至此,网已结成,只待动手的时机了。
  不久,王长海密报:商花脸祖父病重,商曾说过要打电报叫商金凤回来料理后事。吴寄朴大喜,便在四女寺天齐庙和德州大成烟馆布下两个牢笼,活捉或枪杀商花脸。四女寺的第一张网,摆设鸿门宴,由镇公所发出请帖,请商花脸赴宴。商毫不怀疑,也根本想不到有谁敢算计他,坐着新买的小轿车,耀武扬威而来。地方政要乡绅迎出门来,商忽然发现走在最前边的储占文〈外号储大劈柴,四女寺警察所长〉向他使眼色,遂不再进屋,掏出匣枪打开机头,厉呼不要再送!一路倒退着钻进汽车里,直奔德州。在天齐庙擒商的计划失败。但,商那简单到除吃喝玩乐搞女人外几乎什么都不懂的脑袋里,绝想不到德州还有一个更严密的网在等待着他。一进德州,花脸先给商金凤拍了电报。
  商花脸在德州的活动场所是:住在利民油栈,吃在鸿宾楼,饭后到四女寺老乡白占梅开的大成烟馆抽大烟。白占梅此人,四女寺镇白庄人,经历曲折复杂,晚年在德州经商,据闻也替艰苦奋战中的我党我军作过不少好事,如采购药品、弹药之类。他的首肯,是商花脸被擒的重要条件。在他的同意且掩护下,这些地方均被严密控制。下午,商金凤回到德州,与商花脸在车站吃饭时,花脸向金凤说,四女寺情况不对,有人要暗算他。商金凤说,不怕,你摸清哪些人要暗算咱,我让刘师长派兵剿他一家伙,我带着来。两人乘车向大成烟馆走来。在外院,白占梅和几个商人围住商金凤嘘寒问暖、阿谀倍至。商花脸便一人进了二门。门内有一日本军曹给他打了个敬礼:“商团长,有人在县政府告你,请跟我去办个手续!”商花脸说:“有人告我很好,我就不怕打官司!走吧!”军曹说:“你带着枪不能进县衙门,这是规定!”商便把枪扔给军曹,还说:“不到天黑就得还给我!”并令四个护兵都交出了枪。军曹一声令下,涌出许多持枪便衣来,用枪抵住花脸,院外的“商人”们也都同时掏出枪来抵住商金凤。花脸、金凤同时就擒。被用麻绳五花大绑着送往德县县政府。县长奉有省府公事,正在等候,遂将商家弟兄砸上大镣寄监。
  半月后,吴寄朴在四女寺开了大会,公布商花脸罪状,说商家弟兄“死不足以抵其罪于万一”,杀商“非为私仇,皆出公愤,为民作主,为民除害。”当地群众围观者逾万人,许多苦主企图冲开警戒用刀割花脸的肉,均被阻止。哥俩个遂被押解到位于四女寺村西运河大堤的利民闸上,用大口径七九步枪,装上炸子儿执行枪决。花脸时年二十八岁。在走向死亡的最后几十步中,人们听见商金凤抱怨花脸:“春呀,这些事可都是你作下的呀!”商花脸说:“命该如此!”花脸既死,他的尸首还被许多并不解气的苦主戳得到处是洞,甚至有割下肉来带回去喂狗的。商死当夜,他的爷爷也在家中断了气。这一天恰是一九三九年八月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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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城文史》

本书分为州城往事、人物春秋、名人轶事、乡匪土霸、乡庵村庙、名老字号、风物民俗、民间传奇、文史长廊等栏目,收入文章20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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