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省图书馆

鸦片战争后，清廷政治愈加腐败，广大民众与官府的矛盾已达白热化。咸丰元年（1851年）爆发了洪秀全领导的太平天国武装起义；活跃在江淮一带的公开结社、反对地方贪官、劫富济贫的农民群众组织——捻党，在清廷的血腥镇压下，纷纷揭竿起义，号称捻军，因其留长发，故贬之者亦称作“长毛”。此时山东又先后爆发了幅军、长枪会、黑旗军等武装起义。咸丰三年在历城、章丘交界处的邢村、潘庄、田庄及胡家庄一带就有义军在活动。山东巡抚李僡万分惊慌，深感镇压农民起义兵力之不足，遂遵照清廷旨意，在全省举办团练，清廷又先后命毛鸿宾、杜〓、徐昌绪等回乡督办团练，毛等即会同守、令火速办理，将历城关厢分为八局，凡扼要之区或偏僻之地均行举办，设团总及教练，组织青壮年演武，协助清军镇压农民起义。
  太平天国北伐军及援军惨遭失败后，活动在河南、安徽一带的捻军得到了较快的发展，自咸丰九年（1859年）九月起，捻军曾多次突入鲁南地区，与幅军联合作战，支援山东人民的反清斗争。
  捻军挺进山东，势如疾风飚雨，斩关夺隘，曾经四过历城，摧枯拉朽般地全歼历城、章丘民团后从容撤走，使当时山东当政者畏缩避战、心惊胆寒。
  一
  清咸丰十一年（1861年）春，捻军首领赵浩然等率黑、白、蓝三旗将士由东平之戴家庙凫水强渡运河后北进，意在挺进胶东半岛。为策应这一军事行动，吸引清军主力，后股花旗之捻军将士由单县、金乡，走新开河，巧妙地绕过清军都统西凌阿率重兵的尾追堵截后，入长清之归德镇、翟家庄，即将迫至省城。时之代理巡抚、布政使清盛闻讯后慌忙率军由济阳回至齐河，此刻捻军已过杜庙、小金庄，深入到距省城仅十二里的段店（时为历城县辖区），负责守备省会济南的督办山东团练大臣杜〓因省城仅有兵五百名，守备薄弱，只得挑选精壮民团三千名分垛守城；并严令齐河、济阳民团守御城西之饮马庄。捻军驰至段店村东，村人张震起率其子张殿元、张殿桂等纠集民团同捻军交战，因兵力过于悬殊，寡不敌众，未久，即被捻军歼灭殆尽，然捻军亦有伤亡。在此次战斗中省会之当政者龟缩城内，紧闭城门，目睹民团及村民被歼，未敢发一兵一卒相助，此役时为咸丰十一年二月三十日。
  次日，捻军南撤至长清，回奔泰安、汶上。捻军南撤后，当政者鉴于土圩败残，难以防御捻军，遂上奏清廷修筑土圩，于四月获准，拨银七千两，当年完成，全长达四十华里。
  二
  清咸丰十一年（1861年）八月，捻军蓝旗及八卦旗等部在旗主刘天福等的率领下，由南路之峄县、郯城，深入至蒙阴、泰安，又快速行军至长清之界首、翟家、乌桐，后围攻长清县城两昼夜未克，遂沿大清河北上，将逼近省会。山东巡抚谭廷襄闻捻军已强渡过运河，急由东昌（今聊城市）率军驰回省城，驻军于城西之趵突泉上（时趵突泉在省城土圩之外）。谭严令参将柏祥、县丞徐必麒率军七百守御长清之开山及泰安之新庄；参将保德领兵六百守御城西南之阳台；营总乌尔贡扎布及游击绪纶领兵于杜庙防守，以上清军刚至防区正安排防务之际，捻军万余骑奔腾驰骋而至，战马的啸叫声，捻军的喊杀声，使清军落魂丧胆，怎敢抵挡，接战不久，几乎全军覆没，只得收拾残兵败将退出战场。
  捻军速战速决，未几即疾驰至距省会仅十二里的泺口（时为历城县辖区），即将迫至省会，谭廷襄闻讯惊慌不已，乃率军由趵突泉撤至府城土圩内。此时办理城西北团练编修徐昌绪与齐河县知事李均分率民团防守河西，徐又严命临邑民团陈贯甲（即陈老四）、陈贯城（即陈老七）兄弟率本部团练自带吃食在泺口河设防。陈氏兄弟不敢违命，遂率团丁在泺口河道之内及农田中隐蔽，挨至五昼夜待捻军过尽后方敢撤防回家。
  捻军至济南土圩外，谭延襄率文武官员上城防守，见捻军兵强马壮“旗矛如林”，遂龟缩城内，不敢迎战。捻军擅于速战速决，但缺乏对大、中城市攻坚战的装备和经验，不能贸然攻城，于是引军往东北章丘方向疾驰，此为捻军刘天福部之前股。
  后股驻刘家寨之捻军，于同年八月初十日于汶上之王仲、常仲口渡过运河，循前股之旧路行军，先后于下庄、演马庄、张家店及董家花园等处杀退了泰安县令杨宝贤、肥城县令苏炳荣、莱芜县令殳恩鉴等所率民团的尾追堵截，再次攻至省城土圩下。省城又戒严，前后共达十余天。捻军前锋至南关土圩外，土圩之残缺处已用木、土及石块修补，时值城上发炮，阵亡捻军首领一名，众捻军欲待攻城，此时，南关集义团教练刘正已率团练数十人缒城而下，潜行于河沟之中，捻军为其所惑，疑有埋伏，遂撤围向东北方向行军。至葛家庄与南关吉字团教练王树所率民团猝然相遇，仓促交战，未久民团即被全歼。
  捻军之前锋驰至城东之圣佛寺院，距省城12里。东乡团总陈大鹏（字搏九，邓家庄人，咸丰八年举人）自恃深得兵家秘诀，办团剿捻策略为上官所采纳，满望剿捻立功，踌躇满志，列阵以待。捻军前锋亦不示弱，英勇接战，怎奈寡不敌众，伤亡颇多，但捻军乃百战劲旅，强悍骁勇，一往无前；民团为初战之兵，疏于刀枪，再加虑及家人亲朋，瞻前顾后，怕死贪生，几度拼杀，民团不敌，伤亡颇众，遂四散奔逃。团总陈大鹏虽身先士卒，奋勇迎战，但力不能支，身受重创后，犹大声呼骂，旋即阵亡，其随从马安邦亦伤重投井而死。是役东乡民团阵亡者达千余人之多，时为清咸丰十一年（1861年）八月十五日。
  佛寺院战后，捻军首领议定分股行动，以相互掩护和策应。于十六日分股，一股坚持向东北进军邹平，次日至巨冶河南岸历城之唐王道口，该村与韩家村隔河（巨冶河）相望。时为秋天，河水暴涨，中只一桥相通，为韩家桥，乃进军必争之地。此时章丘、历城民团及清兵万余人正在河之北岸列阵以待，章丘民团团长孟毓份（字幼冯，贡生）凭河为险，以桥口为要隘，自选精壮团练守之，并当桥置炮三门，命其从孙孟继勖杖矛登桥首当要冲。捻军至，三门炮均出故障，难以燃放，捻军将士奋勇冲锋，勖率团练与之拼杀。勖虽勇悍力大又精于武技，但搏杀难以持久，捻军又派出敢死军数队轮番冲杀。此时觱栗呜呜、号角声声，再加捻军万众呐喊助威，声势如雷霆滚滚，民团、清兵个个心惊胆战，兵无斗志，纷纷退走。捻军又乘势大股突进，分割包围，前后夹攻，团练、清兵大败。勖从远处见孟毓份重伤后呻吟于桥上，度自顾不暇，难以相救，又感败局已定，无颜回乡，即从雁齿跃入巨冶河中，尸身随洪流冲走，孟毓份亦伤重身亡。
  是役，章丘民团阵亡者、历城民团连同清兵阵亡者计数百人，时为同年八月十七日。
  另股捻军则从段店、晏头取山区小路过仲宫迂回向章丘明水挺进，行至龙山镇（时为历城县之辖区）遇章丘县令陈来顺、千总赵麟阁及章丘民团团长焦肇京等率役勇、团练正在设防，捻军声东击西，以一股捻军与之相持，一股精壮捻军作疑兵，示以欲走南山再北上进攻章丘县城之态势。知县陈来顺见此，惟恐后院起火，县城被攻占，急忙率军驰回县城守备。相持之捻军获陈等回军之情报，即派出数队将士并行冲锋，作疑兵之精壮捻军亦突然回军冲杀，前后夹攻，民团腹背受敌，多有伤亡，难以抵御，民团团长焦肇京被围后无力再战，即自刎而死。章丘民团除浅井李维孝所领一股见机撤走得以生还外，余者死伤无数，歼灭殆尽。
  战后，捻军北去章丘。
  三
  清同治二年（1863年）六月，声势浩大的太平天国农民起义，在国内外反动势力的残酷镇压下失败了，其余部之一遵王赖文光率其部下将士加入到捻军的队伍中来，与捻军首领紧密配合、同心同德，共同指挥了菏泽高楼寨战役，斩杀了清军悍帅科尔沁郡王僧格林沁，又连挫曾国藩所率湘军的伏击与堵截。同治六年（1867年）六月，赖文光、任化邦率领的东捻军听从了郓城梁山寨义军的劝告，从河南赴山东就食与休整。这时全国的农民起义武装斗争已落入低潮，捻军忍受着饥寒与疲惫顽强地坚持战斗，形势险恶异常。在这种形势下，捻军从兰考出发，晨夜狂奔，过郓城后，驰入长清墊台、长城、张夏、崮山，由饮马庄直趋段店。史载：自距省四十里的阳台起，直至泺口，戈矛梢云、烟焰蔽日，数不下六、七万。时山东巡抚丁宝祯正在泰安、宁阳一带督防，未在省城，布政使卢定勋负守备之责，急同文武官员登城守御，未敢出战。十八日雨夜，赖文光、任化邦率东捻军去章丘，后东向直趋胶东半岛。
  捻军四过历城，无数捻军将士的鲜血洒在了历城大地。但应该指出的是，在捻军后期，敌捻双方在力量对比上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敌强捻弱，力量过于悬殊，捻军又是在一无基地、二无饷源、三无任何后勤保障、兵员补充的恶劣条件下，时时忍受着饥寒和疲惫与绝对优势的敌人顽强作战，再加军中成份复杂，难以控制，致使掳掠、抢劫等恶劣事件时有发生，这就违背了起义时劫富济贫的初衷和所制定的《行军条例》，再加满清政权及其走狗的舆论蛊惑，造成了一些民众对捻军的误解与敌对，捻军过历城之所以受阻，此原因是为其主。
  捻军历城战役，是一段尘封的历史，是清末山东统治集团的耻辱史，也是山东农民兄弟的痛苦史。时至今日，在历史文献中，包括《续修历城县志》在内，正面记载捻军革命活动的文字根本未有，或者即使有也被统治者销毁。而揭开这段历史的尘封，也只能从极尽诬蔑和歪曲事实的史志书中取尽梗概；从某些史料中批判地选用其偶尔流露的实情；从其得意忘形看他所报认的罪行；从民间传说中取其精华，得之以充实、完善。今天揭开这段尘封的历史，目的是进一步端正时至今日还禁锢在封建正统的认识中一成不变、将英雄的捻军将士诬之为“匪”的观念，进一步认识捻军的反清事业是正义的事业，其战绩将流芳千古。
  参考书目：《山东军光纪略》 《续修历城县志》 《章丘县乡土志》 《临邑县志》 《秋根书室诗文集》 《友竹草堂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