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五三”惨案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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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山东文史资料》 图书
唯一号: 150020020220006849
颗粒名称: 济南“五三”惨案见闻
分类号: K295.2
页数: 16
页码: 89-104
摘要: 本人当时充方振武部机要秘书,全部经过,不但身历其境,亲见亲闻,且内中有许多事件,如布告、命令、谈话、电报、电话、会议记录、敌人通牒,蒋军复文,以及连日来军民死伤名单等等,多半是本人经办,且为中国的奇耻大辱,时刻不敢或忘。惟事隔三十五年,全凭主观记忆,难免有缺点或错误,希阅者指正和补充。蒋介石于一九二八年四月五日在南京誓师,北上攻打张作霖,进行争夺地盘的所谓北伐。第一集团军由江苏、安徽、湖北、河南,集结津浦路及其两翼,向北推进。四集团军参加部分桂军,由李宗仁、白崇禧、叶祺、夏威、李品仙等率领随一集团军参加北伐。三十日各路军队取齐,对济南发起总攻。
关键词: 济南 五三惨案 见闻

内容

这份“济南五三惨案”材料,是从六二年秋开始写起的。本人当时充方振武部机要秘书,全部经过,不但身历其境,亲见亲闻,且内中有许多事件,如布告、命令、谈话、电报、电话、会议记录、敌人通牒,蒋军复文,以及连日来军民死伤名单等等,多半是本人经办,且为中国的奇耻大辱,时刻不敢或忘。惟事隔三十五年,全凭主观记忆,难免有缺点或错误,希阅者指正和补充。
  蒋介石于一九二八年四月五日在南京誓师,北上攻打张作霖,进行争夺地盘的所谓北伐。第一集团军由江苏、安徽、湖北、河南,集结津浦路及其两翼,向北推进。四月九日,下全线总攻击令。二集团军由陕西、河南、直隶(河北省)沿京汉路北上。三集团军大部东出娘子关,经石家庄趋京汉路,与二集团军会合。另部出雁门关,集中晋北大同、察哈尔迄绥远之线,起牵掣作用。四集团军参加部分桂军,由李宗仁、白崇禧、叶祺、夏威、李品仙等率领随一集团军参加北伐。
  第一集团军第一军团总指挥兼第一军军长刘峙,第三军王均,第四军缪培南,第九军顾祝同,第十军杨胜治,第四十军贺耀祖等部,由徐州北进担任津浦路正面。第十七军曹万顺,二十六军陈焯,二十七军夏斗寅,三十一军金汉鼎,三十七军
  陈调元等部进攻临沂、沂水,直趋胶济线为右翼。第四军团方振武①(方振武,号叔平,安徽寿县瓦埠人,原为同盟会会员,行伍出身,原属张宗昌之鲁军,一九二六年一月,在直鲁豫边境倒戈,改称国民军第五军。后任西北军第五军军长,经蒋介石改编为第四军团总指挥,委为济南卫戍司令及安徽省政府主席等职务。因反对蒋介石编遣不公,被蒋扣留南京陆军监狱三年(一九二九——一九三一)。后与胡汉民、居正、李济琛等同时被释放。一九三三年,参加察哈尔民众抗日同盟军,反蒋,抗日到死为止。),率三十四军阮玄武,四十一军鲍刚,四十七军高桂滋,独立骑兵师佘念慈等部共约五万人,由湖北襄阳、樊城开来,经河南归德,进入山东,沿单县、鱼台、金乡为左翼,配合二集团军孙良诚部于四月二十日攻占济宁。奉鲁军阀张宗昌残部,退向泰安方面集中。二十一日,方部由济宁继续北进,在汶上、肥城间,不断与当面敌人孙传芳部,发生小规模激战。孙传芳部尚有若干残灯复明的战斗力,在大羊集一带,边打边退阻力甚强。在这胶着战况下,蒋介石抢夺地盘心切,曾迭电催促方振武应与津浦正面刘峙等部密切取齐,火速进击。电报上有“迟迟不进,究有何待”之语。方振武碰了这个大钉子以后,于四月二十七日增派骑兵师佘念慈部迂回于肥城之石坞、鱼池一带,威胁敌人侧翼,孙部不支,全线溃退,遗尸甚多。二十八日晚,倾盆大雨,方部乘胜夺取万德、张夏之线,与正面的一军团刘峙部会师。其先头部队已占领卢家沟、大涧沟之线,另派别动队吕子仁活动于长清山地为疑兵。三十日各路军队取齐,对济南发起总攻。是日夜半,张宗昌退过黄河,并火烧黄河铁桥。五月一日拂晓,方振武全部,与四十军贺耀祖部,首先占领济南。电报南京告捷。方振武被任为济南卫戍司令,司令部设在城里贡院墙根旧道尹公署。
  方振武部进入济南后,一面布告安民,一面派遣八十八师孙
  祥芝①(孙祥芝,安徽凤阳人,行伍出身,“五三”惨案时为方部旅长,所部损失最大。)旅向北追击张宗昌残部,并扑灭黄河大桥的火焰,同时,为了与北伐各军取得联系和防止日本浪人乘机捣乱,命令八十八师王日新部,驻十二马路南、北大槐树及辛庄东头,八十九师余亚农部②(余亚农,安徽合肥下塘集人,为方振武部八十九师师长,一贯反对蒋介石。一九二九年方振武被蒋扣留于南京,余亚农将所部一个师及孙祥芝一个旅,起义反蒋。由安庆集贤关防地,将南京派来的点验委员兼第六师师长方策绑走,以为交换方振武的条件,并将所部约一万人带上皖鄂交界之五祖山,踞山反蒋,始终不屈。民众抗日同盟军时期,参加方部抗日,收复多伦失地。失败后,逃亡广州、香港。抗日期间任安徽省第五路游击司令,被新桂系缴械扣留。胜利后,乡居寿县之正阳关,杜门不出,种地自给。解放后,任民革安徽省委员会主任委员、安徽省副省长。),驻一大马路纬一、纬六路之间,靠近当时的津浦铁路车站、胶济铁路车站及其沿线。九十一师王占林部驻城里及成丰桥直抵洛口。骑兵师及九十二师冯华堂部(缺刘月波团,刘团留守济宁)驻辛庄营房。九十三师华文选部驻经三、经四、经五路以东以西及南关。四十军贺耀祖部驻四里山、千佛山、开元寺、东关、黑虎泉、青龙桥一带。四十七军军部及一个师驻城里岱宗街、后宰门、大明湖、汇波桥。另部驻东郊花园庄、洪家楼、王舍人庄、路家庄、东西梁王庄等地。
  日本田中内阁政府接到山东方面军阀失利情报以后,为了保护其豢养多年的走狗张作霖在关内垂危的反动统治,竟派遣驻我天津的日本步兵第三中队小永伍部向济南集中,并加派福田第六师团之斋籐第十一旅团全部,由青岛开向济南增援,蓄意挑衅,直接阻挠蒋介石的军队北进。
  当蒋军各部先后进入济南时,日本侵略军早已在商埠各马路口用砂包垒成工事敷设电网步步为营。并有日本浪人,组成所谓“日侨义勇团”,以“保侨”作为日本向我山东出兵的借
  口,散发传单,宣称保护各国侨民的生命财产,甚至连中国人也都在它的保护范围之内,直把中国当作它的独占殖民地。
  五月一日午前十时左右,有蒋军第一军第二十三团第一营营长阮济民,少校副官朱有礼,因找房子带同四个连长及徒手士兵数人,行经纬五路口济南日报社附近,被五十多个日军和日本浪人,无故捉住,当场全用刺刀穿死,并将死者用卡车拖去焚毁,以泄其仇恨中国人之愤。
  当天中午,又有蒋军第一军团第一军刘峙部第二十三师,由白马山沿辛庄开入商埠。经过三大马路小纬六路时日军岗哨,竟加拦阻,几经交涉,方准通行。
  蒋军正向济南集结,遭到日军不断杀害、留难,卫戍司令方振武,鉴于情况严重,深恐引起中日军事冲突,于午后四时,亲到日本领事馆与日领西田耕一及敌军头目斋藤交涉。万恶敌人,此时理屈辞穷,表面上将各街道所设工事勉强拆除,所部敌军暂时退回日本兵营待命。商埠情况遂和缓下来,居民稍稍松了一口气。
  晚六点半,蒋记王朝外交部长黄郛专车抵济南,暂住津浦铁路宾馆。当晚进城,与卫戍司令方振武晤面。次日,战地政务委员会委员兼外交特派员蔡公时①(蔡公时,江西九江人,日本留学,年三十九岁。),亦抵济南拜会方振武联系工作。方为他架设军用电话,保持双方电讯联系(外交特派员公署暂设经四路小纬六路黎明中学内)。
  五月二日,日军第六师团长福田彦助率所部由青岛增兵济南(此系日本向我山东第二次增兵),各马路又恢复了战时的紧张状态。在纬七路一带增设大炮多门,并布置机枪阵地,杀气腾腾,情况十分严重。日军对我商埠居民,禁止外出,间有
  被杀伤情事发生。
  同日早九点,有二十六军陈焯部上尉宣传员韦云彬在林祥街作街头宣传,并张贴标语及宣传画,听众约百余人围了一大圈,正在听讲,突然,在魏家庄西口纬一路晋丰茶叶公司门前布岗的日本哨兵气势汹汹上前横加阻止。当时这位宣传员及在场群众逼得忍无可忍,群起与之理论,该日军暴跳如雷,不可理喻,双方相持不下之际,适有从西边跑步冲来之日军及日本浪人约百名如狼似狗的先打了一排子枪,当时打死打伤数人,日军再向前冲来,登时秩序大乱,宣传员韦云彬当场受重伤,抬回去,死在野战病院第三十四分院。商埠各处随之枪声四起。
  十点钟左右,有家住城里西公界街,自己在商埠小学当教员的一位黄咏兰女老师因见商埠情形混乱,请假回家看看,走过商埠公园(现在的人民公园)门口,有身带刺刀的日本士兵两名,向她追赶,黄老师吓得拚命狂奔,逃至公园前边一家烧茶炉子的里院暂避,因这家院子很小,且无后门,只得将身躲在院门背后。这两个日本兵一个在外边把门,一个冲进这家院里,将黄老师按在地上强奸。黄老师羞愤之余,翻身向外逃走,不意又与另一个把门的日本兵顶头相撞,这个日本兵又将黄老师的头发揪住,拖往后院再次强奸。黄老师遭此侮辱,愤不欲生、拟将该日本兵所带刺刀拔出自杀。该日兵发觉之后,误认黄老师要杀他,以报强奸的仇,于是这两个象疯狗一样的日本兵,抽出血淋淋的刀来,先将黄老师的两个眼睛挖掉,再将她的两个奶子割下,并将这家茶炉子的女掌柜的双手砍下来,然后悻悻而去。
  这时商埠情况,益行混乱,有从商埠由西而东的日本兵一个小队随带机枪数挺,走到纬五路牌照税局门口,见有蒋军八
  十九师补充团宋象鼎部第一营张庚寅营住在里边,日军乘其不备,一拥而进,张营措手不及,被其缴去第二连一个连的枪支。并将营部及第二连的官佐兵夫,全部俘虏。张营长因在团部开会未归,故免于难。
  住在南仁义里余亚农师之炮兵团许华堂部掩护山炮的两个步兵排,同时被日军闯入,因无抵抗命令,亦被缴械,人全被俘。
  胶济铁路济南车站南面元泰大车店,住有余亚农师张树理重机枪营马号,被从咏仙里出来的携带短枪的日本便衣队闯入,将骡子三十余头全都拉走,并将草料、马棚放火焚烧,饲养兵全部被俘。
  五月三日商埠情况混乱如麻,日本武装兵及便衣队配合日本浪人,大肆蠢动,一时枪炮之声四起,日本兵一见中国人民,不问男女老幼,不是枪毙,就是刀杀。商埠房屋,间有数处起火。居民遭到洗劫,粮店的粮食被日人抢劫一空,住户买不到粮食,挨饿的很多。麻袋庄的麻袋被日人抢去装砂包。商埠中国人商店,悉被抢劫,点心、化妆品、鞋子等等,撒的满街都是……。甚至在当街逮着中国妇女就地强奸。
  正午枪声稍停。八十九师师长余亚农换了便衣,辗转进城,向卫戍司令方振武报告商埠实况,方振武适在当院,一见余亚农,就开口骂道:“我们为了贯彻北伐大计,应该尽量的避免与日本军队发生冲突,现在,你们把商埠弄的这样糟,将来引起国际交涉,阻碍北伐,叫我如何交代下去!将来中央追查祸首,摸摸你还有几个脑袋?再说你是国家一个堂堂师长,身临前线,脱了军装,换上便服,成个什么体统(旧西北军习惯不让军人穿便衣)?你既然怕死,你就走吧,莫来见我。”适有四十一军参谋长盛士恒前来见方,余师长仍然立正在当院静
  待后命。盛在方部高级幕僚中,颇有威信,平素为方所器重。方将余师长的情况向盛谈及,盛进而加以解释说:“这次商埠闹事,衅端原为日本蓄谋已久所引起,余师长没有责任。据报告,其部下有少数被日军缴械就俘,我们固然引为耻辱,但同时恰好证明我军没有抵抗,事实俱在,显系服从蒋总司令不抵抗的意图,我们应该体谅余师长的处境,诚属进退两难……至于更换便衣进城,乃是迫不得已的权宜办法,是随机应变的灵活举动,无伤大雅的。当前问题:外交方面是应该考虑如何对待和善后;同时我军应如何重新布置,防卫济南,以免事态继续发展和扩大。”这时方振武的情绪稍稍和缓下来,他们三个人,这才进屋子。三十四军军长阮玄武、参谋长李宝善同来见方,商量如何对待和解决商埠日本人捣乱的办法。五个人在一起正吃午饭,接到商埠转来电话:战地政务委员会外交特派员公署,无故被日军包围,不准出入,电话被日本人割断。当时大家为这个坏消息所震动。
  过午两点,方振武带随行人员骑马亲往日领馆交涉,三番两次都为敌人炮火所阻止,电话也打不通。这时街上军民,死伤不计其数,满街躺的横七竖八,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事后了解,经过情形是这样的:五月三日午前八时,外交特派员公署开始办公。上班不久,听到商埠各地,枪炮声连续不断,日军荷枪实弹,活动频繁,特派员公署门口,并有日本兵以及日本浪人与便衣队向特派员公署里边探头探脑,行动诡秘。这时署里派人上街买菜、送信,日军一概不准通行。十点多钟,蔡公时电话日本领事馆询问究竟,日方佯推“不知”,经蔡再三追问,过了好久(约一刻钟)才有一个馆员答称:国民党军队,在商埠抢劫,经大日本皇军弹压,华军已陆续就范
  缴械,很快就可解除战斗云云。蔡公时亦无可如何。
  特派员公署人员,饿了一晌午,只喝了一点自来水。不久电话被日本人割断了。午后四点,有日军一个班冲进外交特派员公署,前后门把的水泄不通,先将署内人员、随带的自卫枪支全部缴去,再拉去外交官员数人充苦力运枪支抬弹药。
  入晚九点,外边又闯进五十多个服装整齐的日军,一进门来,不由分说,翻箱倒箧,大肆抢掳,将外交文件、地图、电本弃置满地,将青天白日旗和孙中山先生遗像统统撕毁。蔡公时用日语向彼理论:“这是中国政府外交机关,非战斗单位,日本皇军,素有教养,通晓事务,举世皆知,应该尊重睦邻友谊和外交礼貌……”。日军不待蔡说完,咆哮如狂,用枪托将蔡打翻在地后,遂将全署二十八人一齐捆绑,拉到院内场地,撕去所有衣服,先毒打一顿,后用刺刀乱戳乱砍。当时有一个日本军官手执福田命令,念念有词,读完后,一个日本士兵立刻动手,先将蔡公时的两耳割掉,蔡公时大喊:“日本人杀我,日本人对我如同古时氏族社会对待俘虏的办法割耳朵,挖眼睛来对我。”这些日本兵,再转过脸去杀被捆的其他外交官员。杀完之后,再回来将蔡的鼻子割下,这些野蛮到失去人性的日本兵,在旁狞笑、欣赏。杀了一个多钟头,才将蔡公时枪毙。全署二十八人中,除逃出一、两人外,皆遭惨杀(一九二九年秋,由蔡的夫人将死难者的零星碎骨,由黎明中学东墙脚下挖出运回安葬)。
  五月三日这一天,日本侵略军杀死我国军民共约四千多人。
  方振武一面将五月三日当天的情况及外交特派员公署全体人员罹难经过,分电南京蒋记王朝及泰安战地政务委员会报告并请示对策。
  五月四日晨,接蒋“总支平珏密电令:济案由国府经外交途径和平解决。严律所部,避免冲突,晓谕地方,毋相惊扰”。卫戍司令部清晨贴出安民布告,以期缓和惊悸的人心,而掩盖蒋记王朝出卖祖国欺压人民的新军阀的本来面目。
  天一明,商埠稀疏的枪声又起,人心益加惶惶,日本侨民向其驻济领事馆指定的地区集中,敌对形势,更趋险恶,商埠中国军民,续有伤亡。日本坂垣第三师团由日本东京直接开到济南。滨松第七联队亦同时开到,矶谷师团之二三八外山旅团,由我大连开到青岛,增援济南。此系日本对我山东的第三次出兵。连同福田、斋藤、小永伍及日侨义勇团、便衣队、特务、日本浪人等,总数在三万以上。
  “五三”惨案发生后,商埠居民多逃往商埠邮局避难,日军看到这一情况,擅将邮局改为临时收容所,逃往邮局避难的军民,立地也都变成了俘虏。日军公然在邮局屋顶,扯上日本膏药旗,并将在街上捉住的军民,也都送往邮局囚禁起来。对被俘的蒋军,日本人用罐头盒子,每人灌一盒子煤油,不喝就遭到毒打。对被俘的老百姓则用铁丝拴住双手,任意侮辱,妇女每被强奸,有蹂躏致死的。遇孕妇,则用皮靴向下腹乱踢以取乐。到下午六点多钟,日军用军用大卡车送来一些饭团,被俘军民,每人一天发给一个,许多人不愿吃,同时也实在吃不下,日军对不吃饭团的人,就拳足交加,饱打一顿,嚎叫之声,惨不忍闻。有被打断手脚的,有被打掉牙齿的,也有被活活打死的。
  五月五日,日军沿街洗劫,军民被俘虏,被侮辱,被杀伤者,时有所闻。下午将被俘军民一千七百余人,押解经三路西头纬十路梁菀里西清水洋行院内大空地上,继续强奸,毒打,以至杀害。
  五月六日,日酋福田集中在济南的所有日本兵力,部署向我城里进攻。普利门,柴家巷,泺源桥一带,落有日军炮弹多枚,蒋军奉命始终没还一枪,日方同时又向蒋记王朝提出最后通牒限十二小时内答复:
  (一)惩办华方反日的高级将领;
  (二)立即解除济南方面华军的全部武装;
  (三)维护中日两国亲善邦交,禁止华方反日、排日及有伤两国睦谊的一切宣传活动;
  (四)胶济铁路沿线两侧与济南城关商埠在二十华里以内,不准中国军队驻扎,免生冲突;
  (五)立将辛庄、张庄、党家庄兵营民房全部让出,作为缓冲,便于严密监视华军行动,并观察华方有无和平诚意。
  附:本通牒不得逾时答复,否则日军将采取自卫行动,一切后果,概由中国方面担负。
  日方这份通牒,直接送交津浦铁路宾馆战地政务委员会临时代理外交特派员熊式辉转送蒋记王朝,蒋介石派遣罗家伦为中国代表,到日本军司令部要求日方延长答复时间,没能得到允许。
  五月七日,早九点,蒋介石乘钢甲车来辛庄前线察看,在车上召开军团指挥官以上的秘密军事会议,议决“继续北伐”。
  十一点,蒋乘原车南去,事为日军所侦知,立刻用密集炮火轰击党家庄,随将辛庄、张庄,及白马山车站完全占领,津浦铁路被截断。骑兵师佘念慈部奉命不抵抗,调往东郊张马屯、大辛庄待命。
  日军增调坦克车队,配合张宗昌残存骑兵,猛攻我党家
  庄,守军九十二师冯华堂部被迫还击,将来犯骑兵,包围歼灭,击毁敌坦克车一辆,敌军颇多伤亡,九十二师阵地无变化。
  蒋军以冯华堂部为掩护,连夜将兵站给养、武器弹药、被服装具、交通器材、卫生材料、伤兵病号等,全部运走,九十二师完成任务,于八日晨,安全撤退。
  五月八日,蒋记王朝对日方通牒复文,由罗家伦辗转送达日方,沿途遭到日军无理留难,盘查嘲弄。
  复文内容大意:
  (一)本革命军倘有不服从命令,不能避免中日双方误会之官兵,一俟查明,严予惩处,但日军方面有同样行动者,亦应按律处分;
  (二)本革命军,为保持中日两国睦邻友谊,反日宣传,早有明令禁止,今后更应切实取缔;
  (三)胶济铁路两侧,二十华里以内,革命军已全部参加北伐,暂不驻兵。但军队运动,须通过胶济铁路,以及遇有奉鲁联军残留驻点,或敌军来犯时,本革命军应予剿灭。济南为山东省会,其附近的交通重点、商埠、农村及历史名胜,本革命军有保护责任;
  (四)津浦车站,为中国交通要地,本革命军防守有责,应派兵维持安宁;
  (五)辛庄、张庄部队,全部开赴前方,两地兵营,已无驻军;
  (六)本革命军,所被日军阻留之官兵及被缴枪支马匹,应予交还。
  日本侵略军,借口蒋记王朝对它的通牒复文缺乏诚意,五月八日晨按照它既定的侵略军事计划,不宣而战,进一步威胁
  蒋介石接受其通牒以外的无理要求,乃又提出:
  (一)商埠地区,凡日本居留民所住地点,及其附近不准中国驻兵;
  (二)日本军队防区以内,一概不准中国人进扰及通过;
  (三)商埠治安,概归日军负责维持;
  (四)商埠范围,应包括胶济车站在内。
  蒋介石为了完成所谓北伐大计,先要满足日本帝国主义对我国领土要求,遂将他所部第一集团军迅速由济南撤出。命令第一军、第三军、第四军、第九军、第十军、第十七军、第二十七军立时向南撤退。命令第二十六军陈焯部、三十一军金汉鼎部于五月八日夜半,渡过黄河,向北挺进。命令三十四军、三十七军、四十军、四十一军、四十七军、独立骑兵师放弃济南,绕道北伐。一任国土沦丧,人民涂炭。
  五月九日,蒋军陆续北进,日军配以大炮猛追,蒋记王朝的党政机关,同时仓皇撤退,半途遭到日军截击,死伤人数在百名上下。
  济南城内,只留下四十一军副军长代理卫戍司令苏宗辙①(苏宗辙,号企六,江苏徐州市八字街人。),率领第一军二十四团李延年部②(李延年,山东广饶人,黄埔军校一期毕业。),三十四军八十八师邓殷藩团③(邓殷藩,号篱伍,广西明江人,北平陆大特别班毕业。),以两个团的兵力,暂时扼守济南,掩护大军撤出。
  晨九点,敌人向我济南城发起总攻,炮火以普利门、柴家巷为激烈,守军遵令不予还击,敌人因之更加肆无忌惮,曾采用恐吓手段,企图迫使守军缴枪遣散。守军严予拒绝,并且坚忍沉着,挫败敌人多次冲锋。
  接着敌人攻我新城兵工厂,放火焚烧无影山弹药库。下午一点,又向我济南城发动围攻,守军未予还击。傍晚,敌以炽盛炮火,猛击南圩子门、杆石桥、林祥门、普利门、柴家巷、迎仙桥、苇闸桥……各地。晚九点,守军不得已,退入城内驻守。敌人跟踪进入圩子墙及城关一带,并在顺河街西城根各街放火,特别是西城根一条街,李粗脖子的房子占多数,全被敌人一火而焚。这条街上的居民被杀死、打死、烧死、被强奸投河自杀的,无一幸存。事后以这一条街受害最大,死人最多最惨,全部建筑尽成焦土,改名五三街,以志沉痛的国耻。
  李延年团,驻城里大布政司街、运署街、县东巷、县西巷、历山顶街、天地坛街、朝山街。邓殷藩团驻后宰门、司家码头、贡院墙根、高都司巷、鞭指巷、太平寺街、安乐街、趵突泉街、永长街、柴家巷、泺源桥、镇武街一带。
  五月十日拂晓,日本侵略军,选择靠城的西北角没有圩子墙隐蔽的有利地形,竟然进行爬城攻击,敌机大肆轰炸,西、南、北各城门楼全被炸塌,电线全被炸断。城里数处起火,军民死伤遍地,自晨至午,飞机、大炮、机枪、炸弹如狂风骤雨一般,凌空而下,喊杀连天,烟飞火滚,一座美丽的泉水之都,变作日本帝国主义杀我的屠场。这时城里守军为爱国义愤和民族自尊心所驱使,大义所在,毅然起来抵抗。邓团第三营第九连及机枪连,炮兵排,不听蒋记王朝的乱命,紧切扼守在城西北的阵地及附近几个炮垒,屹然不动。适有敌人约一个营的兵力,发起猛烈的登城攻势,后续部队源源由商埠开向北关阵地增援。守军九连连长郭德芳,排长宁桂春、赵玉柱,机枪连长周长义,排长许增杰、王克俭,炮兵排长程居安等,临时举行简短的会议后,集合两个连及一个炮兵排的全体士兵约三百
  人讲话,大意是:“弟兄们,我们天天吃饭时唱的吃饭歌‘这些饮食,人民供给,我们应该,为民努力’。弟兄们,我们生为军人,死当卫国。今天的事,日本人逼到我们实在忍不下去,为国家为人民,正是我们牺牲报国的时候了。我们不忍心,也不愿意亲眼看到祖国河山破碎,我们束手就擒。本着‘有敌无我,有我无敌’的精神和决心,把父母生我的血肉之躯,与敌人拚一个你死我活,我们应该这样做。事实和良心告诉我们,这样作,完全是对的。他们(指蒋王朝)不抵抗,屈辱投降,是卖国贼,是孬种。”讲话以后,全体初级官和士兵,都饱含眼泪,走上战场,以散兵战术,对待敌人的立体战术,勇敢杀敌,无不一以当百。我以机枪构成交叉火网,利用城的西北角有一个通心炮楼的旧建筑物为倚托,发挥大炮的威力,击退敌人十次波浪式的冲锋,敌人伤亡颇众,终未越雷池一步。
  当面敌人遭到如此沉重打击,恼羞成怒,一面加紧围城,一面到我城外大赵庄、角楼庄、启圣堂(现更名启胜街)等地,硬说这些地方藏有中国兵的便衣队,大肆搜索。在大赵庄顺记木厂,把柜上的李明海、李明江弟兄两个绑起,并在该厂地窖子里拖出男女二十一人,全部剥的精赤条条,将妇女轮奸后,用烧红的铁丝将他(她)们的胳膊拧住,连成一大串,带到启圣堂来。又逮住一个姓张的,他原住在这街上,是个绱鞋的,因为他新推的平头,被指为中国兵,不由分说,上来就是一刀,肝肠进出而死。这庄里其余的人,早跑光了。敌人又转往角楼庄搜捕。几十个日本兵及日本浪人,将一个卖煎饼的刘小俊子的妻子轮奸致死,乃把刘小俊子释放。再到刘家隔壁,把农民许士杰抓走。又到原北洋第五师一个退伍兵卖米面子的巩某家搜索,巩某穿了退伍时的一条旧军装裤子,认为巩某是一个中
  国兵,就把巩逮起来。刘小俊子把他妻子的尸体稍加掩盖,即外出逃跑,经过这家米面子铺门口,又为日本兵看见,日兵疑心刘小俊子要报仇,复又把他逮起来,用一条大粗铁丝把许士杰、刘小俊子、巩某三个的胳膊穿通,连在一起,汇同大赵庄顺记木厂二十余人,一同押到铁道(北胶济路)空地,用长刺刀一个一个的兜胸一刀,戳的对穿对过,被戳中要害的,一刀就死了,还有未戳死的,一总推在一个大臭水坑里活埋。凄厉惨叫之声,远近可闻。失去人性的日本侵略者,和中国人民——特别是济南人民,结下了血海深仇。
  敌人一面在城外附近村庄杀我无辜人民,一面更疯狂的向我城里进击,他们麇集西北角一带,仰攻爬城。城上守军,愈战愈勇,敌炮将我城墙工事击毁,守军迅即修复,并依傍城墙构筑简单掩体,继续顽抗。守军并派大刀队冲出城外,肉搏五次,将攻城敌人一个营,全部歼灭。
  新城门守军邓团第一营营长王承亮,看见城下敌人机枪阵地火力稍弱,人数不多,乃挑选奋勇队五十人,由中尉排长郑焕传率领,缒下城墙,夺获机枪十挺,杀散敌人。敌援军一个中队赶到立即与之展开白刃战,守军奋其神勇,前仆后继,虽是敌众我寡,却把敌人一个中队,差不多杀的没有剩下。敌人骤然遭此重创,无不张惶失措。守军亦付出相当代价,郑排长战死于新城门下。
  在新城门二道虹桥活捉日军三名,内有军曹一名,敌人刚一被我俘获,连忙爬到地上磕头,战战兢兢,求饶不杀,连喊爸爸不迭。
  从五月八日到十日,相持三昼夜,城墙工事虽然全被敌炮毁坏,守军阵地仍坚固如初。
  五月十一日,代理卫戍司令苏宗辙接到蒋介石“总,伐蒸坚密电”,命令守军“放弃济南。”守军李延年、邓殷藩两个团遂分别由老东门、新东门忍痛退出,向仲宫山地转移。
  突围时,李延年团担任后卫的排长杨冠英,与尾追之敌,发生激战,杀死敌人颇多,东门一带,护城河水为赤。后来敌人愈集愈多,并派骑兵截断杨排后退之路,杨排因之处于四面包围的恶境,然杨排长振臂一呼,士兵一齐向外冲杀,敌人死亡枕籍,杨排亦全部壮烈牺牲。
  撤退的蒋军于傍晚到达目的地,检查人数,总计这次济南战役中,邓、李两团损失官兵一千人左右。未能退出济南的各军留守,伤兵病号,全被俘虏。除被杀死的以外,间有逃回原部的。
  蒋军放弃济南,日军接着进城,大肆屠杀,居民被劫一空,流离失所者,比比皆是。例如江家池有某医院,收容蒋军伤兵病号二百余人,及四位医生全部被日军杀害。护士亦被强奸。杀害失去战斗力的伤病人员,杀害救死扶伤的医生护士,杀害别国外交官员……这些违犯国际公法的野蛮罪行,都是日本皇军亲手写下来的罪恶历史的一页。

知识出处

山东文史资料

《山东文史资料》

本文收录了临城劫车案始末回忆、田中玉操纵山东省议会和议会反田斗争、从护法舰队到渤海舰队的经过、济南“五三”惨案见闻、回忆昌邑县“五·一八”惨案、抗战爆发后沈鸿烈放弃青岛的真象、抗日战争时期国民党军政部鲁西招募处的一些内幕、我所知道的国民党山东省绥靖统一总指挥部、山东印染工业的历史沿革、青岛开埠以来至解放前近海轮船航运概况、“七七”事变以前的齐鲁大学、德国人在青岛办教育的片断回忆等12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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