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国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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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济阳县文史资料》 图书
唯一号: 150020020220006802
颗粒名称: 爱国有罪
分类号: K265.9
页数: 11
页码: 150-160
摘要: 本文记述的是9月上旬,政治队移驻新开口陈潭庄。10日上午,邵湘庭偕于先生来。于是清华大学文学系毕业,抗战开始后就在各地从事爱国活动。大家都是战场上的秀才,谈来自是相得。晚饭后,滨清、振东陪着邵、于打牌,我揭开他们带来的“抗战”月刊,见有于写的长篇纪行“万里征鸿”一文,看来他是一个政治上的自由主义者。次日早饭后,邵、于同滨清走了。13日上午滨清归来,神色阴沉。月底滨清因病留家。拟于次日送交团部处理。
关键词: 政治部 工作 清华大学

内容

9月上旬,政治队移驻新开口陈潭庄。10日上午,邵湘庭偕于先生来。他说:“我最近要到鲁南去接任第十区驻省办事处事务。昨天来专署办理动身手续,顺便来此探视和告别。老于早已听说过你们的活动,也极愿一同前来观光。”于是清华大学文学系毕业,抗战开始后就在各地从事爱国活动。大家都是战场上的秀才,谈来自是相得。大家谈到省府在鲁村和东里店大兴土木,说什么建立省抗日根据地,泥土未干,被敌机炸成一片瓦砾;鲁南国共摩擦;省府与鲁苏战区的不协调;敌人鲁南大“扫荡”;沈鸿烈的失踪,直到梁建章之死……。于说:“老沈是一个军阀、政客、老昏蛋。在他的领导下,山东不会搞出一个像样的局面来。”邵说:“滨清你不是早就与薛经武相识吗?他托我们致意邀请你到那边去谈谈哩。”滨清说:“我和他在第五区司令部见过面,目前是我们的上司,我也早有意去向他请示工作。”于说:“那么咱们就一块儿同去不好吗?”滨清点头。晚饭后,滨清、振东陪着邵、于打牌,我揭开他们带来的“抗战”月刊,见有于写的长篇纪行“万里征鸿”一文,看来他是一个政治上的自由主义者。次日早饭后,邵、于同滨清走了。13日上午滨清归来,神色阴沉。下午召开政治部工作会议,滨清报告说:“我这次到第十区政治部去,薛经武对我说:‘你那边编印的教材和宣传材料上,宣传什么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这是共产党的口号。这一口号和我们抗战建国的精神是背道而驰的。现在我以老朋友的身份要求你们放弃这种立场,和我们一起在抗战建国同时並进的道路上共同前进。否则,在私人方面我们虽然是老朋友,但事关国家大计,在政治方面我们就不能不作一番斗争了。,由此可看出永川对那些事情的判断是正确的。这次薛经武邀我去不是要商谈什么,而是下达最后通牒。我们面对这种情势应采取什么态度呢?”车、王默然。我愤然说:“不要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实质上就是不要党派合作,不要全民团结和全民抗战。要抗战建国同时並进,实质上就是抗日剿共双管齐下。战前的十年剿共,没有能把共产党剿灭。目前再加上一个全副武装的日本帝国主义,能够有胜利成功的希望吗?这样势必导致民族灾难的深渊。目前上层重庆和延安的关系实况,还不得而知。就拿我省来说,目前这种内讧局面发展下去,势必导致全省更大的混乱糜烂,只不过助长了敌伪势力的嚣张而已。这样的抗战还有什么意义呢?”永川说:“我看我们应断然拒绝薛经武的意见。”我说:“我看也不必那样逢彼之怒,近来省内各地国共部队都发生了大小不等的摩擦,独有保二旅还保持着暂一师的传统态度,与八路军和平相处。我们可暂利用保二旅这种暖味态度,来暂避风雨,对薛的威协,不予理采。”车、王未加可否,张、刘二位队长都赞同我的意见,滨清默然。
  20日旅政治部主任张晓亭来视察工作。他三十五岁以上,潍县口音。虽谈笑多端,但神情含蓄,使人望之不安。他在政治部住了几天,了解一下工作情况,勉励了一番,然后提到在教材上要加上领袖言行一项。在闲谈中他提到:“中央军校山东总队来鲁南招生,总部设在安丘县南ia集一带。”我问到报考资格,张说:“中学以上文化程度,有当地军政机关保荐。”滨清说:“谦光常说要跃马疆场,为国干城,这倒是一个机会。”我听了自思:目前政治队外有薛部的威胁,内有卢、王的破坏。翟玉蔚的态度虽然暖昧,但他究竟是一个土皇帝,他的大章丘主义决不能与八路军的抗日游击活动的步调合拍,省方派张晓亭等人来主持政治工作,翟在政治上不可能长此暖昧下去,很可能为了找政治靠山,以巩固他的章丘王国,而加入当前的政治逆流。如果是这样的话,政治队的存在就为期不久了。面对当前的形势,我应该怎样行动呢?举行兵变,开往黄河北岸,滨清是不会同意的。那我最后只有投考军校,藉机逃往大后方,观察渝延关系。如果当前的政治逆流仅局限于山东,毕业后再图回转;反之如果是全国性的,那么胜利必属无望,个人只有改絃更张了。想罢打定主意,尽力顶住薛卢两股势力的干扰。
  张晓亭临行留言说:“旅长对你们的工作,特别是今夏的基层集训工作,深为满意。嘱我致意,希望最近能会见你们。”张去后,滨清和我计议:“我们去晋见翟加强联系,从而巩固政治部的地位,更利于对付薛卢的颠覆活动。”10月2日我俩一同到埃河崖旅部。进门翟欣然起身相迎。他身躯高大魁梧,脸长方微黑,浓眉长目,耸鼻阔口,光头;披一件黑布宽大棉袍,黑礼服呢便鞋。又见床头上放着一本《汉书》这是普通会见,在会谈中他时常发出洪亮的笑声,自然之中给人以严酷的感觉。第四团长钱光荣,第六团长郑统轩相继到来。翟又派人邀政治部主任张晓亨和参谋长来,大家相互寒暄就坐,勤务员端上几盘清炖鲤鱼和白酒。酒饭间翟高谈阔论,余人唯唯而已。酒饭罢,钱、郑告别各去,我们亦起身辞出,同张晓亭来到政治部,侍卫员送来法币80元,我们辞谢,张说:“带着吧,这是旅长会见远客的惯例。”我们回到小野郭寨已是掌灯时分。
  卢辑武等听得薛部胁迫的传说,气势更加嚣张,时常同他拉拢的一群队员夜间外出吃、喝、嫖、赌,肆无忌惮。我同滨清屡加劝告,迄无悔改之意。月底滨清因病留家。11月15日卢和永川因外出事争吵起来。我听说到政治部拟予排解,见卢瞪着眼向永川说:“干不了你就滚开,章丘县的馍馍,吃不了可以喂狗!”我气不过进室批评了他几句,他更是反目相向,我便下令把他看管起来。拟于次日送交团部处理。驻二图的张保三知道了,他和卢都是红帮中人,便带着几个人来硬把卢要走了,我隐忍着未拦阻。次日永川把事态向滨清报告,我赴临济去见王文轩报告。王笑道:“辑武到那里事情就坏到那里,你回去吧,我把他调开另派一个人去就是了。”我回队把第三中队调驻就近,以防不测。一连几天不见团部派人来接管军需事务。队员们私下传说团部要解散政治队。我知到事态已趋严重,22日我到滨清家中探视,见他卧病在床,我向他报告了事态情况。他说:“看来事情酝酿已久。我现在有病不能起床。即便能行动,事情对咱们来的,我自己也不好出面啊!我看你去找张晓亭谈谈吧!看他能否出面调解。”我吃过饭,步行直奔旅部驻地埃河崖。见到张晓亭向他说明来意,他呵呵地笑了起来说:“这是小事一件,你先休息吃饭,我去向旅长请示一下,明天咱到三区去。”上灯时分,张晓亭回来了,身后跟着上次在旅长那里见过的一位带枪的卫士。张满脸冷笑,眼睛里露出一种不屑的神情说:“你就在这儿住几天吧!”说罢转身就走。我怔了一下,向房门走了两步说:“那怎么好呢?滨清养病在家,我若留在这儿,若有敌情那便怎了?”张头也不回地说:“那不用你管了。”我暗想这是怎的了?从那位带枪人的神情中,我省悟到我已是被拘留了。心中十分抑郁,那些政工人员已大部分走了,我坐在桌前打了一个呵欠。那位“卫士”微笑说:“困了吗?就在那床上休息!”我点点头,无言地走到床前躺下。他等政工人员走尽后,出去把门锁上了。我在床上翻复不能入睡,暗想:现实对我是如此残酷啊!我离开了父母的抚爱,中辍了学业,日夜奔波,出生入死,究竞是为了什么呢?还不是为了民族的独立解放和人民的民主自由吗?这又何罪之有呢?我又想:翟玉蔚和我同样是一个学生拿起枪来抗日的呀!他究竟为什么来扣押我呢?还不是因为他多有几支枪吗?多有几支枪就应该用来对付日本侵略军。为什么要用来压制爱国者呢?我明白了,是为了怕我们的活动会危及他的大章丘主义呀。实际上翟的抗日是为了和日本帝国主义争夺对章丘县人民的统治权。翟的抗日动机和一切官僚、军阀、党棍、土顽是一样的,因此一切抗日人民如果不及时地把那些翟玉蔚们送入坟墓,那就会打倒一个奴役者同时又拥戴起一个奴役者来,永远也挣不断身上的铁锁链,永远也得不到一个像人的生活。我从逻辑上得出了翟玉蔚和日本侵略者是一丘之貉的概念之后,心情就平静下来了,觉得翟玉蔚对我的迫害是理所当然的。我今天死在翟玉蔚手里和死在日寇手里,在历史意义上是一样的。这时心下顿时轻松起来,恬然入睡了。
  一天我在院中闲步,瞥见前在九户干训团任教的刘芝庭先生从西屋里走出来,我喜出望外,我叫了一声“刘老师”,他回头见是我,急来握住我的手说:“你怎地到这里来?”我长吁不言。他已会意,便牵着我的手进入西屋坐下,关切地问我,我把1938年分手后的经历和当前的处境说了一遍。他低沉地说:“我对山东的局势感到不安。梁建章死后,我不同意薛儒华抗日剿共双管齐下的做法,转而寄望翟玉蔚能够沿着全民团结全民抗战的方针,来开展这一地带的抗战活动。弃职来此。(当时梁任他为齐东县长)一年来我看清了这个土皇帝关心的不是民族的命运,而是他的大章丘主义。这里已事无可为,且不同流就可能枉送性命。你还年青,还是远远地走开吧!我年纪虽然大了些最近也准备走开。”说罢殷殷而别。我远行之意已决,只是待机挣脱枷锁。
  12月18日上午,钱光荣团长来找我。一见面板着脸用命令式的口吻说:“走!跟我走!”他领着我到大门外,命令他的一名随从说:“你用车子把他带着走!”出村东行十余里,来到四团团部。他把我交给一位文职人员说:“这就是我说的那位郭先生,他刚来,一切都不熟悉,你就和他在一块儿吧!不要离开,懂吗?”那人毫无表情地答应着。从此那个人就一直和我行止不离。我在四团部和旅部的差别就在监押人的武装与非武装而已。钱团长每出发归来,躺在床上,有两个勤务员给脱去鞋袜,脚放在热水盆里,每人擦洗一只脚。他口里不断斥骂,“混蛋!……狗屎!”可以看出他是一个擅权弄势,妄作威福的人。这种人的特点是:愚而好自用,残酷嗜杀,居约易出人下,得志亦轻食人,不可与之共事。25日晚他派勤务员召了我去,和缓地说:“你就在我这里干吧?近几天上边要派一人到团部来,他当主任你当科长。”说罢向那位监押人说:“你去传我的话,开50元给郭先生。明天是刁镇大集,你带他去做点衣服。”次日在团部见桌上有一本旅部翻印的《曾胡治兵语录》随手取来翻弄。曾胡两个民族败类,打着维护名教的旗号,镇压反抗异族统治的太平天国运动,践踏了“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的民族主义精神。所谓维护名教也者又在那里呢?晚饭后团长派人把我叫去说:“据情报,明天鬼子出动到青阳店去,咱们的防务部署应该变动一下。今晚你同袁参谋到柳塘口去住几天吧?”我答应了,坐在那里等候。袁参谋来了,我看是育英中学十四级学生袁翟东。在校我们没有交谈过。他看了我一眼说:“咱们走吧!”天已昏黑,我跟着出村西行向柳塘口走来,暗想:可能是一个脱身的机会来了。一路彼此无语,来到柳塘口村西北面一所向南的独家宅。大门很矮,门西一所同样高的南屋,西首有一所高大的西屋,东北隅有厕所。心下计算着越房出来,也不是难事。西屋里掌着灯,房主人是一个三十余岁高身材男子,招呼我们进屋让座。他从火炉上取过茶来。袁看着我说:“长夜无聊,咱们打牌吧!”我说:“我有点感冒,不能奉陪。”袁笑道:“怎不早说?”回头向房主人说;“你到药房里去取一剂治感冒的药来,招呼来两个牌手!”房主人答应去了。袁向我说:“早点休息吧!南屋里有床铺。”我走到院中,见南屋里有灯光照出来,我推门进来。当门一床,被褥倒干净。我回身掩门,脱外衣上床,朝里睡了。一会儿听见大门响,有几个人进院来,一面走一面说:“今夜咱俩是上班啊!”我心中一动,“不好!看来他们有警戒。”少时西屋里传来洗牌的声音。一小时许,房主人推门进来说:“郭先生!药熬好啦,起来吃药吧?”我蒙着头答应说:“谢谢你呐,放在桌上吧?”房主把药碗放下,带上门去了。我坐起身来,端起药碗喝下去,又用开水漱了口,躺下身来倾听外面的动静,忽听得大门声响,有人走进院来说:“好冷!我也算上个牌份儿,咱们打五份子转。”我取出表一看是22时,暗想:看来23时行动最好。我起身假作入厕,在院中听得西屋里呼五叫六的赌兴正浓,大门已上了拴。我悄悄地回屋里,用褥子捲起来,把被窝撑起来,帽子放在枕头上,使人从窗外望去好像在蒙着脸睡觉一样。转身出房,用两手攀住梁头纵身上房,从大门傍轻轻溜身下来。白茫茫地夜雾笼罩着覆有一层薄雪的大地,四外静寂无声。我用脚尖点地,徐步往东北方向走去。行约三里,回头望见柳塘口以北有两三个灯笼在移动,可能他们在村外搜查行踪,便转身沿小路向东北走去。一连走过了几个村庄,四外已是一片寂静,坐下来略事休息。辨认了一下地势,知道自己是在辛家寨以北地区。起身往西北方向行来,三时许来到郭家新庄小清河渡口。船已全靠在北岸,等待天明吧,怕有人来追赶,招呼船家吧,又怕暴露目标,便隐身在一土崖后等等看。忽听得河对岸有骡马行动声,不多时,三四辆大车来到北岸渡口停下,唤出船家渡过河来。我乘机登上回船渡过北岸。天色欲曙,我轻松得几乎跳了起来,感到了人身自由的可贵。在延安镇吃过早饭,缓步走过了水流已断的黄河,当日11时到家,母亲一见面就问:“为什么这样长时间不来家?看你气色不好,莫非有什么病来么?”为了减轻父母的忧虑,我照例不提在外面所遇到的艰险,只是笑着说:哪里!这几天事情忙,脱不开身来家。”还是何看出破绽,她把嘴一撇说:“很忙?脱不开身?你的毛衣那里去了?换了这样一件不合身的棉袍,天冷脱不开身,为什么不派人来家取棉衣呢?竟打扮成这个寒酸样子,水子两次来家,说话支支吾吾,含含糊糊。我看恐怕是在外面遇了什么事情吧?”我笑而不言。午饭后传琴过来看我说:“你走后第三天张大嘴和王丕显带着兵来到队部,如临大敌。宣布:解散政治队,非章丘籍人员一律驱逐,限令第三中队即日离开章丘三区……。”

知识出处

济阳县文史资料

《济阳县文史资料》

本书是济阳县文史资料讲述的包括抗日战争期间有关济阳的几点情况、济阳的武装建设和武装斗争、冯玉祥将军的婚事、济阳文物考古、也谈济阳县的建置沿革、回忆抗日战争时期在济阳的活动、抗日战争时期济阳七、八区的革命斗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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