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挚友 幸运的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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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历城文史资料》 图书
唯一号: 150020020220006686
颗粒名称: 难忘的挚友 幸运的历程
分类号: K825.46
页数: 17
页码: 56-72
摘要: 记得一九四〇年冬天是一个久旱的冬天忽然有一夜降了一场瑞雪,天一亮我就起来了。噢,昨晚我睡着以后,父母出来过。他一把抢过我手中的大扫帚,说:“小兄弟,你个子太矮了,这扫帚是给我预备的”。他头上冒着热气,额角上浸出汗珠,笑呵呵地把大扫帚还给了我。遵照妈妈的吩咐,我和弟弟一起、提着一壶热水,端着脸盆和胰子来到了南屋,侍候来客洗漱。我掀开瓷制胰子盒,把一块土造的球形胰子(即肥皂)递给他。“你们是天天往脸上搓,今天洗干净了明天还要脏,天天费劲。”我把灯交给了一个护士,垂头走出门去。
关键词: 陈会文 传略 历程

内容

记得一九四〇年冬天是一个久旱的冬天忽然有一夜降了一场瑞雪,天一亮我就起来了。
  为了让妈妈到厨房去做饭,我抱起比我高出一头的扫帚,扫除院中铺着石板的小道上的积雪,刚扫了几步就发现蓬松的雪层下面,有一串被踩实了雪疙瘩粘在石板上。噢,昨晚我睡着以后,父母出来过。我正这么想着忽然南屋门吱一声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五尺来高个头,二十来年纪,穿一件很合体的棉长袍,看上去象学校的老师,但那魁梧健壮的体格又非一般老师所能比。他一把抢过我手中的大扫帚,说:“小兄弟,你个子太矮了,这扫帚是给我预备的”。
  唉?这人是哪来的?怎么没见过?我诧异地望着他。只见他挥动那把大扫帚,就象我用扫床的小笤帚那样轻松自如,毫不费劲,没多大工夫就把满院的积雪,堆成了小山。他头上冒着热气,额角上浸出汗珠,笑呵呵地把大扫帚还给了我。
  遵照妈妈的吩咐,我和弟弟一起、提着一壶热水,端着脸盆和胰子来到了南屋,侍候来客洗漱。客人一点也不客套,让我把热水全倒进盆里,他光着膀子痛痛快快地洗了起来。我掀开瓷制胰子盒,把一块土造的球形胰子(即肥皂)递给他。
  他笑了笑:“放那儿吧,我用胰子和你们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我和弟弟问。
  “你们是天天往脸上搓,今天洗干净了明天还要脏,天天费劲。”他说:“我是把胰子吃进肚子里,让他从里往外彻底干净、用一次能管一年。”
  我忍不住嘿嘿地笑了,心里想你以为我是那么容易受骗的娃娃吗!
  他一本正经地说:“不信?瞧着!”在我一眨眼的功夫,他把那块胰子填到嘴里去了。我和弟弟都惊呆了。客人脸涨得通红,伸长脖子使劲往下咽,又是捋喉,又是捶胸,只听得“咕噜”一声,终于吞了下去。
  我愕然了,瞪着眼睛又咽了口唾沫。
  客人得意地说:“好了,等着看吧,明天我就变成小白脸了!”
  我弟弟问:“你真吃了?”
  客人拿着胰子盒反过来正过去地给我们看:“那还能是假的,明天你们洗脸没有胰子用了”。他把盒盖盖上,停了一会又说:“别着急,咱们再变一块出来”。随即冲着瓷盒子吹了口“法气”,摇晃了两下,又打开了盒盖。我们一看,那块圆圆的胰子原封不动地摆在里面。没想到这位陌生的客人还有这么一手,我不由得产生钦佩之情,心想:我将来也要做一个这样有能耐的人,于是变戏法的客人成了我崇拜的人,我的启蒙老师。
  作为酬答,他要我和弟弟唱一支歌。唱就唱,怕什么,在小学里我也算是个文娱活动的小骨干哩。七岁的时候,我大哥曾教我一首《五月的鲜花》我最爱唱了。
  五月的鲜花开遍了原野,
  鲜花掩盖着烈士的鲜血,
  ……
  我唱完之后,客人说他也很喜欢,让我教他唱。就这样我居然做了一次我老师的“老师”,那天上午他就离开了我家。
  后来知道那客人是八路军武工队员,专程来带爸爸去见我大哥的,我大哥叫景晓村,一九三五年在济南乡村师范上学的时候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抗日战争爆发后,参加了徂徕山抗日武装起义,此后,与家里一直没有联系。我家在彩石乡南宅科村,离市区仅五十来华里,日伪曾在我们村建立过伪政权,有一段时间常有敌伪人员去抓夫要粮,进行“大东亚共荣”的帝国主义宣传。爸爸、妈妈为了安全,自然不会把大哥参加八路军的事告诉我们,这次来的客人,更是严加保密,他叫什么名字我们都不知道。当时,我不懂得这是形势所迫,心里直感到遗憾!
  一九四五年秋天,在莱芜县一个山村里我又见到了他。那时我已是鲁中一军区宣传队的一名队员,为了庆祝抗日战争胜利,我们整天在村头河滩上加紧排练文艺节目。一天部队通讯员跑来说,有个从家乡来的人找我。
  我问:“在哪儿?”
  他用手往村里一指说:“那就是。”
  透过树林,影影绰绰看到那人向我招手,我一溜小跑到了他面前。
  他亲热地拉住我的手问:“你就是小景吧?”
  “是的。”我答应着,根本没有认出他就是那个会变戏法的武工队员。他穿一身黄绿的军装,腰间束着皮带,腿上打着绑腿,肩上挎着一支带木套的驳壳枪,英姿飒爽,一个典型的青年军官。和我原来的印象完全不同了。
  他显然看出了我的心思:“怎么,不认识了!”
  我尽力从记忆中搜寻,想来想去,还是只得摇摇头。经他说明,我顿时高兴的跳起来,在惊喜之中,想起他扫雪时那魁梧高大的身影,我竟说出了一句很不得体的话:“你怎么越来越矮了?!”
  “是你长高了,看,都快赶上我了。”
  他给我捎来一本书,一双鞋,书是爸爸给我的,鞋是妈妈亲手做的。我爸爸景琳,是鲁中泰山专区的参议员,特意给我搞到一本《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那本书的纸张和印刷质量都很差,但在当时却是非常珍贵的。
  “你爸爸让我转告你,一定要好好学习这本书,作一个忠心耿耿为工农兵服务的革命文艺战士”。他说:“上次我说把胰子吃进肚子里,能使我从里往外干净,那是说笑话逗你玩的,要是把这本书学透了,可真的能使人从灵魂深处来个彻底干净!”
  我们在树林中席地而坐,谈得很投机,彼此都有说不完的话。我作为一个文艺兵,很想多交几个象他这样的朋友。他告诉我,他姓鲁,在鲁中四师当连长,约我到他们连去玩,谁知我还没有来得及去,他们部队就开赴济南前线,执行迫使日伪军向我军投降的战斗任务去了。在以后的几年里,他作为野战军的一员南征北战,驰骋华东,一直没有机会相见。而他带给我的那本书却一直伴随着我,成为我从事文艺工作的指路明灯。
  一九四八年九月,著名的济南战役开始了。我们宣传队配属给一所前线医院,在章丘龙山(即平陵)车站附近,负责转运和护理伤员。医院在一所小学的普通教室里,办起一个临时手术室,条件很差,不用说是医用的无影灯,就连普通的电灯也没有,只好用我们宣传队演戏用的汽灯照明。我就被分在这个手术室里,专门负责那几盏汽灯不出毛病,保证手术的顺利进行。
  那天,天气阴沉沉的,秋雨断断续续,淅淅沥沥的飘落着,我军攻城的战斗打得很激烈。医治创伤,抢救伤员生命的手术,在这里一个接一个紧张的进行着。傍晚,又一个受伤的战友被抬进来,身上盖着一条美制军用毛毯,绒毛上的水珠被汽灯的强光照得晶亮,我赶快帮着护士把湿濡濡的军毯掀开,轻轻地把伤员托上手术台,唯恐触疼了他,我关切地注视着,只见他两眼微闭,脸色苍白,很安静,好象没有什么痛苦,显然他已失去了知觉。不知怎的,我忽然想起一个人,想起了我的挚友鲁连长。我一直在怀念他,此时,同眼前的这位伤员联系在一起了。躺在我眼前的,对我来说好象就是鲁连长,我真想把他喊醒,可手术室的气氛不允许我感情激动,真要大叫一声,医生会立即把我赶出去。我一定要留在这里,一定要看到他的伤势和手术情况。
  他胸部被炮弹炸伤,有块弹片危及心脏,医生决定施行开胸手术,我全神贯注地看着他,期望着在医生们作准备的时间里,他能清醒一阵,即使只睁开眼睛看我一下我也会感到极大的欣慰。手术开始了,我看着看着,那情景目不忍睹,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不清了,浮现在我脑海中的是鲁连长与我相见的各种不同景象……。
  “灯”!一声怒吼,使我从恍忽中清醒过来,抬头一看,手术台上面的一盏汽灯出了毛病,我急忙把那盏备用的更换,可我的手在颤抖,怎么也稳定不住,更无力量把它挂到高处去。
  “你怎么了”?
  “我……认识他。”我含糊地回答
  “快出去!”医生火了。
  我把灯交给了一个护士,垂头走出门去。在蒙蒙细雨中,我呆滞地等待着,一直到这次无效的手术做完,夜已很深,雨也渐大,雨水和着泪水,在我脸颊上流淌。第二天早晨,我把自己的军毯盖在烈士的遗体上,深地鞠了个躬,心底默默唱着:
  五月的鲜花开遍了原野
  鲜花掩盖着烈士的鲜血
  ……
  几天后,我们宣传队奉命进入了济南城里,在弹痕累累、硝烟犹在的城头上,我看到了胜利的红旗迎风招展。这时,烈士的面庞又一次映现在我的脑海里。烈士们啊!我认识的和我不认识的许多许多烈士啊!他们多少年来一直活在我的心里,永远激励我,在自己的艺术创作中,努力塑造敢于献身的革命军人形象。
  从一九四四年至一九五三年,九年时间中我经历过八个宣传队和文工团,遇到过许多好领导、好同志、他们是我事业上的老师,生活中的兄长。记得一九四四年入冬之际,章丘县政府派我到泰山专区文艺训练班去学习,那年冬天特别寒冷,学习期间,我的脚长了冻疮,老粗布袜子和肉皮粘在了一起,每脱下一次,就要从脚上带下一块肉皮来,那时,年幼无知光有一股蛮劲,即不知道抓紧治疗,也不愿意告诉领导,为了减少痛苦,每天穿着袜子睡觉,半个多月没有脱过,到学习结业,要回原单位的时侯,实在爬不了那么高的山,走不了那么远的路,还是训练班的领导与地方政府联系开了证明信,由村里派人,用毛驴一站转一站,把我送到章丘县政府,然后又送到我的家乡宅科。在我妈妈精心护理下很快治好了疮,回到县里,正赶上春节期间的文艺演出活动。
  一九四五年冬天,我已调到鲁中一军分区宣传队工作了。这个队里有位女指导员,叫阎华,年龄也不大,可很象个老大姐,为人热情细心,好象我的经历她全都知道。一入冬就对我说,别老坐着不动,要多活动,多跑跑步,每天要用热水洗洗脚,这样就不会长冻疮了。这年我果然没有长冻疮。她又对我说:应当给你妈妈寄封信,让她老人家放心。那时交通不便,我文化水平又低,平时很少寄信,这回,因为指导员的热心提醒,感激和思念之情同时在我心中油然而生,当天就寄了一封家信。阎指导员象老师看学生的作业一样看了我的信,给我上了一堂非常实际的语文课,有个小例子,直到现在我还记得很清楚,她指出我错把“冻”字写成了“冬”字。
  战争年代卫生和医疗条件差,疥疮这种传染病,是很常见的。当时人人都知道一个顺口溜:疥是一条龙,先从手中行,腰内转一圈,裆里扎大营。有一年,我们分队里大部分人染上了这病,我也是其中一个,当病轻些时刺痒难受,病重的感染发炎,长成了一个个脓包,尤其是长在裆里的,走路都得劈拉着两条腿走,不仅生活不方便,有的还影响工作,无法上台演出。分队长高文峰同志,多方联系,从卫生队领来硫磺药膏,从管理科领来谷草,向老乡借了一间空房,把全分队的人都带进去,关上门点着火,脱光衣服,一边烤火,一边擦药,每天晚上一次,很快就把这场传染病控制了。给大家排了忧,解了难,恢复了充满青春活力的健美体态,一个个又生龙活虎的登台演出了。
  队长赵剑秋,在业务方面是全队之中水平最高、经验最多、最有才华的人。起初,他给我的印象不好,我觉得他老摆出一付艺术家的派头,自命清高,甚至有点怪癖,不那么和霭可亲。还觉得他看不起象我这样年纪轻、文化低的人。在一起工作久了,我印象逐渐改变了。我们宣传队排演的每一出戏,几乎都是他担任导演,好象也只有他最合适。那时排戏虽然不象现在这么正规,但他的导演工作,就是用现在眼光来看,也是富有独创性的,当时演歌剧比较多。有些人不论什么内容的歌剧,都主张加几段秧歌舞进去:边扭边唱,以造成热烈的场面。赵剑秋不这么干,他对戏的处理总是尽力贴近现实生活,根据内容创造恰当的演出形式。
  我喜欢他的导演手法,他也越来越相信我的表演能力,他在导演的每一出戏中,差不多都派我演主要角色。如《血泪仇》中的王东才,《两种作风》中指导员,《张得宝归队》中的张得宝,演了许多戏,他是我在舞台艺术方面影响最大的老师。在战争年代他第一个向我传授了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学说的一些要旨,为我的艺术道路奠定了基础。后来,随着部队的的变迁,我又经历过四个大型文工团(鲁中南纵队文工团,三十五军文工团,华东海军文工团,军委海军文工团)。可以说始终保持着业务骨干的地位。
  从十四岁至二十二岁,对于一个人的成长过程来讲,是最关键的时期,而那时正处在艰难的岁月中,我却遇上了这么多好领导和这么多良师益友,有人说我运气好,我想这就是吧!

知识出处

历城文史资料

《历城文史资料》

本书为历城区史料,主要内容为辛亥革命人物传略,明初历城移民考,年俗习惯,名胜古迹等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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