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省图书馆

这一天清晨杨橝腰佩长剑，其子杨小手执花枪，整起一队乡勇，正准备进城，忽县衙差役来杨家催收糟米，蛮不讲理；杨橝领起群众，拿起枪、刀、锄头，一拥而上，把差役赶跑。杨橝随势赶到城来，城内群众也知是为交涉减免糟米而来，也跟随蜂拥齐上，过了前宜门，直奔大堂。史进功已知昨天叶芳到阎家吃碰的事，现在看到杨橝带武器而来，正宜火上加油，心里说：“阎常留哇，叫你认识我姓史的！便驰报叶芳说：“老爷，不得了啦，阎常留领着人反了来啦！”叶芳听了，怒上加怒，脱掉衣服，手持单刀，气冲冲闯了进来。
  杨橝见叶芳出来了，急走向前，举手打个招呼道：“老父台一向可好！今天我们来，没有他意，是来商量……”。叶芳并不理睬，一个箭步窜上来，迎头一刀，他想杀一压众。杨橝急拔剑自卫，封出刀去，叶芳回手又是一刀，杨橝闪过一旁，说：“老爷，你疯啦！”叶芳仍不搭话，又举刀奔来，这时杨小气愤不已，抖枪刺中叶芳咽喉，叶芳仰面倒地，杨小又一枪刺下，连人带枪贯入地中，当即毙命。群众齐喊：“该死，该死！”一哄而散。杨橝返身出衙，从文庙后学道胡同，投南门。走到白磷书院旁，适逢阎常留到，见杨橝神色便问：“身体如何？”杨橝说：“我把赃官杀了！”阎常留顿感一阵沉闷，良久，说：“大哥，快快远逃！天大祸事，有我担当。”杨橝说：“应我来当，我去济南投案自首！”阎常留说：“一人自守不济事，按清律，杀知县是要屠全县的！你速走，我自有处！”
  阎常留目送杨橝走远了，毅然直奔大堂。高喊道：“杀知县的是我，快把我绑了！”众衙役正觑着叶芳尸体慌慌无措，听见喊声一看，都认识他，不肯动绑，阎顿促道：“塌天大祸，若无凶首，德平县还要不要！”目色如血。只得将他入狱。
  详文押解送省，巡抚镇台衙门立即会院司官员开庭公审，观众如堵，阎常留意态自然，毫无惧色，侃侃历述叶芳在任，勾结土豪，营私舞弊，贪污自肥，不计民生，今年糟米涨码，百般勤索，民愤〓天，遂酿成此事。责任在我一人，无关德平子民。三审无异词，划押奏明，押解入京。
  这时巡抚衙门早已下令遣官，到德平。调集邻县乡勇，绕界拉上黄绳，严密封锁，不许放出一人，专待命开刀事。
  阎常留押京后，昏皇亲临武英殿审理此案。阎常留慷慨陈词，复述叶芳横征暴敛，贪污自肥，鱼肉乡民，酿成抗糟杀官；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与德平百姓无关。昏皇大怒，道：“妄杀朝延命官，大逆不道，阎常留处“万刀凌迟罪”，德平刁民，罪不容赦，派御林军二千人，前往屠城问斩！”时太子少保、诸城刘墉、已白发苍苍，很有乡土之情，又深知官吏诸弊，因出班请罪。嘉庆说：“阎常留一人甘当，为何又派兵屠城？想此时德平百姓已惶惶不可终日，请派员前往安民才是！”昏皇无言以对，无奈道：“追回成命。命翰林院大学士陈理即日离京往德平安民”当下退班。
  阎常留临刑之日，于路且行且歌其《天雨花填词》诸篇，全是写民间疾苦的逆情曲子，音节凄凉，激昂动人，闻者莫不感泣。时有老刽子手，已多年未执刀了，被阎常留义行所感，投报行刑。属时，他站在常留先生前，往复挥刀，口中喊：“万刮凌迟”，然后手起刀落，保其一刀丧身，并不由己说了声：“好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