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薰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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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章丘旧军孟文史资料》 图书
唯一号: 150020020220005097
颗粒名称: 人物薰莸
分类号: K825
页数: 25
页码: 133-157
摘要: 本文记述了在近现代孟氏家族的发展史上,比较典型的代表人物有孟雒川、孟觐侯和孟乃全。近百年来,他们在中国北方商业界,具有一定影响。
关键词: 章丘 旧军孟 人物薰莸

内容

在近现代孟氏家族的发展史上,比较典型的代表人物有孟雒川、孟觐侯和孟乃全。近百年来,他们在中国北方商业界,具有一定影响。根据知情人的回忆,分别简介如下:
  大商(企)业家孟雒川
  青少年时代
  孟雒川(洛川)名继笙,生于清咸丰元年(1851),卒于民国二十八年(1939),他是孟氏鼎盛时期的代表人物。他的母亲高氏是我的姑母,因此,我对孟雒川的一生颇有所闻。现就其青少年时代的一些事,粗述如次:
  在介绍孟雒川之前,先谈一下他母亲(我之姑母)的情况。姑母自幼娇养于深闺之中,其父高汝梅是章丘西关巨绅,其兄高赤诚是名重乡里的商业家。她年方及笄,就读完“四书”“五经”,熟谙闺训,知书达理。为人精明善良、温雅端庄,颇受父母及族人的钟爱。在讲究门当户对的旧社会,曾祖将其许配旧军孟家的显贵孟传珊为妻。于归时,除发付给一套丰厚的嫁妆外,曾祖还特意陪送了这位姑母一笔很可观的“私房”银。据说孟传珊用这项款在周村开了万蚨祥锅店。
  姑母在孟家由于出身缙绅望族,知书达理,深通封建礼教规范,待人又宽厚仁慈,颇受上下人等的尊重。迨孟传珊去世时,孟雒川尚幼,姑母立志教子成人。曾延聘章丘名儒李青函先生为师,但孟雒川“性颇顽皮,不喜读书,常以数砖计瓦为游戏”。一次,老师找姑母数孟雒川逃学之事,姑母于当日令其在中厅罚跪。一管家发现后,便婉言规劝。孟雒川置善导于不顾却拉着管家的手说,你当大管家,可知营造这座过厅用了多少砖瓦?需要多少工日?管家摇头回答不出,孟说,我已经算好了,砖瓦、木料、工日多少多少,管家甚奇之,遂将这事告诉了姑母和孟雒川的三伯父孟传珽。自此,孟家凡房院营建、年终结账,常让孟雒川参加。往往有这种情况:当管家,经理、账房先生对某一问题一时难以确定的时候,孟雒川便胸有成竹地提出精辟见解,使众人折服。他十八岁时,孟传珽见其颇有心计,便令其掌管企业。从此,他便以东家身份常驻济南,有时也去北京、天津等地巡视,俨然成了瑞蚨祥、庆祥、瑞生祥的资东兼经理。
  当时的北京,是清王朝的国都,市面繁华,人事复杂。孟雒川到北京后,被一些柳街花巷的艳风香雾所熏染,逐渐爱上了冶游,常深夜始归。瑞生祥经理王某对此甚难为情,若坐视少东荒唐,则对不起女东,如加约束,则难于启齿。常言道“劝赌不劝嫖”。于是想出这样一个办法:每当孟雒川晚出到时不归时,便亲自打着灯笼为其等门,以期感悟。讵料孟不以为然,我行我素冶游如故。王经理见软的不行来了硬的,令伙计们到晚按时上门,无论谁叫门一律不开。孟雒川深夜归来,见店门已关,便知究竟,于是愤然将写有瑞生祥号的灯笼挂在门匾上又走了,以此向王经理示威。第二天回店对王经理大发脾气,王经理心平气和地讲今比古晓以“大义”,孟雒川虽有些心服,但却加深了两人之间的矛盾。阅广历深的王经理,怕日后得不到女东的谅解,处在进退维谷之中。终日沉闷不乐,夜间反侧难寐。看到眼前少东的胡行,又想到女东的恩泽与重托,便毅然雇车回章丘,风餐露宿日夜兼程(那时没有火车),不几日,来到旧军,向女东一五一十地报告了一切之后,提出年迈力衰不堪重任,有负东家重托,谢职回家。姑母闻言,非常气愤,款步走到王经理面前,执礼相慰:竖子不肖,怪我管教不严,惹王先生生气,还望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多加担待。日后我定当严训,不过王先生千万不能离去。你休息几天回家住些日子,再回店操劳,不知尊意若何。王经理两眼含泪深施一礼,道:“谢东主”!
  姑母令家人备好车马,拿足盘缠,放好礼物,送王经理回老家惠民。不久孟雒川由京抵家,见到母亲大哭大叫,诉说王经理如何看不起他,如何处处刁难他等等。姑母不但不支持他,反而厉声问他在京的所作所为,他开始强词夺理,说什么孩儿在外勤持店务,并无邪行。姑母将王经理报告她的一切向孟雒川一一质问,孟雒川低头不语,姑母对其严加训斥后又把此事报告其伯父孟传珽。孟传珽把孟雒川叫至书房,问明情况训诫一番后,强令他去惠民王经理家陪罪。
  孟川雒知道家命不可违抗,只好由人陪着坐轿车去惠民。见了王经理“大礼参拜”,王经理忙说,东家请起使不得!遂叫家人置酒款待为东家洗尘。席间,宾主不免倾吐一番肺腑。翌日,王经理打点启程,重回店任职,经此一番周折,孟雒川的放荡行为有所收敛,以后益发关心企业,苦钻生财之道,成为名闻华北的商业巨头。
  (高旭东回忆)
  举办慈善事业
  清光绪九年(1883),黄河泛滥成灾,朝廷因治河急需款项,孟雒川与二兄孟铭鑫捐金累万,后又捐钱万缗。光绪十五年(1889)春,山东大饥,巡抚张勤果(张曜)请山东各县乡绅举办平粜。孟铭鑫与诸兄弟捐巨款,从江苏、湖北运粮到山东实行赈济。
  光绪二十五年(1899),山东又遭荒歉,巡抚毓佐臣(毓贤)委孟雒川平粜局总办之职。他与孟铭鑫兄弟二人独任赈款一万四千余金,从东北买来高梁以每斤半价售给农民,受到灾民的拥戴。
  自光绪以来,黄河在章丘等处,屡次决口,居民深受其害,孟铭鑫同孟雒川在章丘城立社仓,囤谷备荒,对灾民进行舍放救济,活人甚众。
  德帝修筑胶济铁路,经县境东西80余里,沿途挖掘坟墓甚多,孟铭鑫兄弟联络同志捐款,成立公善局,分头购置土地为义田,掩埋枯骨以安民心。旧军镇西濒绣江河,一年因夏秋水涨决口,孟出巨款鸠工庀料堵口修堰,转年河水虽涨而无漫溃之患,庄稼全收,受到乡人的感戴。
  他曾经在章丘城主持维修过文庙、尊经阁、文昌阁,在旧军镇立过先祠学堂,重修过圩墙,为百姓做了许多有益的事。他一生关心教育,热心办学。清末民初,贫寒人家的子弟就学是很困难的。当时的教谕一类人物,对学生入学以钱为贽,任意索取,多者银钱数百缗。孟铭鑫为改变现状,提倡集资存商生息,以解决入学者的困难。他主持绣江书院三十年,办学经费全部用于教育。他还在旧军镇倡建了绣阳义塾,为寒士入学深造创造了有利条件。他主张对学习优秀者进行奖励,深受学生和家长的欢迎。
  他家养着许多骡马,群众来借用,有求必应。为了方便群众,每天叫马伕把一定数量的骡马喂饱饮足拴在街上,并向群众声明:不管何人,均可使用,用完送还原处,不必问东家。
  当他病故的时候,百姓闻之,无不仰天叹息。后乡人赠谥曰端惠。他死后,其弟雒川承其遗德,继续坚持慈善事业。每年腊月(农历十二月),做二百套棉衣,并用大锅煮粥,进行冬赈;六月暑天,做二百套单衫,备好茶汤,进行夏赈,前来领取的贫者很受感动。同时还施舍医药,自己设有杏林春药铺,穷人看病吃药不拿钱。
  “穷人阎王”
  孟雒川虽举办了许多慈善事业,但在章丘,往往被人们称他为“穷人阎王”,旧军镇曾流传着这样两句话:“佛心大爷归了天(佛心大爷指容恕堂孟继筵)剩下穷人阎王孟雒川”。据说“穷人阎王”这个外号是李永万和李永起两位老石匠给起的。
  我家祖传木匠,祖父、父亲和我三代人都是孟家的长年木工。我十几岁就在矜恕堂干活,对孟雒川是有所了解的。那时,在他家一块为其盖房建院的瓦匠、石匠和木匠们常常议论东家孟雒川,说他是“土木工程专家”,又是刻算匠人的高手。
  他家有六个大院的住宅,两座大花园,一处马院,一所书房,一所药铺,还有大大小小的闲院。这么多的房舍,几乎是天天都有“盖作”。孟雒川为了让匠人们给他多干活干好活,可以说是日夜寻方设法,挖空心思想点子出高招用以对付匠人。
  他对付瓦匠的办法是,把瓦工分成两夥,用同样多的人,同样的料,在同一个院落里盖同样大小的屋。开工后,他就暗地里分别找两夥瓦匠的工头,对这个说,某某师傅,你要是能把这座屋提前盖成,我可以多给你一笔钱;对那个说,你的手艺如能压倒某某,我就不会亏待你。这样以来,两夥瓦匠你追我赶,都想压倒对方。大工和小工们起早睡晚,累得腰疼腿酸。
  他对付我们木匠的办法是这样的:不论建一座楼厅还是筑一座房屋,要木匠、瓦匠同时动工。瓦匠打好地基铺好垫石就要竖门口。在瓦工来说,这道工序较简单,不需要多少时间就能完成,而木匠则不然,做门口需要“大破小解”粗刨、细刨、平刨、槽刨等等,不是短时间内所能完成。但是又不能影响人家瓦匠们的进度,没办法木匠们只好加班加点甚至打夜工。为此师徒之间闹意见,木匠瓦匠不团结。
  石匠干活大都在石窝里(石料厂)或是闲园里。起初,孟雒川认为三匠(石、木、瓦)中石匠最实在,他每次去石匠工地检查,不论师傅还是徒弟都是锤錾不离手,叮叮噹噹干个不停。可是一验收,成品寥寥,供不应需。这个“刻算”高手一时想不出点子。因此木匠和瓦匠们议论说,孟四爷能十米算出九糠,就是算不了石匠。他不认输。后来想出了这么个方法:他定好日子,叫管家带石匠工头李永起、李永万去石料厂看料,他在家找了一个徒工,先问他的家庭情况,然后再问干活情况。孟说,“这种‘粗料’你一天能打几尺?”徒工回答一尺。“你能不能多打?”徒工低头不语。“你若能多打一尺,我暗地多给你一天的工钱。”结果这个徒工真的多打了一尺,孟雒川也不食言,当即领他到账房多领了一天的工钱。这个徒工十分高兴。孟又对他说,你每天若能再多打半尺,我就再多给你两天的工钱。傍晚验收,果然又多打了半尺,孟雒川痛痛快快地如数付给他三天的工钱。
  李永起和李永万看完石料回来,孟雒川就以这个徒工的劳动量为准同两位工头算开了账,一定要石匠们依此提高工作效率。当两位工头明白了事情的底蕴之后,立即召石匠们商议,决定算账停工散夥,让大家自寻生计,贵贱不给孟四猴子这个穷人“阎王”干活。于是石工们纷纷散去。
  石匠走后,“盖作”不能进行,另找石匠,没有来的。孟雒川无奈,只好托人又把李永起、李永万请回。自此,孟雒川这个“穷人阎王”的绰号也就在群众中传开了。
  (高启奎回忆)
  结识袁世凯
  袁世凯任山东巡抚的时候,孟雒川利用孟氏家族的影响,竭力与袁交往。袁世凯奉旨为母发丧,聘孟雒川为治丧总管,所有上下人等,均受他指挥。孟氏家族在章丘向以发丧扬名,孟雒川对此颇有经验,因之对袁母的丧事办得很有声色,于是受到袁世凯的赏识。
  在袁世凯调任直隶总督驻节天津的时候,一次孟雒川因事赴津,袁听说后,大摆仪仗到瑞生祥拜望,由此提高了孟雒川的社会地位,遂名扬华北。同时亦增加了瑞生祥、庆祥等孟家商号的威望。
  厕身宦场 结交官僚孟雒川涉世之后,为了孟氏家族及个人的前程,曾捐职补用运副花翎江苏试用知府补用道,三品衔加四级,二品顶戴和头品顶戴。后朝廷嘉其干济之才赐花翎头品顶戴,江苏补用道员,诰封奉直大夫、敕授光禄大夫。当他被赐花翎头品顶戴江苏补用道员时,朝中个别大员有意敲他的竹杠,令其赴江苏任职,他一时惊惶、毛骨悚然。暗想:孟家历来不靠读书做官,只是用金银买通仕途,弄个虚职,光宗耀祖,巩固和维护个人与家族的社会政治地位,以利其经商治富。如今当其真来,胸无文墨,腑少经纶,法制不明律例不通,怎能治世驭民?于是又通过金钱的魔力,始了结此事。
  孟雒川曾将大女儿许配济南本道署理东司沈廷杞的儿子沈炯斋为妻;三女儿嫁于南洋大臣张之洞之孙。法部侍郎王垿的女儿是孟雒川三子孟建初的续弦,济南大官僚何春江的女儿是孟建初的再续弦。与曹锟之弟曹锐、大总统徐士昌之弟徐世光都结了姻亲。
  清末文华殿大学士陆润庠、吏部尚书翁同和,光绪状元曹鸿勋,京师大学堂监督刘春霖、两江总督王仁堪、两广总督王芝祥,以及毕道元、张英麟、冯公度、陈云诰等显官势要都是年兄年弟相称,关系极为密切。
  入民国以来,孟雒川不愿与军阀来往,退居幕后,让他的资方代理人出面活动。济南瑞蚨祥在历届商会中都是董事长或副会长。如1920年前后,石绍先任会长期间,经理陈吉人是副会长,张子衡任会长期间,孟荫轩为副会长。历届商会会长与瑞蚨祥都有密切联系。辛铸九会长与孟家有姻亲关系。
  天津瑞蚨祥的同宗商号瑞林祥,其经理赵春霆是天津商会会长;瑞蚨祥经理孟访溪与吉林督军孟恩远拉上了宗族关系,孟恩远呼孟访溪为三叔。
  北京瑞蚨祥经理孟觐侯,神通更为广大,上至国府下至各派军阀要人,其声威凌驾于孟雒川之上。
  出走天津一九二四年,正是张宗昌督鲁时期,政治腐败,苛捐杂税一次又一次。加之连年荒歉,致使农民流离失所。而张宗昌及其部僚则是穷奢极欲,横征暴敛,强索硬取。他们卖官鬻爵,贿赂公行。一时黄金、翠玉等首饰物品成了贪官污吏的交际手段。他们从人民那里榨取来的金钱到市场上换取贵重物品,以便随身携带;也有的把得来的不义之财存入各大商号家。孟雒川的瑞蚨祥一应潮流大发其财。对此,张宗昌早有所闻,欲行敲诈苦无借口。一次,孟雒川的亲家公白荣卿(白是张的军法处长,其女是孟雒川的孙媳,孟雒川的侄孙女又是白荣卿的儿媳)在大明湖设宴款待孟雒川。为显示荣耀,白令自己的警卫营全部武装出动,在大明湖畔设岗布哨。时张宗昌外出路经大明湖,见状询问左右,说是白处长在此宴请孟四大人(孟捐职补用道,兄弟排行老四,故称孟四大人)。张大怒,回署后,即派人下帖请孟雒川到省督办赴宴,意在奚落和敲竹杠。孟见帖知事不妙,请山东财政厅长张子衡调解,讵料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恰在这时张宗昌接到章丘县长林××告发孟华峰(旧军区区长,孟雒川的侄儿)侵吞地方公款的文书,张立即向孟洛川问罪。孟无奈只好离鲁来津,定居在英租界。后经孟觐侯在北京瑞蚨祥西栈,宴请张宗昌,以两万元作结。
  孟雒川定居天津后,因年逾古稀,身处异乡,水土不服,环境一时难于适应,经常患病,幸有名医孔伯华照料,使健康无损。
  这时的孟雒川公馆,已是渐趋颓败,为减少开支,孟雒川裁减了不少佣人。他的子侄,不少人另立炉灶,自设公馆,出多进少,坐吃山空。
  孟雒川个人用的厨师是异香斋祖传名庖李维泉。每天早上喝老母鸡汤,内加海参片;中午用饭,能吃一斤多重的肉肘,人们说,孟四老爷真是“福寿”双全。
  约在一九二五年冬,孟雒川在天津召开经理会议,出席的有上海经理魏兴文,济南经理陈吉人,北京经理李梓封和姚秀岩。主要研究徒工、伙计的年薪和股份的分红问题。决定学徒工每人每年十元;工作多年的老伙计最高年薪四百元;每厘股份一千二百五十元,吃一个股(即十厘份子)的经理(如孟觐侯)每年就能分红一万二千五百元,相当于一千二百五十个学徒工的年薪。
  约在一九二九年年底,我代表北京瑞蚨祥西鸿记茶店去天津孟公馆参加这年的决算。记得参加的人有上海瑞蚨祥代表韩鸿寿,北京瑞蚨祥西鸿记李峨山,北京瑞蚨祥老号姚秀岩,北京瑞蚨祥鸿记万寿昌,北京瑞蚨祥东鸿记茶店×××,北京瑞蚨祥西鸿记茶店×××,天津瑞蚨祥鸿记辛侠南,天津瑞蚨祥西号王先勋,天津瑞蚨祥庆记刘少千,天津泉祥茶店李竹轩,周村泉祥刘树璋,青岛瑞蚨祥沙雨卿,烟台瑞蚨祥张墨农,烟台泉祥茶店李鸣楷,济南瑞蚨祥鸿记高芑泉,济南瑞蚨祥老号盖景山,济南瑞蚨祥昌记温寿山,济南泉祥鸿记茶店刘树祺,济南泉祥西号焦冠周。决算三十天,经详核后,长款者:北京第一,济南第二,上海第三,天津第四;亏损的有烟台和周村;保持平衡的是青岛。总利润除去消费和夥友的工资,平均每厘份子合银九百三十五两,一个份子应得九千三百五十两。吃一个股份的经理仅孟觐侯一人。 (沈崇舟回忆)
  经营黄金
  一九二四年,孟雒川居津不久,济南、北京,青岛各瑞蚨祥相继增设了金柜。
  原来,在五四运动前后,英、法等帝国主义向中国大量兜售黄金,金价为之大跌,金价每两由三十多两银子降至十几两银子。作为经商里手的孟雒川以为这是个发财的买卖,天赐良机,遂令申庄经理魏兴文从汇丰等外国银行买了一宗黄金,具体数字不详。嗣后,金价又陡涨,孟雒川将贮存之金卖出,赚了很多钱,于是对黄金发生了兴趣。彼时,官僚、军阀、巨商、士绅生活日趣奢糜,金银珠翠等首饰物成了他们的装饰品,同时也成了他们行贿、交际应酬之工具,因之,金店生意格外兴隆,于是孟雒川决意在瑞蚨祥增设金柜。
  负责金柜业务的是贾宝山,他干过金店,有所专长。他进店后,雇用了首饰工人及徒工十余人,从上海购进货物,于年底在济南瑞蚨祥正式开业。制成品有手镯、项链、戒指、耳坠、凤冠、帽花、银盾、银花插、银花瓶、金条、元宝等等,一时顾客盈门,生意发达。
  此后,孟家嫁女、娶妇、丧葬,无不动之于黄金。文革期间,旧军镇群众从孟家部分坟墓中挖出的金银珠翠等物计千余件,有金钏、玉镯、戒指、项链、耳坠、凤冠、翠板指、玉鼻烟壶、金簪、银钗、玉白菜等。其中从一家中就挖出金钏和金镯十五副,计黄金一百六十两。
  一九三九年,孟雒川去世后,勤记、俭记、恭记将其生前贮藏的黄金均分,各得九百多两。一九四二年,日伪警察为敲瑞蚨祥竹杠,以禁卖黄金为名,将金柜经理贾宝山捕押,后花钱赎出。一九四四年,发生了穆(穆鸿尧时任账房先生)、李(李明实)盗卖黄金案,总经理李峨山奉东主之命来济查办,账房十多人“畏罪”辞职,经理张玉甫被出号,此案就此了之。就在这年,瑞蚨祥金柜宣告结束。
  左膀右臂
  沙文峰和孟觐候是孟雒川创业的左膀右臂,是瑞蚨祥的前后全权经理。
  沙文峰章丘万辛庄人,自幼关心经济善于理财,初在济南从事钱业,后,孟雒川聘为瑞蚨祥经理。两人言语投契志同道合。沙文峰虽不精通绸布经营业务,却长于用人,又加为人老诚持重,狷介耿直,勤恪职守,为孟雒川经商理业,真是殚精竭虑,呕心沥血,因而使瑞蚨祥生意兴隆,财源茂盛,被誉为孟家的“活财神”。
  瑞蚨祥在积累了一定资金之后,沙建议孟雒川在北京抄手胡同开设了鸿记布庄,在天津竹杆巷建立了瑞蚨祥土布批发庄,都是专门批发章丘土布,营利很厚。
  1896年孟派沙亲往烟台考察,遂在那里设立了济南瑞蚨祥烟台分店,极为赚钱。孟雒川将沙文峰提升为济南全局总理,也就是瑞蚨祥的第一位总经理。沙常以资东的身份代表孟雒川到北京考察。当时的北京是清朝帝都所在,达官贵人猬集于此,生活奢糜,高级商品销路大开,且清室正崇尚洋务,进口货成了时髦品,购者甚多,利润可观。于是沙文峰又同孟雒川商量决定,在北京大栅栏买地皮建立门面,设立了北京瑞蚨祥绸布店。开业之日,顾客盈门,应接不暇,誉满京畿。
  孟雒川常说,沙文峰是我孟氏发家创业的功臣。1916年,沙去世后,孟雒川难过地说:“沙公之殁,如断我手臂。继沙文峰职务的是孟觐侯。
  孟觐侯是孟雒川的一个远房侄子,是北京瑞蚨祥中兴的代表人物。1934年病故北京,孟雒川闻讯悲喜交集。悲者:孟觐侯在恢复与发展北京瑞蚨祥之事业方面,的确立下了汗马功劳;喜者:孟觐侯在京津一带声威震东主。许多人只知孟觐侯不知孟雒川。他个人私生活之奢糜豪华无出其右者。他的死,消除了孟雒川的心头大忌。因此,他给孟觐侯的盖棺结论是“功小于过”。
  孟觐侯死后,接替他总经理职务的是姚秀岩,姚之后是孟秀涵。上任不久,孟雒川要他清理孟觐侯在瑞蚨祥的欠款。孟秀涵遵命照办,于是找孟觐侯之子孟昭锐算账。孟昭锐是个忠厚长者,看了欠款字据后说,古有遗训,父债子还,可是父亲这笔巨债,我就是倾尽家产也难以抵偿。孟秀涵说,这是老东家四老太爷的指令,我只好如此。孟昭锐一时无言答对,沉默良久,哀乞孟秀涵在孟雒川面前多进美言,看在族家分上宽容时限,日后再议。此时,躲在屏风后面的孟向臣(孟昭锐的儿子)对他们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孟秀涵走后,他对父亲说,孟秀涵如再来,由我对付他。
  孟向臣自幼多谋善断,立身处世,颇有祖父孟觐侯的风度。不几天,孟秀涵果然又来,孟昭锐便以身体不好精神欠佳为由交儿子代办。孟向臣直接向孟秀涵提出:我祖父在瑞蚨祥经营了多少年?他的职位是什么?股份是多少?孟秀涵回答后,孟向臣语气逼人地说,瑞蚨祥不找我们算,我们还要找他算呢。你回去对四老爷说,明天咱们一块进官府,用法律作保,所有瑞蚨祥一律关门算账。凡我祖父经手为瑞蚨祥增置的财产,包括楼房、门面、货物积存、店中用具等等,折价核算,按祖父在瑞蚨祥的工作年限和股份,应分多少就是多少,扣下祖父的借款,剩余归还我们。孟秀涵不觉倒吸一口冷气,说此事需请示东家再定。回到瑞蚨祥立即向东家们汇报此事。孟华峰略加思考连说不可不可,如果这么一算,那瑞蚨祥就完了。你速回昭锐,就说你四老爷年纪大了,有些神智不清,一家人不能说两家话,这事以后别再提了。岂料此时孟向臣凭着祖父生前同官府衙门的交往,已向有关部司备了案,此账非算不可。孟雒川懊悔莫及,怪自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结果说情不下,瑞蚨祥又给了孟昭锐一笔巨款(具体数字不详)才作了结。(董恒谦回忆)。
  思想道德
  孟雒川的一生,绝大多数时间是在清王朝度过的。思想守旧,晚年常以皇清遗民自居。在家族中实行封建家长制,提倡“三纲五常”、“三从四德”,长幼有序,男女有别,要求家人“非礼勿言、非礼勿动、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他反对学堂,主张尊孔读经。在1924年之前,他的后人没有一个进学堂的。迁居天津后,他的封建礼教经开始失灵,他的子侄辈从农村小天地来到繁华洋化的闹市,视野大开,生活更加糜烂,他于无可奈何之中,只好足不出户,洁身自好。
  孟雒川的封建等级观念是相当浓厚的,凡属“上九流”人士,他亲之近之,凡属“下九流”人物,他鄙之远之。有一年,梅兰芳“夫人”孟小冬(京津名伶)专程抵津登孟府叙家族之谊,很想见见孟雒川。当家人禀报后,孟面沉似水,说小冬虽是族人,但她毕竟是“戏子”下九流,我若见她成何体统?结果孟小冬高兴而来悻然而归。
  一九三〇年,孟雒川在天津庆八十大寿,有一权贵点了谭富英的戏,谭因患时感,嗓音不好,请求推迟时间,孟雒川一时不悦。孟觐侯立传谭小培(谭富英之父)训诫道,小培,富英这孩子太不面子,老太爷的寿辰要他献个戏,怎么不来呢?这不是扫太爷的寿兴吗?谭小培站起来,“回候爷的话,富英斗胆不敢,确实感冒”。“你父亲谭鑫培是供奉内廷的御戏子,上赐黄马褂,对我还言听计从,怎么你父子就能如此无礼?时间不能推迟,准时出演”。谭小培只好唯唯领命。
  寿正终寝
  一九三九年农历七月二十四日,孟雒川寿终正寝,全府上下大举其哀,丧期为半年,章丘十个区,每区选一代表,共十人去天津吊唁,并赠了“乡谥靖惠”的大匾。中华红十字总会会长王彩臣亲笔“点主”。达官显贵送的挽联丧幛多得容纳不下。丧资费用折绸布八千余匹。(孟工永忆述)
  (以上诸人回忆均是明兆乙记录,整理时,参考了省文史资料选辑第五辑有关内容)
  附:
  孟雒川嫡孙孟式雍同志的来信
  章丘县政协办公室领导同志:
  您好!接到寄来关于先祖孟雒川史料草稿,交我们审阅,非常感谢。古书《礼记》上说为先祖者“莫不有美焉,莫不有恶焉”。就是说一个人对社会有功有过,这些都是客观存在的,我们作子孙的不好说什么。千秋功罪,自有定论。
  关于献衮龙袍一事,恐是讹传。袁世凯窃国称帝,一切自有他的属僚安排,不必要孟雒川献衮龙袍,再说孟雒川也不可能知道衮龙袍是什么样。这是我们一点私人意见,是否正确?请您商度,我们不会再作反应。
  关于孟乃全的史料草稿,自文化大革命孟乃全死后,我们之间断了联系,找不到他后裔的住处,只好把原稿寄回,请原谅。
  此致敬礼
  孟式雍上
  1986年12月6日
  瑞蚨祥总经理孟觐侯
  沈崇舟
  自清末至民国二十年前后,在北京一提到孟觐侯,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般人称他为大爷或侯爷。孟觐侯原籍山东省章丘县旧军镇,是豪绅资本家孟雒川所设商号瑞蚨祥全权总经理。他在北京瑞蚨祥西栈指挥着天津、济南、上海、苏州、青岛、烟台、北京二十三处瑞蚨祥商号。我曾在北京大栅栏瑞蚨祥五处商号总账房工作,因此对孟觐侯有所了解。
  北京瑞蚨祥的中兴与发展
  一九〇〇年八国联军侵入北京前,在大栅栏只有一处瑞蚨祥绸缎店,八国联军陷北京后,瑞蚨祥遭受兵火,房屋财产大部被焚,后经孟觐侯极力撺掇,决定从废墟中扒出来的烬余布匹复染一下设摊出售。物以稀为贵,不想野摊子竟成了战乱中独一无二的小商店。一时顾客云集争相购买,坏布卖了好价钱。翌年,由于《辛丑条约》的签订,北京局势趋向和缓,以慈禧为首的清政府由西安回銮,宫中所需必须重新添置。真是天赐良机,孟觐侯通过与清室臣僚的特殊关系,不但恢复了“瑞蚨祥绸缎店”,同时还在大栅栏新建了北京瑞蚨祥鸿记西号绸缎店,生意更加兴隆。一九〇二年以后,慈禧大修颐和园,宫廷生活常用品日益增加,孟觐侯为适应这一形势,在瑞蚨祥绸缎店增设了皮柜,专销皮货。约在一九〇六年,在大栅栏增设了瑞蚨祥鸿记新衣庄,一九一一年新建了瑞蚨祥西鸿记茶店,一九一八年,又设了瑞蚨祥东鸿记茶店,共五处商号,使北京瑞蚨祥有了更大的发展。
  结交官僚
  孟觐侯善于结交官僚权贵,与北京九门提督王怀庆、山东督军张宗昌、东三省势要鲍贵清等都是干兄弟。段祺瑞执政时,段家所需用的日用品,都是从瑞蚨祥购买。曹锟任总统时,孟觐侯是总统府的名誉顾问;直奉战争时,被“封为”直鲁联军后路总顾问;张作霖时,他又是大元帅府的名誉顾问。一次,孟觐侯请大元帅张作霖去瑞蚨祥西栈赴宴,一路黄土垫街,所有在京的京剧名伶到西栈献戏。在座的有奉天督军张作湘,吉林督军韩麟春,黑龙江督军吴俊升,热河督军汤玉麟。宴会开始,优伶清唱,名“花”捧觞,觥筹交错,酒绿灯红,堪称盛宴。
  孟觐侯有这样的贵客作靠山,当然权势非同一般。曾记得北京学生提出抗英抗日抵制洋货提倡国货的时候,孟觐侯大动肝火,视学生如寇仇。因为此时瑞蚨祥经销的货物百分之八十至九十是从英、日等国进口的。他与段政府密谋杀害学生九名,实行残酷镇压。一九二四年第二次直奉战争时期,冯玉祥班师回京,全城戒严。时孟觐侯与姨太张美玉逛北海归来,汽车驶至西门外停了下来。孟向守门人员说明身份后,守门人员立刻报告了卫戍司令部。结果,由卫戍司令鲍玉麟同宪兵司令王骑,亲自护送孟觐侯到瑞蚨祥西栈。一九二七年北伐成功,有一名叫吕和璧的出面组织店员工会,当时瑞蚨祥鸿记、北京谦祥益(东家孟养轩)和同济堂药店的大多数夥友参加了这一组织。他们供奉孙中山画像,大讲“节制资本”。孟觐侯勾结国民党要员曾山和张曰武,索其出面解散店员工会,事成愿出二万元相酬。曾、张领命,在大栅栏东西两首张贴布告,明令取缔店员工会,将吕和璧驱逐北京。是年农历正月初一,孟觐侯借夥友为其拜年的机会,将瑞蚨祥鸿记参加“店员工会”的人员,解雇出号。东北军时期,有一次孟觐侯的汽车与宪兵司令王骑太太的汽车在大栅栏街上相遇,王的司机下车大骂对方汽车司机没长眼睛,为什么见了王司令的汽车不闪在一旁让路?孟的司机针锋相对:“大概你也没长眼睛,车上坐的是大元帅府的名誉顾问‘侯爷’,不信你就瞧瞧吧!”宪兵司机忙报告工太太,他们一同走到孟的车前赔礼道歉。
  孟觐侯为了搞“垄断”,独霸大栅栏,蓄意挤垮大栅栏东首的广生祥、天成信和祥益三家同业商号,用巨款买通北京公务处长侯一尘,扬言大栅栏以东马路不合格,需要重修,将其刨坏,断绝交通,顾客只有绕道进大栅栏西口,这样,位在大栅栏西首的瑞蚨祥各商号,就“近水楼台先得月”,夺去了广生祥、天成信和祥益三家商号的生意。
  在曹锟任大总统时,京剧名伶徐碧云(工旦)与骑兵司令(一说警备司令)谭庆林之姨太私通(又说诱奸),谭气急之下将徐告到总统府。徐被处极刑,即日执行。徐碧云的哥哥徐兰沅(曾是梅兰芳的琴师)求孟觐侯说情,结果,孟觐侯一个电话,将徐碧云保了下来。当时北京盛传“侯爷势力通天”。
  大捧徐碧云
  徐碧云为报救命之恩,情愿拜在孟觐侯名下为螟蛉义子。孟十分惬意,当即为徐买了一辆北京二号蓝汽车,作为见面礼。嗣后,又为徐在粮食店建了中和戏院。设计新颍,华丽壮观,能容千人。这座戏院紧靠瑞蚨祥,演员下场后,可直接穿过一条幽径走进瑞蚨祥的厅堂,休息喝茶。不论唱什么戏,只要把“报子”贴出,就会场场满座。
  那么,徐碧云演出既不出色,扮相又不太美观,为什么能获得场场满座的盛誉呢?这主要是孟觐侯的力量。戏院前五排座位,都是达官贵人的包厢,其他观众大多数是因了“侯爷”的权威和颜而而前来捧场的。孟觐侯如此厚遇徐碧云,使之对其奉若“神明”,感恩戴德。
  徐氏兄弟五人,都是京剧界名流,实乃梨园世家。孟觐侯自恃对徐门有恩惠,以长者自居,经常出入徐宅,不分昼夜。徐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与孟反目为仇了。当时《北京时报》曾登出了题为《孟徐反目记》的新闻。
  对商号的管理
  孟觐侯是瑞蚨祥的全权总经理,他有三个得利助手:上海瑞蚨祥申庄经理魏兴文,济南瑞蚨祥经理陈吉人,北京瑞蚨祥五处商号总经理姚秀岩。魏兴文在上海申庄负责采购洋货绸缎,设有三所楼房,各处瑞蚨祥进货大部分来自申庄。那时夥友们为其编了歌谣:孟觐侯在北京,四角楼上挂角灯。南有魏兴文,北有陈吉人,“西宫娘娘”姚秀岩,保着侯爷坐朝廷。
  在瑞蚨祥,人员待遇差别之大是相当惊人的。魏兴文是9.5厘份的经理,平均年薪11,250两银子,折纸币(中国银行或交通银行)16,000多元,一个初进店学生意的每年不过20元,相当800倍。
  北京瑞蚨祥五个商号,每天收入之款,必须交到西栈,并向孟觐侯汇报。发现那号生意不佳,孟觐侯便于次日亲自前往检查。凡本屋徒均垂手立站,恭听侯爷训话。我在北京瑞蚨祥学生意三十年来,对此深有体会,我曾编了八句歌谣:
  微薄绳头利,终年受辛苦。有妻常“守寡”,
  无罪即充军。寅夜持筹算,清晨洒扫勤。
  见人陪笑脸,和气耐三分。
  这首歌谣夥友们看了,都说我编得好,写出了他们憋在肚子里的话。
  孙女出嫁
  一九二四年,孟觐侯孙女在京成婚(婆门是章丘明水镇宦族李殿祝家),当时我被邀负责收礼,根据回忆记述如下:大元帅张作霖送翠镯一对;奉天督办张作相送玉麒麟一件;东三省总参谋杨宇霆送衣料六件,其中有国产的娥眉绉,英国产的鹦鹉绉;炮兵司令邹作华送赤金镯子一副;吉林督办韩麟春送鸭绒金纱褥被各三床;黑龙江督办吴俊升送黑龙江特产貂皮大衣两件;国府送北京天宝金店的白玉麒麟一件;北京商会送衣料二十件;公务局送衣料十六件;山东督办张宗昌送金钟一个;直隶督办褚玉璞送玉麒麟一对;少帅张学良送钻石戒指一对,据说价值一千二百余元;北京各界名流送衣料计一百四十余件;北京瑞蚨祥五处商号送衣料六十余件;天津瑞蚨祥“三号”送衣料四十多件;上海经理魏兴文送赤金镯子一副;夥友送上海上等衣料十二件;青岛两号送衣料二十余件;烟台两号送衣料二十余件;周村泉祥茶店送衣料六件;济南三号瑞蚨祥送衣料五十件;两号泉祥送衣料十六件;山东第一督战司令史风池送奁敬二百元,衣料二件,等等。由此可见孟觐侯权势和社会关系网之一斑。
  孟觐侯的私生活
  孟觐侯在北京有两个家,正室夫人和子女住在翠花湾为一家,府第华丽奇特,院中设有铁丝罩,防止飞禽蚊蝇入内;他与二姨太张美玉绰号张四子住小马神庙胡同为一家,院内有20盆兰花,每天浇香油渣50余斤。孟办公的地方是瑞蚨祥西栈,分前后三院,内设接官厅。且不言这座宅第如何,仅从它三道门上的题词,足以看出它的豪华及其主人的身价。第一道门的横眉是“平安吉祥”,为清末文华殿大学士陆润祥所题;第二道门是“白发红颜略相似,鹤骨龙筋尚宛然”,是吏部尚书翁同和所题;第三道门是“松荫绕院鹤相对,柳絮盖池鱼翅肥”,为光绪状元江西提学使曹鸿勋所题;再往里是“劝饮西城蒲桃酒,净拂东方短褐尘,”是清末状元京师大学堂监督刘春霖所题。孟觐侯在这里所谓办公,只不过是和清廷的遗老遗少,军阀官僚,势要权贵吃喝玩乐罢了,而大量的金元就在这灯红酒绿歌舞征逐之中源源而来,滚滚而去。
  孟觐侯在翠花湾宅有男佣8个,女仆7人,出门有人力车、马车和一辆北京头号蓝汽车。他自已身边有两个侍从,一名叫柴三子,一名叫林四子,左右不离,上厕所也得跟着。他一人用着两名厨师即焦方玉和肖伯林,有一家玉记成衣铺,师徒七人,专门为孟做衣服。他有白狐肷两件,每件价值3,000元;红狐顺腿三件;袍子有衬绒袍、天宝葛袍、杭线春袍、物花葛袍、直纙袍;大褂子有纹华纱的、祥云纱的、胜官纱的、过乌祥云纱的和薯莨绸的等等。铺得是鸭绒褥,盖得是丝绵被。
  每天早晨,喝老母鸡汤和海参片,每餐菜中不能缺了鸡、鱼(鲥鱼)和海参。一次,魏兴文从上海给孟觐侯捎来了山珍,样子象现在的菜花。肖伯林精心做好献上,孟吃后夸赞不绝,当即给肖每年加工资50元。孟觐侯虔心拜佛。家中建有佛堂,内有金佛、玉佛、翠佛共十尊。每天按时参拜。有这样一件事,使我至今难忘:一天,孟觐侯正在佛堂参拜,张美玉飘然而至,一下坐在孟的怀里、孟以为在佛面前如此动作怕亵读了神灵,一时不悦,马上叫账房先生焦念如取来中国银行币100元,交给张美玉。不料张大发雷霆,将“票子”抛了一地,娇嗔地笑闹起来。孟觐侯惊得也顾不上佛的颜面了,马上转怒为喜:“老四,你嫌钱少吗?”张低头不语,他叫侍从到西号找我,又要来交通币100元。孟从地上捡起纸币连同取来的100元,共200元,亲手装在张的衣兜里。时近中午,孟与张共进午餐。记得肴馔中有清蒸鲥鱼,红烧鱼翅。
  每年农历8月17日,孟觐侯依例在北京三里河织云公所,为自已祝寿两天。所有北京名伶都必须前去献戏,谁不去,得罪了侯爷,谁就吃不开。送礼的不到10元一律不收。每天开席200余桌,俱是鸡鱼肉肘,山珍海错。
  我能忆起的就是这些,如有差错望知情者斧正。
  (沈崇周,章丘县后营村人,现年79岁)
  开明企业家孟昭斌
  孟昭彦回忆
  孟昭斌字乃全,是进修堂少东。其父孟养轩是名杨华北的商业巨头。孟昭斌出生不久,父亲就为其在天津估衣街建立了一处商号名为谦祥益保记。他少年时代,父亲为其专设家馆,先生是前清生员孟宇廷,有两名伴读,念的是“诗云”、“子曰”。
  1928年,张鸣九匪起,全家迁居天津意租界。娶妻魏祖辉,乃北京名士魏硕夫之女,名门闺秀。1937年生子乳名大辰,为了庆贺留念,在滨江道路北,建立了五间门头的新式楼房,名曰天津谦祥益辰记,于抗战胜利后正式开业。
  孟昭斌去天津后,眼界大开,因受时代精神的洗礼,思想趋向进步,其具体表现是:
  1.为参加社会活动,学习中外进步书刊,并延聘一姓陈的老师帮他学英语,同时浏览些进步文艺作品,关心时事政治。
  2.废除家馆,主张子女进学校读书。开始其父孟养轩不同意,认为孟氏是圣人之后,祖业不可废,坚持设塾,尊孔读经。最后他终于说通了父亲,使他的儿女跳出了封建书塾的樊笼,进入了学校。在他的十个子女中,据说有五名是大专生。
  3.有爱国主义思想。1937年,华北沦陷后,面对日寇的野蛮统治,他忧国忧民,天天翘首盼望南京政府的抗战和国土的收复。他不顾日伪的严禁,冒着生命危险,深夜伏在私藏的收音机旁,窃听南京政府的时事广播,并随手做记录。自己累了就让伴友孟宪祜代记。这样的记录积了不少,可惜没有保存下来。
  4.办工厂,参加实业救国。孟家历来不主张办实业,认为搞工厂投资大,利润小,效益慢;搞商业从甲地买了到乙地卖,资本可大可小,机动灵活,看准行情,下上本钱,一次买卖就可营利累万。他们常说,钱挣钱不费难,人挣钱难上难。孟乃全在当时提倡国货、振兴实业、拯民救国的口号下,一反祖上的常规,居然办起了工厂。敌伪时期,在天津郭庄子一带成立了“福成公司”,专生产呢绒,因年年亏损,只干了三、四年就停了业。抗战后期,在天津六马路(意租界)成立了斌记织布工厂,铁机二十部,职工五十人,因管理不善,技术不加,年年赔钱。1949年底,在北京打磨厂长巷头条建了谦祥织布工厂。铁机十二台,职工三十多人。这些工厂生产情况虽然不景气,但比起单纯追求利润的经商来,在当时是有所进步的。
  解放后,各商号成立了工会组织,作为资方的孟乃全父子,花钱用物受到了限制,生活处于拮据状态,于是靠变卖家产度日。在辞退身边佣人时说,我不能再剥削你们了,请各位另谋职业,可现在我这个东家又没钱馈送,实在惭愧,我看你们相中点什么就拿点什么吧。
  1956年公私合营以后,他开始拿5%的定息,仅是保记和辰记两处商店每年就拿八万元的定息,生活又有了好转,精神为之大振。不久,被政府委任为天津市恒源纱厂(现天津市第一毛纺厂)行政科副科长。曾出席全国召开的有关工商业者大会,受到中央领导人的接见。后因身患高血压,健康欠佳,不能坚持工作,回家疗养。
  孟乃全生在富豪之家,不好声色狗马,唯爱珍玩古董,名家书画,一生所积厨盈箧满,价值难计。文革期间,全被抄出,堆放庭中,付之一炬。他身体被烧伤,病势加剧,不日便离开人世。
  (明兆乙 记录)

知识出处

章丘旧军孟文史资料

《章丘旧军孟文史资料》

本刊收录山东省章丘旧军孟的孟氏家族、地主庄园、巨商宏业、社会地位、人物薰莸、家族内部等各方面的文史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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