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省图书馆

德、日帝国主义者对章丘矿产的掠夺
  祁茎珠 巩业远 口述
  章丘地处山东西部，南近泰沂山脉，群峰连绵，属青石岩层；北邻长白山，东陵山属岩石层。地下矿藏丰富，特别是煤的储藏量较多。东起淄博宝山，西至历城郭店，均属煤田，而主要矿区大都分布在章丘的文祖、埠村、普集、胡山和枣园一带。据1924年地质局出版的《矿业纪要》载：章丘煤藏量为三亿四千万吨；1930年《山东矿业报告》指出：按中国煤矿储量新估计为二亿六千万吨；1932年章丘县志调查记载储量估计为三亿一千万吨；1957年山东煤炭地质勘探报告储量为六亿九千六百一十一万吨。传说，本县埠村、文祖，胡山一带，元朝就已有开采。1958年，在埠村公社埠西大队的一口古井内发现一方砖，上面刻着“洪武二年第二次开空”九个字，由此可以推断，元末已有人在此处采掘过煤炭。
  清乾隆五年（1740），工部尚书哈达哈和山东巡抚朱定员都分别上奏朝廷，“凡产煤之处无关城池及古昔帝王、圣贤陵墓，无碍堤岸通衢处所，悉听民间自行开采，以供炊煮，照例定税”。《中国近代手工业史资料》从记载可以看出，那时官府是提倡和支持民间自由开采的。章丘煤炭业也就在这时兴旺起来。1840年鸦片战争之后，开始了大户垄断，独资经营。光绪末年，海关道陈钦在埠村南曹范投资开办煤井（局子井也叫光棍井），1918年（民国7年），军阀曹琨在木厂涧附近的靴筒地投资60万元，创办了规模更大的“天源煤矿公司”，开始了机械化生产，并修建了轻便铁路，从矿区通到明水车站。全矿职工达千余人，年产量约40万吨。
  近代，在帝国主义瓜分中国的狂潮中，德、日帝国主义特别是日本，对章丘的矿产进行了控制和掠夺。1897年，德国以“巨野教案”为借口，用武力强占了胶州湾，迫使满清政府于1898年在北京签订了租借胶州湾条约，按照这个条约的规定，德国获得了胶济铁路的修筑权以及铁路两侧30华里以内的矿山开采权。当年，德国投资1200万马克，开办了山东矿山公司，其范围包括章丘埠村、普集一带的矿区。1898年（光绪24年），对天尊院、阎满庄和青野等地的矿藏进行了详细调查，他们未来得及开采就被日本强占了。
  最初染指章丘煤田的是日本垄断资本家犬塚信太郎，他曾任过南满铁路的理事，与中国官员及资本家早有匀结。1917年，他根据日本守备司令部的侵华方针，向章丘矿区投资。同年10月，他又伙同冈崎藤吉及其儿子冈崎忠匀结中国官僚管象坤，向地方政府提出“合办”申请，文中要求开采面积为35，004.255亩（普集区29，837.875亩，埠村区5，166.38亩）。当时，由于山东人民抗日救国运动的高涨，卖国贼管象坤这一卖国行为才没有得逞。1920年，卖国政府终于将普集区30方里的煤炭矿业权拱手交给了日本，接着成立了所谓中日合办的“旭华公司”。不久，日本三菱公司与华商李晋，在天尊院划地5，343亩7分，在北曹范划地1，274.06亩，这就是中日合办的协泰公司。
  “七七”事变后，整个山东的重要城镇以及交通要道都沦于日本，他们对章丘矿产的掠夺更加猖獗。1939年，山东矿业所在华北驻屯军特务部的领导下，制订了1939年至1943年的掠夺计划，为适应战争的需要，1942年又将计划作了修改《北支那开发株式会社调查局》
  1940年，日寇为了便于对矿山的管理，将旭华与官庄两矿合并为一，改为章丘矿业所，下设旭华采炭所和官庄采炭所。1942年又将文祖煤矿收买进来，也置于章丘矿业所管理之下，其机构设置如下：
  章丘矿业所所长：角野弥三郎，副所长：吴健飞。旭华采炭所所长：木村伊百藏，总理：官泽健。官庄采炭所所长：金村正胜，董事长：官泽催重。
  从此，日寇完全控制了章丘的矿业大权。1941年以后，由于日寇在各战场节节失利，面临败局，因而对煤炭加紧了掠夺。这年，旭华官庄两矿最高日产量达到909吨。掠夺的煤炭大都用于战争和运往日本。在日寇侵华战争的8年中，仅从章丘掠走的煤炭就达170万吨之多。
  除掠夺煤炭外，对章丘赭山附近的粘土也进行了疯狂的采掘。早在1937年前，日本人就曾到这里进行过勘探，“七·七”事变后，青岛荣华公司派人持采矿执照来赭山，圈地180公顷，动工修矿，进行开采。1942年前后，日本通过青岛中日合办的荣华公司，在明水车站设了分公司，专门筹建对粘土的运输。1943年，正式建立了机构，大量开采。生产的粘土通过水、陆交通源源运往日本。从1943年至1944年，共掠夺章丘粘土达两万吨左右。
  附：日寇统治下的旭华煤矿
  旭华煤矿公司是日本冈崎忠雄与中国的资本家管象坤合办的煤矿。“旭”指日本，“华”指中国。1920年5月22日订立了旭华公司合办契约，投资20万元，中日各半，期限为30年。该公司所属矿区为天尊院和官庄。它自创建以来，可分两个时期：1920年——1937年为中日合办期，1937年以后为军事占领时期。在军事占领时期对中国劳动人民的压榨特别残酷。矿工大部分来自附近农村的贫苦农民，他们在并下从事繁重的劳动，工时长、工资低，并且直接受到日寇的压迫和剥削。当时日寇对矿工实行的是“以华治华”的把头制。旭华公司的把头，都是日寇豢养的一些丧失中华民族气节的汉奸，他们认贼作父，充当日寇残杀自己同胞的帮凶。有个名叫孙成吉的把头，曾认鬼子为干老头，在矿上横行霸道，动辄打骂工人。后被矿工打死在井下。
  1942年，日寇在战场上吃紧，为了支援战争，他们疯狂地推行以人换煤的政策，强迫工人延长劳动时间，名为8小时，实际上12小时还多。每次上班必须提前3小时去排队领矿灯，挨号挂牌，见鬼子要行礼。每班必须完成规定的定额，否则就受罚。工作点大都在低矮狭窄阴森黑暗的巷道里，空气污龊，闷热窒息。工作不慎就要挨把头的臭骂甚至棍打。吃饭时连开水也喝不上，不少工人积劳成疾。如有病或因工致伤，矿上虽有医院，但不予医治，因此每天都有死亡现象出现。当时有歌谣云：“进了旭华矿，阎王记了帐。”由此可见，工人的生命安全是毫无保障的。
  日寇统治下的旭华煤矿，是一座人间地狱。矿区四周筑有高高的围墙，并设有电网。碉堡林立，岗哨遍布，每到夜间，探照灯下露出明晃晃的刺刀，一片阴森恐怖，不知多少矿工惨死在这里。1943年，日寇加紧了对煤炭的掠夺，对矿工的迫害也愈来愈甚，矿工们不堪其苦，冒着生命危险设法逃跑。日寇为了弥补空额，从长清县骗来一部分童工，他们的工资仅有成人的百分之三十，生活更苦。一天夜里，二十几个童工企图越网而逃，结果全部触电惨死，尸体被填到枯井里。
  日寇为了从精神上毒害矿工，在公司开设了妓院、赌场和大烟馆，以消磨工人斗志，摧残人们健康，其手段之毒辣，罪恶之深重，令人闻之扼腕，睹之发指。德、日侵略者对章丘人民犯下的罪行，屡屡皆是，罄竹难书。事情虽已过去几十年，但当年身受其害者，每念及至此，不免悲愤交集，疮痛难忘。
  埠村利达煤矿创建经过
  綦崇瑄
  埠村利达煤矿公司建于1934年，为资本商业家綦智民所创。
  綦智民利津县人，自幼习商，后在济南创办了利达粮栈，洛口永利粮栈，颇通利市，名闻省城。1934年，同乡刘全训（北大煤矿系毕业）在济南与綦相遇，谈起山东煤矿的问题，綦智民很感兴趣。刘全训又详细介绍了矿区的分布和开采的前景。其中提到很多矿区煤藏量较丰厚，迄今还没人领照开采。于是綦智民在刘全训的帮助下，去找在省建设厅和实业厅工作的同学，查阅有关煤炭矿源资料。了解到济南附近只有章丘埠村西边一带尚未有人领照开采。决心办矿的綦智民同刘全训商定后，向政府写了申请报告。经省和中央有关部门批准，领出了矿照，规定开采时限为三十年。同年秋后，綦、刘两人偕同有关人员来到章丘埠村，在杨家巷西门外百米处，购地皮150余市亩，破土建矿。
  此地东侧有一古陨石（现尚在），当地群众传说它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颗大星，故名大星地。因此人们把利达煤矿公司又叫大星地煤井。
  矿址确定后，即投资施工。綦智民联络胶东近百人，每股100元，共500股计50，000元，每人可任数股，以股份多的綦智民为董事长即总经理，公司主权操在他手。刘全训为工程师，一切安装设计工程建筑以及开采等由他负责。施工开始，先挖掘一口竖井。当挖至五、六十米时，地泉突涌，水势凶猛，排水成了首要的任务。当时的汲水工具是用牛皮缝制的软罐，进度缓慢。日积成月，累月经年，一幌两载。井下依然清流汩汩，井筒不能下挖，不用说要煤，就连煤矸石也见不着。五万元资金花完，资方囊空如洗，仅工人支付工资一项就成了无法解决的难题。因此股东们纷纷要求退股，綦智民无奈只好四处奔走乞援。又过一年，流水无情，仍不下降，工程无法进展，总工程师刘全训见矿方债台高筑，求助无门，于是也离开矿井去北京工程局工作。最后只剩下綦智民一人支撑着残局。当时有童谣云：“大星地，真不善，钢丝绳，牛皮罐，光打水，不出炭。”此时的綦智民欲干不得，欲罢不能。在骑虎难下进退维谷的情况下，把心一横，将个人在济南住宅的大红契约送到银行作抵押，贷出了部分资金继续干下去。他这种艰苦创业知难而进的精神感动了全矿职工。大家献策献计，綦智民虚心采纳。根据一个当地老矿工的建议，在正抽水的一号井南30米处，找出了一个旧井筒，半年时间就挖到了煤。不料身处“山重水复疑无路”的綦智民，在这里却“柳暗花明又一村”了。每天生产的煤能够自给，于是开始了全面的施工建设。
  当时生产的动力是蒸汽机。设有七节的大锅炉一个，六节的两个，五节的两个，四节的一个，木井架四个，高达几十米的铁烟囱两个。井台上汽绞车两部（汽缸12寸），井下面有汽缸8寸的汽绞车一部。14寸的水泵两部，10寸的3部，吸水管为4寸。井下建有大水库，共安3部水泵。
  锅炉房12间，井棚4个，绞车房8间，浴池两个，男女职工宿舍计40间，经理办公室3间，帐房2间，仓库10间，厨房3间，规模初具。
  机构设置和职工安排如下：
  总务股：董事长、经理、矿长共3人。
  工务室：6人 护矿警：12人
  帐房：1人 厨师：3人
  营业室：3人 拥车工：20人
  材料股：3人 勤杂工：10人
  机务科：50人 传达室：4人
  木匠棚：10人 收票室：4人
  铁匠房：3人 铣把子：12人
  总计152人
  井下挖煤工，由王家和杜家两个包工柜具体承包。分两班，每班200人左右。具体办法是：劳方每班生产多少煤，资方依据数量付款，一天一次清算。包工柜和窑工之间纯属雇佣关系，每个工人下一班给多少钱是固定的。当时的工资每人每天平均在七、八角之间，相当于十斤粗粮的价值。
  利达公司煤矿正式投产是在1936年下半年，平均日产百吨，煤的质量较好，大烟大火，能够“走铜煞铁”，是极好的工业燃料。由于当时工业不发达，群众生活用煤很少，加之附近一带煤井很多，致使销路不广，生产的煤大量积压。迫于各项开支，綦智民只好到处张罗顾主，削价出售。每斗（120斤）原价2角8分，削价为2角4分，但仍然滞销。后规定凡买一石（10斗）者，赠送一斗，同时与当地士绅地主挂钩，让他们“押堆”代卖，先交一部分钱，陆续取煤，年底付清。“押堆”者为谋取利润，煤里再掺上煤矸石，坑害群众。
  1937年七七事变后，因战祸兵燹，大部分工厂矿山遭到破坏，城市商店倒闭关门，当地土匪蜂起，所以利达煤矿又一度停产。
  1938年，日寇占领了济南和胶济线两侧村镇，他们为了掠夺我国经济资源和奴役中国人民，强令工厂复工，商店开业，各方面急需用煤，而大煤矿如淄博枣庄等处日寇一时打不开局面，因此，利达煤矿就成了济南地区主要煤炭供应地之一。一时销路大开，供不应求，煤价为之猛涨。资方转损为盈，出现了“火暴”时期。这时不仅尝清了外债，而且营利累万，綦智民等资方人员发了“国难”财。他们直接支援了日寇对我国的经济掠夺和政治侵略。当然也方便了许多小手工业者和广大人民群众。
  綦智民出身商界，为人正直。富于创业求实精神。对下层劳动人民有同情心。如矿工因事故致伤或者殉命，他能悉心关照。贫穷人买煤，允许他们“捂斗”（用斗量炭时，装满为120斤，如用手摁捂能多装20—30斤）。挖煤工下班上井时，允许他们自身尽力携带块煤归己，平均每人能带60—80斤，作为额外收入。资方总务股长王友清是名中医，擅长针灸，经常免费为职工治病送药，为群众送医上门。
  以綦智民为首的利达煤炭公司，对当地区、镇衙门，地主乡绅，一向敬而远之，但也不敢冒犯。如埠村镇恶霸郭恒璋，地痞郭友清，土豪李嘉平等人，利达公司经常给他们送礼，以求其相安无事。有一年苏家滩村恶霸地主彭令芝，排行老五，人称五爷。蓄意敲诈利达，暗中使人将靠近他家杨树行的利达煤井的排水渠扒开，树行灌满了水。彭令芝诬赖利达公司放水他淹了树行。结果綦智民亲自登门陪罪，并请客调解赔尝所谓“损失”。类似事例，时有发生。
  1941—1942年间，章丘地区兵匪不分，各派反动势力相继而起各霸一方。有公开亲日的汉奸王云庆、牛其山，有名为抗日实为土匪的王连仲李广福等等，经常向利达公司索饷要款，更有甚者化装夤夜进矿架票勒赎。这“部分”的应付走了，那“部分”的又来了。天天应接不暇，所营之款，不够“交差”的。如果稍有迟缓，劳资两方生命难保。綦智民万般无奈，秘密将井上的重要资产如机器、道轨、铜瓦、钢丝绳、矿灯等髹漆封好，藏于井底，除留下綦崇瑄为首的五名职工一边处理善后外，其余职工全部辞退。于1942年正式宣布停工。扬名一时，中经无数曲折坎坷的利达煤炭公司，历时八年，在兵荒马乱，民不聊生的岁月中，被迫停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