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宗昌督鲁时期德州人民遭受苦难的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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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德州文史》 图书
唯一号: 150020020220003815
颗粒名称: 张宗昌督鲁时期德州人民遭受苦难的见闻
分类号: K250.652
页数: 13
页码: 167-179
摘要: 本文记述了1924年9月,第二次直奉战争①爆发。奉系军阀张宗昌,在这次战役中,立下汗马功劳,1925年被张作霖、段祺瑞任命为山东省督办公署督办,总揽全省军政大权。他在山东四年之久(1924年4月~1928年4月),山东人民遭受到极大的苦难。
关键词: 直奉战争 张宗昌 督鲁时期

内容

1924年9月,第二次直奉战争①爆发。奉系军阀张宗昌,在这次战役中,立下汗马功劳,1925年被张作霖、段祺瑞任命为山东省督办公署督办,总揽全省军政大权。他在山东四年之久(1924年4月~1928年4月),山东人民遭受到极大的苦难。那时我才进入少年(10岁~14岁)时代,所见所闻只限于德县(1912年德州已改称德县下同)地方,但印象很深。虽然已经过了半个多世纪,回想起来,当时情景,记忆犹新。不过记得非常零散,现在通过一些现代史料,访问一些故老耆旧,逐一地把它系统起来,写出这篇见闻,以供史志工作者之参考。
  一、军纪败坏兵匪不分
  张宗昌系东北土匪出身,民国初年,曾投机参加革命军领导的“光复军”任团长。失败后投降北洋军阀冯国璋部下,充任旅长。转战湖南、江西,失败后去东北投靠张作霖,第二次直奉战争前夕,充奉军第三旅旅长。
  第二次直奉战争,奉军获得胜利,张宗昌被提升为第一军军长。他进关以后,沿途收编溃兵,扩充队伍,在马厂②休整时,他的部队实际已超过十万人。他部下的官兵,成份相当复杂,有惯匪首领,如褚玉璞、黄凤岐等,有收编的直军散兵游勇,还有从东北带来的沙俄军人,被编为先遣第一梯队(司令是聂卡耶夫,这个梯队完全由白俄军人组成)。因此,他的军队纪律极坏,对老百姓实行三光、二翻、一空的暴行。三光是:猪、羊、鸡、鸭被杀光;牲口被拉光;门窗、橱柜当木柴烧光。二翻是:翻箱倒柜,翻挖墙壁和铺地砖,寻找值钱的东西。一空是:能拿走的物件尽量拿走,总之都被抢劫一空。奉军进入山东以后,更与当地土匪勾结,任意抢掠,架票勒赎,形成官匪不分,兵匪合流。下面我举出几个例子,虽非全豹,可见一斑。
  1925年10月,冯玉祥国民第二集团军岳维峻部,由鲁西南、鲁西、鲁西北三路进攻山东。有两个混成旅由京汉线经威县、南宫、枣强向鲁西北推进。郑思成旅进驻故城县县城一带,拟攻取平原县(未接触即退走),弓富魁旅直抵德县城西运河西岸、隔河与奉军接火。战斗五天,双方都无进展。第六天夜间,国民军强攻渡过运河,占领了德县城的火车站及德县兵工厂。奉军守城部队,往东南乡退走。万恶的奉军军官,竟不择手段,与陵县、德平一带惯匪首领张栋臣(绰号八王爷)订立条件,情愿供给枪支弹药,约请匪帮协助夺回德县城,如能达到目的,准许匪帮任意抢掠三天。国民军占领德县城仅一天的时间,即被匪军打败,退出山东,官兵和匪帮大肆抢掠、城乡商民遭受了空前洗劫。我的家在运河西五里庄,弓富魁的旅部就驻在我们家里,在国民军退走的夜间,我们全家逃至河北景县外祖家避难。几天之后,我们回到家来,见橱柜零乱,细软之物,已全部被掠已空。1935年续修的《德县志·纪事》中记载说:“冬十月国民二军与鲁军战于县境,商民损失甚巨”。
  经过这次战争以后,匪势更加猖獗,架票勒赎的事件,在以前只发生在四乡,后来在德县城关也陆续发生了。据我们所知,城关被绑架的计有:西关(今桥口街)回民士绅金朝珍,大井街(今旭升街)马星斋父子爷俩,线市街(今黎明街)的王星兆和德记粮栈业主兼经理曲鹤舫的儿子。最有讽刺意味的是:德县县公署(今行署大院)墙外的大营街(今进步街)南口路西的许毓东也被绑架了。身为县长兼道尹的林介钰,对县署墙外发生的事情,竟装聋装瞎,不问不闻。
  在这期间,德县城乡的大地主,大资本家,纷纷携带细软财物,逃往大中城市,乡间的中、小地主,由于财力不足,只能暂时逃入德县城里,租房居住,虽然知道县城并不是保险之地,也只好暂避一时,“听天由命”了。
  德县城东曹村的地主赵荚蓂,全家迁住城内封家街(今丰华街),因为曹村距城很近,他的孙子(乳名和尚)在春秋农忙季节,不断回家收租。赵和尚每次回家总是身带匣枪,早去晚回,从不过夜。时间常了,被土匪摸着规律。有一天,赵和尚又回曹村,晚饭时,他在楼上(旧式楼房)外间吃饭,将匣枪放在饭桌上,实弹大敞机头。这时土匪进院了,看来有十来个人,有的手提匣枪。进院门就大声喊:“朋友在家吗?”赵和尚答话说:“在家,请上楼吧!”他一面答话,一面把匣枪抓在手里,回手连发两枪,匪徒倒下两个。这时匪徒也开枪了,击中赵的胸部。赵和尚年纪二十几岁,血气方刚,当时并未倒下,他又连发两枪,又击中两个匪徒。赵和尚开开楼的后门就走,听到后面有脚步声,回头见一匪徒上了楼,他回手又是一枪,匪徒又被击中。赵和尚越过短墙,藏到佃户家中。因为连续枪声,已惊动四邻,匪徒见天色已晚,只得把死伤的同伙抓人抬走。赵和尚听到土匪已去,叫佃户们用床面,抬他到德县城外美办卫氏博济医院救治,因为赵和尚肺部中弹,弹头未能取出,几天后即死亡。
  赵和尚住院的第二天清晨,又有两个农民打扮的青壮年,因枪伤住进医院,与赵和尚同时治疗,治愈后出院。其实这两个住院的“农民”,就是被赵和尚击伤的土匪。当时德县有大批驻军,又有警备队和警察局,对此“特殊病号”不审查、不过问,任其来去自由,真是咄咄怪事。
  二、苛捐杂税横征暴敛
  在张宗昌督鲁之前,山东省的田赋(地亩税),向例为每银一两(德县当时银一两为32亩土地的征税定额),连同正杂各费,作银元二元二角征收。张宗昌到山东以后,一开始就增加一倍,每田赋银一两,征四元四角。过去一向分上下忙两季征收,张的胥吏则是一次征足。后来又每年征收两季,每赋银一两,两次共征收八元八角。虽然四倍征收,仍是不足军政开支,于是又巧立名目,加征善后特捐,营房捐、皮靴捐等等。后来更“寅支卯粮”,到1926年终,山东田赋正杂各项已预征到了1929年。另外还征收了三次所谓“讨赤特捐”,按田赋每两折价六元征收,以上这几项,估计每年总在一亿元以上。
  在商业方面,山东的烟酒税,也加倍征收、更加烟酒特捐。另外还有房捐税、印花税、验契税、落地税、产销税、登记税、烟酒牌照税等等。还有临时特别大宗捐款等,名目繁多,则不胜枚举。
  赋税捐杂,已增至无可再增的地步,但仍不能满足支付的需要,于是又想出一种办法,这就是滥发各种纸币、公债、以增加收入。当时的财政厅长杜尚,每年发行金库券一次,约五百万元,自1925年至1927年,共发了三次,计一千五百万元;山东公债总局总办张肇铨,发行的公债达二千万元;山东省银行总经理蒋邦彦发行的省银行钞票,及以后发行的军用票,则漫无限制,就是当时的银行人员也不知发行的确数。他们虽然发行了这许多纸币要全省人民使用,但代理收付全省款项的省银行,却规定:收款要现洋,付款全给纸币、纸币堆满市面,而银行却装满了银元。偏远地方,现银一元涨至京钱(即铜钱)八吊以上,省钞及军用票则更不值钱。当时以纸币换银洋,价额相差极大,初期,省钞一元价值七、八角至五、六角,军用票一元价值四、五角至二、三角。后来省钞一元跌价到三角六分,地方公债一元折价一角五分,军用票一元则跌价到一角,几成废纸。大量发行纸币的结果,导致了金融的严重混乱,物价暴涨,一时倾家荡产,营业倒闭的不可胜计。
  以上关于田赋、税收、金融的情况是山东省总的情况,当时德县也是山东省的属县,所受的祸害,也就当然相同了。
  三、大军云集住满城乡
  在奉军未入山东以前,是直系军队在德县驻防,不过有两个营。是住在城北北厂街公房和庙宇,平时街上见不到士兵,有少数士兵在街上行走,都是带红袖章的值勤人员或纠察队。1924年,奉军进入山东以后,情况就不同了。满街串来串去的,尽是穿军装的官兵,用不能兑现的“军用票”买东西,老百姓及商号,如不愿接受,轻则骂声“妈拉巴子”③。重则拳打脚踢,结果还得忍气吞声地接受下来。军队少的时候,还只住在城乡的寺庙,如城里的永庆寺、城隍庙、文庙、城郊的玉皇阁、药王庙等处以及逃往大城市的地主、资本家的深宅大院里;再多的时候则住在学校里,如徐源泉的第六军的军乐队,较长时期住在吕家街高等小学校里,每天军乐声和学生们的读书声混和在一起。经常欠薪得不到温饱的老师们,还是抽空坚持给学生上课,真是令人敬佩。
  驻军的最高司令部驻地,则是比较固定的,那就是塘子街(今和平街)张家。这所大宅院是京式建筑,非常富丽堂皇,张家全家迁住北京,这所宅院空着,因此每次驻军司令部都设在这里。在我的记忆中,先后驻军军官旅级以上的计有荣臻、徐源泉、方振武、上官云相、任应岐等。时间长了,老百姓自动地把这条街改称为司令部街了。司令部以下的直属单位如:参谋处、军需处等,以及各旅、团、营部,还有军官家属,都分住在地主、资本家的客厅里。房主对这些特殊房客非常“欢迎”,情愿无赏供给一些必要的物资,以取得他们的欢心。因为军官的驻地,士兵不敢进宅乱串,无形中起到“保护”作用。
  奉军进驻德县以后,德县县长林介钰立即组织成立了军事代办处,支应驻军。代办处的成员,尽是土豪、劣绅、商会的头领人。这班人为虎作伥,鱼肉商民,诸如柴草、马料、出官车、修机场、筑路等,甚至军官家属的住宅打锅头,裱糊房子等等,都要当地人民负担。张宗昌兼了直(河北省)、鲁联军总司令以后,直隶省(今河北)也成了他的势力范围。由于德县县长林介钰支应军队干的很出色,1926年,张宗昌又提升他兼任德临道道尹,并设立十县联合办事处;直隶省(河北)是故城、景县、吴桥、宁津,四个县。山东省是临清、夏津、武城、恩县、临邑、德县,六个县。支应区的范围更扩大了。
  1926年,冯玉详的国民第二集团军攻占了天津、沧县一带,李景林的军队大部分退到德县,被张宗昌收编。1928年孙传芳的所谓五省联军的残余部队也退到山东来了。这时,德县及附近各县简直成了“兵山”,几个最高将领,都曾在德县短期逗留过,例如张宗昌、孙传芳、褚玉璞等。不过他们是驻在德县兵工厂(这时该厂已被张宗昌关闭),原来的司令部是容不下了。城乡商店、农户都驻满了军队,军民同灶做饭、军马和牛驴同槽喂养,闹的是人仰马翻,鸡犬不宁,混乱情况,达到极点。
  最坏的一支军队是聂卡耶夫率领的白俄部队④。他们连军官家属都是住在铁甲车上,他们流亡异国,回国无望,情绪非常低落,终日汹酒,喝得酩酊大醉,满街乱串,到处寻找中国姑娘,吓得年青妇女们象避瘟神似的不敢露面。他们喝醉了酒,无恶不作,有一次在德县火车站用军刀杀了一个过路的青年,把人头象踢球一样踢了一会,嘻嘻哈哈地回到铁甲车上去了。
  张宗昌在山东期间,战争没有停止过,德县铁路和航运业务极不正常,铁路车皮及运河船只经常被征用。忘记是哪一年了,有一列军车急待南行,某师长逼着司机开车,司机回答说:“车站站长不发路签不敢开车”。师长又找到站长逼着发签,站长说:“接到南面车站的电话,不久有一列军用物资列车北来,等他过去我们一定发路签,不然就会撞车,请师长谅解”。这位师长不通情理,用匣枪顶在站长的胸前,并威胁说:“如不发路签,就枪毙你”。站长不得已只得把路签发出,司机也只得开车南行。这列军车到了黄河涯附近,南面的军用车也开过来了,两列车头上的司机和司炉都预先跳下车头,结果两车相撞,两列车的前部几节车箱都滚下路基,南行列车上的士兵遭到一部分伤亡。
  常年驻兵的民宅里,是个什么情景呢?我也有一段清楚的记忆。1926年春的一天,一大批军队开走了。父亲带我到南关枣市街亲戚石庆熙家去看望,当时接待我们的是一位看家的老仆(石家早已逃往天津)。进到院里,见满院地面上,被掘的坑坑洼洼,住宅院各室的粉墙上,尽都是刺刀戳的窟窿。客厅及厢房里线装书扔满地面,草铺的边沿上,是一排成套的线装书当枕头使用。在北客厅的屋当中,地上摆着一个铁制头盔,约有几斤重,和精致的盔盒放在一起,近处矛头一个约有尺半长。父亲告诉我说:“这是石家的祖先,清朝雍正年间,西路副将军石云倬的战盔和兵器。”在南院的碾磨棚里。碾磨都被掀翻了,在碾磨下面,各掘大坑一个,据看家的老仆说,掘出两口大缸,里面埋藏的是古瓷和青铜器。到了南院旧宅,临街的大门已被堵死,大门门楣上那块立匾也砸下来在门洞平放着,匾的周围描金镶边,匾面白地蓝字,五个大字是“御前侍卫府”。
  张宗昌所属军队抢掠妇女的事件,我也举个例子。有一次,他的一部分军队,驻在德县城西南三十里的故城县城。在西门里大街路北有一家平民住户窄房浅屋,全家住里间,士兵住外间。这家有一个姑娘,长得非常标致,被连长看中;借着借用碗筷,不断和这位姑娘搭话。住了几天,部队开拔的当天夜里,那个连长带着几个士兵,从城墙豁口爬进来,到这家百姓家里,用枪威胁着家长,不许叫嚷,把这个姑娘口里塞上毛巾,再用棉被裹起来,背出城墙豁口不知去向了。直到两年以后,这家人才接到姑娘从外地来信说,那个连长已升了营长,他二人已经结婚生了孩子,当了军官太太了。
  四、折迁德县兵工厂大批工人失了业
  德县兵工厂是原天津“北洋机器制造总局”的继续。1900年(清光绪二十六),天津“北洋机器制造总局”被八国联军破坏而被迫停办。
  1902年(光绪二十八年),当时的北洋大臣、练兵处会办大臣兼直隶总督袁世凯,将原天津“北洋机器制造总局”劫后残存的机器运来山东,在德州开办“北洋机器制造局”,民国改元后,改称德县兵工厂。
  德县兵工厂厂址在西门外运河东岸,规模宏大,东至盐店口,南至豆腐巷,北至上码头,西至运河堤。占地七百余亩。内设铸造、锻工、铆工、木工、淋硝、造纸、制酸、机械加工、无烟药、快枪弹、新枪弹、杆弹筒子等十三个分厂。开办初期,职工总数达五千余人。该厂技术人员是德国人,机器设备也完全是从德国进口的。工人技艺精湛,产品优良,当时的规模,仅次于湖北汉阳兵工厂,位居全国第二。
  张宗昌入鲁的第二年(1925年),忽然下令关闭德县兵工厂。拆卸机器设备,运去济南新城兵工厂,以致造成大批工人失业,流离失所。当时济南新城兵工厂规模很小,它既无法容纳这些工人,也无法安装全部机器。没有周详的拆迁计划,只是将室内和地上的中、小型机器和部件拆迁运走,其它连接地下和建筑物的大型机器设备,多数没有拆迁。此后,该厂即成为驻军兵营,凡在这里驻扎的官兵,盗卖机器设备,成了他们的第二职业,数以吨计的优质钢材(老百姓称为“风钢”),被天津收买“破烂”的掮客源源运走。
  1926年冬,原德县兵工厂的旧职员——田小山和徐韵陶,他们组织了一伙人,成立德县兵工厂复工筹备处,号召老工人回厂,计划利用残存的机器和设备,生产一些能够生产的生活资料。但是这时张宗昌的军队,在江苏、安徽与北伐军作战,正在节节败退,他们加紧搜括,准备逃跑,哪还有心顾及这些,因无官方支持,筹备处昙花一现,就无声无息了。
  德县兵工厂,从兴办到关闭,存在二十三年。在这期间,它生产了数以亿计的优质弹药。可惜的是,那些弹药,完全用于军阀打内战,残杀中国同胞。当时这座兵工厂,无异是中国人民身上的一个“毒瘤”,拆迁以后,广大群众无不额手称庆,毫无惋惜之情,这是可以理解的。但它毕竟是当时国内几个仅有的国营军工企业之一,是全民的宝贵财富,如此庞大的一座近代化工厂,被张宗昌一手毁灭了。
  五、屠杀红枪会血染东北乡
  经过1925年国民军与奉军在德县城郊之战,并被兵匪抢劫以后,所有城乡不事生产的大地主、大资本家都纷纷逃往大、中城市,小地主也都逃集到德县城内。广大乡村只剩下拥有三、五十亩土地的所谓小康之家(富农),或仅有十几亩土地的农户(中农)以及佃种地主土地的贫农了。这些农村占绝大多数的农民,离开土地一天也不能生存。他们都具备牲畜、农具等一些生产资料,仅有一些被褥、衣服、粮食等生活资料。这些生活勤俭的农民群众,便又成为土匪们掠夺的对象了。牛驴被牵去不能进行生产,衣服粮食被劫走便不能生活,大家实在无法忍受,便组织起来进行自卫,用废铁打成单刀和长矛作为武器,以“神仙降坛,喝符念咒”作为精神支柱,于是红枪会、白吉会、黄沙会等便应运而生了。一经倡议,便有数以万计的群众响应,数月之间,村联村,乡联乡,广大农村联成一片。一处有警,击鼓为号,四方邻村群起集合。这时,大股的匪帮闻风远窜。小股盗匪销声匿迹,广大农村竟出现夜不闭户的“升平”气象。德县县公署去东乡催缴田赋的军警,都一个一个地被解除武装逐回县城。当时德县所辖的地区,有三分之二是东乡,东北乡和东南乡,既然这个广大地带都有了红枪会,钱粮赋税便催缴不来了。
  坐在县城的县长兼道尹林介钰忧心忡忡,无计可施。便于1926年农历七月的一天,亲自率领全县警备队到东乡镇压红枪会。当他们到达边临镇村附近,便被红枪会包围了。这时,四外鼓声震天,遍地红枪林立,胆小如鼠的警备队,早已吓的魄散魂飞,没有抵抗,即全部被缴械,林介钰也成为俘虏。
  当时,东乡有一个头面人物刘文元,出面调解,要求红枪会将警备队和林介钰释放,条件是:保证官军不再仇视红枪会,不再催缴钱粮欠税。林介钰在生死关头的情况下,两个条件都答应照办。议成之后,他便带着残兵败将回到了县城。
  林介钰回县城以后,便背弃诺言,于农历八月的一个夜晚,派亲信刁得胜,带领十几名军警,身穿便衣假扮农民,深夜到东乡王张屯村,赚开红枪会大头领张老五的家门,杀害了张老五,把人头带回县城,次日将张老五的人头,悬挂在德县南门外吊桥东侧高墙上示众,并报告了山东省督办公署。胡匪出身嗜杀成性的张宗昌,命令德县驻军第六军军长徐源泉对东乡红枪会进行剿办。
  1926年农历九月二十日拂晓以前,徐源泉派大部队(据说是一个团),携带大炮重机枪开赴东乡。当过了杏园村就开炮了,目标是簸箕刘村及附近一带。炮弹落到屋顶或柴草垛上,就燃烧起来,顿时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各村的红枪会群起击鼓,仓卒应战。双方接触以后,军队用机枪扫射,大批的红枪会众,纷纷倒地,符咒不灵了,“刀枪不入”的神话破灭了。后到的红枪会众,见战场尸横遍野,才知道无法抵挡,便四散奔逃。军队则肆意屠杀抢掠,顺着去边临镇的大道向前推进。一路上凡是有红枪会坛场的则将坛堂焚毁,无一村幸免。受害最重的村计有:簸箕刘、席辛庄、宋官屯、苗庄、段庄、袁家桥等。第二天,军队到达边临镇,一路上未再遇到红枪会的抵抗,才折回县城。这时,一群一伙的匪兵,有的牵着牛、驴,有的用枪挑着包袱,走到杏园村的东头,就大卖赃物,真是“货真价廉”。一头牛只卖三块银元,一头驴卖两块银元,一床棉被卖两角钱。可是买主寥寥无几,谁家在东乡没有亲戚朋友?谁能忍心买这些痛心的不义之财?
  在战场上横陈的尸体,无人过问,因为附近各村的群众,活着的人都逃光了。直到四天以后,才有死者家属陆续前来认领。
  那时还是秋天,天气不冷,曝晒几天的尸体,都有点腐败。再加狗啃膺啄,多数面部血肉模糊,难以辨认,有的亲属,只能从衣履上认出自己的亲人。据到过现场的人告知,战场上的尸体约有三四百具,至于沿途惨遭杀害的人,更无法知其确数,这一场血染东北乡的惨剧,就无声无息的结束了。

附注

附注:(1)二次直奉战争:指的是1924年奉系军阀张作霖和直系军阀吴佩孚在长城一带的战争。 (2)马厂:是津浦路上的一个车站,属河北省青县。 (3)妈拉巴子:是东北三省骂人的一句口语。 (4)白俄部队:1922年一支俄国反革命部队,被苏联红军赶入中国边境牡丹江一带,被张宗昌收编。二次直奉战争时,被编为先遣第一支队,司令是聂卡耶夫。 本文参考资料: (1)1935年续修《德县志》。 (2)《我们所知道的张宗昌》一文。载在山东省《文史资料选辑》第三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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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收录了,纪念德州解放四十周年、德州船民架桥支援解放大军过运河、德州市水利建设四十年、山东新华印刷厂德州厂发展概况、德州老电厂始末、德州市教育沿革、山东省立第十二中学、德州校史最长的吕家街小学、我所知道的德县博文中学、德州文化娱乐场所概述、解放前的德县商会等30多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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