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海勾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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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德州文史》 图书
唯一号: 150020020220003129
颗粒名称: 史海勾沉
分类号: K295.52
页数: 34
页码: 323-356
摘要: 本文记述的是德州市史海勾沉情况包括王德风与四十年代的范庄中心小学、斗智斗勇兴明寺、石友三之死、是他击毙了匪首谢文东。
关键词: 德州市 名人 轶事

内容

王德风与四十年代的范庄中心小学
  刘清洲
  位于武城县老城镇范庄村的范庄中心小学大约于1940年成立,1945年停办。它是由范庄村的文人王德风先生(现在台湾)创办的。王先生于建国前夕去台,前几年曾多次回故里探亲。笔者曾就读于范庄中心小学,王先生回来探亲时,曾与其相会。王先生虽为耄耋老人,然记忆力甚佳,他对笔者尚有印象,并能叫出笔者的名字。
  在王先生创建小学时,正是日伪统治时期,起步之艰辛可想而知。但那时的仁人志士怀着一颗救国之心,总认为办好教育培育好下代就能救国。所以那时的老师都是克服种种艰难险阻,努力教好书、育好人。他们深信教育可以治愚,教育可以振奋民族精神,可以尽快地将日本侵略者赶出国门。学生们在老师的带领和教育下,个个都努力学习,都知道环境愈恶劣学习愈要刻苦。所以那时的范庄中心小学,形成了勤学向上的校风。小学位于一座民房中,是一个四合院。校门朝南,一进门就是一面大镜子,叫整容镜。学生们入校后都在镜前站立片刻,看看自己的容貌衣着是否有不整洁之处,然后再进入教室。北屋是一年级、南屋是二年级,西屋是三、四年级,东屋是教员办公室。在北屋的西窗下,有一株大石榴树,五月到来,大树开满火红的石榴花,点缀在墨绿密茂的叶子中。在树上飘扬着数个小纸牌,上面写着“小朋友要爱护花木”。所以没有一个孩子采花摘叶。
  校长王德风先生,个子不高,精神饱满,办事认真,热爱教育事业,除了校务工作以外,还兼课。每周末要召开全校大会,王校长讲话,对全校学生进行教育,培养学生爱国、勇敢、诚实和团结勤奋的精神。王校长那时的音容笑貌,笔者现仍记忆犹新。
  那时的老师,文化水平都较高,一般是中师以上水平,是经过校长王德风先生精心挑选聘请的。如张玉玲,是笔者的母亲,早年毕业于庞庄美国人办的教会学校,教学严谨,对学生们要求严格,于1980年去世;陈代荣,男,现定居于北京,系武城县陈庄人,对学生们热心耐心,讲起课来风趣幽默;刘清汉,男,山东章邱人,讲课灵活,有时通过讲故事使学生们理解课文内容,激发学生们的听课情趣。
  那时的教材,也给人留下深刻印象。成套的课本,装订印刷甚是精美。课本的封面都用厚而韧的纸,不易破损。国语(语文)课本还配合课文内容配有彩色插页,学生们都乐于阅读,也便于记忆。如“狼来了”、“老马请客”等,百读不厌。第一课就是“天亮了”三个大字,在彩页上是一只大公鸡和初升的红太阳。虽时已隔五十余年,现仍记忆犹新,并希望再读一下那时的课本。课文的每个字旁都印有国语拼音。学生们掌握了拼音,读起课文来甚是方便。那时的拼音与现在不同,如:勺(B)〓(P)冂(M)匚(F)等。
  学校也注意学生们的体能训练。因学校院子小,上体育课时,就到附近农民的场院里去上。多进行步伐操练和跑步。范庄中心小学曾参加过县举办的运动会,并取得了较好的成绩。
  为了丰富学生们的课余生活,还曾举办过全校劳作展览会。
  学生们就地取材,用泥作笔筒,秫秸作自行车,用铁丝作仙鹤,我曾用扁豆作拖车参展(那是一种当时农民用来运送犁耙的无轮子的车,用牲畜牵拉)。
  完稿于一九九八年七月二十三日
  (作者系武城县人大 副主任)
  斗智斗勇兴明寺
  张光前
  临邑城东,十多里处刘道行村东南,有座古庙叫兴明寺,当地人也称草寺子。这座庙宇的首领,向来由周围村庄的头面人物担当或文化较高的权威绅士担当。当时群众流传一段顺口溜:“兴明寺,四大行,杨德一,崔连城,刘大肚子马文明”,说的就是这件事。
  这座庙宇是四合大院,座北朝南,山门的台子又高又宽,山门檐下悬有一块巨匾,上书颜体“兴明寺”三个大字;东西厢房内各有两名和尚居住;北房是大殿,富丽堂皇。
  大殿内立柱上镌刻着金色的十六个大字:有求必应,虔诚则灵。慈悲为怀,心诚是佛。佛像恣态各异,送生奶奶,慈善和祥,怀抱婴儿;药王爷爷,手擎药材,四大天王,手托铁塔、弥勒佛肚脐显露,开怀大笑;秀丽端庄的慈氏菩萨,在莲花池内盘腿打坐……。
  兴明寺,每年二月和九月两次赶会,赶会期间,人如织,五行八作,商贾云集,热闹非凡。
  一
  1942年隆冬的一天傍晚,渤海军区二分区副司令员兼县长徐尚武,派人把二区区长李景云和班长郭世文、宋树文叫到司令部驻地——补张家村。徐尚武说:“李区长,以你为主,派你们三人去完成一个艰巨的任务”。
  “徐司令,你下命令吧,任务再艰巨,再困难,我们也能够完成,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李区长说。
  “伪匪团长何狗子的铁三营营长刘长震,不断带领匪徒到处横征暴敛,强霸民女,老百姓对他恨之入骨。前几天夜间,他们窜到城南清凉店村,全村七、八十户人家被洗劫一空,抢去牛羊驴猪四十多头,粮食三大车,并打伤十多名无辜群众,事后,往兴明寺方向逃跑了。”徐司令继续说,“司令部的意见,要派人深入虎穴,摸清情况,然后彻底消灭他。”
  “我认识刘长震,他的历史我也清楚。”李景云说,“他二十多岁时,在大军阀石友三部当过几年排长,学到一些军事知识,后脱离石友三部,回家不务正业,1939年参加八路军,在教导六旅一营一连任连长,后来刘长震因受不了八路军的艰苦和纪律的束缚,就带领两名战士三支匣枪叛逃了,投靠了何狗子匪团,当了三营营长,自喻为铁三营。”
  “你去是最合适的人选,有利条件很多。”徐司令说,“因为你有胆量,有文化,有才干,能说善辩,兵不厌诈嘛。你1936年临邑苗屯高小毕业,毕业后任小学教师,‘七·七’事变后,你投笔从戎,1940年加入共产党,屡建功劳。我相信,这次你一定能完成任务。
  “派你们去的目的有三个,一是规劝刘长震再回到抗日队伍中来,不咎既往;二是摸清他的兵力、军械和辎重情况;三是摸清他的驻防地址和行动路线。你要见机行事,最好在他内部找一个倾向我们的人,作为内线,随时与我们取得联系……。”
  刘长震干八路时,学到了我军的一些战略战术和一些军事知识,他投靠何狗子后,不修炮楼,不设据点,没有固定的驻地。他到处打游击,活动在临邑城外的村庄,行动隐蔽,住到那里吃到那里。进村后严密封锁,人只准进不准出,每晚口令随时更换,并及时与何狗子联系,听从何狗子调遣。
  “报告徐司令,”二班长郭世文胸有成竹地说,“我有个表侄叫徐永光,今年十五岁,被刘长震强征去专门侍奉三姨太太。这孩子不愿意干,经常擦眼抹泪,想跑又跑不了,只好忍耐下来。他随身携带一把京胡,有空就拉。我如果能见到他,秘密的交待一下任务。”
  “这个想法很好。”徐司令对郭世文说,“世文同志,你一定要完成这项任务。”
  大家在研究方案时,又想起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事先谁去和刘长震取得联系呢?
  “派马永森去。”李景云说,“马家村的马永森是兴明乡两方面的乡长。伪政府以及刘长震要粮要款他也应付,但主要是给八路办事,支持抗日。他不断地宣传和使用八路发行的‘北海银行’货币,抵制日军发行的‘中国联合准备银行’的伪钞。让他与刘长震取得联系,也名正言顺。”
  徐司令高兴地说:“行。李区长找马永森交待任务,但不要暴露自己的意图,见机行事。”
  这时已有二更天了,豆瓣似的油灯,一摇一晃地发出微弱的亮光。炊事员端着饭菜给李景云和两名警卫员送饭来了:六个红高粮面的窝窝头,三碗白菜豆腐汤,还有一盘罗卜咸菜,李景云等三人吃饱喝足,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二
  几天后,马永森找到李区长,把与刘长震联络的情况作了汇报,并递上一张用红纸写的请贴:
  李区长台鉴:
  自从张庄战斗一别,迄今两年有余。那次战斗,幸亏区长大人率兵增援,击退日军,我连人马才得安全突围,救命之恩,铭记在心。为报答首长之恩情,在兴明寺西厢房略备薄酒,敬请区长赏光,1月25日傍晚,请李区长带两名武装整齐的警卫人员。我保证做到,绝不先打第一枪;绝对保证李区长等人身安全;届时我列队迎接李区长,表示对贵军的尊重。
  顺致
  佳安
  刘长震
  民国三十一年十一月二十三日
  李区长阅后,感到刘长震的态度还可以,是否有诈?也很难说,只要是他不食言,就没多大问题,决定按时赴宴。“马乡长,”李区长说,“你再跑一趟,告诉刘长震两个事:一是按时到达拜访;二是让他在兴明寺门前路口两旁刨八个一米见方的深坑,准备种植八株松柏常青树,以志纪念。”
  “报告李区长。”郭世文说,“兴明寺的地形和庙宇我都熟悉。因为1937年我14岁时,在那里上过学。”
  “那好,”李区长说:“到兴明寺后,世文同志多介绍些情况。注意观察地形地物,以防万一……。”
  11月25日那天,33岁的李景云上穿黑色粗布半大棉袄,下穿灰色中式粗布棉裤,腰系棕色皮带,头戴栗子色的毡帽,肩挎旁开门二把长苗驳壳枪,真像深入虎穴的英雄。郭世文、宋树文每人一支三把匣枪,每人40发子弹,精神抖擞地等待出征。
  乡长马永森在前边带路,李景云和郭世文、宋树文走在后边,一个战士用驴车拉着八株松柏树苗走在最后,约一个多小时就到兴明寺了。
  兴明寺门前路两旁站满了荷枪实弹的士兵,列队欢迎。他们身穿黄军装,无帽徽,捷克式机枪摆在最前面,每人一支长枪,刺刀寒光闪闪,杀气腾腾。刘长震、张成一和四个武装整齐的卫兵站在最前面迎接。马永森首先介绍说:“这是刘营长、张副营长。”刘长震说:“我们早就认识,老朋友了,多日未见,甚是想念,哈哈,欢迎,欢迎。”
  士兵行持枪礼,李区长举手还礼,并连声说:“谢谢!谢谢!……。”张成一头前引路,在兴明寺西厢房就坐。
  刘长震腰插两把手枪,双方就坐时都是手不离枪,火药味甚浓。寒暄客套之后,气氛有些缓和。
  “刘营长,今天我们三人前来贵府拜访,徐司令指示有两层意思,”李区长说,“一是畅谈抗日胜利的大好形势,我们共同对敌;二是听说你娶了新娘,特来表示祝贺……。”
  “谢谢徐司令和李区长的关怀。”刘长震点燃了一支香烟,喷云吐雾地说,“叫三姨太出来拜见客人。”
  三姨太从北套间出来,刘长震指着李区长说:“这是八路军二区抗日区长李景云。”三姨太看了看李区长说:“李区长抗日为民族,辛苦了,小妹这边有礼了。”李景云连忙起身,说:“太太不必客气,请坐,请坐。”
  三姨太有二十多岁,身材苗条,弯眉大眼,说话娇声怪气。
  “小姐贵姓?府上哪里?”李区长问。“免贵姓李,北边朱家村的。”
  这时三姨太似乎想起了什么,问:“李区长,你的太太在哪里?也和你一同干八路吗?”
  “哪里,我还没结婚呢。”李区长说。刘长震听着似乎不顺耳,不耐烦地对三姨太说:“不该问的你别问,你去伙房看看,饭菜做好了吗?”三姨太耷拉着脑袋走出西厢房。
  “李区长,今天的活动是这样安排的,”刘长震说,“一是游览兴明寺;二是种松柏树;三是为区长一行接风洗尘;最后是欢送李区长上路。”
  刘长震、李区长等人游览寺院。走着走着,听到有敲磬的声音,李区长对刘长震说:“我想起一首唐诗,这首诗共八句,我说前四句你说后四句,行吗?”
  “不行,不行,”刘长震忙说,“我文化水平太低,请张副营长代劳吧。”
  “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李区长念完后,张成一想了想说:“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万籁此俱寂,但余钟磬音。”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李区长走进大殿,指着闫王的塑像对刘长震说:“刘营长,人做了坏事,到了阴曹地府下油锅,这是真的吗?”“没有的事”刘长震小声地说,“这是佛教劝人的方法。”
  这时,两个和尚正在敲磬念经,刘长震对李区长说:“李区长,拜佛问卜吗?”“八路军不信佛,不信神,一心一意打鬼子。”李区长说:“但我以个人的名义,可给和尚师傅们捐点香钱,略表心意。”“郭班长,”李区长说,“拿出壹佰元钱来,给师傅们添点香钱。”话音刚落,郭世文从衣兜内掏出壹佰圆北海币双手放进池子内。那和尚双手合十,点头致意,诚挚地说:“今天李区长大驾光临,使本寺蓬荜增辉,贫僧更是深感荣幸,菩萨保佑抗日大军取得胜利。”
  当行至东厢房房后时,李区长见到许多鸡牛羊驴。“刘营长,这是怎么回事?”李区长问。
  “这些都是村长们送来的慰劳品,”刘长震说,“昨天刚送来,准备过年用的。”
  “咱们都是中国人,不能抢劫老百姓的财物,我看应把这些都退回去。”李区长严肃地说。
  “一定照办。我干八路时也学过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但我这是执行何团长的命令。”刘长震战战兢兢地回答。
  他们行至花坛南边,听到女人的哭泣声,李区长问:“寺庙之中哪里来的女人?”“我也不知道,”刘长震佯装着急的样子说,“卫兵,快去问问一连邢连长,这女人是怎么回事。”卫兵走后,不多时回来了,说:“她和他男人打仗,一生气就跑到这里来了。”
  “刘营长,开开门把那女人叫出来问问行吗?”李区长问。“行,行。”刘长震说,“快开门。”那女人见到李区长,好象明白了什么,啼哭得更厉害了。
  那女人,看上去廿四、五岁,上穿土布兰印花棉袄,下穿土布青色棉裤,用黑布带子绑着腿,一看就知道是农家妇女。
  “你是那里人?为什么到这寺庙里来?”李区长问,“关你几天了?”“我是清凉店村的,四天前夜晚被一伙强人抢来的,”她低着头说,“长官开恩放我回家吧,俺家里还有两岁的孩子。”
  “刘营长,你看怎么样?”李区长说,“和尚庙里哪能有女人居住,我看把她放了吧。”“对,对,把她放走。”刘长震说。
  那女人收拾好衣物,向李区长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走出山门。
  李区长走出山门,见门前八个树坑已刨好,李区长三人一齐埋土栽树,刘长震心中总是嘀咕,捉摸不透种树是什么意图,便拐弯抹角地试探:“李区长,冬天植树能活吗?”
  “能活。”李区长饶有风趣地背了四句顺口溜:“树木寒冬正睡觉,移至新家不知道,一觉醒来过了年,春风一吹哈哈笑。”
  刘长震带领李区长等人回到西厢房,不一会儿,炊事员端着热菜送上来了。大家入席。
  刘长震首先举杯说:“今天李区长一行光临寒舍,我们为给李区长一行接风洗尘,第一杯酒,首先敬给解救我的恩人李区长。”大家一饮而尽,惟有李区长只是沾了沾。刘长震说:“李区长怎么不喝?”“我不会喝酒,谢谢刘营长的款待。”
  李景云举起酒杯说:“我敬刘营长一杯,希望刘营长认清形势,抗战胜利在即,要为自己想想,为全营弟兄们的前途想想。徐司令说过,不咎既往。为刘营长走向光明大道干杯!”刘长震的面色很不自然。
  酒过三巡,刘长震又举杯说:“李区长的话,对我教育很深但身不由己,何团长那里……”
  “刘营长,”李区长问,“兴明寺面积不大,房屋也不多,弟兄们在这里住能容得下吗?”
  “不经常在这儿住,到处打游击,说不定住哪个村,今天是为了迎接首长大人临时借用。”
  “我提议,”李区长端着酒杯说,“今天我们能够和刘营长会谈,多亏马乡长跑前跑后,为表示谢意,我敬马乡长一杯。”
  四
  席终宴罢,大家出了厢房。郭世文看了看四下无人,小声地对徐永光说了些什么……
  大家在门外站了一会,回屋原地就位。饭后,李区长见到
  墙上挂着一把京胡,问:“这是谁的京胡?谁会拉?”刘长震说:“徐永光的”
  李区长说:“让徐永光拉一段咱听听,好不好?”
  “行,我拉的不好,跟老师才学了一年多。”徐永光说着定好了弦,拉了一段《西皮小开门》,大家都说拉得不错。李区长说:“小徐,你拉一段西皮原板,让宋树文唱一段《甘露寺》吧?”宋树文推辞说:“我只会几句,背不过词。”“唱几句也行,”大家都说。宋树文清清嗓子唱起来:“劝千岁,杀字,休出口……。”“唱得不错,有板有眼,再来一段好不好?”李区长说。“好再来一段,”大家异口同声地说。李区长看看怀表,时针指向夜间十二点,说:“刘营长,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不忙,”刘长震说,“再坐一会儿。”李区长对郭世文说:“世文,徐永光招待我们受累了,又拉京胡为我们助兴,给小徐留下点辛苦费。”郭世文掏出贰佰圆北海币交给了徐永光,小徐双手接过钱,连声说:“谢谢李区长。”
  “不用谢,”李区长说,“小徐今年多大了?”“十五岁。”徐永光答。
  “该是上学读书的年龄,”李区长笑着说,“今后好好学习文化。”徐永光眼睛湿润了。
  “小徐别愣着了,快给李区长满上水。”刘长震像领悟到什么。刘长震故意岔开话题:“李区长,听说您书法很有造诣,请留下几副墨宝。”
  “好。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吗,”李区长一语双关,“我写得不好,献丑献丑。”
  李区长蘸饱了毛笔,略有所思,写了四个大字:还我河山。
  写毕,大家连声叫好。
  “刘营长,”李区长说:“我们告辞了,感谢你的热情款待有机会再谈。希望下次在抗日前线见面。待你决心下定后,请立即派人找我。”刘长震只是点点头笑了笑,对张成一说:“集合队伍,夹道欢送李区长一行。”
  李区长、刘长震等人走出山门。“后会有期。”李区长含意深长地对刘长震说。
  五
  话说刘长震送走李区长一行,回到西厢房,无精打采,哈欠一个接一个地打,大概是大烟瘾上来了。他让三姨太烧好烟泡,一口一口地吸着,回忆着今天李区长的到来和说话内容。他想:是否有泄密的言行?是否有动武的可能?能向何团长汇报吗?下步棋该怎么走?他越想越不安,道:“小徐,把张付营长叫来。”
  刘长震说:“今天李景云回去,是否有什么变故,是否有大动干戈的可能?”“我看没多大问题。”张成一说:“李景云讲话的目的很明确,要我们申明大义,回到八路军中共同抗日。”李景云还讲了《三国演义》中关云长人在曹营心在汉的故事。
  “看来寺庙不是久留之地,”刘长震说,“周围一马平川,打起仗来没有蔽身之处,赶快到城北七里庙宿营。”
  刘长震对张成一说:“立即通知各连,傍晚出发,直奔七里庙村。今晚口令是‘胜利’。回令是‘前进’。”在该村住了几天后,刘长震怕走露风声,准备转移,决定腊月初七夜间出发,驻城西大杨村。徐永光进屋送茶送烟,听到了这个可靠的消息。下午徐永光找到刘长震说:“刘营长,我母亲的病不知好了吗,我想回家看看,当晚回来。”“不行!”刘长震斩钉截铁地说。
  “营长,是你的手下人,您还信不过吗?我到家看看就回来。”徐永光恳求道。
  刘长震心想有理,说:“你到家不准说本营的情况,今晚一定按时回来,让卫兵高士义送你出去。”
  徐永光到家后,宋树文从屋里迎出来,抓住永光的手:“永光,我等你好几天了,那边有什么情况吗?”“有。铁三营现在七里庙村驻,准备腊月初七日夜间出发,第二天拂晓前到达城西大杨村。有200余人。”徐永光边说边掏出事先写好的纸条交给宋树文,并说:“我不能久留,赶紧把情况告诉李区长。”
  母亲给永光端来一盘子大葱炒鸡蛋和几个玉米面饼子,说:“趁热快吃,吃饱了睡觉,别去了。”“不去不行。”永光说,“吃饱了我赶快回去,去晚了怕引起刘长震的怀疑。吃完饭后,永光告别了父母,当晚回到了七里庙。
  六
  话说宋树文,离开徐永光家后,当晚回到了部队驻地,并交上那份情报。
  徐司令和李区长等首长研究后,决定立即通知分区三营,县大队、八大队和几个区队的领导到司令部来开会。
  东方刚亮,各部队的领导都陆续来到了。
  “今天开个紧急会议。”徐司令说,“据内线情报消息,腊月初七夜间刘长震带领铁三营,到城西大杨村抢粮要款,我们借此机会消灭他。
  铁三营能战斗的兵力160多人,再加护兵,马弁、勤杂人员,共200人。他们武器精良,子弹充足。我们共有400余人,枪械弹药充足,士气高昂,胜利一定属于我们!”
  经研究,我们的部队埋伏在大杨村周围几个村庄和道沟内,采用“打草惊蛇”的战术,在村东张开口袋,把他诱出村外,钻进我们的口袋,在开豁地里消灭他。
  具体分工是二分区三营担任主攻,从大杨村西边进攻;路虎子的八大队埋伏在北边几个村;县大队和区队埋伏在南边和东边几个村或边沟内。战斗一打响,估计敌人一定往东逃窜,因为东边有据点,靠城近。约定腊月初八上午八点开始总攻,三声枪响为信号。
  “各位领导回去后,作好战前动员,鼓舞士气,枪支弹药准备充足,组织担架队,作好救护工作。另外,注意一个事,敌营中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小男孩,是我们的内线。其特征是,身材瘦小,身着便衣,背着一把京胡和一个绿色书包,在战斗中注意保护他。他是被刘长震用绳子绑去的。指挥部设在大杨村南边湾坑内,随时保持联系。总指挥徐尚武。副总指挥三营教导员陈文会。”徐司令部署完毕,又高声问道:
  “大家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坚决完成任务!”
  七
  腊月初七日晚上,约摸三更时分,刘长震对卫兵说:“通知各连,立即到营部门口集合,准备出发。”不大一会儿,队伍集合完毕。刘长震站在队前宣布:“现在马上出发,按预定地点往城东走,按编的顺序行军。不准掉队,不准喧哗。”
  有的士兵不理解,心中捉摸:大杨村在城西廿里,怎么往东走呢?也许改变计划了?其实这叫“声东击西”,是刘长震的惯用伎俩。
  尖兵出了村东首,走出几里,往北拐弯,然后又向西而行。大约走了两三个小时,天还未亮,全营人马闯进了大杨村。村长赶紧安排房子、被子、杀猪宰羊,备菜弄酒……。这时,太阳已升起一杆子高了。八点整,伪军们吃饭时,从村南传来三声清脆的枪声。枪声过后,分区三营从西边进攻,攻进了大杨村,敌人抵挡一阵,向村东逃窜。
  这时,七连崔连长发现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背着一把京胡和绿色书包,站在墙角下,频频向八路军招手。崔连长一看就知道是那个“内线”,问明情况后,把徐永光交给救护队长保护起来了。
  这时战斗更加激烈,刘长震率领一个连,跑到村东首一个大院内,指挥抵抗。我村南村北的部队一齐向村内逼进,双方开始白刃战。
  分区三营长李明生,爬上湾崖观察敌情,被敌人的三发罪恶子弹击中,李明生腹部受伤,救治无效,光荣牺牲了,年仅27岁。李营长牺牲后,战士们对刘长震更加恨之入骨,齐声愤怒高呼:“为李营长报仇!坚决消灭铁三营!”又一次发起了猛烈进攻,与敌人展开了肉搏战。经过三个小时的激烈战斗,敌人弹尽粮绝,死伤惨重,全军复没。刘长震被俘了。
  “刘长震!”路虎子说,“你还记得在兴明寺最后李景云对你说的话吗?我再说一遍叫你死个明白。李区长对你三番五次说,希望你率部奔向抗日前线。可你执迷不悟,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教导员陈文惠说:“不要和他罗嗦了,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们要为李营长报仇!要为殉国的同志们报仇……”将士们齐声高喊。陈文惠举起匣枪,将刘长震击毙。
  结束语
  前几年,抗日老战士李景云、郭世文离休后回临邑探亲,首先驱车去兴明寺看望。沧桑几度,兴明寺现已荡然无存,只有那八株柏树依然根深叶茂,供人们憩息纳凉。
  如今,虽然暗淡了刀光剑影,远去了战火炮声,但人们依然将兴明寺抗日的故事广为传颂。
  1987年7月
  (作者单位:德州监狱离休干部)
  石友三之死
  张越万口述 刘志春整理
  石友三,祖籍长春,1891年生人,字汉章。因其为人阴险、奸诈,杀人不眨眼,外号“石闫王”。又因其先投吴佩孚,后投冯玉祥,继而又投蒋介石,不久又反蒋,后又投蒋,人称“倒戈将军”。台儿庄战役之后,时任国民党第十集团军总司令兼六十九军军长的石友三,展转到鲁西北和冀东南一带活动,经常与八路军搞磨擦,在我市宁津一带犯下滔天罪行,险被八路军歼灭。在该集团军副司令兼一军长高树勋的接应下才幸免于难。
  石友三野心很大,朝思暮想要扩军。一次他发现了一块肥肉——老伙计大名地区专员丁树本的三个旅,不但武器精良,军需物资也特别雄厚。他要将其吃掉,化为己有。可是当石友三与高树勋协商时,高坚决不同意,他说:“都是西北军的老朋友,不能这样办!”石见高不同意,自觉拥有重兵,就想将其吃掉。正在运筹如何纳降之际,丁树本率部逃之夭夭。石断定,这是高给丁透了风;由此认为高有异心。也许天要灭丁,丁树本率军逃出狼窝后,却不慎又掉进虎口,他带领三个旅刚逃到瓦岗寨,正好和日本鬼子的精锐遭遇,三个旅一下子全部被鬼子报销了。
  石友三早就想投日反蒋,独霸一方,虽知高有异心,还是想拉其归顺。可是多次明说暗劝,均遭高树勋坚辞:“宁作亡命鬼不作卖国贼。”于是石友三恼羞成怒,阴谋向高军下毒手。因石高力量基本相当,于是石与其心腹文奇和兄弟石友信密谋,借刀杀人。石派人与日寇多次密谋,石部提供高部的活动情报,鬼子出人马,将高军击垮后,石要所获全部人马和武器。
  高树勋明白石友三阴谋投靠日本,但因其曾提拔过自己,不忍与石闹得太僵。其态度是既不随从,也不反对。此时高军,还在定陶一带打游击,搞得鬼子焦头烂额。
  驻济南的鬼子第十二军长范田,据石部提供的高部情况,决定搞一次长途偷袭。40年5月9日,范田作总指挥,纠集了山口32师团(此团驻兖州)、35师团(此团驻开封)和驻安阳的陵木旅团,计两万余人,在飞机、坦克的掩护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象三把利剑,借黑色的夜幕直向驻定陶一带的高营袭来。
  这一早晨,天刚朦朦亮,在飞机、坦克的掩护下,鬼子先攻击高军总部驻地大陈楼以西的黄店。黄店驻了高军一个团,因鬼子来势凶猛,装备精良,高军一无准备,二皆使些敲大门的武器,哪能抵挡得住!全团被鬼子消灭了,团长刘秀岭阵亡。唇亡齿寒,外围一破,驻大陈楼的高军总部受到威胁,守卫大陈楼的徐静港团,与鬼子浴血奋战了两个多小时后也被击垮。鬼子在飞机、坦克的掩护下又直向大陈楼村内猛攻,经过一场白刃战之后,高树勋见伤亡太大,即下令撤退。高的总指挥部是在围墙下挖的洞,高是借洞向外挖通后,从壕沟中逃出的。随之逃出的有文书张寒如、参谋长朱朋轩和参谋科长张越万。刚逃出洞不远,见鬼子的七辆坦克正向村里攻击,几个人迅即绕行,但因心中惶恐,沟崖又陡,高和众谋僚迟迟爬不上去,最后还是张寒如先爬上崖头。他从麦子地里拔了一把麦子,忙将麦子递过去,下边的人拽着麦穗一个个上了崖。一行四人总算逃出来了。这次高军损失惨重。死2000多人,伤不计其数。军需处30多人只跑出两个,钱一分也没有带出来。高树勋在总结教训时,惨痛地说:“从来还没曾有过这样的惨败。”言毕掩面而泣。
  高树勋被鬼子击溃后,即退到曹县一带调整。高眼里淌着泪,心里淌着血。
  石友三本来满以为这次高树勋定会全军覆没,他将不费吹灰之力将高的全部人马、武器化为己有,不料,高树勋一没被杀,二没被生擒,人马不过损失了近半而已,不由大失所望。为了不败露马脚,石友三先派人到高营安慰了一番,又亲自前去慰问,其实真正目的不过是前去刺探军情。石为防不测,没直接去高营,而是在离高营不远的地方召见高。高树勋见到石友三这位老上司、老搭档,不知是因遭到惨败而羞愧,还是因差点儿命归黄泉而恼怒,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石友三却将袖一拂,仰天哈哈大笑,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建候兄何须如此!今日我令人给你捐了两万块钱来,缺什么尽管报告——”石友三洋洋说笑着,忽然把脸一沉说:“不过建候兄,听说这次险遭全军覆没的惨局主要是令侄没有顶住所致,希望你能大义灭亲,以安慰几千名死伤将士的地下之灵!”
  正在感激零涕的高树勋,闻言不由大吃一惊,忙辩解道:“此皆误传,谩说一个小营长顶不住,即是我们两个团,使着这敲大门的枪,也不是一样遭惨败吗?”
  石友三顿表不悦。过了片刻,石即要回总部。高见挽留不下,就为石友三送行。送行之间,高树勋又向石友三提出请求,要石供给一部分武器弹药。石友三沉吟了一下就答应了,只是提出让高派人自己去运回来。
  高树勋对石友三想处决自己的亲侄子,虽心怀愤慨,但心想这位老上司可能是听了谣传,好在并没有形成事实。总之,这时高树勋对石友三还是没有敌意的。在这危难之际慷慨相助,还有何人呢?然而高树勋却万没料到这次惨败,正是这位老上司所至。
  高树勋按与石友三的约定,派尹旅长率李团去铁路以西保安山接运军火。可是当尹李二人率团刚刚过了铁路,鬼子就从后边尾随而来。因李团战斗力较强,鬼子攻了几次没攻动,就用上毒瓦斯,李团伤亡大部,尹旅长受重伤。李团长将尹旅长送往医院后,即给高树勋拍电报,对鬼子获得情报如此快提出疑问,怀疑是石部搞的鬼。
  40年秋的一天,石友三从濮阳来电,令高军向石的六十九军靠拢,并指令途中如遇日军飞机,即在地上用红布铺成一个“土”字,可免遭空袭。据此,高树勋断定石友三与日寇已正式合谋,很快就会公开投敌叛国。此令即告他石已投日,又暗示他如不降服,将遭消灭。高报之一笑,仍然安兵不动。
  这天,高树勋正在室内练毛笔字,忽接石部请柬,邀高前去参加石的婚礼。石这位年近半百的人要和他的女秘书林尉君结婚了。众皆反对高去。高也知此去凶多吉少。可是又一想自己与石并无私仇,至于貌合神离,那是因为政见不同,我去参加他的婚礼,他能害我?何况我如不去,岂不让人耻笑我胆小如鼠?
  从高军驻地柳下屯到石军总部濮阳不过40余里。届时高树勋一行4人,快马轻装直奔石的总部濮阳。闻报,正沉浸在新婚喜悦里的石老总,脸上不由掠过一丝诡密的奸笑,随即令一八一师师长张雨亭前去迎接。张雨亭和高树勋都是原西北军的,有私交。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张雨亭岂能不知自己的上司要谋害高树勋呢!张与高握手相迎,暗自抓紧他的手臂抖着,小声道:“建候兄何故冒此风险?快,速速离去!”高不由暗自一惊,心里骂道:“好个石闫王,果真是要加害于我!”高点点头,以表会意。在将马缰绳交给侍从时,令其不要远离!
  高树勋一面随张雨亭向礼堂走,一面谈笑风生地向一些侍官打着招呼,然而此时他的心里却象有一窝小老鼠扑扑地跳着。
  礼堂里早已人声鼎沸,鼓乐齐鸣。新郎和新娘正行着结婚大礼,石友三见高树勋进来,向高招了招手即扭过头去向娇妻介绍来人,小娘子不肖一顾地撇了撇小嘴儿。高并没前去恭贺,而是抱了些两响在大厅外点上了。几个两响响后,他向石军需处借来两千块大洋,又扔又洒,象天女撒花,将雪白的银元扔了满地。那位娇滴滴的新娘子也跟着轰抢起银元来了。顿时大厅里你推我搡,热闹非凡……,那位满地撒金抛银的高副总司令,却趁机逃走了。
  当石得知高借机溜掉之后,十分懊恼,将其心腹一顿臭骂。为免打草惊蛇,石并未声张此次败谋之事。从此,无论用什么借口召高树勋来石总部,高再也不来见了。
  石友三要反蒋投日独霸一方,事情已露马脚。这时他正任察哈尔省政府主席兼39集团军总司令。由于石高二人政见不合,第十集团军的番号基本上不复存在了。石友三为了实现他的大业,又扩军两个师。同时设立了侍卫室,自己开始印发纸币,并开设了县长培训班。此时石与日寇已草签协议,准备41年元旦宣布反蒋投日。
  石友三对高军这股力量,虽知得之不易,但又觉弃之可惜,又因近在咫尺,如果反目为仇,对自己的独立大业自然会有威胁,怎么办?于是石友三想到了离本部不远的第一路游击总指挥孙良成。他和高都是老西北军,此人老谋深算,颇有些韬略,于是石友三带着几个随从去找孙良成讨计策。
  孙良成对石友三远接高迎,辞退了左右问石友三:“汉章兄军务如此繁忙,何故有闲暇光临?”石友三面带难色地说:“少润兄有所不知,我与建候供职多年,本是两相无猜,只是因为有人另有所谋,在我们之间造成了些误会,从此就是不见面了,我这正司令怎么当?”
  孙良成闻言一拍大腿,笑道:“嗨嗨…我心思啥大事哩,这有何难!咱们原先都是冯玉祥将军培养出来的,都是老西北军的朋友,患难之交,有啥过不去的?拿出大将风度来,他不来你去,见了面一哈哈不就完了吗!”
  石友三心有余悸地思谋着说:“少润兄说得在理,我也是这么想,不过……”
  “不过嘛?”孙良成大包大揽地说:“保险没有事儿,建候那个仁厚劲儿难道你不知道?要不放心我陪你去!不过,以后得了地可别忘了兄弟哟。”石友三大悦,笑着答应道:“那是自然。”
  于是石友三和孙良成二人商定,12月1日去高营,并给高拍去电报告知。
  石友三总部有一高参叫汪健,是蒋介石的高级联络参谋。他对石友三阴谋反蒋投日的事情早已电告了重庆。重庆方面也早已指令由该战区司令卫立煌处理。卫立煌接令后即决定调石友三为河南省主席兼三十九集团军军长。可是石友三知其有谋坚辞不授。此时,汪健忽然得息石友三将赴高营活动。即向卫立煌请示,卫立煌立即批复,电令:由高树勋司令缉拿石友三。
  石军总部的政治部主任张元俊和高参汪健都是重庆安插在石部的特工人员。汪张二人持卫立煌的电令来到高营。二人问高树勋:“石友三要投敌叛国怎么办?”高树勋说:“上头有令照办!”二人即出示了卫立煌的命令:“由高树勋司令缉拿石友三”。高树勋接过命令看了看,毫不含乎地说:“照办!”
  40年的12月1日,孙良成陪石友三带着一个骑兵连,耀武扬威地来到了高营。高即令三军列队欢迎。
  高树勋将石友三和孙良成领进客房后,即令侍从上茶。孙良成打着哈哈说;“健候,茶好歹没关系,你说咱今天吃啥吧?”高树勋笑笑说:“少润兄和石老总来了,你说吧?你说吃啥咱就吃啥!”孙良成看看石友三说:“那就请石总点吧。”石友三依然心事忡忡地搪塞说:“呵呵……吃啥也行啊。”
  “那好。我去安排一下。”高树勋说着起身就出去了。
  不大一会儿,有一侍从端着茶壶和茶碗来了。提壶人提起茶壶给石倒水,石正拿着笔在纸上胡画着什么,没理会倒水人。只见倒水人突然一把抓住石的手腕就拧,石惊恐地吼道:“干什么?!”闻声随之从外边又窜进几个人来,三下五除二,就把石五花大绑起来。
  孙良成急得象火烧了屁股,惊慌失措地喊道:“这是怎么回事呀我去找建候去——”喊叫着就溜出客房。
  此时,高树勋正提着手枪,从客房旁向东匆匆走去。孙良成即随之而去。
  石友三被押在特务营后,自知大事不好,便绝望地吼喊着:“过去他是我的兵,我提他当的连长,他是兵……你们可千万记住啊!”
  高树勋拘捕了石友三以后,马上就给卫立煌通电请示,回电是:“就地正法。”于是,这位一代奸雄,有名的“倒戈将军”本想以害人发迹,不想却以被害灭迹。他被几个人用套白狼的办法送上了西天,一堆黄土埋葬了他要独霸一方的美梦。
  是他击毙了匪首谢文东
  谌璐 李永霞
  1998年11月间,一位朋友提起德州市燃料公司原书记张宝贵,曾经在林海雪原与杨子荣并肩战斗,并且亲手击毙了一个同座山雕、许大马棒齐名、被人们称为“牛刀”的土匪头子——谢文东。
  我隐约忆起《林海雪原》记述,谢匪是被生擒的,怎么又出来一个在战场上“亲手击毙”的说法呢?
  查阅《林海雪原》,第613页这样描写擒匪经过:刚解决完马匪,孙达得从李鲤宫拉出一个吓得乱抖的老头子,连声喊着:“谢文东!谢文东!可笑极了!钻在李鲤姑娘石像的屁股下,真他妈和惊枪的兔子一样,顾头不顾腚。”
  于是,我决定去采访张宝贵老人,把印在那段历史“磁线”和“胶片”上的声音还原,影像再现。探究一下谢文东到底是怎么死的。
  寒暄过后,切入正题。老人脸上的笑容一点点退去,很认真地说:“有记者在报纸上登了一张我给派出所干警讲革命传统的照片,说明中把我写成是‘杨子荣的战友’,其实我和杨子荣不在一个团当兵,也没见过面。《林海雪原》是一部小说,那上面写活捉了谢文东不是事实,是我在剿匪的战斗中一枪打死了那个鳖犊子,他的头还是我跟另一个战友亲手割下来挂在电线杆上示众的呢。”
  1945年,日寇无条件投降后……蒋介石企图据此对我军实行南北夹击,便用美国的军舰、飞机海输空运,将国民党的主力压向东北,更在北满收罗北满官吏、警察宪兵、地主恶霸、盗寇惯匪、流氓大烟鬼,组成数十万土匪武装,号称‘中央先遣挺进军’,配合蒋匪军主力作战。
  “当时我军处于敌强我弱、腹背受敌、两面作战的困难环境里,不得不抽出一部分主力开赴北满荡平匪患,以巩固后方,保护土地改革,发动群众全力支援前线……我和我的战友们,便承担了一部分党所给的这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在牡丹江周围,东至绥芬河、东宁、西至亚布洛尼、苇河,南至镜泊湖、额穆索,北至方正、土城子的这片广大地区的林海雪原里,和许家父子、马希山、座山雕、李德林、谢文东等匪首,号称几个旅的匪军展开了周旋。”
  ——摘自《林海雪原》
  这个时期,因杀人如麻而被人们称为“牛刀”的谢文东、座山雕、许大马棒等匪帮,由南及北控制着小兴安岭的大部分地区,自嘘为“北满一字长蛇”,衔其头则尾动,割其尾则头至,断其腰则首尾眷顾,气焰十分嚣张。
  谢文东主要活动在呼兰、依兰、玻璃、桦县一带,手下掌握着上万匪兵。
  1946年初,匪首许大马棒集股二百余人,在杉岚站对我土改工作队进行袭击,鞠主任(《林海雪原》中称鞠县长。鞠在当时实为县妇联主任)及机关遭劫。干部被铡头,农民先进分子被吊死,妇女遭剖腹杀害,连不懂事的孩子也被活活摔死……对我军民欠下了累累血债。
  见着“许旅长”反共立功,谢文东的秃头里,想着一个个坏主意,瞪着狼一样的眼睛,四处寻找我剿匪部队的行动漏洞,伺机绞杀。
  1946年10月下旬,刚进入冬季的小兴安岭,下起了漫天大雪。雪花像纸钱一样飘着、飘着,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进山剿匪的我某部三团官兵走走停停,一两声枪响狼嚎一样刺激着战士们的神经。一连十几天的追击,谢文东利用熟悉的地形与我们周旋。战士们根据情报一次次设伏,一次次落空,手里攥出的汗结成冰都能砸痛脚面了,谢文东却像一条老泥鳅,一抓一滑。可见其熟知为匪之道,手段也的确算得上高明。
  就在战士们情绪急躁,欲找土匪决战的时候,谢文东悄悄集结各路匪兵几千人,利用假情报把三团诱入哈东山区。
  这里山高林密,白雪已然覆盖着原野。狂风卷着雪花,呼啸着、翻滚着,遮天盖地而来。飞舞的雪粉,来往冲撞,不知它是揭地而起,还是倾天而降,整个世界混混沌沌皑皑茫茫,大地和天空被雪混成了一体。
  正在进入指定位置准备为谢文东设个伏击圈的我军指战员,全然不知道,在外围山的高处,由土匪设置的埋伏圈已经形成。一袭白衣与雪岭浑然一体的悍匪,像嗜血成性的野兽,在远处窥视着。
  中午时分,土匪们依仗其有利地形,人多势众,对我军发动进攻。由于没有防备,暴露在敌人枪口下的三团战士仓促应战。
  很快,土匪的第一次攻击被我粉碎。谢文东输红了眼,又组织第二次、第三次攻势。然而,在我顽强抗击下,匪徒们没能得手。几次猛烈反击后,三团官兵的弹药已消耗大半,为了节省子弹,提高命中率,只有等敌人靠近再打。因此敌人的包围圈缩得更快更小,兵力也随即更加密集,敌我之间的距离也就更近了。
  谢文东对众匪兵喊:“弟兄们,共军的火力已经减弱,冲下山去,老子要抓住共产党员,非剥皮、抽筋不可,为死去的弟兄报仇。”
  然后集结所有人马,用督战队压阵,蜂拥攻下山来。
  黄昏时分,弹药奇缺的我三团官兵,终于抵挡不住土匪凶猛的攻势,只有少部分突出重围,不少伤员被俘。
  谢文东瞪着血红的眼睛,命令道:“把抓住的共产党点天灯!”
  土匪把几名解放军战士绑在山脚的拴马桩上,用刺刀挑开战士的脑门,灌进煤油,然后扦上一根灯芯。
  “点,给我点!”谢文东恶狠狠地命令着。
  随后,谢又令匪徒拉出几名解放军伤员,放出饥饿的狼狗。这些经过训练的恶犬,跟那些有头脑的匪兵一样凶残成性,一会儿功夫,就把我伤员撕咬得膛开肚破,肝肠满地。
  谢匪还把解放军女战士赏给众匪,进行残暴轮奸后,剥光身子吊在树上,用烧红的铁条到处乱捅,惨不忍睹。
  谢匪威胁被逼前来的群众说:“我是宁蹲山头看监狱,不蹲监狱看山头。今后谁跟共产党走,杉岚站就是个样子,我在这做的一切也是给你们提个醒。共产党杀我一个,我就要他一百条命偿还。有我谢某在,就够共军喝上一壶!”
  谢文东因此被国民党提升为“滨绥图佳司令官”,统辖北满土匪。
  谢文东在残酷施虐后,又重新把匪徒化整为零消失在重山峻岭中,像一团瘴气飘忽不定,让人抓不住,挥不去,压得人心头渗血。
  1946年11月,张宝贵随部队进山向谢文东讨还血债时只有14岁,已经是解放军河江独立一团一营三连的一名班长。
  这是一个具有光荣革命传统的团队,赵一曼同志是该团第一任政治委员。
  在进山剿匪的动员大会上,张宝贵说:参军前,我不明白地主老财为什么能欺压穷人,不明白日本人为什么漂洋过海来中国为所欲为。现在我终于明白地主老财和日本帝国主义都是套在中国人民身上的沉重枷锁,必须用枪杆子把它们砸碎。现在,土匪杀我山民、绞我战友,深仇大恨不共戴天。在这次剿匪中,希望上级给我压担子,让我经受考验,争取杀敌立功,以告慰三团烈士的在天之灵……
  强大兵团向深山老林扑去。在这林海雪原里,是没有道路的,确切一点说,有的地方向来没有人走过。在和谢文东匪帮正面接触了几次后,部队改变了大规模围剿小股匪兵的做法,组织小分队,实行小群动作,边侦察边剿匪,侦打结合,张宝贵和他的战友们高度发挥我军连续作战的优良传统,战胜了常人难以忍受的艰苦,在零下三十八度的雪海里,有时在石洞里睡觉,跟野兽为邻;有时在厚厚的积雪上挖窖休息,以雪为衾。身上的虱子都有豆粒大小。由于长时奔袭,穿在身上的棉衣,都成了两头有棉花,中间两层布的“口袋”。休息时,褪下棉裤,用手在没有棉花的裤腿上一掸,就会有几十个虱子落在雪地上。人们常说:“虱子多了不觉痒。”其实那只不过是一种形容。衣服里的虱子太多了,整个人浑身上下奇痒难忍,行军途中,只能这一把那一把地抓挠抓挠。时间长了,挠破皮的地方就成了疥,沾在衣服上都是浓血结成的痂。
  玻璃县山区有个叫老化岭的村落,住着一户姓程的人家。程老太领着一双儿女过生活,女儿15岁出落得清秀可人。
  张宝贵和他的战友在剿匪奔袭中曾在这里落过几次脚。老太太见他每次一住下,又是挑水,又是打扫院子,年少俊美的脸上透出一股英气,从心里喜欢上这个“小兵”,经常偷着煮几个鸡蛋塞在他的口袋里。就这样,一来二去和娘俩处得挺亲。一天夜里,老人把张宝贵拉到一边塞给他一套便装说:“孩子,我看这土匪一时半会儿是剿不干净了。你这么小,枪里来弹里去的怪吓人的。你带上这套衣裳,再上山时,找个背人的地方把军装换下来,回来给我作上门女婿吧。”
  出发时,张宝贵把便装交给了指导员刘振庆。走在一边的连长王海运开玩笑地说:“宝贵,我看你就回去给程大娘做女婿吧。等咱连再去时,你也好给个照应。”
  一句话恼得张宝贵泪流满面,伤心地说:“要去你去吧,贪生怕死,我就不当兵,革命不成功我就不成家。”
  听了这话,王连长笑了:“看看,今年10月1日宝贵在鹤岗那处溥仪住过的房里宣誓入党时,指导员是介绍人之一,看来党的眼光是亮的,看出这小子已在思想上入党了。”
  在我军调整战略部署后,到1946年底,那个姓崔的“座山雕”和“许大马棒”等匪帮被肃清,谢文东、侯殿坤(《林海雪原》中的侯专员)残部被我军压缩在佳木斯凤翔县山区的狭小地域——万年屯。
  万年屯是滨绥路火龙沟和王八沟交汇点上的一个林边屯落。因为屯周围全是大森林,所以屯落稀少。这里自然景致极美,在王八沟的沟口,有一块巨大的青石,青石形状恰似一个巨大的乌龟,四只腿粗细长短一点不差,活像个王八饮水一样,附近的人都称这个屯为王八屯,可本屯老百姓对这个村名十分不满,自己便起了个名字叫万年屯,意为乌龟可以命活万年,长白山的青松可以万年常青,这个屯也可以万年永存。
  谢文东选择这里驻匪,一是地形对他有利,可能还有一层意思——想借借神光,以保佑他匪运不衰。
  入夜,张宝贵和他的战友们悄悄进入指定地域。同志们忘了天寒地冻、把钢枪握在手里,推上一发子弹就像是把仇恨压进了枪膛,拧开一枚手榴弹,就像一膛怒火等待着爆发!
  一点三十分,一颗信号弹高高升起在夜空。张宝贵看着天空中飞翔着大群大群发出金属声音的黑色鸟群,这些闪着亮光的鸟群刚刚飞过头顶,又跌跌撞撞地落在对面的山坡上,接着訇然炸开,以几分之一秒的速度把一切撕裂开来,然后硝烟翻滚着升上了高处,再以一种落雨的声响铺盖下去。
  接着便是一阵暴雨似的枪声,手榴弹声。突如其来的打击,使惯打山地战的土匪也乱了营,迅速地被我军分割包围,很快被肃清。
  但谢文东和侯殿坤还是借着夜幕逃脱了。
  侯、谢吃了我军一击后,那准备让“共军”喝一壶的“壶”被砸烂了,带着仅有的一小群喽罗和司令部的五十几个人,逃到了一处名叫四方台的李鲤洞。
  雪止天晴,惨白的阳光照着他们的愁眉苦脸和长发白眼。谢文东的内心,充满了当光杆司令的悲哀。
  看着茫茫远山,谢文东突然大笑起来。
  群匪一见谢文东这种意外欢笑,都惊奇地问:“司令笑什么?”
  谢文东一跺脚,迸起一团雪尘:“我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有我谢某在一定要报仇。”说完把秃头上的几根头发拢了拢。“现在,我们已掐住四方台这个咽喉,背靠吉林,坐镇长山,进可攻牡丹江,猛虎捕食;退可守长白山,高居床榻,此地理大利于我等。冬天即将过去,春天就要到来。那时凭我们的本领,可以闯到共军的床头,割他们的肉喝酒,饮他们的血解渴,此天时大利于我等。不要看今天我们人单势薄,给我几天时间,那些遇难的财主、士绅、官吏自会寻上山来,这是人心所向。再加上明年春天,国军向哈尔滨一推进,那么,天时地利人合外援样样具备,焉有不胜之理。”
  谢匪愈说愈兴奋,好象完全忘了他的万人大军的覆没,以及他刚刚侥幸逃了狗命。真是一个画饼充饥,撒尿照美的专家。他这一阵子牛皮,吹走了残兵败将脸上的哭丧,这些罪大难恕的土匪骨头,好像黑洞里飞进一个萤火虫,得到了一点可怜的冷光。
  此时此刻,张宝贵和他的战友们打扫完战场,发现谢匪脱逃,不由心生暗火,正寻着足迹迅速追来。
  “嘟嘟嘟……”一阵清脆的机枪声,打破了匪徒的黄粱美梦,一个个昏头转向,连滚带爬地躲向石头边,大树后。
  “快,快占领有利地形!”张宝贵和战友们迅速展开,前堵后截铁桶般将匪徒团团围住。
  虽受我强大火力压制,匪徒们仍然暴露出顽固、凶恶、死不改悔的本性,迅速组织起来进行反击。
  一阵猛冲猛打,匪徒大部被歼。这时,张宝贵发现一处石缝仍然往外打枪,就迂回前进。发现一矮胖、秃头的中年人,正在两个匪兵的掩护下向北撤退。
  决不能让敌人逃掉!
  举枪——瞄准——击发——,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呼……”那个身影应声倒地。
  打扫战场时,张宝贵才得知自己刚击毙的那个胖子就是他的战友们追踪已久的匪首——谢文东。看着谢匪的尸体,张宝贵觉得有些遗憾,他有点恨自己的枪法太准了,如果当时只把谢匪击伤,把他交给饱受欺凌的人民审判,那该多好啊!
  “三团的战友啊,我给你们报仇了!”张宝贵泪流满面。
  忽然,他觉得仍不解心头之恨,招呼身边一位战友,用匕首割下了谢匪的头颅!
  经人民群众的强烈要求,人民政府决定将谢文东的匪首悬挂在奉翔县协和医院门前的一棵电线杆上。

知识出处

德州文史

《德州文史》

本书德州文史第三辑记述的是今日德州、委员撷英、历史足音、英模风采、往事追怀、人物春秋、名人轶事、史海勾沉、血泪史痕、艺苑史话、乡风民俗、文史长廊、德州农业发展概述、繁荣的德州商贸流通、蓬勃发展的德州个体私营经济、京福高速公路德州南联接线工程建设纪实、激流奋进勇争先——记德州市政协委员德棉集团总经理王加毅、刘秉章与他的“四字经”和“四部曲”、勇在潮头竞风流——记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苗建中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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