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省图书馆

革命世家
  武思平，原名武钟玳，出生在山东省长清县后大彦村一个贫苦的农民家庭。兄弟3人都是30年代中期参加革命，都是山东抗日武装部队的发起人、徂徕山起义的组织者。大哥武迹沧，曾任八路军胶东五支队政治特派员，1939年牺牲。二哥武中奇，抗日战争初期，曾任八路军营长、团长，现为著名书法家。武思平本人，建国后曾任山东军区军法处长、山东省民政厅副厅长等职，十年动乱期间，倍受林彪、“四人帮”迫害，1975年9月因病逝世。
  30年代初期，正是风雨如磐的黑暗年代，民族矛盾、阶级矛盾十分尖锐。在农村不堪地主盘剥和兵匪蹂躏的武秀生一家来到济南谋生，辗转迁徙后在南关曹家巷落了户。武家3兄弟由于备受压迫，自幼行侠好义，专打抱不平。当时济南有个“张四老虎”，依仗权势，横行霸道，强奸妇女，无人敢惹。武家3兄弟挺身而出，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群众无不称快。当时的济南报纸上曾为此事作过报导，标题是：“武氏三兄弟痛打张四老虎”。1934年，武思平一家找到了党。之后，中共山东省委书记黎玉和赵健民、张霖之、林浩等领导同志就住在武家。为了工作需要，武秀生和武老太太两位老人开了一个香油铺作掩护，全家都无例外地投入了地下斗争。两位老人收黎玉同志为干儿子，以掩护地下省委的革命活动。武迹沧、武中奇、武思平兄弟3人先后参加了中国共产党。1936年中共地下省委派时任政治交通员的武思平去延安，向毛泽东主席汇报工作。他坐火车到了西安，经过董必武、叶剑英的安排，秘密由西安到了延安。毛泽东主席看了山东省委的报告后很高兴，说：“山东的同志来一趟很不容易，面条里要增加两个鸡蛋。”在国民党的封锁下，延安的物质条件是非常艰苦的。党为了培养武思平，把他送进红军大学（后改为抗大）学习了8个月。因工作需要，未等结业，又将武思平派回济南，继续担任山东省委到延安的政治交通员，曾往返延安多次。1938年，3兄弟在省委书记黎玉带领下，奔赴泰安参加徂徕山起义。武秀生老人把枪支藏在油桶内挑出了济南，机智地逃脱了关卡的检查。当时起义军粮菜困难，武思平从泰安买了大片猪肉，背上了山。徂徕山起义后，武思平曾任八路军第四支队司令部特务队队长、鲁西六支队二营营长、莱芜地区保安大队大队长等职。1940年，他以长清县大彦村为据点，开始从事济南地区的地下工作。1944年任中共济南地下工委书记时被捕，受尽酷刑，坚贞不屈，号称“硬汉”。
  本文主要记述武思平在敌人法庭上，与敌斗争的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
  硬汉的来历
  1944年秋，武思平担任中共济南地下工委书记期间，他受党组织的委托，护送晁苏民等3同志赴天津、青岛等地工作，被叛徒单景春发现报告了泺源公馆特务头子武山英一。单景春，化名徐奇才，莱芜县人。曾任我山东纵队司令部科长，1942年在济南做地下工作时被捕叛变，成为臭名昭著的日特分子。早在抗日根据地工作期间，他与武思平相识，深知武思平一家的情况。武思平这次来济，曾与3名战友在其族叔武子章家落过脚。武子章是日寇武山的一个密探，当敌人向他调查武思平的情况时，武子章透露了这个情况。1944年中秋节之后，日寇宪兵闯进了顺河街武子章家，将睡梦中的武思平拖了起来，当夜带到城内县学街18号郭同震家。郭曾任我军一一五师科长，1940年因受托派嫌疑，竟骑马携枪叛变投敌，成为武山英一最为得宠的日本特务。武思平被带进郭的客厅里，武山英一及其亲信、翻译何继会、特务单景春都等候在这里。他们首先采取软的办法，诱使武思平叛变，以点心、牛奶、高级香烟相待。武思平说：“我是穷苦人出身，没有吃夜餐的习惯，也享不了这个福气。”武山英一一连串提出了几个问题：“武钟玳改名武宗戴的是谁？”“延安去了几次？”“在抗大学习多长时间？”“什么时候参加的共产党？“”和你一块来的3个人都叫什么？”武思平说：“我是中国人，当然要参加抗战！我去延安用不着人介绍。我不是共产党员，我因病早就不干了，这次是为治病来到济南的。你们说的3个人我都不认识，你们不是说抓住他们了吗，那就让他们来对口供好了。”
  软的一套失败了。武思平被带到了设在西门路南的泺源公馆。守候在这里的是武山的助手寺田清藏、杀人不眨眼的宪兵军曹高桥虎鹿，还有一名陈翻译。陈翻译是日寇豢养的一个忠实鹰犬。早年他在东北与我军作战时，日军丢弃在战场上一面国旗，他拣了回来，被日寇封为“功臣”，成为谁也不敢惹的特殊汉奸。这次武山特地从德县把陈翻译叫来参加审讯，说明了对武案的重视。武思平被五花大绑带进泺源公馆后院一间热气蒸腾的浴室，4个宪兵架起他来向池子里扔去。“你快说吧，承认那3个人来济南干什么工作，要不把你烫死！”陈翻译恶狠狠地说。武思平忍着被热水浇烫的痛楚，一言不发。鬼子又把他拖出来，扔进了一个冷水桶里，盖上水桶盖，冷水从鼻、口进去，直往肚子灌。寺田清藏站在一旁高喊：“不讲就闷死你！”武思平还是一言不发，这是第一次酷刑。
  第二次酷刑是“滚肉蛋”。4个宪兵把倒剪着双手的武思平从三楼楼梯上往下滚，日寇则站在楼梯上拍手狂笑。当第四次被拖上来的时候，皮开肉绽的武思平用尽全身的力气，冷不防一头将宪兵渡部和陈翻译撞倒在地，3人扭成一团顺着楼梯滚了下来，陈翻译摔伤了脚脖，渡部也摔得头破脸肿，敌人恼羞成怒，对武思平又是一顿毒打。
  第三次酷刑是“好汉床”和“火刑”。几个宪兵把武思平带到浴室里，抬来“好汉床”，用绳子把武思平的手脚绑在4根棍上，解开了他的裤子，渡部从酒精盒里取出棉花，放在武思平的肚脐上，棉花燃着了，肉被烧得滋啦滋啦地响，武思平骂声不绝。渡部又加上一团酒精药棉，肚脐已变成了一片烧熟了的油洼，劈拍劈拍地迸着油星。武思平痛得汗流如雨，全身抽搐，但仍不断高呼：“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敌人追问他的口供，他就以口号代替回答。高桥虎鹿又命令两个宪兵用两根铁棍撑裂武思平的嘴，用铁钳把他的门牙连根拔掉。高桥又拿出一柄小刀，往武思平的嘴上猛力一划，割下一片肉来，接着用铁棍一拍，一口鲜血和几个牙齿喷了出来。敌人又往他的两个鼻孔放上点着了的灯捻，刹时，火苗燎着他的皮肉，武思平终于昏厥了过去。
  这时已是受刑第四天了，一次次的审讯，一次次的酷刑，武思平滴水未进，遍体鳞伤，但是他没有暴露党的任何秘密，并且向敌人作了顽强的斗争。
  第四次是“刑罚大检阅”。第五天武思平又被抬到“好汉床”上，旁边摆着刀子、钢针、皮鞭等凶器。陈翻译首先开口：“今天要给你来个刑罚大检阅，问不出你的口供不算完！”武思平骂道：“你这个鬼子养的奴才，中国人都象你这样给鬼子当孙子，早就完了。我们抗战的不怕你这一套！”这时渡部拿起一把匕首向他的腿肚一扎一绞，两腿各扎3刀。一个宪兵带上一副打垒球的皮手套，又捧来沙子撒在伤口上搓着，肉搓烂了，血肉模糊。接着鬼子又用通上电的黑漆木柄在武思平身上乱戮，武思平痛得昏死了过去，苏醒后仍是对日寇痛骂不止。渡部又用钢针穿透武思平的10指，逼问道：“供，还是不供！”武思平声音微弱地说：“我说，我说，你们日本帝国主义是一群野蛮的畜牲！”日寇暴跳如雷，两个宪兵用铁棍撬开他的嘴，他向右一躲，胳膊被日寇折断了。宪兵又按住他的头，打开水龙头向他嘴里灌水，肚子鼓起来，日寇又抬起穿着硬皮鞋的脚往他肚子上踢。各种酷刑轮番使用，武思平仍然至死不供。最后渡部哀叹地说：“抗战的见的多了！中央军顶厉害的抓起来不服令，两个耳光，最多加上一杠子，什么都说了。妈的，碰见你们这些共产党，真费事……”
  14天来，武思平经受了各种酷刑，死去活来，被摧残得体无完肤。而他始终守口如瓶，坚贞不屈，日寇知道用武力是不可能征服武思平了，只得玩弄新花招，改变策略。
  第一个花招：特务头子出面诱降。武思平被带进了泺源公馆武山英一的办公室，同时换了高级翻译何继会。武山亲自给武思平松绑，何继会递上了香烟和热茶。武山假惺惺地说：“武先生，我们的对不起你的。我不在家，他们打了你。你真是中国人的这个的！”说着伸出了大拇指。武山又说：“你的真不说的也不要紧。我们的也不强逼你的。”又说：“我是同情你的，我和你叔叔武子章是好朋友，为了使我向我的上级有个交代，你的能不能写个文章的登报，随便的写，可以不讲你的事情。”又说：“你可别误会，无论什么内容都可以，因为这样我的光荣，象古时候得到一个名人的字画、文章一样。”武山这一套都被武思平一一拒绝。武山又提出：“不登报，我们写了，你的签个名，行不行？”也遭拒绝。
  第二个花招：“肖司令”劝降。肖振江，原籍长清县，老牌日本特务，是东北著名巨匪，外号“小白龙”。此时正担任着“冀鲁剿共挺进军”司令。他与武子章是结拜兄弟，武思平9岁时见过他。如今，武山英一黔驴技穷，妄想通过肖振江出面劝降。当武思平被带进武山的办公室，肖振江表示了一番亲热后，武山示意武思平坐下。武思平坐在藤椅上，武山说：“藤椅太硬了，还是坐沙发好了。”“硬，还有‘好汉床’、坐木桶硬吗？我是硬汉，我不怕硬！”武思平斩钉截铁地说。“是的，你的大大的硬汉！”武山自我解嘲地说。武山简单介绍了一下，便与翻译一起到里屋去了。肖振江开了腔：“昨天我由德州回来，去见你叔叔、婶子，才知道你叫宪兵队抓来。还是武山队长给他们说的。你婶子跪下给武山队长求情，又求我想想办法。我这才给武山队长通融先来看看你，一看见你身上的伤，真难受！”肖振江装出悲伤的样子，接着开始了劝降。什么“只要把你们那里的事给他们说说，就能放出去啦”、“反正进了宪兵队，你不说，共产党也不相信你啦”等等，武思平毫不理睬这一套。
  第三个花招：以枪毙相威胁。正当肖振江劝降陷于僵局之时，突然里屋电话铃响了，不一会儿，武山从里屋走出来，用低沉的声音对肖振江说“糟了，糟了！北平来了长途电话啦！”“说什么？”肖振江问。“不得了的，肖司令！北平宪兵司令部的电话，明天死了死了的！”“队长难道连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难道不能看着我和子章的面子……”“恐怕的不行了的，北平的决定了的！”“要是思平能讲一些共产党的事情，是不是……？”“那恐怕也……不过，那样还可以找村上大队长说说的。我去谈谈的！”武山、肖振江象演双簧一样一唱一合。武山走了，肖振江又坐下很郑重地对武思平说：“老侄子！快点吧！死到临头，你看怎么办？”“怎么办？难道这里还讲民主吗？随便好了。他们要是现在让我死，可以带我出去枪毙，要用刑罚，我也马上跟他们走！”“唉！没想到你变成这个样子，那你只有等死好了！”肖振江气急败坏地走了。
  第四个花招：监狱布密探。14天后，刑讯告一段落。武思平日夜被锁在木笼里。敌人从刑讯和诱供中得不到任何东西，却想利用苦肉计在狱内安插密探来猎取武思平的口供。武山精心布置了一个叫张涛的叛徒，把他投入木笼和武思平关押在一起。张伪装成革命者，妄图取得武思平的信任。他先是胡诌自己是中共山东分局城工部王见欣部长亲自派来的地下工作者，可是他把王见欣的面貌说的牛头不对马嘴；又胡诌在审讯中如何辱骂敌人，坚持斗争，可他身上连点伤痕都没有。“见鬼去吧！”武思平戳穿了这个叛徒的假面具。
  第五个花招：假释放、利诱和美人计。武思平共被监禁了一个多月，刑讯14天，敌人再也无法征服他了。最后只得把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武思平送到武子章家中软禁，美其名曰“养病”，但仍然加紧诱降活动。一天夜晚，大特务郭同震约武思平到钟楼寺街7号谈话。结果等待武思平的是一个浓装艳抹的美女，她大施“美人计”，对武缠住不放，武思平终于摆脱了这个恶魔。之后，武山又是请他上泰丰楼赴宴，又是请他担任山东省会警察总署司法科长，又是让他把在农村的武老太太接来团聚，又是请他写信把担任我历城县长的武中奇接来参加“和平运动”，“还可以当个将军、司令”，等等。所有这一切鬼蜮伎俩，都被武思平一一顶了回去。
  逃离虎穴
  武思平1944年10月被软禁在武山亲信、特务武子章家中。他一面养伤，一面朝朝暮暮想逃出虎穴，早一天回到党的怀抱，投入到烽火漫天的抗日斗争中去。他再三要求他的叔叔武子章允许派人跟他到他的老家长清大彦村取回替换的衣服。武子章准了他3天假，派了他的外甥小山子陪他同行。武思平回到大彦村便巧妙地与住在该村的地下党员王象太接上了头。王一面向上级请示汇报，一面请武思平暂回济南，以麻痹敌人，同时规定了以后的联络信号、地点。就在不久后的一天，我地下工作人员将武思平藏在畜力车的草垛里拉出了济南，武思平才脱了险。回到大彦村不久，鲁西区党委书记张霖之便把他送到医院养病，身体逐渐好转。1946年4月山东省政府任命他为“鲁中南行署公安局副局长”，从此，武思平又投入了新的战斗。特务头子武山英一曾断言武思平最多活不了3个月，然而武思平的确是一条硬汉，他在党的阳光雨露哺育下，从出狱到逝世，又继续为革命奋斗了3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