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派我去做吴化文起义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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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山东文史资料选辑》 图书
唯一号: 150020020220001240
颗粒名称: 党派我去做吴化文起义工作
分类号: K250.652
页数: 23
页码: 84-106
摘要: 本文记述了辛光打入国民党军队内部做吴化文的起义工作情况。
关键词: 吴化文起义 文史资料 山东

内容

“庆祝你们解放济南歼敌十万的伟大胜利。你们这一勇猛果敢的行动,并争取了吴化文将军率九十六军的起义,证明人民解放军的攻坚能力已大大提高,胜利影响已动摇了蒋介石反动军队的内部,这是两年多革命战争发展中给予敌人的最严重的打击之一。”这是敬爱的周恩来总理为庆祝济南解放,替中共中央起草的,发给陈毅等同志与华东人民解放军全体指战员的贺电。它正确地指出了济南战役的历史地位和重要作用。济南战役前夕,我受党的委派,曾打入国民党军队内部做吴化文的起义工作,回忆那时的战斗岁月,不禁心潮澎湃,思绪万千。同我一起做吴化文起义工作的,并且是我的直接领导人的黄志平同志已经病故了。当我今天回忆这段不平凡的历史时,对黄志平同志以及为解放济南而牺牲的烈士们,寄以崇高的敬意和深深地怀念之情!
  济南,是一座古老而美丽的城市,自古有“齐多甘泉,甲于天下”的美名。它北依黄河,南枕泰山,扼胶济和津浦两铁路之咽喉;地势险峻,城垣高阔,战略地位重要,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当时是国民党第二绥靖区所在地。该战区司令官王耀武,统辖正规军三个师、九个旅及五个保安旅,号称十五万大军,以城池为核心,构筑数道半永久性的钢筋水泥工事,明碉暗堡,星罗棋布。城外设有东西两条防线,东线以整编七十三师师长曹振铎为指挥官,北起黄河洛口,南至玉函山、八里洼、郭店为守备区,又以黄台山、茂岭山、砚池山、千佛山、四里山为主要阵地。西线以九十六军军长兼八十四师师长吴化文为指挥官,以腊山、周官屯、白马山、青龙山为主要阵地。王耀武尚控制着晏子风的整编第二师及整编八十三师十九旅和新编七十四师等预备队作为机动力量,亲自指挥,妄图依城待援,执行蒋介石的“点线防御”计划。王耀武曾吹嘘:“济南城,固若金汤,万无一失”。
  一九四八年秋,在我华东野战军的强大攻势下,山东形势发生了根本的变化,除少数城市和地区仍被敌人占据外,广大的农村和中小城镇都已被我解放。胶济、津浦两大铁路干线也被我军控制,济南完全陷入我军包围之中。我华东野战军根据党中央、毛主席的指示,以攻克济南为目的,同时准备歼灭增援的敌人,将主力部署在运河两岸,配属山东兵团七个纵队,在三野首长的正确指挥下,组成两个攻城集团,向济南施以两翼钳形夹击。在“打开济南府,活捉王耀武”的战斗口号鼓舞下,全省动员了五十万支前民工,一万八千辆小车和一万四千副担架,准备了一亿四千万斤粮食,支援这一战役。由于正确执行了党中央和毛主席的战略方针,我军英勇奋战八昼夜便迅速攻克了济南。全歼守敌十万余人,活捉了王耀武,并争取了吴化文率两万余人在西部战线起义。
  济南的解放,粉碎了蒋匪在山东的“点线防御”,动摇了蒋军固守大城市的信心,使华北、华东解放区连成一片,为伟大的辽沈、平津、淮海战略决战,揭开了胜利的序幕。
  吴化文原是西北军冯玉祥的旧部,曾任韩复榘手枪旅旅长。抗日战争期间,他执行蒋介石“曲线救国”方针,率部投日,当了汉奸,干了不少坏事。抗战胜利后,又投靠蒋介石任整编八十四师师长,后又晋升为九十六军军长兼八十四师师长。他辖属三个师,一个独立旅,后来王耀武又配属他一个炮兵团和两个装甲营,约二万余人。解放战争开始以后,莱芜战役我军生俘“济南绥靖区”副司令官李仙洲,孟良崮战役消灭国民党整编七十四师,击毙该师师长张灵甫;特别是吴化文的一六一旅在兖州战役大汶口地区被我军歼灭,该旅旅长徐曰政被我生俘以后,吴化文十分惊恐,使其对国民党的信赖产生了动摇。形势迫使他不得不考虑自己的前途和出路问题。但他仍幻想徐州之敌北上增援,或可挽回危局。因此,他一面密信给其南京的亲属,晋见顾祝同、邱清泉试其虚实。另一方面他又想留一条后路,就主动和我党拉关系,谋求在我解放济南时退出内战,走弃暗投明的道路。但他又怀疑我党的政策,他前顾后盼,左右徘徊。我就是在这时被党组织派往吴部做策反工作的。
  接受任务
  一九四八年九月,我住在党家庄附近一个村庄里,这里是国民党整编第二师的野战医院,院长叫王子英,是中校,他是我们半年前才发展的一个关系。他保荐我为该院中尉警护队长。一天早上,我接到组织上紧急口头通知,叫我立即到七大马路小纬二路门牌××号去找一个周向忠的副官。为了保密,不许带任何衣物,也不准告诉任何人。因此,我只好和王子英同志不辞而别。匆忙向指定地点走去。找到了门牌一看我愣了,这里原来是吴化文的公馆,门外有岗,门内有哨。我正在犹豫,忽然一个头发斑白、身体矮小的老头出来了,他见了我便问道:“你是不是整编二师的?是不是来找周副官的?”我说:“是的。”他一面向我点头,一面让我随他进去。我被领到楼下一个小房间里,站起来迎接我的这个中等身材,两眼炯炯有神,衣着整齐的周副官,他不是别人,正是我的单线领导人,代号“03”的黄志平同志。当时我被这意外相遇惊呆了,我们高兴得又是握手,又是拥抱,几乎忘记了我们是置身在敌人的司令部里。
  等我的心情稍微恢复了平静,便迫不急待地问了一大堆问题,“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撤出去了吗,什么时候又打进来的?”志平同志先让我坐下,接着递给我一杯水,十分亲切地说:“你先喘口气,听我告诉你。”说着他点了一支烟,两眼机警地望了望窗外,面对着我坐下,低声地说:“我不久前才派进来,因为吴化文想和我们拉关系,这是形势所迫,大势所趋。以他自己的话说,叫做‘退出内战’,‘参加和平’,或者‘保持中立’。这些我们都是欢迎的。你想想看,倘若我们真的能争取他在西部战场上起义,那么济南繁华的商业闹区—商埠,我们基本上不用打就可唾手而得了。这样济南市人民的生命和财产将少受多少损失?我军要避免多少牺牲?”我问道:“那么吴化文的态度目前怎样呢?”志平沉思了一会说:“现在他对蒋介石仍有幻想,认为徐州地区尚集结着杜聿明、邱清泉、李弥等数十万所谓精锐兵团,在他看来,战局的发展还难以预测。所以仍在等待观望,动摇不定,甚至反复无常。但也要看到有利的条件:一是大军压境,逼着他向我们找出路。二是他和蒋介石的嫡系部队矛盾很尖锐,他常说他们是后娘的孩子。三是他的夫人林世英女士,表现很好,愿意说服吴化文弃暗投明,走起义道路,可以帮助咱们做些工作。”志平同志猛抽了两口烟站了起来,有些兴奋地说:“你是清楚的,去年的孟良崮战役消灭了整编七十四师,击毙了张灵甫,接着在大汶口消灭他的一个旅,并活捉了他的旅长徐曰政,他就预感到大事不妙了。我军主力北调,他慌了,委托李昌言同志去找华东局,要我们派人进来。说要退出内战,参加和平,济南市委副书记蒋方宇同志接见了李昌言,并把我派了进来,现在又把你调来参加这项工作,说明上级对这项工作是很重视的。”我对吴化文早有风闻,他系军阀出身,善于看风使舵,以机警和圆滑著称。因此,对争取吴化文起义,确实有些信心不足。志平好象看穿了我的心思,就走过来鼓励我说:“这几年你表现很好,莱芜、淄川战役中,你开枪打死了顽抗的特务连长黄骥厚,并配合部队在地洞里活捉了一○六团团长郭振纲,党委给你记了功,提前半年转为正式党员。目前新编三十六师虽然正在缉拿你,但你仍能服从组织决定重新打入整编第二师,这是很好的。这次党组织把这艰巨的任务交给咱们,也是对咱们的最大信任。”我说:“正因为这样,我才担心,怕有负党的重托。”志平同志又说:“凭咱们这几个人能行吗?关键是依靠党的领导,并要团结吴化文周围的人,包括他的亲属在内。当然我们将面临许多困难,吴化文确实饱经世故,反复无常,为保存其实力不择手段。目前他一面和我们拉关系,一面正在内部大量搜捕共产党人。所以我进来的时候,党组织也指明了这一点,叫我们要做好最坏的准备,就目前来看,我们随时都有被杀害的可能。如果他对我们下了毒手,那么起义将化为泡影。但是,我们的血不会白流,济南市人民是不会忘记我们的。不过,我们进来不是为了牺牲,而是要千方百计完成任务,争取吴化文在西部战场上起义。”我受了志平同志的启发和开导,立即向他表示:“请组织上放心,我绝对忠于入党时的誓言,将个人的安危置之度外。”
  第一次会见
  九月中旬某一天的下午,在吴公馆的二楼一间会客室内,我们见到了吴化文。他个子不高,上身穿一件米黄色的杭绸衬衫,天气虽然有些凉意了,但他仍然热得喘不过气来,可能是身体太胖的缘故。当我们走进会客室时,他立即从沙发上起来和志平同志握手,并用迟疑的眼光看着我。志平同志马上转过身来,指着我向他介绍说:“这是我们党才派来的联络员辛光同志。”吴紧走了两步,过来和我握手,连说:“欢迎,欢迎。今后请老弟帮忙,多多指教,绍周不胜感激(吴化文字绍周)。”我说:“请不必客气,我们是秉承上级意图来做具体工作的,若有什么不周之处,还望军长及时指出来!”他很客气的招呼我们坐下。
  谈话中吴化文一面表示愿意退出内战,弃暗投明(这时有人端来了螃蟹、白酒和月饼等),一面又招呼我们坐到桌子边说:“王司令官接到南京密电,已令杜聿明、邱清泉数兵团星夜北上,王耀武也将准备向南出击。对当前局势,我要向二位请教。”志平同志说:“济南解放只是时间问题,而且已为期不远,倘若徐州之敌敢于北上,我想军长也许清楚,我军是善于围城打援的,兖州大汶口战役的情况,军长不会忘记吧?”他连连点头说:“是呀,是呀!倘若贵军进攻济南,兄弟绝无问题,九十六军的师、团长都会听我的命令。”
  这时他亲自给我们斟酒,又说:“有一件事,想在老弟面前领教。我对郝鹏举将军归顺贵军以后而又全军被歼一事不明,愿老弟以实相告。”正在这时进来一位青年军官,他就是李昌言同志,随后又进来一位夫人和一个小姑娘,这位夫人衣着并不妖艳,而有学生风度。这位三十来岁的少妇就是林世英女士,她微笑着向室内扫了一眼,看到我们正在谈话,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转身回去了。接着那位小姑娘(她的大女儿)一手拉着李昌言也跟着出去了。志平同志十分严肃地说:“军长提出来的这个问题很好。郝鹏举是投靠过人民,我党本着‘宽大为怀,不咎既往’的一贯政策,对他以诚相待,并委以重任;但郝鹏举却假心向我,真心向敌,在蒋介石撕毁停战协定,大举进攻解放区时,他原形毕露,杀害了我党派去的干部和大批革命群众,然后通电全国宣称反共到底,接受蒋介石的指挥。我陈毅司令员曾多次致电规劝,但均被拒绝。最后我军被迫奋起包围,全部歼灭,郝鹏举被押上了人民的审判台,这是他投蒋反共,自取灭亡的必然结果。”我接着补充说:“郝鹏举的这一真实情况,被国民党的新闻机关全部歪曲了。他们的《中央日报》和《华北新闻》连续作了是非颠倒的报道。”志平同志又说:“蒋介石的目的是企图阻止有志之士向我党靠拢。”吴化文站起来,在室内来回走动,沉思片刻后说:“兄弟自幼出身行伍,对各党派的报纸宣传,从不感兴趣,唯重信义。郝鹏举出尔反尔,失信于人,罪有应得。本军长说到做到,请二位向上级报告,绍周绝不食言,等家父从徐州来济,我便立即行动。”志平同志站起来说:“我们相信军长会深明大义,早日见诸行动。”
  党委的指示
  在楼下的宿舍里,志平同志给我介绍了李昌言同志,我们热情地握了手,他随即给了我一套左胸印有“绍”字为代号的军官服和皮靴,志平同志又给了我一支崭新的加拿大手枪。根据上级指示精神,我们三个人正式组成一个内部工作小组,黄志平同志任组长。志平同志说:“咱们单靠工作组几个人是不够的,把昌言同志的大哥李正言和好友李玉刚,林世英夫人的兄弟林世达、林世德、林世勋、林世昌等亲属,团结起来,共同做好这一工作。因为吴这个人对一般人都存有戒心,唯有林世英夫人的话他比较能听。”后来实践证明,黄志平同志的意见是正确的。
  经过多次交谈,吴化文同意架设电台与我军联系。我们三人当即进行分工,决定由我负责掌握电台,志平和昌言同志到市委机关汇报。不久三部汽车开进了吴化文的公馆,从汽车上卸下了机器和电台。电台架设在二楼的两间僻静的房间里。台长是吴化文的胞弟吴佑常,报务员都是经他们精心挑选的心腹。一天以后,志平、昌言同志从机关回来了,晚上在亚细亚大楼上召开了三人会议,志平同志向我们传达了市委指示:①要认识吴化文的特点,不放弃最后五分钟对他的争取,不管形势怎样恶化,要象膏药一样粘着他。②吴的家眷力争在三天内,转移到安全的地方。③注意十六、十七两日要全天通报,可能在两日内打响。④要争取团结吴周围的亲属,共同做好此项工作。
  会议还研究决定:①在打响时将吴之家属设法从城内迁至商埠九十六军的防区;②由昌言同志通过林世英夫人,督促吴派人将其父亲由徐州接来济南;③由我掌握电台,防止电台人员泄密或不轨行为;④要注意保护吴化文的安全。由志平同志和吴化文谈判,建议他移住孔庄司令部,以防王耀武察觉发生意外。电台也同时迁至九十六军司令部。
  会后,我们得知吴化文又密令停止使用电台,就在这天晚上在公馆楼下的一个宽大的房间里,我见到了林世达、李正言、李玉刚等人,经志平同志介绍,我向他们热情地握手向好。从他们谈话中,我获得了一个重要的情况:吴化文的一个亲属从南京飞来,住在商埠一家大饭店里,这几天吴一直躲在那里不肯露面。志平同志急速找我和昌言同志分析了突如其来的情况,认为吴躲着不肯露面的原因是,通过这位亲属摸清南京当局和杜聿明、邱清泉等兵团北援的动向,另方面观察我军包围济南兵力态势和变化,因而下令暂停使用电台。
  我们决定制造飞机即将停飞的舆论,由李昌言同志去找林世英女士并通过她把那位亲属撵回南京去,并请吴化文速回公馆商谈要事。就在这一天,志平同志和吴化文直接进行了谈判,提出了我们转移家属和搬迁司令部的建议,吴表示在必要时,可以这样做。
  我军向东线发起进攻的前夕,吴化文的父亲从徐州来到济南,当天下午,我们在公馆的客厅里见到了这位老人。他身材不高但很健壮,性格开朗,一见面就对我们说,他会武术,说着就站起身来拉开了架势,打起拳来,并说:“别看小周当了军长,我叫他跪着他不敢站着,这孩子就是‘孝’。”志平同志哈哈大笑了一阵说:“军长准备退出内战,参加和平,九十六军的广大官兵不愿再为蒋介石打内战了。希望老先生对军长也要施加影响。”吴的父亲说:“我早就主张中国人不打中国人,你们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按照林世英女士的意图,吴父暂时住七大马路小纬二路林世英母亲的家里。
  电台开始工作
  中秋节的晚上,东线我军发起了猛烈的进攻。在吴化文的公馆里,已经听到了隆隆的炮声。他要求会见黄志平同志,表示同意通电,并请求电告我方,大意是:“请贵军从外向里压缩,十七日晚解决问题”。据我们分析,该电文有些含混不清,说明他仍在等待观望,同时他接受了我方的建议,同意将其眷属迁居到特务团。本人进驻孔庄营房司令部。
  由于林世达、李昌言等同志发现公馆门外修破鞋、和拉洋车的突然增加。我们认为,可能特务活动增多。于是夜里就开来几部汽车,我们忙着把电台转移到孔庄营房司令部。汽车刚刚开走,王耀武就下了戒严令,街上开始搜查来往的车辆。电台架设在司令部西北角僻静的平房里,摇机员使劲地摇着机器,报务员戴着耳机不停地寻找我方的“呼号”。我们一方面命令电台人员昼夜值班,另一方面从整编第二师中校军需官张文瑞同志(半年前才发展的一个关系)那里弄了些金元券,并买了月饼、水果、香烟赏给他们。当报务员提出:“电报为什么这么频繁”时,我回答说:“每份电报都是经军长亲自签发的,是直接拍往南京国防部的。”因此这些电台人员对我们这几位“副官”不但不发生怀疑,而且格外的热情。
  起义前的战斗
  东线我军连续猛烈的进攻,已经突破了整编七十三师的防线,新三十六师也受到了重创。虽然“绥靖区”不断有预备队调上去,但也挽救不了其东线的崩溃。我军攻占砚池山后,千佛山方向已清楚地听到了枪声,城内挤满了大批国民党军的伤兵。
  这时,接到我军给吴化文的电报,大意是:我军已接近贵军前沿,希贵军迅速撤出阵地,向黄河以南官扎营以北集结。但由于密电码错漏,我们无法译出,因而心情十分焦急。一面致电我方,要求用明码重拍一次,一面向吴化文建议,找一个可靠而熟练的译电员,吴将其已故夫人的侄子马译电员派来。由于对这个译电员不了解,我们对他不得不有所防范。经过我们对他的接触后,发现他是一个失意的青年,对蒋介石的腐朽统治十分不满,表示一定忠于吴化文的起义行动。后来的实践证明,他确实忠于自己的诺言。
  当我们到指挥室去会见吴化文时,他正和几位指挥官在谈话,见我们进来,就中止了谈话,令几位指挥官退出。志平同志把我方紧急电文交给他,他只是看了一眼,继续在室内来回走动,半天才问道:“送示意图的人回来了没有?”昌言同志说:“还没回来。”志平同志说:“看来我方意图是十分清楚的,东线我军突破防线,眼下正向纵深推进,若西线贵军迟迟不撤出阵地,势必影响我整个战局的发展。倘贻误战机,后果不堪设想,请军座慎重考虑。”志平同志指着电文说:“这‘浩’、‘火’代号,是指我陈毅、粟裕司令员亲自签发的,望军长勿失良机。”吴化文又拿起电文看了一遍,仍令电致我方云:“本军在原地集结,请贵军从大小金庄一带,沿公路向商埠一带进攻。”此电报发出后,由于内容违犯原来的协议精神,被我军拒绝,仍电令执行撤退计划,但吴置之不理。
  吴化文举棋不定,一直不肯撤出阵地,已阻碍我方战局的进展。因此,在夜间十一时,我军在西线,北起飞机场、簸箕山、井家沟、任家山,南至白马山,发起了全线猛烈的进攻,顿时各种武器一齐开火。吴化文恼羞成怒,命令所有炮兵开炮还击,下令坚守到底,要与阵地共存亡。并大发雷霆,拍着桌子说:“打!只有打,才有饭吃。”在这万分紧迫的时刻,志平同志和我共同向吴化文进行说服和规劝。我们义正辞严地指出:“贵军起义是缺乏诚意的,一直拖延观望,我们要以诚相告,我军主力早已在鲁西、苏北津浦沿线设下天罗地网,杜聿明、邱清泉早已龟缩徐州去了,北援只是蒋介石的一种欺骗,请你明察大义,当机立断,采取行动,免遭全军覆灭之命运,现在为时不晚。”这时一一五旅旅长杨友柏跑来,一脚把门踢开,指着吴化文大声地说道:“我的防线马上就要被突破了,我的一个营快光了。听说你还给他们搞什么和平谈判,听说你这里还有他们的代表,快给我把他们交出来,让我来收拾他们。”我们都用眼睛盯着吴化文,看着他的行动,气氛十分紧张。只见吴化文把桌子一拍,骂道:“你懂个屁,给我滚出去,不然我就先毙了你!”杨友柏见不听他的话,就骂骂咧咧的出去了。
  我们被监视起来了,住房的周围不时有带短枪的人在晃动。志平同志轻声对我说:“我们的处境已是很危险了,如果他们要下毒手,咱们就开枪,打死一个够本,留下最后一粒子弹给自己,绝不让他抓活的。”我面对着窗外,徐徐秋风和片片落叶,内心很不平静,也许我们会被杀害,但最大的遗憾是没能完成党交给的任务。此时此刻我十分怀念解放区的首长和同志们。
  战斗仍在激烈进行,不时有炮弹落在司令部的附近,吴部司令部的炮兵不断地进行还击,大地在颤抖着。约有二十多分钟,吴的随从副官在门口喊道:“二位,军长有请!”我和志平同志迅速地把手枪检查了一下,放在衣袋里,向指挥室走去。我们走进室内,见吴化文守着桌子上的许多部电话机,不断地喊着:“顶住,顶住,要与阵地共存亡。没有我的命令,谁退下来,就枪毙谁!”当他看到我们进来时,一面用手帕擦着额头上的汗珠,一面让我们坐下来,他迫不及待地说:“贵军在簸箕山消灭了我一个营,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造成如此重大的伤亡。”志平同志向他指出:“贵军不执行协议一再拖延,致使今天发生了冲突,责任全在贵军。”吴说:“我要求立即停火,允许我在二十四小时内,召开紧急会议,宣布起义,请老弟快发一急电,请贵军立即停止进攻。”我说:“电台已被炮弹炸坏,正在修理。”吴说:“还有什么办法吗?”志平沉思片刻说:“这样吧,我们穿越火线请示上级。”吴连连点头说:“很好,很好,请老弟多多辛苦!打算从哪里通过?我下命令,让他们送你们出去。”志平同志说:“顺着段店公路一直往西就可以出去。”吴说:“那是四六三团郑民新团长的防区。”说着他拿起了电话,下令说:“有两个副官是他们的人,通过你的防区,到对方去联络,你把他们送过去,一定要保证他们的安全。”志平同志说:“我们需要联络信号:一个手电筒,一块白布”。吴一面命令一个副官去拿手电筒,顺手扯下白桌布,递给我说:“请坐我的汽车去吧!”
  穿越火线
  夜里十二点左右,我们乘车沿公路向井家沟方向疾驰而去,接近前沿时,双方的炮弹不时从头顶呼啸而过,各色的曳光弹象火蝇一样穿来穿去。忽然由北面开来一辆铁甲车,一排密集的枪弹从汽车周围穿过,向西方射去,汽车吱的一声停下了。司机说机器坏了开不动了,我们非常生气,要枪毙他,他战战兢兢地又开了一段,哀求说:“副官!我实在不能开了,没油了。”我们只好跳下汽车,向团部跑去。在井家沟的大路口上站着一个中尉。他自我介绍说,他叫张洪善,是团长派他来迎接我们的。他领我们到了团部,五间北上房里坐着许多军官,桌子上点着蜡烛,气氛十分紧张,好象正在开紧急会议。团长见我们进来,立即中止了会议,很客气地领我们到一个小房内,深深向我们鞠了一躬说:“请二位为八十四师的弟兄们避免流血而多多努力!”我们说:“请郑团长放心,这是我们的责任。”他又问:“二位可否从任家山口通过?”志平同志说:“可以,越快越好。”他把我们送出团部又陪着走了很远一段路,路上他一再要求我们为八十四师的弟兄们避免流血努力到底。
  我们在张副官陪同下进了交通沟,向任家山口连部走去。这时炮弹不断在身边不远的地方爆炸,越是靠近前沿子弹越密集,不一会我们爬上山坡,弯着腰钻进一个大地堡里。一个上尉连长在等着我们,他报告说:“团长已来了电话,说二位副官要在我的阵地通过。”他又很为难地说:“这里确实有困难,一是对方攻得很猛,枪打得很紧。二是夜间通过布雷区十分危险。”我们说:“我们可以打信号让对方停止射击,但你们要首先停止打枪。”连长满口答应,又说:“通过布雷区无法保证二位的安全。”这时一个挎着加拿大冲锋枪的青年士兵,忽然站起来说:“报告连长,在埋设地雷的时候我参加了,我熟悉地雷的位置,我可以做向导。”连长犹豫了一下说:“你能行吗?”这位士兵斩钉截铁地说:“行!”只见他把冲锋枪一扔,又把上衣猛地脱下,说了声“走!”就和我们钻出了地堡。枪打得依然很猛,子弹在身边嗖嗖地飞过,同时夹杂着手榴弹的爆炸,志平用力地摇着拴在枪探条上的白布,我不停地用手电打信号,并喊着:“不要打枪,有人过去了!”这位带路的士兵,也不断地大声疾呼:“别打枪了,你们的人过去了。”我们时而匍匐前进,时而快速奔跑。不一会,枪声渐渐稀疏下来,我们紧跟着那个士兵,沿着田埂,小心地向山坡下走去,那个士兵一面回过头来让我们紧跟他的脚印走,不时又警告说:“小心!这里有地雷!”下了山坡,就穿过了布雷区,我们热情地和这位士兵握手表示感谢。后来在任家山口我又见到过他,知道他是济南人,自幼跟父亲拉洋车,因生活所迫而当兵,曾在大汶口被俘受过我方优待,可惜他的名字忘掉了。然后,我们又爬过了铁丝网,走向一片开阔地,大约走了十几步,已到我军阵地。正走着,忽地一下,从隐蔽沟里跳出十几名战士把我们包围了,只听一声口令便缴了我们的枪。一个干部模样的同志,走到我们面前说:“原来是两个军官。”他要我们命令小山坡上的敌人放下武器投降,志平同志说:“你先别急,我们也有任务,赶快送我们去纵队司令部。”但他执意不肯让我们走。我有些火啦,说:“你的任务是要这个连,可我们的任务是要这个军!”这时候来了一个大个子,看来是位首长,后面还跟着一个警卫员。当我们向他说明我们是济南市委联络部的人,要去纵队司令部时,他把我们送到了师部。因为只有一匹马,志平一人去司令部,我在师部等着。大约两个小时,志平同志回来了,他说他见到了曾部长和宋司令员等一些首长。首长们对我们的处境都十分关切,并指示:①不要放弃对吴化文最后一分钟的争取工作。②我们的进攻是有限度的,因为吴化文一再拖延,我们打他是为了让他觉得痛,促使他早下决心。③已命令部队暂停进攻,给他时间,进行准备。④你们回去继续工作,他不敢杀你们,我们打得越好,你们越安全。志平还对我说,当汇报到刚才在前沿阵地被同志们缴了枪时,首长们都笑了。首长说:“吴化文起义的事,目前才传达到军,怕影响部队的战斗情绪。”说着我们又来到任家山口我方阵地,这时枪声已停,全线异常宁静。在一个地堡里,我们又见到了那位大个子首长,原来是该团的参谋长,他一再向我们道歉,并把枪还给了我们。
  当我们越过我军阵地时,东方已经发白,天快亮了,我们顺着原路沿着田埂穿过布雷区。进了战壕,没走几步,就听有人喊道:“站住!”我们马上拔出了手枪,只见旁边闪过来两个吴部军官,原来是该连的两个排长,他们向我们郑重地敬礼,并迫不及待地问道:“请问副官,有希望吗?兄弟们都不愿打了。”我们回答说:“有希望!”便踏着晨曦向前走去。志平同志对我说:“这次穿越火线,接近了一些士兵和军官,使我们的信心更强了,因为广大官兵再不愿意为蒋介石卖命了。”
  一上公路,就看见一辆黑色的卧车停在那里,旁边站着李副官,他和颜悦色地对我们说:“军座让我来接你们,已恭候多时了。”说着我们便上了汽车,急速往吴化文的司令部驶去。
  开始行动
  在指挥室门口吴化文满面笑容地迎接了我们,他对我们全线停止进攻,表示十分感激。我们当即传达了西线纵队首长们的指示。目前东线我军已逼进东关,济南解放指日可待。吴拍着前额,似乎很沉痛地说:“由于联系中断,致使昨夜发生了误会,兄弟已下了决心,今天召开紧急会议,下达命令,退出内战。”为了表示诚意先将眷属送往解放区,我们当即表示十分欢迎。志平同志建议:“为了军长的安全,免遭意外,请拒绝参加王耀武的任何军事会议,同时将家属立即转移到司令部附近。”吴表示赞同,说话间“绥靖区”参谋长罗辛理来电话要吴去司令部参加王耀武主持的军事会议,志平同志当即以军长到前线视察为借口,以示拒绝。
  这时马译电员交给我一份电报,是南京吴的亲属拍来的,内容是:①已晋见邱清泉和总司令顾祝同,北援之决心不变。②台湾的房子已经买好。③财产已全部转移。④顾祝同已示下,不日即可全部装配八十四师新武器。我们看了电文便决定立即焚毁。志平同志说:“为了济南人民和九十六军广大官兵的长远利益,只好这样做了。”听林世达、李正言二位讲,王耀武又亲自打来数次电话,催促吴去参加军事会议,但都被应付过去了。志平同志吩咐要特别注意吴的安全,千方百计阻止他去王耀武处开会。
  根据我们建议,吴已下令折除了任家山口一带的路障,扫清了地雷,修复了公路。
  傍晚时分,一辆卧车开来,里边坐的是林世英女士和她的子女。随后,吴的父亲、岳母和吴本人也相继乘车到达。志平同志令李玉刚、林世达、李正言等人同车护送,并交代了沿途村名、路线,告诉他们曾定石同志的面貌、职务和等候迎接的地点,汽车穿过任家山口直向解放区驶去。看着远去的车影,志平同志悄悄对我说:“我心里这块千斤重的石头,现在总算落地了。”我说:“但愿吴化文别再反复了。”
  九月十九日晚上,吴化文决定在司令部一个秘密会议室召开旅、团长和军直各处处长,高级指挥官秘密会议。对这个会议我们事先做了分析,考虑到吴的高级指挥官多系他一手提拔的,加之西北军有绝对服从长官意志的传统。他的旅、团长没有一个是黄埔系的,这是有利的一面;但其内部阶级关系复杂,尤其是高级军官,他们长期受国民党的反共宣传,对我党的政策不理解,个别的甚至对我有敌对情绪。根据以上情况,我们向吴化文建议,对会议要严加防范,并且不让任何政工干部参加。吴化文满不在乎地说:“这方面请老弟放心,别的我不敢说,我的部下保证不会出乱子。”他密令上校副官长高清辰来见,并试探性地问道:“局势对我们很不利,你看应该怎么办?”高说:“没有我们好吃的饭,跟蒋介石一直受到歧视。我跟军座跟定了,你说咋办就咋办。”吴说:“那好!今天晚上我就宣布退出内战,参加和平。开会时,你带两支短枪,把住门口,如果会开炸了(指有人反对),你就开枪毙了他。不管是谁,包括剑秋(指吴的亲妹夫杨友柏旅长)在内。”会议在紧张的气氛中进行,志平等同志紧靠着吴化文的周围,窗外站满了吴的心腹。吴化文首先讲了从西北军到八十四师,从手枪旅发展到一个军,都是他惨淡经营的结果。但蒋介石一直采取排斥、歧视的政策,目前大军压境,再跟蒋介石打内战,将会全军覆没,后果不堪设想。又说:“因此本军长决定退出内战,参加和平,这是唯一出路。你们都是我多年部下,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希望都听从我的命令。此行动经陈毅司令员的许诺,我军建制不动,官兵薪响不变。”参加会议的多数人表示愿意服从军长的决定,也有人心怀不满。会议结束后不久,四六五团团长王一臣便逃向王耀武处告密,王耀武随打电话找吴化文,杨友柏旅长在回电话中说吴化文已经“失踪”。王耀武想利用杨友柏拆散吴的部队,派何参议员持王的亲笔信和万元金元券来收买杨友柏,并委任杨友柏为八十四师师长,企图拉拢。当时杨友柏欲将其代表杀掉,经我们研究,为了麻痹王耀武,收下礼物,假意接受任命,回信照办。
  这时吴化文要求直接与西线纵队首长会面,我们认为目标明显,恐生意外,故决定架设电话联系,我军英勇的通讯兵战士很快架好电话。吴化文乘车来到山坡下,当吴化文拿起话筒时,只听见吴化文说:“我是吴化文哪!是,是,一定按司令的指示办。”讲话持续二十来分钟,吴打完电话走下山坡时,当即下令撤出了任家山口的守军,把阵地移交给我军。
  终于起义
  九月十九日下午,白马山一带的吴部守军已撤出阵地。晚上我军向飞机场一带挺进,但这一带吴化文的部队尚未集结,为了免遭误会,吴化文命令副官长高清辰沿途下达命令,强调没有军长命令,任何人不准开枪,违者枪毙。高副官长怕与我先头部队遭遇,我方代表黄志平同志即命我陪同前往,于是我们驱车到各公路的交叉口和营连的指挥部。高副官长传达军长的命令时说:“任何人不准打枪,不管见了穿什么衣服的,也不管是什么部队都不准打枪。”后来他干脆说:“不管碰到什么部队从这里通过,包括他们的人(用手指着西方我军)一律不准打枪,违者枪毙。”
  由于吴的主力部队大部撤出了阵地,并向官扎营一带集结,而在司令部南侧的孟昭进、何之斌两个旅,尚按兵不动,又加该八十四师副师长杨团一逃向城内王耀武处。吴化文感到不安,唯恐王耀武对他前后夹击,急速要求我部队向他靠拢。因此志平同志命我乘吴的汽车连夜去西线三纵进行联系,我部队在黑夜从任家山口以十分密集的队形,沿着公路向郊区拥来,汽车在人群中徐徐前进,战士们每人都戴着洁白的袖章,上着刺刀以最快的行进速度,奔向吴化文的每个防御地段。由于公路上十分拥挤,汽车不得不停下来。这时候,我看到我军的辎重和炮车,源源不断的开进,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
  由于形势发展很快,我军司令部驻地经常变动,我们往返多次,最后才带回来孙司令员的指示:①吴部应完全向洛口以南官扎营以北地带集结,包括司令部。②我军已开进白马山、井家沟、大槐树、段店一带。③何、孟两部已在我军包围之中。④因为我军即将全面占领商埠,王耀武根本没有能力来对付起义军了。听了三纵首长们的指示,吴化文安心了,并决定拂晓前司令部向北卡子外转移。
  为了协助吴的部队撤退,我和志平同志及高副官长又到段店、孔庄一带阵地上。由于我军迅速挺进,已经与吴部靠拢,碉堡周围,战壕内外,挤满了我解放军战士。我们传达了撤退的命令,吴部士兵顿时和我军战士亲热起来。有的递过水壶,有的掏出了香烟,有的甚至哼着小调,向指定地点集结。
  当我去白马山纵队司令部联系关于吴化文的部队集结、布防、供应等事项时,所乘吴化文的卧车在段店公路被击中,司机阵亡,我只好步行返回。在一个洼地里遇到几个人,其中有一个身材不高,手里拿着望远镜的干部拦住了我,他说前面铁路大厂的守敌还在顽抗,请我等一等。又说:“同志,我是这个部队的师长,叫谢斌。我知道你有任务,我曾见你乘汽车来回走了多次了。”我说:“我是党的联络员。”他一听很高兴,拿出一张地图对我说:“请你耽搁几分钟,我有几件事问问你。”于是他指着前面的敌人问道:“这是哪一部分的?”我回答是青教总队,同时他又问了九十六军司令部位置、二马路纬四路有些什么兵力,有些什么障碍物和工事?我都详细的作了回答,他不时地用红蓝铅笔在图上做着标记,最后他说:“我本来还想多问你些情况,因为你有任务,就不多耽误你的时间了。”他问了我的姓名,我们握手告别了。回到司令部我又和高副官长、李昌言同志改乘军用卡车去联系。汽车在公路上飞速行进,我看到公路西侧小干河里已经趴满了我们的战士,看来马上就要对商埠一带的敌人发起进攻了。
  忽然,一辆铁甲车由北向南开来,不断猛烈地向汽车扫射,一梭子弹打中了我手扶着的空油筒,我和油筒一起被甩下了汽车,立刻昏过去了。战士们迅速把我拖到小干河里,当我醒来时,只见周围有二十多名战士,有的拿水壶给我水喝,有的给我擦脸上的血迹。我顾不得伤痛,站起来向段店方向走去。汽车停在一个村里的大树下,坐在驾驶室内的李昌言和高副官长发现车上没有我了,正十分焦急,见我又赶来,他们十分高兴,马上吩咐汽车开到白马山营房。首长们命卫生员给我包扎,还好,没伤骨头,我很高兴。司令部指示,吴部的供应即可解决,目前正在筹运,并指定了供应点。回来时路上平静了,因为铁路大厂一带守敌全部溃逃了,公路已被我军完全控制。
  吴的司令部转移到北卡子门外,在一座高大的楼房里召开了高级指挥官会议。这一天晴空万里,从徐州飞来的重轰炸机拖着丝丝白烟,在北卡子一带盘旋。会议提前结束了,吴化文转移到附近的一个大防空洞里,因发现军官逃亡,吴下令多设岗卡进行劝阻和检查。中午,吴化文正坐在防空洞里喝着老酒,吃着大螃蟹,忽然有个参谋前来报告说,抓到一个逃亡的军官。吴命令带进来,这人穿一身便衣,三十来岁,见了吴,微微鞠了一躬。吴说:“养兵千日,用在一朝,我正用人的时候你想逃跑!”说着把螃蟹往地上一扔说:“拉出去毙了。”然后对我们说:“是下决心的时候了,非教训几个不行!”
  傍晚,吴化文率领全军来到黄河沿岸,大小渡船已经准备好,向齐河方向进发。当我和志平同志把吴化文送上渡船并和昌言同志握手告别时,城内传来隆隆的炮声和密集的枪声,我军向普利门、杆石桥一带的攻击开始了。我回来见到街道上贴满了大幅标语:“热烈欢迎吴化文将军率部起义!”
  济南战役结束后,黄志平同志和我都荣立了一等功。

知识出处

山东文史资料选辑

《山东文史资料选辑》

出版者:山东人民出版社

本书收录了“赵镈同志生平与英勇就义”、“怀念王吉文同志”、“寿光县党的早期组织与活动”、“忆日寇投降后鲁南地区二三事”等15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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