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人民抗日救国军第三军第二路的发展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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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文史资料选辑》 图书
唯一号: 150020020220001199
颗粒名称: 山东人民抗日救国军第三军第二路的发展经过
分类号: K250.652
页数: 20
页码: 11-30
摘要: 本文记述了山东省人民抗日救国军第三军第二路的发展经过,起义于山东蓬莱、象千曲百折的激流终于归了大海,在党的领导下,驰骋在胶东半岛、渤海湾畔、艾崮山下,为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胜利,作出了应有的贡献。
关键词: 山东人民 抗日救国 发展经过

内容

山东人民抗日救国军第三军第二路(简称“三军二路”),起义于山东蓬莱,战斗在艾崮山下。我是这次武装起义的亲身经历者,写下这段纪实,借以纪念为祖国解放事业献出了生命的战友。
  (一)
  一九三五年,“九·一八”事变后的第四个年头,日本侵华战争不断升级,蒋介石卖国集团采取不抵抗政策。顽固腐败的蓬莱县政府,追随国民党反动派的投降路线,竭力拼凑地方反动势力,加紧进行对日妥协、积极反共的活动。国耻民恨激起了蓬莱广大人民群众抗日、反蒋、爱国的斗争浪潮。
  我当时在蓬莱二区尊三小学任校长。国家的危亡已经使学生不能安于学习,教师不能安于教课。十月的一天,我和几位教师,其中有我校的鲁平、李光远、宋兹心,刘家沟小学的陈迈千、王子衡,大皂许家的孙子平,湾子口孙家的孙恒祺,挤在我校的一座小瓦房里,开了个秘密会。大家从日寇的侵略谈到国民党反动派的投降,从乡亲们的抗战情绪谈到国家的生死存亡,人人慷慨陈词。经过反复商讨,最后一致决定成立“小学教师服务团”,宣传抗日救国。
  “一二·九”运动的爆发和党的瓦窑堡会议的召开,更加激发了我们的抗日救国热情。一九三六年春,我写信给正在北京大学读书的五弟于眉,信中写到:“日本鬼子在中国得寸进尺,国民党不但不抗日,反而与鬼子一个鼻孔出气,不许人民抗日。作为一个有良心的中国人,我不能视国难而不见,听民愤而不闻。我要离开家乡,到外地参加抗日组织。”
  于眉很快回了信,要我留在家乡坚持斗争。我反复考虑于眉的意见,联想到自己曾担任过县教育会长、县民众教育推广部主任、区助理员等职,与各方面接触比较广泛,在客观上确有开展工作的方便条件,就同意了他的意见。
  这年,于眉趁暑假的空儿,从北京回家。他向我介绍了北京和全国各地抗日救亡运动的大好形势,并高兴地告诉我:“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简称‘民先’)已经在全国各地成立起来了!”他希望我也参加这个组织。我一听说“民先”是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一个半公开的抗日救亡组织,主要任务是宣传群众、组织群众,并在此基础上开展武装斗争,顿时心里热乎乎的,便暗暗下决心:我也参加“民先”组织。
  于眉就怎样建立“民先”组织、发展队员谈了些具体意见。不久即返回北京。
  九月中旬,我们接到中国大学一位姓王的“民先”队员的来信,他代表“民先”组织,批准我们建立“民先”队部,并希望由我负责。接到这封信,真有说不出的高兴。我立即召集“小学教师服务团”的同志们开会。会上,大家一字一句地读着北京的来信,激动异常。“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蓬莱大队”成立后,我任大队长,兼管武装工作,李光远任秘书组长,孙子平任组织组长,陈迈千任宣传组长。我们的任务是:宣传抗日救亡,发动群众,发展“民先”队员,扩大组织。从那以后,我们方向更明了,信心更足了。我们以“小学教师服务团”的名义,召开演讲会、举办展览会,印刷“新闻小报”,编演文艺节目,采取各种形式,进行宣传活动。
  这年初秋,我们搞了一次大规模的宣传活动。会场设在尊三小学南面的一块空地上。空地的北面搭起一个大台子,台子前方三人多高的大架子上,横挂着一幅“第二区小学教师抗日宣传大会”的朱红色的会标。
  天刚蒙蒙亮,全区的“民先”队员联络着乡亲们和学生,陆陆续续地涌进了会场。县内各区的“民先”队员和三区的一部分学生也一早赶来。为了扩大影响,我们事先通知了县政府,他们也不得不派一个姓吴的秘书到会。二区“乡农学校”(简称“乡校”,旧政府的地方武装)也参加了大会。
  上午九点多钟,两万多人布满了整个会场。会上,我们发表演说,化装演戏,激起了到会群众的强烈共鸣,许多人泪水沾襟,泣不成声。县政府的吴秘书是东北人,看到台上演出的日寇入侵东北的场面,想到自己有家不能归的处境,也流下了眼泪。大会原定开两天,在群众的要求下,结果开了三天。会后,我们又成立了宣传队,到全县各区宣传,唤起民众。
  在广泛宣传的同时,我们秘密发展“民先”队员,“民先”组织迅速扩大到全县,各区都相继成立了“民先”中队,队员由十几人发展到几十人。抗日烽火燃遍蓬莱大地。
  一九三六年年底,我出席了在北京召开的“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总队部的成立大会。大会期间,我向代表们介绍了蓬莱的宣传和斗争情况。我们的做法被当作典型经验,在大会上进行了学习讨论。在北京半个多月的时间里,我有幸与全国各地的代表接触,交流了斗争经验,懂得了更多的革命道理,更加坚定了跟着共产党走到底的信念。
  (二)
  一九三七年“七七”事变发生,震撼中外的抗日民族解放战争开始了。
  八月底,于眉受党的委托,回到家乡,直接参加和领导了蓬莱的革命斗争。
  我县的“民先”组织,在共产党的领导下,针对国民党反动派推行的“真妥协、假抗战”的把戏,积极宣传“万众一心、团结抗战”的道理,告诉群众,不要寄希望于国民党,要积极行动起来,把抗战进行到底。不久,我们又以“民先”队员为骨干,吸收知识分子(小学教员和学生)、农民及少数农村工人(泥瓦匠、木匠等),成立了一个公开的抗日救亡组织“抗战服务团”(原名是“战地服务团”),我担任团长。“抗战服务团”这个组织很快发展到全县。到十一月,全县“民先”队员发展到五十多人,“抗战服务团”成员发展到一百五十多人。同时,于眉秘密发展了中共党员(有的是恢复党员关系)十名左右,建立起党的组织,开始时称“特别支部”,后来改为“县委”,于眉任县委书记,这就为蓬莱的武装起义作了思想和组织方面的准备。
  表面上也高喊抗战的蓬莱县政府,在人民群众真正觉悟起来之后,却以种种借口进行限制、镇压。有一天,顽县长竟命令二区的“乡校”队长蔡禾生,把在刘家沟一带开展革命活动的于采臣、崔鸣顺抓了起来。当时我心中非常着急。经过反复考虑,我想出了营救他们的办法。我首先与蔡禾生谈了一阵,同他一起见了被扣押的于采臣和崔鸣顺。我偷偷告诉他俩,不要承认自己是共产党员。尔后,我就证明他俩不是共产党员,要求释放他们。蔡禾生执意不放,说这是“县长的指令”。我又急忙带上几个人赶到县城,找到县长,以与于、崔是“老乡”的名义,把他俩保了出来。这时我才知道,于采臣原是海阳县的地下党员,海阳的农民暴动失败后,他到蓬莱扛活,继续开展革命工作,已经联络了三十多人。崔鸣顺是个雇农,同于采臣是要好的朋友。于采臣被营救出来以后,便与我们取得了密切的联系。
  九月底,中共山东省委派到胶东发动并领导抗战的林一山到了蓬莱。一天夜里,他和于眉一起,在尊三小学召集“民先”扩大会议,到会的有“民先”队员和“抗战服务团”的骨干二十多人。林一山同志首先谈了国内的形势,动员大家把抗战进行到底。接着,谈到了蓬莱的工作,肯定了我们的成绩,同时也指出了我们在开展统一战线工作中的不足。他在重申党中央关于搞好统战工作的指示后强调:当前日寇猖獗,国家危难,组织广泛的统一战线,一致抗日,是党的中心任务。从这以后,我便开始进行统战工作,带上人,东奔西走,跟各阶层、各方面的人进行广泛的接触。形势发展的很快,抗战的呼声遍及全县。但是,斗争是异常复杂的。有一天,我接到潮水街新民小学校长、国民党员周拥鹤的信,要我到潮水街开会,商讨如何把县内各路武装统一组织起来的问题。我向于眉作了汇报,于眉指出:“必须坚持在统一战线中独立自主的原则,高度警惕国民党搞垮共产党和人民武装。”就这样,我同“民先”队员赵风武,带着匣子枪,到了潮水街新民小学。一到会场,见到会的除周拥鹤以外,还有国民党驻县城的二十师政训处主任郭武林,烟台“三番子”的小头目曲连舫,县政府教育局长、三青团员李会先等,大都是地方反动势力的代表人物,这使我更加警觉起来。
  会议一开始,周拥鹤先讲了统一组织队伍的必要性。接着,曲连舫开腔说:“老于,你把你的人带到烟台去,我把烟台的七百多个警察拉出来,归你管,你干参谋长,周拥鹤干副司令,我干司令。”我知道他是想借此吃掉我们,便坚决拒绝了他的要求。这时,诡计多端的李会先把话题一转,说:“不到烟台,咱们就地干起来,改名叫‘铁血锄奸团’,你看怎么样?”我一听,心里更恼火了,因为他们的所谓“锄奸”就是对付共产党。于是,我针锋相对地说:“抗战就抗战,为啥还叫那些鬼名堂!我们‘抗战服务团’这个名就很好!”一下子把他顶了回去。郭武林一直闷在一边,一言不发,他有自己的打算:当时他在各区以训练“乡校”为名,安排上了他的人,企图把各区“乡校”统统掌握在自己手里。我感到再拖下去不利,便当机立断,申明了我们的“各路自理,不强统一”的主张,挫败了他们的阴谋。
  十一月,胶东特委派柳运光同志来蓬莱,传达了特委关于发动武装起义的指示。同时,明确了我们将建立的武装,番号是“山东人民抗日救国军第三军第三大队”。
  人民要抗战,国民党却畏敌如虎。日寇还未到胶东,守卫在蓬莱城的国民党二十师便惶惶如丧家之犬,准备西撤,顽县长也打算带上县民团大队随二十师逃走。
  县民团大队的情况与国民党二十师不同,它是地方武装力量。据平时了解,他们中的不少人,包括一部分骨干,能够接受我党抗日救国的主张。我们打算尽力争取他们。我找到大队长郝恒录,向他宣传保存武装坚持抗战的道理,动员他不要把队伍拉走。谁知,他却以“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理由,拒不接受我们的建议。郝恒录不干,我又找到县民团大队的一中队长郭丹峰,经我耐心做说服工作,他表示:“有我郭丹峰在,一中队就决不能让郝恒录带走。”接着,又串联了其他几个中队长,他们也都表示不跟郝恒录走。第二天,郝恒录集合队伍的时候,士兵全都持枪分散隐蔽。郝恒录一见此情,原先那股不可一世的神气顿时逝去,耷拉着脑袋到了县政府,跪在顽县长面前嚎啕大哭起来。顽县长暴跳如雷,骂了他个狗血喷头。
  顽县长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又在各区“乡校”身上打主意,想把区“乡校”拉走。于是,我又找到二区“乡校”队长蔡禾生,做他的工作。为了防止突然变化,我每天都到他们那里去一趟。有一次正好碰上县政府打来电话,通知他们当晚十二点全副武装到县政府集合。我问蔡禾生说:“是不是要拉你们走?”他点了点头说:“可能是。”一见如此,我便马上给各区“乡校”打了电话,要他们以民族利益为重,不要听顽县长的命令。各区“乡校”队员都是本地人,不愿离开自己的家乡,加之我与他们也有过多次接触,比较熟,因此都接受了我们的意见。到晚上十二点,还蒙在鼓里的顽县长,连一个人影也没见到,他又急忙打电话挨个催了一遍,结果,到第二天中午,还是无一人进城。这个贪生怕死的可怜虫,见情况不妙,只好于十二月二十五日带上老婆孩子逃跑了。
  (三)
  风云突变。一九三八年初,国民党员张吉瑞和张仲绩,拉拢原县民团大队一中队长郭丹峰和二区“乡校”队长蔡禾生,与烟台日军暗中勾结,拉起了二百多人的队伍,开进县城,宣布成立了所谓“蓬莱县临时政府”。张吉瑞任县长,张仲绩任秘书长,蔡禾生任警察局长。这个新拼凑起来的伪临时县政府,赤裸裸地打起了亲日反共的破旗,向抗日力量进行疯狂的反扑。他们发布反动《布告》,强令民间枪支一律在限期内交到伪县政府,违者严惩。
  国民党反动派亲日反共的反动嘴脸,使我们更加认清了自己在抗日民族解放斗争中的重大责任。举行武装起义,抗击日寇,已经势在必行了。于是,我们着手筹备成立武装组织,准备起义。
  经过于眉、王子衡、于寄愚等同志的积极活动,武装起义准备就绪。二月一日(正月初二)晚上,七十多人从我的家乡安香于家出发南下,晚上八点多钟,队伍到达大郑家,与等候在那里的三十多人汇合。在这一百多人的队伍中,还有二十多名青年妇女,其中有我的三妹子于汀子和四妹子春华。吃过晚饭,队伍继续南下,第二天赶到了大辛店,二月三日拂晓前到达艾崮山区的西宋家。当这里的群众得知这支队伍就是以前演过“文明戏”的“抗战服务团”时,争相奔上街头,热情地握着战士们的手,拉到自己家里一块吃饭,促膝交谈。
  我当时因故没有随起义队伍一起行动。二月三日下午,我带着二、三十人赶到了西宋家,随即着手整编队伍,我任大队长,于眉任政治主任。晚上,队伍集合,正式宣布起义,“山东人民抗日救国军第三军第三大队”从此正式成立了。
  “山东人民抗日救国军第三军第三大队”的成立,严重地威胁着敌人,伪县政府为了扼杀这支新生的武装力量,派出了手枪队,由郭丹峰带着,骑着自行车,追赶我们。当他们急急忙忙赶到大辛店时,村里到处传颂着我们这支队伍人如何多,枪支如何如何厉害的消息。气势汹汹的郭丹峰,听到这些,吓得不敢再追,又缩回了县城。
  我们考虑到队伍刚刚拉起来,需要训练,于是决定把队伍拉到群众基础较好的栖霞县香夼一带。五日晚上,我们队伍到达香夼,驻在村边一所学校里。队伍安置好以后,我即与高达三带上凑起来的二十元钱,来到乡公所,要求解决队伍的伙食问题。乡长是个热心抗战的老乡,见我们要拿钱买粮食,很不高兴地说:“你们为抗战背乡离井,我们也是为了抗战,支援点粮食有什么不应该呢!”执意不要钱。在乡长的带动下,各村老乡轮流给我们送饭。乡亲们的热情支持,温暖着战士们的心,增强了战士们克服困难,抗战到底的信心。队伍在香夼驻了五天,一面加紧训练,一面到各村宣传抗日救国的道理。
  我们武装起义以后,周拥鹤和潮水街自卫队队长张少申,在抗战形势的压力下,在“民先”队员张尔乙(苏晓风)、张昆的宣传鼓动下,于二月十日带着一百二十多名武装人员到了车夼(这时我们已转到车夼),加入了我们的队伍。随后又进行了统一编队(编成四个中队)。我们从统战工作的需要出发,决定由周拥鹤担任大队长,我改任副大队长,张少申任参谋长。于眉任大队政委,负责全面工作。
  二月十三日午夜二点,我们回到蓬莱境内艾崮山区的车里张家。这时,三区“乡校”队长郝铭传,在“民先”队员郝斌的影响下,要求同我们合编。至此,我们的队伍扩大到三百五十多人,有三百多条大枪,三十多支匣子枪。在此基础上,我们征得特委的同意,将三大队改称为“山东人民抗日救国军第三军第二路”(简称“三军二路”),周拥鹤任指挥,我任副指挥,张少申任参谋长,于眉任政治特派员。下设侦察、供给、救护三个组,部队编为两个大队。
  “三军二路”的成立,为胶东人民进行抗日斗争又增添了一支坚强的武装力量。
  (四)
  为了加强部队的思想建设、组织建设和军事建设,我们决定将队伍拉到大辛店进行整训。
  二月十五日,队伍到达大辛店。这里是一个大村镇,有一千多户人家。队伍的到来,象一股春风,立刻吹遍了全村,人们奔走相告,笑逐颜开。
  我们的队伍住在一所学校里。当晚召开了干部会议,对整训工作作了研究。部队的“民众动员委员会”组织战士,张贴标语,举行演讲,走门串户,宣传群众。经过几天的工作,民众迅速动员起来,许多青年小伙子,在父母、妻子的簇拥下,到指挥部要求加入部队。仅几天的时间,我们的队伍就发展到四百多人。
  在此期间,部队就如何认识和贯彻党的全面抗战路线,进行了认真的学习讨论。日寇的暴行和国民党反动派的投降妥协,激起了人民群众的强烈义愤,纷纷要求打倒投降卖国的伪县政府。指挥部认真讨论了蓬莱县的形势,分析了伪县政府的政治态度和内部矛盾,决定攻打县城。
  三月四日午饭后,我们的队伍向北进发,直奔县城。
  伪县长张吉瑞为了维持其风雨飘摇的反动统治,对抗日力量大耍假支持真镇压的两面派手法,来了个“缓兵之计”,打开城门,还带上伪秘书长张仲绩、伪商务会长郭舜图、伪财政局长张余三、伪警察局长蔡禾生到城门外“迎接”我们的队伍。
  我们进城后,首先逮捕了日寇派往伪县政府当参谋的两个鬼子,然后与张吉瑞谈判。张吉瑞哭丧着脸,假惺惺地表示:愿意抗战,以后你们用钱,尽管来信,我保证奉送。接着,他极力为两个鬼子辩护,说他们是来“办砩石矿”的。当时由于我们斗争经验不足,对张吉瑞等抱有幻想,一心想争取他们站到抗日人民一边,加之张吉瑞是周拥鹤的老师,周怕伤其师生和气,便同意释放两个鬼子,我们也暂时撤出县城。
  我们走后,伪县长张吉瑞立即给烟台日寇写了亲笔信,派人连夜乘木船从海上送到烟台伪道尹公署,信中说:“县内共产党、游击队四下活动,非常厉害,并打了县城,抓了皇军,幸亏我亲自出面,用二万元钱赎了出来。鉴于这种情况,望贵军立即派军事人员和部队来,我们永远效忠皇军”云云。烟台的鬼子接信后,立即派了大汉奸周东华带领一百八十多人,持枪开进了蓬莱城。周东华自任警察局长。
  日伪的进一步勾结,打消了我们对国民党反动派存有的任何幻想,坚定了只有依靠人民的武装才能取得抗战胜利的信念。于是,我们决定继续扩大武装。先后收编了三、四、八三个区的“乡校”,分别编为三、四、五三个大队。做好了再次攻打蓬莱城的各项准备。
  大汉奸周东华充任伪警察局长以后,派自己的队伍占据东、北、西三座城门,原警察局长蔡禾生守在南门。
  有一天,蔡禾生派人送给我们一封信,在信中大骂了周东华一通,并要求我们“速来攻城,敝人愿做内应”。对蔡的来信,我们做了认真的分析,认为蔡的举动不是出于真心抗日,而是想借我们的力量,搞垮周东华,以解受排挤之气。经过反复酝酿,一致认为,对蔡禾生不能抱幻想。他如果做内应,对攻城当然有利,他不做内应,靠我们自己的力量也能攻进去。因此决定当天晚上立即行动,为了预防万一,我们扣留了蔡禾生派来送信的人。
  三月十八日晚饭后,我们带领三个大队朝县城进发。初春时节,寒气袭人,但战士们攻城心切,谁也不觉得冷。临近县城时,我们把队伍分成三路,赵一萍(一大队长)率一大队攻东门,崔仁安(三大队长)率三大队攻西门,我和周拥鹤带指挥部及二大队主攻南门。我们的计划是,只要把敌人赶出县城,就是我们的胜利,所以特意留下北门。
  我和周拥鹤到达南门时,已是四更天了,四下里漆黑一团,死一样寂静。我把二大队安排在城南的麦地里,带着二十多人,拿着短枪靠近南门。高大的城墙耸立着,城门紧闭,炮楼顶端透出昏暗的灯光。我带着战士摸进了城门外右侧的“伙食铺”,向炮楼射击。枪声越来越密,守候在麦地里的战士见敌人居高临下,于我们不利,便对炮楼猛烈射击,掩护我们撤了下来。
  蔡禾生果然没作内应。一股怒火涌上我的心头。于是,我挑选了三、四十名枪法好的战士,组成神枪手班,再次逼近城门。战士们以城墙外边的房屋为掩体,敌人一露头就开枪。就这样断断续续打了一天,敌人撇下七、八具尸体缩了回去。
  十九日凌晨,炮楼上挂起了白旗。一会儿,见城墙上用绳子放下一个抬筐,一个四十来岁的家伙从筐里爬了出来。我一看,原来是我的一个远房外祖父、“三番子”范次生。他皮笑肉不笑地对我说:“仲淑啊,要进城,县长欢迎,别动肝火,再说咱们还是亲戚,有话好说。你们进城住几天,玩够了再走。”我大喝道:“什么亲戚不亲戚,别来这一套!我们是来打县城的,不是来住店的,你回去告诉你们的县长,要投降就快投降,不投降就打!”范次生碰了一鼻子灰,钻进抬筐,又吊进城去。接着,炮楼里收起了白旗。见此情景,我们又对炮楼猛烈射击,敌人又倒下五、六个。
  第三天,伪县长又让张江舫出面调停,也用抬筐放他下来。张江舫是潮水街有名的学阀,早在民国初年就开始办学,跟我有过多次接触。他对我说:“仲淑,求你一件事,你把县长放走,剩下的人和枪你随便处置。”我听说伪县长要逃走,我们的目的达到了,表示同意。张江舫回城不久,城东、南、西门先后打开了,我们三个大队的战士胜利地开进了县城。
  进城后,我们立即扣押了大汉奸周东华,周东华从烟台带来的伪军也全被缴了械,其中大部分被遣散回家,少部分参加了我们的队伍。伪县长张吉瑞由张江舫带着回潮水街去了。我们抓住蔡禾生,责问他为什么不做内应,他吓得面如土色,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理由来,我们狠狠地申斥了他一顿,放他回了家。就这样,我们胜利地夺取了县城,占领了伪县政府。我们攻占县城后,在大军阀吴佩孚家里(吴家住蓬莱城)搞到一挺“老黄牛”(重机枪)。这挺“老黄牛”在以后的革命斗争中立下了很大的功劳。全国解放后才运到北京,至今还陈列在革命历史博物馆里。
  这时,迫于形势的压力,原五、六区的“乡校”,也接受了我们的收编,分别编为六、七大队。
  “三军二路”攻占县城,充分显示了人民抗战的力量,推动了全县抗战形势的发展,鼓舞了人民的抗战斗志。
  (五)
  县城被攻占后,我们建立新政权的工作在紧张地进行着。
  这时期,九区“乡校”在共产党员张钧铭的带领下,来到大辛店,编为八大队;三区木基杨家小学校长王绥之,把木基杨家一带的有枪农民组织起来,带到大辛店,编为九大队。同时,我们还把原县民团大队的一伙人组织起来,与警卫排合编成警卫大队。至此,“三军二路”已发展到十个大队,两千四百多人。政治部设在艾崮山区的上、下薛家,分为两个系统:一个是军队系统,设参谋处、军法处、后勤处,一个是群众系统,设民运处、教育处、妇女处。我们在这一带广泛发动群众,在一些村庄组织起农会、妇女会、儿童团,把艾崮山区建成了一个根据地。
  三月二十五日,在党的领导下,全县各区、乡、镇长三十多人到了县城,第二天选举产生了蓬莱县新政府,宣告“蓬莱县抗日人民政府”正式成立。新政府的组织原则是“三三制”,即共产党员、进步分子、中间分子各占三分之一。我离开部队,担任了县长,于寄愚接任“三军二路”副指挥。国民党员、原县政府视学员李会先任教育处长,“民先”队员顾纪勋任财政处长。为了加强党对人民政府的领导,“三军二路”的党组织改为中共蓬莱县工作委员会,于眉任书记。
  新政府成立以后,确立了“支援武装,保卫家乡,努力生产,保证供给”的工作方针,并将县政府驻地迁到大辛店。我们建起了兵工厂,自己维修、生产武器;办起了抗日中学,培养自己的人材;搞起了抗日报社,出自己的报纸。在广大农村,成立农救会、妇救会、儿童团、小学教师联合会,宣传抗日,教育民众。
  抗日人民政府的成立,给了敌人以沉重的打击。但是,混入统一战线中的一些顽固分子,则本性难改,在疯狂地进行破坏和捣乱。这股反动势力的总代表,就是身为“三军二路”指挥的周拥鹤。他明目张胆地培植亲信,拼凑个人势力,排挤打击共产党人和抗战骨干分子,与共产党分庭抗礼。周拥鹤借防守蓬莱城为名,在县城里偷偷地成立了以他为首的所谓“前方指挥部”,并与李会先、郭丹峰、许子东等人相勾结,建立了国民党的组织,大搞分裂活动。他们为了与共产党争夺对军队的领导权,采用“换人术”,对各大队能拉走的就拉走,拉不走的就设法瓦解。对派往他们所控制的大队的政工人员(政委、政治干事、文化教员等),则实行监视。在他们的破坏下,“三军二路”这支人民武装,曾被分裂成了针锋相对的两股力量。掌握在共产党手中的有一、三、四、五、八、九大队以及后来建立的县大队,共一千二百多人;受周拥鹤等顽固派控制的有二、六、七大队和警卫大队,共一千三百多人。周拥鹤得寸进尺,又委派他的亲信王一堂和刘云书,分别到三、八两个大队任大队长。把原八大队队长、共产党员张钧铭调到指挥部当参谋长(原参谋长张少申因叛变被扣押),明升暗降,失去实权。
  周拥鹤亲手制造的“搞垮九大队事件”,是他走向反共营垒的一个重要标志。九大队长王绥之,一心拥护抗战,对周拥鹤一伙的倒行逆施极为不满。这个大队的一中队长郭家风,官迷心窍,对现任职务不满意,胁迫王绥之让位。周拥鹤抓住这件事,不经指挥部研究,借机怂恿郭丹峰带队伍包围了九大队,收缴了九大队的全部枪支。
  以于眉、于寄愚、赵一萍等同志为代表的共产党人,坚持党在统一战线工作中的独立自主原则,坚持党对统一战线工作和人民军队的领导权,对周拥鹤、郭丹峰等人明目张胆的分裂、破坏活动,进行了严肃的斗争,并且重新整顿了九大队,配备了干部,由共产党员张昆任大队长,苏晓风任政委,把郭丹峰抢去的枪支全部收回,同时,清洗了特务分子慕怀宾。
  随着抗战形势的发展,各地的抗日武装力量加强了联系,八支队的马保三和黄县县长王维仲来信,提出准备到蓬莱共商抗战大计。与此同时,各地的反动顽固势力也加紧勾结。栖霞县警察局长刘万玲,打算秘密来蓬与周拥鹤勾结。周拥鹤把自己与刘万玲的勾结掩盖起来,却抓住马保三要来蓬之事大作文章。有一天,他到了大辛店,声称要召开军事会议。开会那天,周拥鹤控制的警卫大队和二、五、六大队各拉出一个排,以警卫为名,布置在会场周围。在这紧急关头,为了应付可能发生的武装冲突,我命令通讯员高国芳立即通知县大队和驻大辛店的三大队,做好一切应变准备。
  会议是在大辛店村西的黄酒馆召开的。我们这方面只有于眉、于寄愚和我三个人参加,而他们却有周拥鹤、郭丹峰、郝铭传、王绍先、许子东五人。我们三个同周拥鹤在炕上盘腿坐着,其余的人都在地下。为防万一,我披一件大风衣,腰里别着两支顶上火的手枪。
  会议一开始,周拥鹤只把马保三要来蓬的事说了。周的话音刚落,许子东就接上了,他直着脖子吼问:“马保三要来?我们没请他,他来干什么?”进而无中生有地煽动说:“我看马保三是想占咱们的地盘,不准他来!”于寄愚很恼火,与他吵了起来,两人各不相让。这时,郭丹峰竟掏出了匣子枪,一脸杀气,屋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周拥鹤气急败坏地威胁说:“我不干了!”我和于眉一直没有开口,我当时反复思考着斗争的策略,最后说:“你们不要吵了。过去军阀不是主张‘保境安民’吗?我们也得用上,把部队拉到县界,谁来也不行!”我把“谁”这个字讲得很重。我察看了一下周拥鹤他们的脸色,接着提出:“六、七大队到西边,五、八大队到南边,严加防守!”于眉、于寄愚明白我的意思,都表示同意。周拥鹤原想胁迫我们听他们的摆布,这时察觉到我们也掌握了他们与刘万玲勾结的情况,怕把事情闹大了与他们也不利,只好同意我们的主张。
  激烈的斗争也在县政府内进行着。国民党员李会先把持着教育的大权,支持一些反动学者进行反对抗战宣传。我们针锋相对,由李光远负责办了两期“国防训练班”,培训出一批骨干,分配到各区;由苏振民负责创办了国防报社,出版《国防日报》。这样,实际上就把宣传教育的主动权控制在我们党的手里。
  鉴于当时的情况,我作为一县之长,除了抓好粮食的生产和物资的供应,保证人民生活和部队的供给之外,还抓了县大队的建设,以应付周拥鹤等人可能发起的军事政变。县大队下设四个组,姚琪、孙宗淑、姜长源、顾进邦分任四个组的组长(后为中队长),每人配备长短枪各一支。到七月份,县大队发展到一百五十多人,长枪齐备,匣子枪二十多支。这是一支精干、勇敢的队伍,特别是四个组长,足智多谋,英勇善战,在以后的革命斗争中出生入死,屡建战功。把自己的生命献给了祖国的解放事业。至今,每当想起他们,总使我哀伤不止。
  一九三八年七月,我和供给处长高达三、财政处长顾纪勋,参加了“三军”总部召开的经济会议。会后,总部领导高锦纯司令员等把我和高达三留下,晚饭后一起进行了亲切交谈。总部领导同志告诉我们,留下我们的目的就是要商量怎样解决蓬莱的问题。我问道:“总部领导对解决蓬莱的问题有什么指示?”高司令笑着说:“先听听你们的意见吧。”我说:“我们一共有十一个大队,其中四个大队为国民党把持,七个大队为我们党掌握。但我们的战士年轻,而且多是学生和农民,枪也不好,力量较弱,而周拥鹤的四个大队多是兵痞组成,有些旧军人。双方的斗争很激烈,周拥鹤想搞垮我们,现时只有对他们实行武装整编。”我说完,高司令很高兴,肯定了我们关于武装整编的主张,指示我们回去后做好准备。后来知道,总部领导同志早已把整编的打算向于眉作了部署。
  我们回到县政府以后,更注意了对周拥鹤等人的警惕,当时得知周拥鹤已经接受了张金铭的命令,密谋带兵投靠国民党,并已受委担任国民党十九纵队司令。于是,我们加紧进行武装整编的各项准备工作,急切等待着总部的命令。
  我们接到总部的命令以后,在进行武装整编的前一天(七月十七日),借召开政治工作会议,将一、二、三、四、五、八、九大队的政委和部分政工人员(都是我们的人)集中到大辛店,进行部署。我正要亲自到县城观察一下动静,恰好,接到周拥鹤从县城打来的电话,通知我到城里开会。上午十点钟,我赶到县城。
  县城象是刚遭浩劫,死气沉沉,几个月前那种热气腾腾的景象全不见了。我没有迟疑,径直走到周拥鹤指挥部的驻地“察院”,以往这里总是布兵设岗,气氛森严,每逢我到这里,周拥鹤总是带兵迎接。而这次却完全不同了,除了四、五个游岗以外,却没有什么动静。当我走进院内周拥鹤的办公室时,只见周脸色苍白,眼神慌张,对我也很冷淡。我俩寒暄了几句。午饭后,我对他说:“下午不开会我出去看看。”他拉住我,问道:“你上哪去?”我随口答道:“到商会找会长郭舜图,协商一下供给问题。”
  其实我出门后没有去商会,而是直接到了“戚(继光)家祠堂”,找到我的学生、先前参加过“反日救国会”的戚云祖,通过他找来了我们几天前派进县城进行侦察的于恩波等三人。他们告诉我,已经按照事先的部署,把上水门(穿经城墙下的河道闸门)的木桩锯掉,“三军”总部的同志从这里进城没有问题。我立即派两人出城,到黄县为总部的同志带路。随后,我到商会吃了晚饭,便来到钟楼下察看情况。
  周拥鹤一下午不见我的踪影,坐立不安,派通讯员到处找我,那个通讯员一见到我就着急地说:“县长,周指挥到处找你。”为了消除他的怀疑,我应声说:“好,我就去。”不料那个通讯员说:“不行,你千万别去!”我望了他一眼,问道:“为什么?”他不安地回答:“周指挥的脸色很难看,你去怕有危险。”为了避免与周拥鹤纠缠贻误大事,我没有回去,而到了城西南坊(驻外地的一位八路军指挥员)杨磊家里。
  夜深了,总部的同志还未到来,我只好带上高国芳和孙成章从城西南角,用裹腿布系着下了城墙。出了城,顺窑房庙边的山路找去。大约午夜十二点,我们走到城南的南顶庙,忽听一阵激烈的枪声在城东边响起来。原来是总部的两个大队在我派去的两个同志的带领下,从“上水门”进了城,分别到了“察院”和东门,与周拥鹤的守城部队接了火。
  已经成为瓮中之鳖的周拥鹤,听到枪声,知道情况不好,拉着李成轩等钻进了防空洞,企图负隅顽抗。这时总部的一大队已经围住了周的指挥部,周开枪抵抗。就在这时,总部的战士冲进了防空洞,周拥鹤束手就擒。
  天亮之后,总部派人用马把我接进了县城。进城后,我与宋澄政委、高锦纯司令员、赵锡纯参谋长、孙得润组织部长见了面,一起交谈了情况,作了对周拥鹤的四个大队进行整编的具体安排。
  七月二十日,对“三军二路”的整编全部结束,部队开进了县城,统一编成两个营。后随“三军”总部西上,于九月十八日进入掖县,编入“八路军山东纵队第五支队”。原两个营分别改编为五十五团和六十一团。
  从此,“三军二路”这支人民武装,象千曲百折的激流终于归了大海,在党的领导下,驰骋在胶东半岛、渤海湾畔、艾崮山下,为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胜利,作出了应有的贡献。

知识出处

文史资料选辑

《文史资料选辑》

出版者:山东人民出版社

本书记述了山东文史资料选辑第十七辑,并所写了《回忆青岛的停战谈判》、《山东人民抗日救国军第三军第二路的发展经过》、《邹平抗日游击队“特务营”的始末》、《马保三同志生平事略》等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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