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省图书馆

一、辛亥革命前烟台的经济概况
  英、法帝国主义为了攫取在华的更大权益，于一八五六年，发动了“第二次鸦片战争”，一八五八年，清廷被迫签订了丧权辱国的《天津条约》，烟台、营口、台湾……开辟为商埠，从此，帝国主义势力侵入烟台及胶东半岛。
  十九世纪末，外国资本家在烟台开设的洋行计有英国的亚细亚石油公司、仁德洋行、茂记公司；美国的美孚公司；日本的岩城商会、三井物产会社；俄国的士美洋行、亚洲银行；德国的盎斯洋行等十余家。而仁德洋行居山东进出口贸易首位，资金积累达五、六万两之巨。他们以廉价收购胶东一带的土特产品和原料，运销海外，又输入剩余商品及鸦片，烟台成了他们掠夺原料和倾销商品的市场。
  他们还诱骗华工，运往海外，仅光绪卅年（公元一九○四年）十二月十二日至卅一年八月九日止，即拐骗华工八千一百四十八名；①截至一九○四年，从烟台共掠走华工达三万五千人。②直至激起一九○四年砸烂斯米斯洋行的华工大暴动。
  帝国主义的掠夺，关税的不自主，使民族资本处于畸形发展。如缫丝、榨油、花边、发网、草帽辫及洋货的批发零售等行业兴盛起来。“一九○○年，烟台有手工榨油作坊四十余家，一九○六年达五十余家。缫丝业在一九○三年，有手工纩丝局十六家，至一九一一年达四十三家，③柞蚕丝的生产跃居全国首位。
  二十世纪初，烟台民族资本有了初步发展。资本在万元以上的有张裕酿酒公司、华商电灯公司、北洋烟草厂分厂、仁增盛烟草厂、恒利纸烟厂、隆盛烟草厂、中安烟草厂、信丰公司、协成公司等十余家。
  由于清政府的腐败无能，封建官僚为虎作伥，束缚了民族资本的发展，激发着资产阶级的民主革命，山东如此，烟台尤甚。
  二、同盟会在烟台的活动
  一九○三年前后，各省选派学生赴日留学，烟台及胶东各地去者颇多。“而赴东求学之士对于革命思想，感受极速，转瞬成为风气……。思想言论皆集中于革命问题。”④一九○五年八月，孙中山先生创同盟会于日本东京，并设立总部，留学生争相加入。当时，国内外共设九个支部，国内有东、西、南、北、中五个，北部支部设在烟台，辖华北、东北各省（北部支部实际未见统一组织与活动）。山东主盟人是徐镜心（子鉴）、丁惟汾（鼎臣）。至一九○七年，山东留学生加盟者达五十三人。烟台及胶东各县有徐镜心、谢翊臣（鸿焘）、丘丕振（天作）、徐镜古（月汀）、邹因陈（秉绶）、于洪起、姜治中、栾惺壑、丛琯珠、于春暄、赵应泰、庄萝占、李召南、王学锦、李瀛海等。同盟会的创立引起了清廷驻日公使杨枢的畏忌，怂恿日本政府取缔中国留学生，迫使留日学生陆续回国。
  烟台及胶东各地的留日同盟会员返籍期间，正值清廷废除科举之时，他们积极筹款，创办新学，设立公学，向广大青年灌输革命思想。徐镜心、谢翊臣、陈命官等回到烟台，秘密设置同盟会机关，并由谢翊臣出资，徐镜心、邹因陈参与筹办，在烟台通伸村创办东牟公学，由李省斋（廷壁）、丘特亭（轮章）、张溥泉（张继）、胡瑛（经武）、孙丹林、唐鼎臣、李凤梧、于春暄等担任教员，校内附设警察科，徐镜心任监学，招生百余人，多系各地革命青年。旋又创办“端本女校”，由谢翊臣的夫人马秋仪负责（同盟会员、山东劝助军饷会妇女代表）。会员王学锦、徐文焕又设师范班于烟台育英学堂。丘丕振、丘砥之在掖县办起掖西公学。公学成了同盟会活动的主要指挥部。
  他们还积极创办报刊，传播革命思想。丘丕振在日本创办过利群社。孙锡纯等在烟台正阳街设荟萃图书公司。齐芾南、丁训初、李凤梧创办《渤海日报》，先后由李凤梧、钱子青担任主笔。这个报馆成了同盟会往来人员的接待场所。
  三、烟台独立
  一九一一年十月十日，武昌起义，各省相继独立，十一月十三日，山东宣布独立，竞推巡抚孙宝琦为大都督。
  当时革命党人的独立活动主要在胶东地区，这个地区存在着互相影响而又缺乏应有联系的两支革命势力。一是以烟台为中心的登州（蓬莱）、黄县、文登、荣成等海滨县市。一是以诸城为中心的青州（益都）、高密、即墨等胶济铁路沿线的县城。胶东半岛的独立活动，是山东革命起义中成就最为显著的地区，这个地区的革命起义是从烟台独立开始的。烟台的独立对清王朝起着极大的威胁作用。
  烟台地处山东半岛北端，与辽东半岛遥遥相对，是北京的门户，南北交通要道，夺取烟台，便可长驱北上，扼住清廷海上出兵的咽喉。武昌起义后，烟台革命党人密谋响应，积极部署起义。他们深入到东山警卫队二营、海军练营一营、海防一营。争取清军海防营哨官宫顺德（管带董保泰的内弟）作为内应。并在海军学堂的学生中，散发革命传单；在通衢大街张贴标语：“请告同胞速起义旗，帮助民军逐出满清”。湖北军政府以都督黎元洪的名义，秘密致函山东人民，号召响应武昌起义，这个函件在烟台海军学堂的学生和水手中影响极大，有人写血书表示决心，这使驻烟清军异常恐慌，同盟会认为时机成熟，遂于十一月十二日晚发动起义。
  当晚革命党人聚集在《渤海日报》社，由李凤梧、栾惺壑、王耀东、宫仁山、宫锡德、宫锡恩、杨新亭、张雨臣、丁训初、李士元、李旭堂、由子贵、萧什生、王锡之、孙嘏臣、刘德亭、曹维新、倪显廷，（号称十八豪杰）议决，兵分三路：由李凤梧帮助宫顺德驰东山，勒其哨兵，待火起劫管带董保泰夺其军权；孙嘏臣、王耀东攻取道台署，活捉道台徐世光，刘德亭、李士元、李旭堂、曹维新等去大清银行放火助威。“众奋臂称善，乃歃血盟誓”。他们持十三太保枪一支，手枪五、六支，没有枪的就用手帕包着苹果当炸弹，包着小条帚当手枪，由毓璜顶直扑海防营，遥见火起，即在火油桶里点燃爆竹，鸣枪奋臂疾呼，声吼如雷，势如万马奔腾。宫顺德率兵往捉董保泰，董伪装欢迎，遂将所部点齐，鸣枪两排，随王耀东、孙嘏臣直攻道署，道台徐世光闻声潜逃至海关税务司英人梅尔公馆里，后乘龙裕轮由英人护送到青岛。李旭堂等前往大清银行放火助威，并用电话招集东西炮台警卫队整队进街，清军弃枪躲藏，未经战斗，一夜之间便光复了烟台。大街小巷鼓角齐鸣，各商户易旗欢迎。接着在道尹公署召开群众大会，庆祝烟台光复。
  烟台光复后，革命党人首先致电上海都督陈其美，报告光复经过。然后研究成立烟台临时军政府。这时革命党人却为争夺职务相持不下，而阴谋篡夺革命果实的东山海军管带（营长）王传炯由天津赶回烟台，乔装打扮，登台演说，颇动众听，革命党人分不清敌我，竟推举王传炯为烟台临时军政府总司令；万坤山、李星轩为民政官；孙文山、张诚卿、澹台玉田为财政官；虞克昌、董保泰为军务科科长；倪显庭、孙嘏臣为交涉科科长；李钟英、唐用珍为文案科科长，分管中文；江文臣、王耀东分管英文。⑤而对光复烟台有功之臣不加重用，甚至被逐渐排挤出去。十一月十四日王传炯给孙宝琦电，报称：“公为总统，全埠歌迎，烟台已于今早联合军学界宣布独立，徐道逃，军政府成立，市面安静”。⑥王传炯攫取了领导权后，表面上附和革命，暗地里却与孙宝琦相勾结，牵制和镇压革命党人的活动，破坏烟台的独立。他在给孙宝琦的电报中说：“始终以镇压地面，保护中外人民，严防匪徒为宗旨。烟台独立与不独立，实际上本绝无丝毫差别”。⑦他在行动上“见起义军打败仗，就挂出龙旗；及闻有一省宣布独立，则赶换白旗”⑧。充分暴露了他的反动本质。
  革命党人被排挤后，意见又不统一，形势日趋险恶，一面推王耀东、栾惺壑、刘琴堂赴沪请兵，一面迫使王传炯带兵西进，迅速扩大革命地区，但王传炯在孙宝琦的秘密指示下，按兵不动，革命势力陷于困境。
  四、共和急进会在烟台的活动
  促成山东独立的主要人员有徐镜心、谢翊臣、王学锦等。山东独立后，孙宝琦对徐镜心等恨之入骨，暗中监视。徐镜心当时住在济南县东巷书楼，与杨岘庄准备去上海再图革命，张彦臣等设宴饯送，徐镜心歌“易水送别曲”数阕，志气激昂，在座者皆感动悲啼。
  徐镜心和杨岘庄于一九一一年十一月十九日，由青岛到上海见孙中山先生，先生曰：“君来此胡为者？山东事君自相机处理可耳！”⑨于是徐镜心与沪都督陈其美及胡瑛商量，先据烟台，再取登州，以图济南，并约定给予实力援助。十一月廿四日，徐镜心联系各省同志发起组织“中华民国共和急进会”，宗旨为：“启发民智，组合政团”，三十日召开旅沪学界山东同乡会，通过七项决议。第五项：“与沪军政府接洽，请派兵舰北上，以扼清廷北洋运输之路，联北方各部之声气”。第七项：“电青岛刘冠三（青岛共和急进会负责人、创震旦公学）合力西征”。十二月二日，徐镜心等北行。四日抵青岛与刘冠三会晤，得知已电烟台王传炯，王不肯合作，并要取消独立，形势颇险恶。十二月六日，徐镜心到达烟台，住德顺永栈，当晚接见烟台的同志，始知烟台的独立情况，经研究决定在烟台设立北部共和急进会，确定商业学堂（刘公祠）为急进会会务所，并派孙尹平、曲邂尘分赴黄县、蓬莱组织分会，运动筹款，增练民团，调查西路清兵布置情况。在共和急进会成立大会上，徐镜心、刘艺舟、张俞人等轮流演讲，大意是：南方及京津、东三省各处民军优胜，清军失败之情形。军商学界到会者二百多，莫不振奋，革命情绪甚为高涨。以致连王传炯所派士兵二十余人亦为所动，其间加入急进会的人越来越多。据上海时报十一月十五日报道：“奉天革命党刘艺舟（木铎）计划失败即乘船逃至芝罘，于本月二十二日（本月应为十月）招集同党三千余人于安仁街商业学堂内组织共和急进会（学堂在革命军政府附近），于午后举行开会式，到会者六十余人。举徐镜心为正会长，刘为副会长，该会之目的为巩固山东革命之势力与满州同志呼应，以为南方之势援，现正各处募集同志”。
  刘艺舟、宋涤尘、丘特亭等人因辽东革命失败，自安东来烟，求助于王传炯，王不应，遂决定演剧筹款。王传炯又限制其活动，经徐镜心调解，王允许在十四、五、六日三天，在群仙茶园演出。演出节目有“武汉风云”、“波兰亡国记”等，每当演出之前由徐镜心演说，演说慷慨激昂；演出激动人心。军商学界人心为之一振，革命情绪高昂。王传炯迫于形势，主动与徐镜心联系，并要求开会认识各会员。急进会借此机会佯举王为都督，实质想解其兵权。遂定于十七日午后三时开会，到会者七、八十人。先由徐镜心、刘艺舟作报告，后请王传炯到会。举王为都督，王力辞，经长时间辩论，王才同意。徐镜心提议制订军政府简章，选举各科职员，制订临时议会简章，组织临时议会，刘艺舟提出驱逐登州知府孙熙泽和警察总办赵英翰，以商业学堂为都督府，都督即刻执政，移居府中。当晚会员均住在都督府，准备第二天召集军商学界公布执行。急进会领导人认为夺回王传炯的兵权就要实现，遂调巡兵二十名，将王传炯监视起来。
  警察总办赵英翰、管带董保泰、汪汉深，见王传炯半夜未归，急率兵围攻急进会，声言索取王传炯。巡警闻其管带董保泰等声音，哄然出门与外边的士兵会合，管带汪汉深率兵而入，四面射击，王传炯趁机外跑，被刘艺舟等阻回，徐镜心、安静山等奋力抵抗，抛出四枚手榴弹。警察总办赵英翰、管带董保泰、汪汉深率兵包围了共和急进会，叫嚷不交出王，决不罢休。王传炯着人传令让他们退回，未听。宋涤尘两次出去劝阻，遭到枪击，接着刘艺舟、左雨农簇拥着王传炯站在门内，王大声呼令退兵，仍然不听，相持数时。刘艺舟提议找相信之人居中担保，大家让徐镜心往求《芝罘日报》总理桑名贞治郎出来调停，徐出门三次被阻回，巡警欲执之，徐镜心怒叱曰：“吾会长也，尔等敢执会长，军律安在？”⑩最后徐还是被巡警逮住，要枪毙他，徐大呼：“枪毙了我，要以王传炯偿命！”王大声疾呼，命令巡警释放徐镜心。徐请来桑名贞治郎进行调停，王传炯命令巡警先退出去，并送徐镜心到《芝罘日报》社，然后率兵回府。共和急进会只剩下二十七人，余者不知下落。
  十八日，共和急进会通电南北军政府告急，即假爱国亭（日本旅馆），以此作为本会交通机关。王传炯利用巡警总办赵英翰实行戒严，断绝交通，逮捕会员萧什生、夏聘之、孙苇堂等，并屡次与日本领事交涉，诬蔑徐等为土匪，命令交出或准许到报社捕人。由于桑名贞治郎、仓雄亚、岛田等的极力辩论，始解围。夏醉雄（沪军政府代表，来烟派员分赴大连、营口等处联络交通。）万坤山等一再劝急进会与王传炯联合，大家均不同意。十二月二十三日，逃亡避匿的同志才稍稍聚集在《芝罘日报》社，经夏与万等力劝，徐遂主和，不争损失赔偿之多寡。二十六日王传炯派万坤山等四人送来银元七百元，明为党人北渡之川资，实为驱逐出境。同时释放了被捕人员，并且提出要取消共和急进会。徐镜心以“会之成否，党员之去留，均余等自由权，王传炯等不得干涉”，反驳了王传炯。共和急进会与王传炯的斗争就这样含糊了结。
  五、山东军政府在烟台建立
  王传炯对共和急进会的公开破坏，虽然使烟台的革命形势暂时受到挫折，但是全国革命形势正在蓬勃发展。一九一二年孙中山在南京就任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给各地革命党人以极大鼓舞。孙中山认为山东形势举足轻重，关系全国革命大局，指示徐镜心在烟台、大连等地积极活动，他们即设共和急进会总部于大连，派人分赴山东各地策划起义。一九一二年一月十五日登州首先宣告独立，次日黄县宣告独立。⑪十九日袭取龙口，攻克荣成，是夜文登起义。革命形势迅速发展，王传炯仓皇出逃，电告莱州（掖县）总兵叶长盛，请求派兵攻取黄县。接着黄县民军与清兵在北马、黄山馆一带交战。其间，急进会分会迁来烟台，由丘特亭负责，办理后方事宜。
  自孙宝琦取消山东独立以后，袁世凯派张广建为山东巡抚，密令张树元的第五镇（师）集中兵力向胶东半岛各地起义的革命军大举进攻，并唆使原巡防营官兵叛变。当清军初犯黄县时，烟台军政分府致电上海都督陈其美：“现济南已由袁派人往监，孙宝琦故将独立取消，此时全省惟有烟台一隅尚全在吾民军之手，惟能力薄弱，闻省垣已派兵来逼迫，不日可到，届时不从，则力未逮，从则既损吾军声势，又张北军之威，且生我军北伐阻力，不能不仰仗南军接济，因此地密接北清政府，故特电达，即请酌夺，若能派兵船载兵随带军火来此，烟台即可保，且亦可为北伐后路接济地也”。⑫恰逢孙中山、黄兴在上海同盟会总部主持北伐军事，接报后为迅速挽救烟台一带的军事紧张局势，即派胡瑛为山东都督，在烟台设立山东军政府，形成与济南清政府的公开对峙局面。这时，山东巡抚张广建非常惊慌，致电莱州镇台叶长盛：“据上海来电：胡瑛充山东都督，自率兵二百，十八日乘坐招商局轮“图南号”出发，开往烟台等语，望查明严备”。⑬
  当时胡瑛为南京议和代表，不能即来，派杜潜暂代，由刘基炎率领沪军先锋队来烟增援。上海时报一九一二年一月二十二日报道：“据招商局王某二次密电云：民军强迫该局借船五艘运民军敢死队约五千人赴烟台……业已由沪出发”。接着孙中山又派闽军前往烟台与沪军协力，由沪军都督府拨款十万元，给闽军补充配备，作为增援山东主力部队。
  东北陆军第二混成协统（旅长）蓝天蔚被孙中山任命为关外大都督，他以上海学生军为骨干，组成北伐军，这时也来到烟台。蓝天蔚发表宣言：“余此次所率领之军舰三艘，仅系先锋，此外尚有三四舰，日内当可到此参加。陆上战斗员先后输运，约可达三师之谱，就中大半派赴东三省攻略各地，以期克日光复该省，其余在鲁登岸进攻，……：昨接南京陆军部来电，此次又复续展停战期限，北伐舰队，亦须暂在芝罘停泊，静候和议如何了结”。⑭烟台实益学馆学生剪为短发，列队奔赴码头欢迎北伐舰队，路经巡防营门前，被该营叛变分子开枪狙击。北伐军闻讯，蓝天蔚特颁布告示曰：“北虏未灭，旧京未破，正是吾人民枕戈待旦时。吾人民当危急存亡之秋，宜万众一心，洞明大义，以计永远之幸福，亿兆之安宁。本都督奉大总统之命，统率北伐军队，道经烟台，忽闻枪声发于南面，似有扰乱举动，于是特为晓喻。盖如此则确悖民国起义之初志，无论民军绅商，假私害公，扰乱治安者，均应视为国民之公敌。各界人士，宜致好意，维持大局。”⑮
  这时，广东北伐十字军也来到烟台，闻叶长盛的密探经常出于烟台南边莱山镇，郑天楚便带队前往驻守。郑部多系高中学生组建，装备精良，纪律严明，态度和蔼，声誉很高。此时烟台革命力量雄厚，革命形势发展迅速，同盟会已为公开合法组织，佩银质椭圆会章的同盟会员满街都是，革命气氛充满烟台。
  经过军事会议研究，认为黄县一带军事形势较为紧张，派刘基炎率部向黄县西南一带进军，由关外军蓝天蔚的商震部开驻芝罘岛，以保卫烟台港口，刘基炎带领千余人于一月二十五日抵黄县会同刘艺舟带领的鲁军敢死团与清军激战于北马，民军勇猛异常，将清军击退。在革命迅速发展的情况下，沪军刘基炎与黄县军政府都督连承基争夺都督发生了矛盾，遂率兵退回烟台，行前竟电告叶长盛：“……敝部现奉命调回烟台，即日东行，黄县仍由连督坐镇。今特为帐下告者，勿以此间兵力弱而视为易与，又劳反攻。须知兵虽不满二百，枪虽不及一半，而我革命锐气方兴，即千万人当之辟易矣。幸勿越雷池一步也！”⑯此时登州军政府与烟台军政府之间也有矛盾，烟台军政府拟撤销登州军政府，而登州军政府又不欲承认烟台军政府，这些争权夺利，外叛内讧现象给敌人以可乘之机，清军对黄县发动了疯狂的反扑，敌人以西、南、北三面围攻黄县城，城内民军一面英勇奋战，一面向登州、烟台急电求援，但登州、烟台都未派兵支援，以致黄县终因寡不敌众而失陷。
  黄县失守后，烟台受舆论的谴责，与登州军政府之间的矛盾，也在舆论的压力下得到和平解决，于是民军和刘基炎部合力向清军反攻，再次收复黄县。嗣胡瑛来烟台，首先对军政府进行改组，委任张学济为秘书长，李惺斋为财政司长，丘特亭为交通司长，栾惺壑为司法司长，蒋冕为南山军务司长，连承基为鲁军司令。丘丕振改任登州军政分府司令。⑰清军乘山东军政府改组之际，又得新援，攻占黄县，待军政府改组完毕，民军与沪军联合进攻，再次夺回黄县，正拟乘胜西进，而清帝退位，共和告成，南京政府命令停止军事行动。
  六、中日革命志士的战斗友谊
  辛亥革命不只是在一国内孤立进行的，它不仅得到列宁的布尔什维克党的支持，而且有亚洲各被压迫民族之间互相影响，互相支援，甚至还建立过亚洲和亲会之类带国际性的反帝团体。⑱日本的一些政界人士和民间人士，直接或间接地介入了辛亥革命。宫崎滔天（寅藏）为了支援孙中山的革命事业，东奔西跑，倾家荡产，穷得到处卖唱，吃豆腐渣糊口。这种战斗友谊，不仅只是宫崎滔天一家。日本友人仓雄亚（仓谷箕藏）在辛亥革命前，初为烟台毓材学堂教员，后是《芝罘日报》社记者，与徐镜心为好友。徐镜心领导共和急进会与王传炯斗争，董保泰率兵包围急进会时，经仓雄亚、桑明贞治郎从中调解始得解围。当共和急进会计划光复登州、黄县时，仓雄亚也参加了筹备工作，先去大连购买枪械。他还以三千元贿买了大连至烟台定期航行的日船永田丸船长，率炮队参加光复登、黄战斗，仓雄亚成为徐镜心的得力参谋。徐镜心痛驳有贺长雄的《共和宪法持久策》经仓雄亚的帮助介绍，于民国二年十月五日由《顺天时报》发表，徐镜心殉难时，亲故多避匿，仓雄亚为其成殓归葬。
  经仓雄亚介绍参加光复登州、黄县的日本朋友，有栗田、石井、乔木，乔木年少，长于射击，且勇敢，在黄县失陷后，革命党人撤出县城时，乔木走出都督府，闻西城炮响，荷枪登城射击，不幸牺牲。乔木友人为支援中国人民推翻满清，献出了年青的生命。
  七、烟台革命的波折
  辛亥革命爆发后，清廷任命袁世凯为内阁总理大臣。袁野心很大，一面逼迫清朝皇帝退位，一面又强迫革命党把政权交给他。一九一二年二月十二日皇帝退位，一九一二年四月一日，孙中山宣告辞去临时大总统职务，政权落到袁世凯手里。
  袁世凯窃取政权后，处心积虑地要消灭山东的革命力量，派其爪牙张广建、吴炳湘来山东积极作反革命活动。时值黄县的民军与清军激烈战斗之际，张广建惧怕革命形势扩张，一面以强大的武装屠杀革命党人；一面诱使胡瑛议和。张广建二月十一日致电胡瑛：“今请执事定何时停战，双方同时实行，即祈电复。……或选派代表，前赴济南协议，双方退兵及此保全治安各事乃可实行。”此时，民军继续进攻，张广建又致电胡瑛：“请执事迅赐束军停进，共保和平，两方免再误会。”当烟台派出代表后，张广建则派人至青岛阻挠，并派巡警道密探首领孙曼卿监视，十九日电孙：“烟台顷来电，已派代表刻日由青赴济协议，一切敬希密注。”廿一日张广建又电胡瑛：“彼此先日往复电商互派代表，原为停止战争，保持和平起见；现已各尊政府命令停进，彼此既在统一政府之下，一切事件均应听政府命令，未便自行协商，顷已电阻贵处代表不必到济，更望公电阻前来为荷！”又电青岛道台刘崇惠诿劝赴青代表“先日已电知胡瑛君，旋接电复，已有电饬杜代表等在青守候晤商，阻令赴济，自应均在青岛就近协议……，该代表等既显违胡瑛君命令，又蔑视本处代表，似属不合。近日各方军事停进，均各遵守政府命令施行，他无可协商之事件，可将此意婉达该代表免劳跋涉，若强欲前来，盼先电复，以便筹备。”并向袁世凯汇报：“接胡瑛电称：派代表杜潜、刘艺舟、侯延爽、张承治、张岩南、朱五丹、丁惟沚等七人到东协议本省进行方法……代表业已起程，不得已，亦派员代表赴青岛接洽，阻其来省。……此次代表前来，风传借此名目，借便联合鼓动，推翻行政官府，占领东省土地，居心实为叵测。……迅电孙、黄、胡，切诘阻进，庶足共保和平。”二月二十三日又电青岛刘荔荪、虞春汀对代表进行威胁，“协议如不能就范，双方代表均应即行撤销，另有当事者直接电商，可将此意转告该代表等毋庸赴济，此间军警两界均不担任保护。”如此种种百般阻挠威胁烟台代表赴济谈判。⑲正当此刻，黎元洪献媚于袁世凯，致电袁：“……将胡都督准予辞职、张都督调离东省，迳命一资望最优之人，迅速赴任，无庸由单方推举，致启争端。”⑳袁世凯接受了黎元洪的建议，派周自齐为山东都督，把胡瑛贬到新疆、青海为屯垦使。张广建按照其主子的意旨辞去山东都督的职务。在这种情况下，烟台与济南和议达成，把烟台都督府并入济南都督府。
  在这个时期，帝国主义对中国革命势力虽然没有采取武力干涉，但却在中立的幌子下，勾结封建势力，打击革命，维护他们的利益。
  武昌起义后，湖北军政府以都督黎元洪的名义秘密致函山东人民，号召响应武昌起义。这个函件在烟台“数日内已在海军学堂学生及水手中传播”。㉑驻烟台英领事馆，“竭力欲取一纸”，并在中国报纸刊布辛亥革命消息，清政府得悉立刻从登州调兵五百人来烟镇压。英帝国主义在清军到达之前，就“用轮船运到子弹若干，以备发给。”㉒一九一一年十二月五日，“俄美增兵轮四艘迫欲派兵登岸。”同日登州知府孙熙泽给孙宝琦的电报提到“外兵亦迫欲登岸”。是时，美国领事则宣言“将派海军六十名登陆”。由于清政府与帝国主义的勾结和破坏，使迅速发展起来的烟台革命遭到破坏。
  八、孙中山来烟台
  孙中山辞去临时大总统后，以在野的身份从事社会活动。他从南京出发赴上海、武汉、福州、广州，最后又去华北各地，走遍大半个中国，到过很多城市和农村，进行调查和访问，演讲民生主义和“社会主义”，阐明“平均地权”和兴办实业等问题，并提出在中国发展资本主义的具体主张。一九一二年八月二十日，孙中山来烟台，住在烟台山下外国饭店。烟台官商军各界在饭店召开欢迎大会，会上由曲同丰报告孙中山入京原委，商会总理谭君献词，后由孙中山致答词，大意是各界欢迎，无任感激。我中华民国之今日比去年今日，则大不同，去年今日，处专制政府之下，人人都受苦痛。今年则为中华民国之人民，都享有自由幸福。但中华民国缔造伊始，百步维艰，我中国人民皆有应尽之义务。兄弟此次至京，关于建设政见。……商之于政府，见诸实行。所有一切政见，谨烦魏先生代表略述。㉓
  南京临时政府外交部次长魏宸组代表孙中山演说：“中国商业失败，不止烟台一埠，凡属通商口岸，利权外溢，到处皆然。为今之计，欲商业兴旺，必从制造业下手，如本埠张裕公司，设一大造酒场，制造葡萄酒，其工业不亚于法国之大厂，将来必可获利；又如玻璃公司亦然，张君以一人之力，而能成此伟业，可谓中国制造业之进步。如山东草帽辫为出产一大宗，中国既改文明装束，则草帽之需要不知若干。烟台商人如能将草辫制成草帽，则将来获利当无算。不独草帽为然，其他如丝，如棉花，皆生货输入，熟货输出，若能一一制造成各种应用之布匹，其获利当不出亿计。总之，中国今日农工商各种实业，宜互相提携，力求进步。不但烟台为北洋一大繁盛商埠，即富强之基础，亦于是乎。在此兄弟所最希望者。”㉔演说结束，孙中山与烟台各界留影纪念，并参观张裕公司，题字“品重醴泉”。孙中山先生烟台之行，对振兴烟台实业，尤其是对张裕公司葡萄酿酒业起了很大鼓舞作用。
  九、辛亥革命在烟台的主要领导人
  徐镜心，一名文衡，字子鉴。山东黄县黄山馆公社后徐家村人。二十岁为县廪生。自幼英武奇嶷，读书辄过目不忘。博学兵法、算术、练养、宗教诸书。一九○一年肄业烟台毓材学堂。一九○二年转济南高等学堂肄业。一九○三年留学日本早稻田大学学法律，一九○五年在日参加同盟会，被孙中山委为山东主盟人，旋即归国从事革命活动，与谢翊臣等创办烟台东牟公学。一九○七年赴奉天任《盛京时报》主笔，鼓吹革命。与宋教仁创木植公司，密图举义。一九一○年返里，发展同盟会员，创立黄县农会，次年夏在济南创戏曲改良社，借作革命宣传。武昌起义时，他在济南招集各界迫使孙宝琦独立。山东独立取消，与杨岘庄赴沪与上海都督陈其美商定北方革命事宜，成立中华民国共和急进会，旋返烟成立北部共和急进会。一九一二年参加光复登州、黄县。袁世凯篡权，周自齐为山东都督，畀以济南首道，徐辞不就，授以日本留学监督，仍不就。同盟会改组为国民党，被举为鲁支部理事长。是年冬，当选为参议院议员。一九一三年赴京就职，独抒政见，谠论谔谔，刚正不阿。偕刘冠三谒袁氏。袁氏劳之曰：“民国由公等创造，由公等振兴，尚匡弼予以竞公功。”镜心曰：“总统者，公仆也；国民者，共主也。仆无自己意志，以主人意志为意志；仆无自己行动，以主人行动为行动。总能为此，则中国治，否则中国乱。治则全国之休，乱亦非总统之福也。”袁氏目之曰：“昔闻子鉴，今见子鉴矣。”乃遣心腹示意，饵以甘肃都督，欲收为己用，镜心不从。及大选，袁以兵威胁，强迫投票，镜心不为所动。
  二次革命失败，袁世凯为其称帝，制造舆论，授意于法律顾问日人有贺长雄论中国宪法，大意是：中国人不适于共和政体，必集其大权于袁氏一人，始克不至分裂。㉕徐镜心著论痛驳：“谓制定宪法，注重国民心理，即代表国民之心理者也，蔑视宪法起草委员会，即为蔑视国会，并蔑视国民，即为共和之蟊贼，即为国家叛道”；袁世凯为之侧目，恨之入骨。民国三年春，袁世凯解散国会，取消国民党，将徐镜心逮捕入狱。四月十三日押赴刑场，徐大骂卖国贼袁世凯，慷慨就义。徐镜心遗著有《养生秘诀》、《原老篇》、《武备择要》、《登黄战事记实》。
  经徐镜心介绍入会的同盟会员有：任效文（潍县）、李廷玠（潍县）、赵廷鳌（高密）、于声翰（莱阳）、左汝霖（莱阳）、冷国贞（招远）、冷永贞（招远）、于敦复（文登）、李善（峄县）、许衍灼（日照）、孙家骥（平度）、吴鸿襄（平度）、张映竹（菏泽）、彭占元（潍县）、周廷弼（寿光）、徐鸣林（平度）、胡详林（陵县）、张履廷（潍县）、邱肄三（潍县）、袁溥（曹县）、丁惟汾（日照）、戚守章（文登）、王善谟（潍县）、孙学梧（文登）、陈命官（蓬莱）、崔文桐（临淄）、戚云龙（文登）、于鸿仪（莱阳）、鄷文翰（潍县）、郭玉基（益都）、关怀文（潍县）、刘扈民（曹县）、齐树棠（潍县）、姜致中（蓬莱）、苗祖荫（黄县）、周召南（黄县）、徐文炳（黄县）、赵钟先（黄县）、王金寿（黄县）、栾惺壑（栖霞）、谢翊臣（栖霞）、舒元馨（福山）、傅永昌（寿光）、杨佩文（临淄）、陈保三（临淄）、徐镜古（黄县）等四十多人。
  邱丕振山东掖县珍珠村人。原名天作，性刚毅，不畏强暴。其父兄以商业起家，发起山东草帽辫出口，巴拿马赛会获特奖，海外贸易致富。清末考入济南武备学堂，一九○三年前后被选派到日本振武学校学军事。在日本东京田端脑病院养病，与宋教仁相识，朝夕相聚，纵论国事。一九○五年参加同盟会。一九○八年回国与诸弟合力创办元和机器织网厂。辛亥革命时兄弟四人奔走革命。捐十万元之多支援革命。一九一三年赴日与孙中山策划讨袁，孙中山对邱丕振极嘉许，介绍其参加中华革命党。一九一四年再次赴日，研究讨袁计划，不久回国抵津，不幸被袁世凯派人逮捕，解至济南，慷慨就义。
  （烟台市博物馆供稿）

注： ①“东海关续报烟台出口华工人数”光绪卅一年十月初八日。 ②《烟台历史简写》。 ③《山东省志资料》1961年第4期。 ④《中国近百年史资料》下册，孙文“中国革命之经过”。 ⑤《山东近代史资料》第2分册，第262页。 ⑥《山东省志资料》1963年第2期第89页。 ⑦《山东近代史资料》第2分册，第267页。 ⑧《山东近代史资料》第2分册，第165页。 ⑨《山东近代史资料》第2分册，第134页。 ⑩《山东党史稿》胡石庵。 ⑪《山东近代史资料》第2分册，“黄县革命史实”。 ⑫上海时报，辛亥十月十四日。 ⑬《山东省志资料》1961年第1期“辛亥革命期间张广建电函选辑。 ⑭《辛亥革命》第7册，第332页。 ⑮《山东近代史资料》第2分册，第262页。 ⑯《山东近代史资料》第2分册，第145页。 ⑰《山东近代史资料》第2分册，第257页。 ⑱《辛亥革命史丛刊》第1辑第7页。 ⑲谈判期间往来电文，均系《山东省志资料》1961年第1、2期，“辛亥革命期间张广建电函选辑”。 ⑳《山东近代史资料》第2分册，第285页。 ㉑《英署烟台领事勃特致英使朱尔典电文》，《近代史资料》1956年第1期第138页。 ㉒《近代史资料》1956年第1期第138—139页。 ㉓“中华民报”民国元年八月廿七日“孙中山烟台游记”。 ㉔同上。 ㉕《山东近代史资料》第2分册，第33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