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省图书馆

1957年9月
  孙中山先生初创兴中会。光绪三十一年夏间，中山由美洲赴日本，秋间成立同盟会于日本东京。其组成主要分子有三派：一、兴中会。二、兴华会。三、光复会。议定党纲，定名为中国同盟会，公推孙中山为首领，兴华会之黄兴为副首领。山东在日本加盟者，有濮县彭青岑占元、栖霞谢翊臣鸿焘、日照丁鼎臣惟汾。彭、谢等回到山东扩大组织；丁鼎臣在日本担任山东方面通讯。
  谢翊臣到烟台创办东牟公学，参加的人有黄县徐子鉴镜心、牟平邹因陈秉绶，教员有高密李省斋廷璧、丘特亭轮璋等。又创办了端本女学，谢翊臣的夫人马秋仪主持。东牟公学办起以后，河北省张溥泉继、湖北省胡宗琬瑛由日本来到，胡瑛（胡又名经武）担任教员。彭青岑由日本回来，与高密刘冠三见面，其时冠三正在济南城北杨家庄创办山左公学，联络的同人有泰安赵心如正印、安丘周健龙树标、王默轩讷、潍县于东周普源、刘东侯、李次元、杜紫亭、张恩亭等；学生有刘溥霖、邵麟勋、单少泉、周希文、武竞民、毛星帆等。学校经费由大家捐助，凡留学生回国的，大都到公学去。因此，公学成了革命机关部，致被清廷注意，勒令解散，时在光绪三十三年。解散后，刘冠三到山东各县联络宣传运动，发展同盟会。于东周、李次元、杜紫亭等回潍县，创办了潍县东关公学。同时有刚从日本留学回国的潍县齐芾南召棠，去青州中学担任教员，联络的学生有李佩兰曰秋、赵象阙魏、赵惠斋、赵锡九、丁训初等。李佩兰、寿光南庄人。赵锡九、赵仲玉，都是寿光南流吕家人。赵惠斋、赵象阙，都是寿光斟灌人。他们听了齐芾南演说的革命大义，十分感动，计划筹款、购械诸问题，个人财产，亦绝不自私，具有毁家纾难的决心。这一个时期，还有潍县鄷西园文翰、即墨李卓峰廷伟、魏显亭、安丘周蜀江、赵华叔、莒县毛星帆、高密谢心一等，在即墨蓝村创办了胶莱公学；彭青岑、王鸿一等，在曹州办了南华公学；王谢陈、阎绶青等，在武定办了棣州公学；李小岩等办了沂州公学，都是为宣传革命服务。
  光绪三十三年，山左公学被查封以后，昌邑陈明侯干由关东回到青岛，提议办震旦公学。他初到青岛，因穿着洋服，又没有发辫，行动极感困难，甚至觅不到宿处。经我的蒙师鞠辉庭先生介绍，我们见面之后，甚为投契，我对他的食宿尽量照应。明侯对我谈到同盟会的组织，说明了革命大义，并介绍了吴樾炸五大臣、徐锡麟刺杀恩铭等事，便拿出一本书名“天讨”给我看。
  为了创办震旦公学，租定胶州街的一所房子为聚会地点，初来相会的为李佩兰、赵惠斋。这时刘冠三因山左公学被查封，也到了青岛参加筹办震旦公学事务。第二年（光绪三十四年）正月，召开震旦公学成立大会，被召集的有潍县于东周、李次元、杜紫亭、昌邑于沐尘恩波、张子佩、孙文斋、高密李省斋、单子明霄泉王麟阁、丘特亭、刘冠三、诸城丁欣夫、丁训初等。开会议决经费由发起人担任，临时经费由我担任，其余刘冠三、李佩兰、刘溥霖、彭青岑等，均陆续送款接济。公推明侯向各方面约请教员，被约请的是浙江陶焕卿成章、湖南陈汉元家鼎、山西景梅九定成、保定商起予震，明侯回来时，又约来留日本学军事的曹州吕润斋秀文、王鸣双担任军事教育。又到内地扩大召集同志，去的有诸城臧耀西庚文、潍县高景篯彭年、王虎韬、沂水刘季瞻溥霖、周希文昌岐、高密邵文麒麟勋。名为学校，事实上是革命机关，又加之陈干参加反对德国侵我矿权的运动，更引起德国的疑忌。秋，震旦公学被清廷与德国交涉解散。在公学解散前后，各同人分头活动，大概情形介绍如下：
  公学被封闭以前离校者：
  商启予去了曹州，与彭青岑见面后，去安徽正阳关，见到了熊成基，就去了东北。
  景梅九到北京，在南柳巷办一报馆曰“国风日报”。
  陶焕卿回上海。
  陈汉元回到湖南。
  公学被封闭以后离校者：
  刘冠三先到了沂州，一肩行李，走遍河南、山西、河北、察哈尔各省。初从沂水到了河南汝宁，在一学校外遇见了吕润斋，那时润斋在该校担任体操教员。到了山西遇见续西峰、焦子静。经过绥远张家口到北京，在山左会馆染病，此系辛亥年事。
  刘溥霖回家，第二年到青岛，住在连升栈。这时熊成基在正阳关起义失败，到青岛投奔震旦公学，时学校已封闭，也住在连升栈，二人遂相晤会，恰遇刘溥霖将与其兄寄钱，遂将此钱给了熊，叫他先到烟台找齐芾南。及到了烟台渤海报馆，丁训初等人又帮助他路费去了长春，住在臧冠三家。这时各地同志为了他起义失败，给他汇款五、六百元，臧向其借贷不遂，怀恨在心，熊离长春去哈尔滨，为臧冠三所卖，被清方捕获，转到吉林，在巴尔虎门被杀。
  陈明侯又回长春办山东同乡会。
  李佩兰、赵惠斋听说关东绿林有一部分力量，他们就到关东去了。
  周希文入陆军速成学校。
  臧耀西回诸城相州镇教学，后入济南农林学校。
  王麟阁在高密康家庄办英林公学。
  蔡子升、萧香坡、刘溥霖都入济南农林学校。东流水女子师范学生孙逸清、李亦哲，也在这时参加了革命工作。
  于沐尘入优级师范。
  孙绍舟入济南城里师范学校。以后又引进蔡子升入了师范。
  赵象阙、王英甫和我，担任在内地奔走。我到曹州与彭青岑取得联系，又同赵惠斋去峄山，经过临朐西乡的庞峪，联络了王玉芬、焦华堂、焦汝发、焦汝珠、陈敬如、郎君儒。王玉芬等同志担任临朐一带的工作。
  这时东牟公学也解散，胡瑛回到武昌，被捕下狱。邹因陈去德国留学。徐子鉴、李省斋、邱特亭去吉林。子鉴在吉林创办了建筑公所。
  我起初在十四岁时，在青岛学德文，以后承包建筑自来水工程，手内富裕，以后创办震旦公学，同人捐助经费，我也罄其所有。我的妻室由刘冠三介绍她到烟台女子学校上学，我没了内顾忧，同志们在青岛购买枪械，我和赵惠斋等担任在外联络奔走。
  光绪三十四年冬天，有羊角沟税局解款往济南，夜间住离羊角沟四、五十里一个镇店内，有王长庆、赵锡九、赵象阙、牟忠堂、孙可法等十余人，将解款劫留一部分，当时不慎，赵锡九、牟忠堂被牺牲。
  宣统元年冬天，沂水解款往济南，到了穆陵关马站店内，周次丰、刘溥霖探明消息，由王玉芬、焦华堂、孙可法、郎君儒、焦汝珠、焦汝发和我，在马站劫了他一部分，因为事机泄漏，孙可法、焦华堂被捕遇害，王玉芬逃往上海，郎君儒、焦汝珠、焦汝发逃往西安。
  这时购买的枪已有三、四十支，同人们商议到东三省请熊成基来领导，委托我到关东去约请。我就从青岛徒步经过金口、陶村至烟台，坐船到大连，由大连徒步经过难过岭、锦州、海城、沈阳到了长春商起予住的地方，始知起予外出，据说起予已到穆陵河去了。又听说陈明侯在此办同乡会。我见了明侯说了来意，陈说：“熊已经被捕了，你先在这里听听吧！”我第二天又去，明侯说：“起予来了，他因熊成基解往吉林，所以急不能待，先到吉林去了，叫你随后去找他，他住在福绥门里福昌旅馆。”我到吉林与他见了面，也得不着确实消息，在街上遇见了与熊成基一同起义的高子培。两三天后，高子培一早来说：“熊成基已在巴尔虎门外遇害！”我三人到巴尔虎门外，他的遗骸已由江苏同乡会用很好的棺木殓埋了，我们只看见一湾很多的血。当时我们叹息说：“非常的人，血也是多的！”遂挥泪而别。我同起予到穆陵河，路费艰难，起予有一只表，到当铺去典卖，当铺不要。我们在回头的路上，有人在背后喊叫起予，是他的同乡刘锡侯，对起予说：“你奶奶在家把眼哭瞎了！无论如何你家去一趟。”于是他同刘锡侯回保定。以后才知道他没回家，在锦州下车当了兵，后来挑了学兵，当了军官，到辛亥年蓝天蔚在烟台号称关外都督，起予任总司令。
  我那时经烟台回了山东。宣统三年，同人叫我到北京山左会馆去看刘冠三的病。我和冠三一同回到济南，因母病回家。这时武昌起义，冠三到了高密，派张金寿到青岛叫我，一面募捐，一面购买枪械。
  当时刘溥霖、萧香坡在济南农林学校，蔡子升、孙绍舟在师范学校，和蓝毓昌、王鸣双、赵鼎铭在济南筹划，不赞成孙宝琦的假独立，准备在济南发动起义；青岛购买的枪械，运来了一部分。刘溥霖联络了警察局的张子馨，结为兄弟，为张子馨所卖。当时刘溥霖、王鸣双、萧香坡、蔡子升、孙绍舟、赵鼎铭还有一人忘其名，共七人被捕，蓝毓昌当时被打死。当审讯时，溥霖、绍舟慷慨地自写供词，下笔万言，陈述革命大义，社会人士都为之感动。这时我和丁惟汾在青岛被推到济南与共商进行，用小皮箱带了炸弹，丁忘带东西，回去再拿时，车已开行，只我一人拿着东西上车到济南。此时尚不知刘溥霖等被捕，车站上警察搜查旅客。我推着小车过去，他们竟未翻查。我到了悦来公司，见溥霖他们的住所已锁了门，到邻近一个裁缝铺探问，他们言语支吾，神色失常。我便进城到了我常住的地方裕升店。掌柜老吴说：“你不知道吗？现在出了江洋大盗，都穿着洋服，现在已经拿住了七个人。”我遂又把炸弹带回了青岛。时冠三已到沂州、郯城一带，想在那里发动军事。我到青岛听陈明侯说：“张继、胡瑛将要来山东领导工作，可以经上海到南京去接头。”当时丁惟汾、张婺源、李次元、孙六桥带军事干部慈德贞、修竹坡等十余人，盒子枪十支，一同到上海，住在山东会馆。明侯先到浦口和柏烈武文蔚接洽，回到上海。在上海的山东商人捐赠了六千元，制办军装和五百床军毯。这时胡瑛要到烟台去，我们大家商议，丁鼎臣、张婺源去烟台，我和明侯去浦口。到浦口后，柏烈武给明侯一宪兵司令名义，叫我召集山东青岛同人全数到浦口。我到青岛召集百余人，乘船往上海，船费不足，由青岛商人王兰金帮同筹划。到浦口后，编为齐鲁敢死队，指定地点驻凤阳。柏又拨一模范营给明侯，与敢死队合，名为宪兵联队。山东同人随后到者，有于沐尘、于祖黄、张伯言、刘选卿等。敢死队改编为齐鲁北伐大队，由我任大队长。这时广东北伐队司令姚雨平带队由津浦路北上，宪兵联队改为左翼，右翼为镇军司令郑姓（忘其名，以后更换冷遹。），在固镇、南宿州发生战役，占领该地后，收编了泰安起义的巡防营三营，和地方部队胡老么、李老么、吕三秃子、黄大成各部分。经丁家围子、萧县到徐州，改编成淮泗讨虏军，正准备继续前进，南北和议成功。在这时，与彭青岑向有联系的曹州王金韬，在涡阳起义，胶东杨哲甫任参谋，彭青岑在南京任参议员，介绍王金韬参加淮泗讨虏军。时济南被捕七人都被释放，经过南京，和刘冠三同到徐州，淮泗讨虏军改为三十九混成旅，王金韬充任团长。吕秀文从河南、湖北来到徐州，亦充任团长；刘溥霖为炮兵营长，赵鼎铭为炮兵营军需；孙绍舟为三十九旅书记。刘冠三、萧香坡、蔡子升回山东。萧香坡回到昌邑后，民国元年，因剪辫子起暴动，香坡遇害。我在徐州改任团长，于祖黄任工兵营营长。杨哲甫、王金韬在编团以后，明侯给他一个总稽查名义。
  杨去烟台，胡瑛给他一个宣慰使名义，叫他回徐州宣慰军队。明侯疑心他来拆台，打发人请他，走到半道把他打死。最可叹的，潍县有个青年跟他当护兵，也被打死。到民国元年冬天，三十九混成旅解散。
  另外我所知道的，辛亥革命时，即墨曾起义独立，由陈献堂、隋子福、刘子桓、杨新三、王君堂等九个人，光复了即墨。
  徐州解散后，刘冠三被选为众议院议员，回到山东，任临时省议会副议长。不久又去日本，任山东留日学生监督。孙六桥回到山东，任临时省议会议员，随后到日本留学。于沐尘回山东任提学司、省视学，被选为众议院议员。李次元回潍县办学。刘溥霖、蔡子升入留日预备学校。吕秀文任曹州镇守使署参谋长。李卓峰回即墨办学。张伯言由提学司委为农林学校校长，不就，去东北发展实业。胡老么回其安徽家乡，后为袁世凯系的县知事所害。陈明侯任陆军部顾问。我回山东，生活无着，由刘冠三、王鸿一等凑了二千五百元，办了小型织袜厂。民国二年冬天，所谓泰武将军靳云鹏，渐渐捕杀革命党人，我避居青岛。
  民国三年正月，蔡子升从济南留日学校逃亡，到青岛住在我家，商议到日本去。到日本见了孙中山先生。中山先生正在改组中华革命党，但实现革命计划，遥遥无期，我就回青岛搬取家眷，一同回到日本。不到半年，袁世凯想做皇帝有了预兆，孙先生叫我回山东筹备起义讨袁，给我一千元路费，我回到大连，召集慈德贞、杨新三、修竹坡、刘子桓、李克俭等筹备进行起义。民国四年底，买了步枪五百支、盒子枪二百支、手枪百支。孙先生派居觉生正到大连来慰问。在大连者，还有吴大洲、薄子明部，和赵仲玉、尹锡五部，加上我等共三部分。此外还有关外马海龙、王贯忱等一部分。当时这几部分都请他领导，他回电给中山，中山先生就任命他为中华革命军东北军军长；当时青岛为日本盘踞，并命他担任交涉。大连各部纷纷回青岛。我这一部由李克俭、刘子桓押送枪械，经过烟台，被海关查出，李克俭、刘子桓被捕遇害。各部到青岛后，共组成五个支队，第一支队为本队，队长由军部副官长陈中孚兼任；第二支队长马海龙；第三支队长为我（吕子人）；第四支队长吴大洲；第五支队长赵仲玉；组织出发，每队领一千元的出发费。吴大洲出发后占领周村，换了护国军旗号，自称山东都督，薄子明为总司令。
  潍县驻着山东第五师全部，师长为张树元。我军于民国五年阴历四月初旬三路进攻，赵仲玉、尹锡五部攻潍县东关；陈中孚、马海龙部进攻潍县城；我部进攻城西营院子。我部分了四个梯队，第一梯队慈德贞；第二梯队杨新三；第三梯队王玉芬；第四梯队修竹坡；秘书赵华叔；军需王麟阁。阴历三月里开始进攻，激战三昼夜，我部所进攻的营院子虽然攻克了，第二梯队长杨新三阵亡。又奉命于阴历四月八日白昼进攻高密。高密驻陆军一部。是日，高密城有庙会，袭击城东门没成功；第三梯队长王玉芬受重伤，死于青岛医院。小队长江清如、袁相华、吕间容、许元深阵亡。晚间，王麟阁从青岛带来了一些人，敌人见我们增加兵力，第二天逃跑了。我部进城安民，释放狱囚，开仓平粜，召集议会，恢复自治，办教育，兴实业，一切政治恢复常规。这时由大连购买的枪枝已运到，东北军由居正编了两个师：第一师长朱霁青，驻潍县；第二师长是我，驻高密。正在筹划进行北伐讨袁之际，袁世凯死，大家虽然欢喜，但以革命没彻底为忧。在这以前，刘大同从日本来青岛，与他同来的有班麟书、蔡子升、王献之、李宜亭、卞寅宾、孙尧天、齐岐南、李子侠等，也在青岛聚集了一部分武力准备讨袁，无所归宿；经交涉由第二师收编为一个团，由王献之为团长。
  袁世凯死，黎元洪继任大总统，恢复旧国会。居正原为众议院议员，前往开会。孙先生派许崇智来接收东北军。不久，北京政府内阁总理段祺瑞派曲同丰来点验，被山东都督张怀芝拒绝。旋由张怀芝点验改编驻潍县的朱霁青师，改编为一个旅，开到济南，因团长王贯忱不听调，张怀芝派尹锡五解决了王贯忱，朱霁青下狱。第二师只编了一个混成团，调驻兖州，我就辞职了，后任省政府谘议。民国七年入北京第二讲武堂。民国八年入陆军大学第六期毕业。
  民国二年以后，五年以前，被靳云鹏捕杀的同志约略记忆如下：
  刘溥霖 沂州人，死时名刘乾，在青岛被日本人拘捕，引渡到济南遇害。
  赵惠斋 寿光人，在青州被捕，在济南遇害。
  李佩兰 寿光人，在家被捕，在济南遇害。
  秦明堂 安丘人，在青州与赵惠斋同时被捕遇害。
  王长庆 寿光人，民国二年在济南被捕，越狱。民国三年在烟台遇害。
  丘丕振 掖县人，在天津被捕，解至济南遇害。
  周次风 沂水人，在济南遇害。
  李义三 曹州人，在东昌遇害。
  岳天保 莒县人，在胶州遇害。
  高振彪 沂水人，在胶州遇害。
  魏金亭 淄河人，在胶州遇害。
  吕甲瑞 即墨沧口人，在胶州遇害。
  （后四人均参加过徐州北伐军）
  （原载《山东近代史资料》第二分册，原题为“吕子人先生访问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