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省图书馆

一、李凤元小疾当大病 李乃彬兽医转人医
  解放前，济阳有名医三李：李凤元住，陈寨李万绪住房家庙，李乃彬住洼子头杨家。三村相距不远，均属今店子乡。三李自幼相识，交往甚密，但李乃彬初为兽医，时当民国年间兽医不被人尊重。故其耿耿于怀。一日，邀宴凤元、万绪，谈及兽医位卑，欲行转医，希求相助。二李慨然应允，遂共商转医之计。凤元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曰：“须如此如此……”三人大笑而散。
  不久，店子街豪绅王举人之爱妾患感冒微恙，请凤元先生诊治。彼诊脉后皱眉曰：“伯母之病，似阴非阴，似阳非阳。实难下药。”王曰：“当地名医，舍君其谁？君尚难于确诊，将奈何？”凤元推荐并修书请李万绪至。诊脉后万绪连连摇头，亦不敢处方。王惊曰：“莫非绝症？恳请二位务设法救之。”二人皆佯作为难状良久。凤元曰：“还有一位高手。”王急问：“何人？”曰：“李乃彬是也。”王大笑曰：“彼一兽医，焉能医人？”凤元答曰：“老伯切莫轻视乃彬，他不但精通《牛马经》之类，且对《内经》、《难经》、《伤寒》、《金匮》等古典医著极为有所研究。我俩每有疑难，彼能引经据典，详加解答。论其医道学问，实在我等之上。”王惊讶曰：“尚不知文轩（乃彬的字）有如此功夫。其本领世人多未之闻耶！”于是吩咐家人：“拿我名片，立即去请！”万绪曰：“如此去请，恐其不会来临。”王曰：“却是为何？”答曰：“以其为兽医，从不为人治病。冒然去请，必然推辞。”王笑曰：“我与他家世交，焉能推辞？”万绪曰：“此人尊人而又自重。虽至亲好友，亦不肯轻许。何况老伯翁德高望重，非寻常人家。彼恐有损汝之名望，故必推却也。”王曰：“果真如此，将如何是好？”凤元曰：“待我修书一封。他知我二人在此，必然应允。”王大喜。
  凤元修书，暗将实情相告。家人本不识字，持书与明片，驱车而去。至乃彬家中，先交递名片。乃彬知是王举人家有病人，辞曰：“王老伯虽与我家世交，但我为兽医，为其看病，恐有辱伯翁声誉，断不敢从命。”家人又把凤元手书奉上曰：“二位李先生已在家中敬侯先生多时。”乃彬拆书观之，暗喜。又假意推辞了一番，始上车。及至店子村外，见王举人与二李均在街头迎侯。乃彬急下车相见，对王曰：“本不敢从命，奈两位先生相邀，只好前来请教。”凤元曰：“王老伯非外人。伯母之病非老弟妙手不可。汝若不来，我等将亲往造府相请！”乃彬忙曰：“不敢，不敢。”王曰：“文轩何必过谦？我与你家世交，汝伯母有病，不当尽心耶？”乃彬曰：“理当效劳，不过我所为这一行……”言未已，王曰：“只要治好病，其有何妨？”于是让乃彬于堂上坐定，便问病情。凤元曰：“我俩均已诊过。脉症不符，不知何病，未敢遽下药方。专候老弟另诊。”于是乃彬入后堂诊脉，良久方出。二李急问：“如何？”答曰：“症候半阴半阳，而脉象弦细。因伯母体弱，兼有忧郁，正不胜邪，故有此脉。此乃仲景所谓《少阳病》也。”二李听罢，齐声赞誉，叹为不及，急请立案处方。于是乃彬援笔直书，一蹴而就。交二李指正，二李倍加赞叹：“文轩医道，高人一等，所立病案，脉症方药，丝丝如扣，不但伯母之病可愈，即我二人亦顿开茅塞，得以教益矣！”王大喜，拍乃彬肩曰：“不想文轩医道如此高明。若非两位推荐，几乎埋没贤才。”急命家人设宴，四人共桌畅饮。王举人派人取药。一剂病去大半，二剂病已全愈。王无限感激。自此以后，王举人每遇县内豪绅与大小官吏，即盛赞乃彬医道在二李之上。
  此后，李乃彬更加勤奋好学，精于钻研。善取人所长，补己之短，故其医道日高。于是远近慕名求医者甚多，李乃彬乃弃兽医之业转为人医，名震一时，几与凤元万绪齐名。
  二、是男似女男著女装行医作画医画双绝
  艾绍荃，化名徐彩云，济阳县孙耿镇人。其先人曾为清末官吏，家资富裕。自幼读书学医。兼喜好书画。民国二十年携带妻女迁至济南定居，在官扎营街开业行医。1961年去世，终年七十余岁。其女，不知所终，别无后人。
  艾生性乖僻，奉母至孝。其有一妹夭亡，母终日悲泣，水米难进。艾忧之。为讨母欢，便缠足留发，著着女装，处处模仿女儿行动，以曲奉其母。母见状甚喜，体日渐康复。习以为常，艾即以女子面貌出现。有向其延医求诊者，称“艾公子”或“艾先生”，皆不予理睬。如称其“艾大姐”或“艾大姑”，便欣然答允。艾曾苦心钻研山西武之望所著《济阴纲目》，医道高明，诊多效，病多愈。故乡人称“艾小脚”，名闻县境。
  一日，艾小脚至县城诊病。尚未下车，人们闻讯艾小脚至，纷纷赶来围观。时值公安局长出巡，过其旁，见状甚怒。遂吩咐卫兵将艾拘至县府。县长一见亦怒，斥问：“你是男是女？”答：“是男”。“即然是男，为何著女装？此不男不女之状，成何体统？”即令其脱去女装，除掉裹脚（布）。卫兵正欲动手，艾厉声呼曰：“士可杀，而不可辱也！”乃恳切陈词，述其妹亡母病与改装之由。县长听罢，怒气渐消。微笑曰：“原来你是一片孝心！”乃以好言谕之曰：“现在是中华民国，提倡破除封建礼教与旧俗。女子尚切都要放脚，何况男子？你出身诗书门第，又行医看病，以女人装束，不但惹人嗤笑，而且有伤风化。回家去向老太太说明道理，立即改换男装，本县不究既往。若不听劝告，当按妖人惑众处治。勿谓言之不豫！”遂令差役释之。
  艾回家后，亦未改装。几多亲友劝之，其仍无动于衷。然族人引以为耻，于是议定：小脚死后，不许葬于祖茔，以免辱及列宗列祖。艾在乡里一再碰壁，只好具家迁往济南，化名徐彩云，在官扎营街开业行医。人称徐大夫或艾夫人。艾素对妇科病有精深的研究，医疗经验丰富。积年陈病，经他医治，多有效愈。因此他迁居济南后，济阳县内患者仍不断有前往求医就诊。据传，他对不育症医有绝方，颇得世人赞誉。于是，艾小脚之名在济南市内传流日广。其著有医书二本，业已出版。
  艾小脚行医之余，颇喜好字画，且功夫甚深。现城东朝阳村有一古稀老人董修峰者，亦爱好字画。其家尚存艾小脚所画水墨中堂一幅。所书对联，惜己不慎散失。画幅上下部已破损，中间部分尚完整清晰。所画梅花傍倚巨石，上下开放，争芳斗艳。笔墨细腻神韵，颇见功夫。上有题款：九女石梅，花开冷艳。下书：时辛未年季秋月仿新罗山人，写于鲁北济阳城内……辛未季秋，即民国二十年（1931）旧历九月间。“九女石梅，花开冷艳”，细推其意：九属阳，女属阴，九女者是男似女，真男假女之意。“石梅”言梅花俊俏而有骨气，心如铁石。“花开冷艳”即梅花开放于严冬，寒酷之中愈显其傲艳。综合其意，乃艾自称九女，自比石梅；而把当时社会比作严冬。即所谓“红梅傲霜”之意。
  近阅《济南风情》一书，称谓艾小脚为妖人。经在县内多方了解，艾并无不法行为，只不过生性乖僻与常人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