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省图书馆

何思源是菏泽人，先后毕业于省立菏泽第六中学和北京大学。大学毕业后，先去美国留学，后来又到德国和法国留学。从一九二八年石敬亭当山东省主席起，历任石敬亭、孙良诚、陈调元、韩复榘四任省主席的教育厅长。到一九三七年抗战开始时，何思源就当了十年厅长。现将这十年中山东教育的发展情况回忆如下。
  （一）各级教育概况
  大学教育：在民国初年，山东原有八大专门学校，到了何思源时期一个也没有了。当时蒋介石有中央集权的意旨，大学教育都由中央办，后来在青岛成立了一个青岛大学，是国立的。济南仅存着一个私立齐鲁大学，是美国人办的教会学校。何思源任山东教育厅长时期，在山东没有办大学教育。
  中等学校教育：在张宗昌时期，山东有八个省立中学，四个省立师范，两处女子师范，几处职业学校和蚕桑学校。何思源主持山东教育十年，到抗战时，中等学校发展到了十三处，另外有一处高级中学。新发展的几处中学，多是在地方上原有的私立或县立学校的底子上搞起来的。当时的省立中学多半是初中，没有高中部，全省只有一个正式高中。初中毕业的学生升高中即大成问题。所以当时山东学生到北京上私立中学搞文凭升大学的人数很多。
  师范学校：由四处发展到五处，增加的一处（第五师范），是由原来的菏泽女子师范改的。另外，还办了八个省立乡村师范学校。（中等学校的分布情况见附表）。
  小学教育：山东的小学教育，原来基础好的地方，小学就多一些；原来基础差的地方，小学教育状况也变化不大。在济南市办了几十处小学和一处实验小学，这是给参观的人们看的。至于外县，小学办的也不多，曲阜是个重要的县份，是孔子的老家，並且还有个省立第二师范在那里，师资也多，可是小学教育也很差。一九三五年为主办这个区的短期小学，我曾到过这里，一看大吃一惊！除了城里有个师范的附属小学，及第一高小外，在乡村几乎找不到正式学校。地主豪绅的子弟仍是上私塾，念“子曰学而时习之”。他们把学校说成“洋学堂”。我问当时的县教育科张科长，他说，有钱人的子弟，能上起学的，都自己请先生念“四书”去了；一般人的孩子请不起先生上不起学，设立几十处小学是专门为应付省里查学的。教师多是在本村找个略识几个字的人来担任，一年补助他二、三十元钱，省里查学的来了，临时拉几十个学生应付应付，等查过去把门一关，教师就回家干活，自谋生活去了。因为一月两、三元钱实在养不住一个专任教师。那年在曲阜督促着成立了三十来处短期小学，可费大劲了。找教室找不到，找学生找不来，直到寒假，还有一个小学教师找不到住处，住在小山洞里。这是我亲眼看到的地方小学教育。
  （二）教育界在用人上的帮派之争
  何思源是曹州（菏泽）人，他所用的人多是“曹家庄”和六中出来的。山东的教育多由这些人把持。
  据何自述，他在美国留学，先入芝加哥大学，后入哥伦比亚大学。他的秘书主任王近信与何思源是菏泽县同乡，六中同学，北大同学，也是哥伦比亚大学的，他们是从小的朋友。何思源虽是厅长，但是教育厅的实权是交由王近信掌握着，王近信替何负责，包揽一切。何思源专对外应付场面，搞他的党务和政治活动。聊城的杜光埙是哥伦比亚的，与何又都是六中、北大同学，且是留美的好朋友，何思源保举他作国立青岛大学的教务长，叫他遥领鲁西北的三师、二中、十一中三个中学，是何在鲁西北的一个台柱子。小学教员检定委员会的主任委员邵秀峰是哥伦比亚学生，并且是博士。至于北大，那就更多了，教育厅里面，秘书主任王近信，第一科长庄仲舒，第二科长葛兰生，第三科长杨展云，督学室里督学朱世兰、李汉鸣、张畹九，何的机要秘书兼着党务科的刘道元，以及一些中学的校长都是北大的。而这些北大的人员中，许多又都是来自菏泽六中和曹州人。因此外人给他们起了个绰号，叫“曹家庄”。
  六中出来的人把山东的教育界控制了起来，激起他人的反对。为了抵制何思源，其他学校出来的知识分子联成派系和他对抗。这样山东的教育界就闹起乱子来了。得志的拚命设法保住自己的职位，不得志的就闹，有的甚至发宣言散传单来骂，有的到教育厅当面请愿说理。何思源不得不另找一部分人支持他。
  首先考虑的是北京师范大学的毕业生，他们是学教育的，毕业后也是办教育的，这些人能力不比北大的差，对他们不安插不行。所以在教育厅用了徐眉生、吴兰圃、冯华清几个师大的人作督学；在厅外用了师大的徐轶千作益都师范学校的校长，刘子斌作临沂第五中学的校长，赵立斋作滋阳第四乡师的校长。其他如南京大学的周拔夫，武汉大学的杨书田，北平私立中国大学的高象九，七中的孔静庵，以冯汉宸为首的“鲁北十虎”，王豪卿为首的“鲁北三杰”，鲁西北的孙清辰、郭锡九、张乾一等都做了安插。一九三五年我和刘金钰因在北平遭了事，不能在那里呆了，也回来向何思源讲条件，何思源答应给我们几个中学的校长，几个县的教育科长。徐新同任寿光县中校长，杨宗周（高唐人）任平原县中校长，袁聘之作高中训育主任，赵芦臣作八中训育主任，孙璞如作六乡师的教务长，到了寒假又发表了孙璞如为省立平原乡师校长。刘金钰进教育厅当了省督学，我也到了教育厅，名义上是秘书，实际是出发督办义务教育。本来我们反对何思源，这次算是为了一些朋友的吃饭、职业问题，对何思源妥协了。这次和何的交涉是文武带打的。记得第一次我和徐新周和何见面谈判时，徐新周当面对何说：“你们不是打了我们这些年了吗？我们是被打破头了，但我们不怕你们，好了，我们回来办学；不好，还和你干。”气得何思源光在屋里转圈子，最后他还是答应了安插这些人。
  后来在六中毕业出来的人中，以王近信为首的菏泽“正统派”与以宋还吾、杨展云、孙乐生的“成武派”（他们号称“成武三杰”），也起了冲突。“成武派”利用外界对“曹家庄”的憎恨，把制造曹家庄六中派的罪名，完全推到王近信身上，说搞“曹家庄六中派”是王近信一个人干的。“武派”与反曹家庄的力量联合起来，专攻王近信，结果在一九三五年把王近信赶出教育厅。换了孔静庵接秘书主任。王近信当然不甘心，因此他与何思源也翻了脸。就在一九三六年“曹家庄”人为王鸿一发丧的时候，印发了王鸿一生前骂何思源的亲笔信，王近信公然领着一部分人反起何思源来了！
  这种你争我夺的局面，在中等学校更为突出。每到寒暑假，作校长的都到济南来，奔走活动，请客送礼，来巩固自己的位置。作校长的忙，而一般中学教师为维持饭碗更苦。那时教员变动性很大，有的几乎每学期都有变动，有些教师在假期也得住在济南活动，往往攒半年的工资，一个假期全得花光，那年头的中学教师真是苦死了！
  （三）何思源热衷于党、政活动
  何思源任山东省教育厅长，却不忘情于山东政治。他很注意在政权机关里安插六中毕业的曹州人，张里元当临沂专员，孙则让作菏泽专员，把赵玉波介绍给范筑先去作秘书主任，把朱世兰介绍给范筑先去作视导室主任。另外他介绍去当县长的也不少。他还在教育厅里变相地设立了党务科，以秘书的名义，专设一个办公室，与各县的国民党人员作人事联系工作，一九三五年我和刘金钰进教育厅时，他也给了我一个秘书名义，并对我说：“你来了，给你辟个办公室，再成立个党务科”。在教育厅里兼办国民党的党务。我不接受，他才不得不答应我出发办理义务教育。
  （四）短期义务教育
  一九三五年，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魔瓜已由东北伸向关内来了，国难当头，人心不安。教育界，尤其青年学生，一腔热血，满腹愤慨简直到了不能忍耐的程度，夏季南京教育部公布了办理短期义务教育的办法，收容超过学龄的青年，用二年时间完成四年的义务教育。教师工资由教育部发，书也他们发，不用山东出钱。教学内容主要是向学生灌输国家观念、民族意识，说这是准备抗战的爱国教育。何思源表示对这桩事很热心，在教育厅专设了机构，还组织了一些人编写教材，在全省分区普遍成立了短期教员训练班。所有短期小学教员，先受一个半月的训练，再分别到各县去主办短期小学。在训练期间何思源还特地出发到各训练班的地方，也办起短期小学来了。那时我主办过兖州、青州两区的短期义务教育，办了两期教员训练班。抗战期间博山的一部分短期小学教员，跟八路军廖容标的部队干了革命。
  （五）教育界是否都廉洁
  确实在民国初年有些老教育家，办了一辈子教育，作了多年校长，到老来还是很清苦，就象济南是鞠思敏、于丹绂，是人所共知的。何思源的老师丛禾生也是这样。但到了何思源时期的教育界就不那么廉洁了。何思源的总务科长何澄宇曾向大家说过：“咱厅长的钱都是我管着，我把他的薪金和私人办公费，每月替他存起来不动，由厅里另想办法包着他个人和他公馆的一切花费，除这点外其他是一点没有”，那时张绍堂、王向荣、李树椿那几位人物贪污惊人。就象何澄宇说的那样，何个人的薪金和办公费全存起来，一家人的花费再另由教育厅想办法，这也不是正道。当时我除了出发视察外，回厅后是在教员检定委员会办公的。这个委员会每年收入参加小学教员检定考试的人员报名费一万多元，都在银行存着，这笔存款的息钱不上交，就拿来大家享受，吃吃喝喝。热天买些西瓜用大冰盆冰起来吃，再热还买冰激凌吃。要是中午热得很，大家就不回家，留在厅里到沂州小馆叫桌饭吃。等年终用不完再交到厅里。一些高级职员、督学人员薪金都很高，但出差旅费都很多。火车报二等车票费，每天报一辆包车费，每天补助二元五角餐宿费。出发视察一次得报销几百元，赶上一个低级职员一年的工资。那时我的工资不高，但既叫我出发视察，也就得与省督学一样待遇。头一次出发我不懂，领的旅费没用完，就拿着送还会计室了。会计室不收，并说你这样简直是和大家为难，你这样办叫别的同志怎么办报销呢？我只得把钱拿回来。所以当时干上几年科长、督学的人，大都在济南置有房产。中学校长、修建校舍扣钱，请教员从中扣钱，师范学校的校长还扣学生的伙食费。那时督学室里，有几个人说话很刻薄，常公开说某某校长生财之道有几，而另一校长生财之道有几，督学室成了宣扬校长贪污丑史的场所了。但是谈归谈、骂归骂，他们并不向厅长报告揭发处分他，他们知道报告后，也撤不了，处分不了，只有白得罪人。所以当几年校长的人，不但有存款，也大都置有房产。当时的教育界谈不上什么廉洁。

附： 各中等学校一览表 学校名称地址校长资历 省立高级中学在济南宋还吾六中、北大 省立第一中学在济南孙东生六中、北大 省立第二中学在聊城郭锡九北大 省立第三中学在泰安高其冰六中、北大 李美元六中、北洋大学 （高之后任） 省立第四中学在惠民冯汉臣师大 省立第五中学在临沂刘子斌师大 省立第六中学在菏泽刘培元六中、南大 省立第七中学在济宁王心一 省立第八中学在烟台张敏一 省立第九中学在掖县高象九北平中国大学 省立第十中学在益都朱俊生北大 省立十一中学在临清张乾一北大 省立十二中学在德州程楚亭师大 李维华（程之后任） 省立十三中学在诸城刘叙宾师大 省立女子中学在济南苏郁文 省立第一师范在济南蔡自韶北大 省立第二师范在曲阜杨书田武汉大学 省立第三师范在聊城孙清辰美国留学 省立第四师范在益都徐轶千师大 省立第五师范在菏泽齐朗斋六中、师大 省立女子师范在济南王汝璧（保廉） 省立一乡师在济南钱振东六中、师大 省立二乡师在莱阳董凤臣师大 省立三乡师在临沂曹香谷（旧制师范毕业） 省立四乡师在兖州赵立斋七中、师大 省立五乡师在文登于云亭 省立六乡师在惠民王余庭师大 省立七乡师在平原孙璞如师大 省立八乡师在寿张高文青师大 省立第二职 业学校在济南朱经棠 省立医专在济南尹莘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