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省图书馆

抗日战争时期，我曾在少奇同志身边工作过，他那和蔼可亲，平易近人，艰苦朴素，实事求是的无产阶级革命家的优秀品质和作风，深刻地铭记在我的心里。
  一九四○年秋天，新四军江北部队和南下的八路军一一五师在苏北胜利会师。那时，我就听说有一位叫胡服的同志领导华中局工作。后来才知道，胡服就是少奇同志。
  我当时在三师七旅二十团当团长。我们团是个主力团，经常随指挥部行动。少奇同志就住在指挥部，所以见到他的机会较多。他頎长的身材，清瘦的面孔，慈祥的眼睛明亮而有神，经常穿着一件灰色的旧中山装，脚穿一双粗布鞋。讲起话来，道理深透，通俗易懂，我们大家都很喜欢听他作报告。
  一九四一年九月中旬的一天，军部赖传珠参谋长告诉我，少奇同志要我到他那里去一趟。走进大门，里面是一个小院，普通的几间小瓦房，屋里摆着几张白木桌椅，简单朴素，清洁整齐。少奇同志刚吃过午饭，一见我们进去，就含笑招呼我们坐下。赖参谋长向他介绍了我，他点点头又对我看看，亲切地问道：“多大年纪了？”“三十岁。”“好呀，年轻力壮，应该多做工作，好好锻炼。”他又说：“三十几岁了，还不是做负责工作的时候，现在最要紧是加强学习，积累经验，从实际斗争当中丰富自己的知识。”
  他亲切地说着，微笑着。这明明是在热心教育干部，鼓舞我努力上进，投身到实际斗争中去，努力学习提高自己，将来更多更好地为党工作。但遗憾的是，我当时竟不能领会，心想：我带领一团人哩！还不是负责工作？也许参谋长没有向少奇同志介绍这些，他不知道吧？于是我便顺口回答：“政委，我是团长哩！”话一出口，我就意识到不对头了，脸上火辣辣的，很后悔，心跳得很厉害。可是看看少奇同志，他并不介意。随后他就告诉我：“目前在淮海区陈道口，战斗打得很激烈。陈毅军长来电报，要你去接替教五旅十三团团长的职务，担任主攻。”少奇同志嘱咐我，要听从指挥，发扬顽强的战斗精神，一定要把陈道口拿下来。最后又说：“这是实际锻炼的好机会！”多么恳切的教诲啊！
  苏北地区，在少奇同志和陈毅军长的领导下，抗战形势，就象春潮般地发展着，一个胜利接着一个胜利。到一九四二年，局面大定。三月里，少奇同志要回延安去，我又幸运地接受了护送少奇同志去山东的光荣任务。当我去见他时，一见面他就笑着说：“哈，又见到你了！”说着，他和我亲切握手。我抑制不住心头的激动，兴致勃勃地向他报告：“政委，派我送你来啦！”少奇同志高兴地说：“那好，那好哇！”
  当晚，夜色降临，四周一片漆黑，旅首长们送少奇同志到村外。我带着四个连队，跟着他，从南朱集附近的一个庄子出发了。
  一路上，我们白天休息，夜晚赶路，少奇同志有时骑马，有时步行。同志们出于对他的敬爱，处处小心，日夜守护。第三天，来到了陇海铁路。我们扶着少奇同志，跨上路基，他环顾四周，指着这边，问是什么庄子；指着那边，问有没有敌人。
  问了一会，我正想催他快走，他却转过身子，返回路那边，跳进了护路沟里，用手量量沟有多深，用步子测测有多宽。这真把我急坏了。我很清楚，距离不远的东南和西北角上，就是伪军的碉堡，夜里鬼子又常驾着小压车出来巡逻，我以焦急的口气，对少奇同志说：“政委，很危险哪，还是快走吧！”“好的，马上就好了。”他仍在测量着，温和地回答。等他测量完了，爬上来，到了路这边，又在护路沟里量起来。我心里很着急，只好向他说：“政委，你走吧，这里随时可能出现敌人。等你过去，我来给你测量，保险不会有错。”少奇同志见我实在着急，便安慰说：“我想具体了解护路沟是怎样的，自己了解的总比听汇报好。你说对吧？”
  翻过铁路再走二十多里，就是八路军的鲁南根据地了。这地区情况较好，就改为白天行走夜晚休息。
  由于是白天走路，少奇同志和我们之间接触就更方便了。他总是叫我跟他走在一起，我发现他的马没有我的马好，就说：“政委，把我的马送给你吧！”“那么你呢？”他问道。“我再从敌人手里缴呀，在鬼子、伪军那里，还怕没有好马？”“对，应该有这种革命气概！”他高兴地赞许着，但又斩钉截铁地说：“马还是留给你自己骑吧。”
  一路上，少奇同志对战士们非常关怀。前几天，因为经过敌占区，晚上走路白天休息，现在已到铁路北的小埠子，情况不同了。他就叫我带着他，到连队去看看。部队驻在附近的小庄子里，我们便绕过弯弯曲曲的小路，到了几个连队的班、排，还到了几个临时做饭的伙房里。
  战士们正在休息，一见少奇同志来了，就从草铺上站起，亲热地围拢过来，他亲切地问大家：“累不累呀？”大家回答：
  “不累！”少奇同志又关心地询问战士们吃得怎么样，住得怎么样，大家回答说：“很好！”他还问大家吸不吸黄烟，有没有黄烟吸？战士们抢着回答：“有人吸，有的人不吸”。这时少奇同志很风趣地问：“前几天晚上怎么没看见你们吸烟呢？”这一问，把大家逗得都笑了起来，一个战士调皮地说：“那是在敌战区，夜间吸烟会把敌人引出来。”“啊！原来是这样。”少奇同志笑了。随后他又向战士们说：现在我们正处在艰苦的斗争时期，要英勇奋斗，战胜困难，抗战一定会胜利。他又讲了许多抗战必胜的道理。最后说：“到了那时我们要经常过铁路，再也不要偷偷摸摸的了。想什么时间走都行，大摇大摆，你看多好！”战士们听了更加高兴了。
  几天之后，我们送少奇同志到了目的地——山东临沭地区。当时中共山东分局、一一五师师部驻在这里。我们完成了任务，要回苏北了。我向他辞行，他亲热地让我吸烟，给我倒茶。他与一一五师首长和我们一起拍照留念，并一再叮咛：“战士们辛苦了，回去要好好让他们休息休息。”他还一直把我送到大门口。
  全国解放后，我又多次见过少奇同志。每次见到他，他还是那样平易近人，勉励我努力学习，好好为党工作。“文化大革命”前，我曾根据战争年代在少奇同志身边工作的这段亲身经历，写了一篇回忆录，为此在十年动乱中遭到了批斗、迫害。现在，五中全会给少奇同志彻底平反了，我党历史上最大的冤案昭雪了，表明我们党不愧是光荣、伟大、正确的党。我一定要永远铭记少奇同志对我的教导，永远学习少奇同志的崇高品质，为党的事业奋斗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