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省图书馆

一九四三年一月，正值山东、鲁南和滨海抗日根据地军民准备欢度春节时，日本侵略者调集部队对我鲁南、滨海根据地进行“围剿”，准备采取拉网战术，包围扫荡，妄图把我山东的党、政、军领导机关一网打尽。在这种情况下，军区领导决定：把主力部队插进敌人心脏，攻取郯城，粉碎敌人的封锁、蚕食、扫荡。
  一一五师教导二旅曾国华旅长、符竹庭政委召开团营以上干部会议，传达了山东军区司令员罗荣桓同志对战局的分析和战斗任务的部署，会上旅长、旅政委、团长、团政委都讲了话。曾国华旅长指示，我们这次反扫荡采取敌进（根据地）我进（敌占区）的战术，除留少数部队在根据地保卫人民财产和领导人民转移，同敌人进行周旋外，抽出我一一五师教导二旅的主力部队六八四团、六八六团，还有临沭、苍山、干榆等县大队、民兵等地方武装配合，用近距离监视活动，远距离奔袭的方法进攻郯城，打乱敌人蚕食扫荡的战略部署，逼迫敌人自动撤出解放区。这样不仅能取得反扫荡的胜利，而且为我山东地区第一次攻打敌占城市、夺取城市攻坚战积累经验。符竹庭政委讲了郯城的敌情和我军必胜的决心，他说：郯城驻有日军一个分队，伪军一个营四个连的兵力，我们采取远程奔袭，出敌不意，只要发扬我军英勇顽强，不怕牺牲的精神，一定能胜利完成任务。六八六团政委刘西元说，我们六八六团从平型关大战、广阳云和石楼战斗，进入山东的芦坊战斗，到开辟鲁南根据地的天宝山战斗，以及各次反扫荡，都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这次攻打郯城，一定要向部队作好战斗动员，继续发扬我军敢打敢拚的战斗作风。既要看到我们有广大人民支援的有利条件，又要看到守城敌人一定会负隅顽抗，还可能从四面八方调兵增援的严重情况。我们必须敢打、必胜，英勇作战，夺取胜利。团长贺东生对攻打郯城作了进一步的部署，他说：我们一定要仔细地侦察敌情，周密地部署战斗，绝不能疏忽大意。姚世锋营长、袁洪辉教导员，回去马上向部队作动员，交代任务，急行军插到郯城，侦察敌情，选择突破口，组织进攻。团里派侦察排和机枪连加强你们营，相信你们一定能胜利完成主攻任务。姚营长和我异口同声回答：“坚决完成任务。”
  回到营里，我和姚营长召开了各连干部参加的营党委扩大会和军人大会。一经动员，全营指战员，纷纷报名争作爆破手，要求参加突击队，磨刀擦枪，准备炸药，制作桥梯等等，真是群情激奋，斗志昂扬。
  一月十六日下午三时，从驻地小土山（干榆县欢墩埠附近）出发。欢送子弟兵上前线的人流，从四面八方汇拢而来。乡亲们把鸡蛋煎饼、炒豆塞到战士们的口袋里。战士们一再感谢乡亲们的无限盛情。我的年近六十、白发苍苍的房东潘大娘也来了，她把用一块山东粗布包着的东西塞给我，我打开一看，里边包着几块蕃薯。大娘说：“孩子，带上，在打鬼子的路上吃。”是的，几个蕃薯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可是当时根据地惨遭敌人严重破坏，群众生活极端困难，我的房东潘大娘却把这唯一赖以生存的东西，献给了人民子弟兵。这不是几个蕃薯，这是根据地人民踊跃支前的一片心意啊！我用手捧着蕃薯，眼睛湿润了。
  部队出发了。一百二十里急行军，拂晓前赶到离郯城八华里的龙门。我军象一把飞刀插进敌人心脏。当我们到达沭河西南渡口，伪“自卫团”打枪，侦察员同志告诉我们说，是自己人，打枪是应付敌人，掩护我们过河的。同时告诉我们，河宽四百米，水深肚脐，附近只有一条小船。我和姚营长决定，不能坐船，全营趟水过河。并传下口令：“过了河就是敌占区，行军要绝对肃静。沿途有我们自己人带路，打枪不要惊慌。”
  一月中旬是山东最冷的时候，河中已结了厚厚的一层冰，脱衣下水真是寒冷刺骨，但全营同志没有一个叫冷的。有的战士说：“为了消灭日本鬼子，刀山火海也敢闯，冷一点算什么。”过河后，沿途敌据点和大村庄不是敲锣打枪，就是高喊：“平安无事”。有些维持会长或伪村长实际上都是我们的地下党员，他们听说八路军主力去攻打郯城，站到村头巷尾，饱含热泪，问寒问暖，有的拉着我们的手说：“同志，快去解放郯城，我们这里也好建立根据地了。”一路上我们就是依靠这些同志，安全地行进在敌人的碉堡、封锁壕之间。此情此景令我对这些做秘密工作的同志肃然起敬。
  战斗打响前，我们营连干部和侦察员一起研究选择突破口。大家一致认为，城南地形开阔，敌人不会设想我们能从这里突破，可能防守比较薄弱，于是我们突破口就选择在这里。一月十七日夜十点发起攻击，但因过早被敌人发现，我们火力压不住敌人炮火，攻城未成。十八日晚上又发起攻击，也没成功。拂晓前接曾旅长、符政委命令，部队暂时撤出战斗，旅部和六团撤至欢墩埠一带。我营后撤五里隐蔽待命，以围城打援之势迷惑敌人。果然马头的日伪军三百余人增援到郯城，下午四时又返回马头。我营抓紧时机总结攻失城利原因：主要是主攻、佯攻配合不好，致使敌人火力可以集中；同时没有连续爆破，突破口狭窄，兵力展不开。经过发扬军事民主，全营讨论，总结经验，重新组织，准备战斗。
  一月十九日夜，我再次作了战斗动员，强调这次战役的重大意义。全体指战员，士气更高，斗志更旺。我们在战斗部署上也做了调整。七连抽出一个排佯攻城西南角，八连主攻，九连为预备队随八连跟进。进攻号响了，轻重机枪、迫击炮集中火力猛攻敌人戒备较差、死角较大的城东南角，突击队架桥强过城壕。这时敌人也重整部署，组织火力，点燃火把，竭力阻我攻城。突然，架在城壕沟上的木桥被踩断，突击队员被陷，攻城部队受挫。我再次调整部署组织火力掩护，重新把桥架好。突击队迅速通过外壕，逼近城墙根。城墙高一丈多，我架桥组在火力掩护下，立即竖梯，突击队迅速登城。这时敌人集中火力阻我攻城部队，我第一突击战斗组，六班长张桂友、吴兴中冲到梯子中间负伤，从梯子上倒下来光荣牺牲。这次攻城没有成功。就在这紧急时刻，战士张桂林一跃爬上梯子，随即向城墙上甩出几枚手榴弹，趁爆炸的浓烟飞腾之势，爬上城墙。接着把手榴弹塞进敌碉堡内，炸死了碉堡内的敌人，又用手榴弹消灭了向他扑来的伪军，这时六班同志全部登上城头，并击退反冲锋之敌。全连攻上墙头后，二、三排迅速向城墙两侧发展。经过反复激烈争夺，阵地逐渐扩大，九连相继登上城墙，继续向城内纵深进展。经过几个小时的巷战、肉搏，冲杀声、政治攻势的喊话声、连续的爆破声，终于把敌人打的无路可走，三百多名伪军陆续举手投降。伪自卫大队长杨英杰被俘。这时日军已龟缩到中心城西南角大碉堡内，凭借坚固工事，妄图顽抗待援。贺团长赶到距敌堡五百米处，姚营长和我即向他简要汇报了战况，他马上命令连续爆破，全歼日军。八连根据营的命令，立即研究了敌情，察看了地形，组织了新的攻势。规定全连以爆破为令，向日军炮楼发起冲锋。第一个三十斤的炸药包未响，第二包又送上，爆破手被敌机枪打伤，还是未响。在猛烈火力的掩护下，第三包又送上去了。三包炸药放在一起，一声巨响，敌堡炸去三分之一，日军一个分队大部被压毙，俘虏日军二人。二十日下午，战斗胜利结束。曾旅长、符政委赶到现场，表扬六八六团、三营指战员，在这次战役中与兄弟部队配合得好，打得出色。并命令我们快去清理战利品，清点俘虏。
  我们部队除警戒外，均集中郯城十字街进行清查。这次战斗，俘虏伪自卫大队长杨英杰及其以下军政人员六百多人，日军二人，缴获歪把子机枪、轻机枪六挺，步枪三百五十余支，弹筒二个，子弹数万发、手榴弹一部、军需物资一部。并打开监狱救出被敌关押的共产党员、民兵和革命群众多人。
  我们在城内住了三天，胜利返回根据地。沿途各村男女老幼，敲锣打鼓，扭着秧歌，欢迎子弟兵。回到根据地中心朱樊，在欢墩埠召开全旅祝捷大会。会上三营受到嘉奖，给架桥、突击队有功人员发奖、晋级。
  郯城战役后，滨海、鲁中、鲁南等根据地不断扩大，连成一片，建成巩固的根据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