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春市图书馆

一个老母痴儿、母子情深的镜头，虽然已过八年，但那简短却不寻常的一幕，却久久不能从我心底抹去…… 清楚地记得1996年立秋那天的午后，下了一场阵雨，雨停后，我和几个乡干部从驻村地返回乡政府，行走在坑洼不平的山路上，虽然工作上的不顺心令我烦恼，但雨后的天空蓝得像宝石，四周的群山绿得如翡翠，金黄色的野花，星星点点夹杂在路边的草丛里随风摇曳，雨后的空气清新潮湿，充满山里特有的气息。山风拂来，我顿时感到舒畅、神怡…… "嘎吱、嘎吱"，一阵土车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循着声音望去，在山路的拐弯处，我看见一位个子矮矮的中年男子推着一位年近七十的老婆婆，艰难地摇晃着朝我们走来。坐在车上的老婆婆看到我们后，立即回过头对男子说了句什么，只见那男子赶紧将车停靠在路边的一棵大树下，也许是给我们让路，也许是老婆婆心疼那男子太累了。大树下比较阴凉，来往行人多数在此休息。同行的干部告诉我，那男子是这里有名的痴呆儿，老人是他的母亲，她生下这个独子才几个月丈夫就病逝了，因为她无法舍弃这个痴儿，再没有人愿意娶她。从此，这对孤儿寡母几十年风雨艰辛，相依为命。在老人的心里独生子再痴再傻也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
  当我们靠近这对母子时，老人慈祥地，，望了我们一眼，我看见她满面憔悴，是那如刀的岁月，在她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皱纹。只见她艰难地抬起右手，指了指旁边干净的石板，示意要我们坐下来休息一会儿。站在旁边的男子傻乎乎地望着我们笑着，口齿不清地说着什么。我微笑着朝老人点了点头，询问后才知道原来老人生病了，一大早傻儿子便推着她去镇上看病，现在回家。片刻，只见老人慢慢地从挂在土车上的食品袋中拿出一个馒头递给傻儿子，傻儿子接过馒头，狼吞虎咽，几口就把馒头吃完了。接着老人又拿出一个给他，儿子三下五除二又把它吃完了，儿子伸手再向母亲要馒头，始终慈爱望着他的老母，把最后一个又给了他，并说："慢慢吃，别噎着。”儿子含糊地应了一声，一口便吃了一半，但突然他停下来不吃了，手里拿着半个馒头惊疑地望着母亲，似乎在想什么，突然使劲地把半个馒头往母亲嘴里塞，母亲虚弱地推让着，但最终抵不住儿子的牛劲，微笑着咽下了那半个馒头；这时傻儿子笑了，又连忙拿出挂在土车上用竹筒做的水壶，先朝自己嘴里倒水，然后把水壶口对着老人的嘴灌水，由于过快，呛得老人连声咳嗽，弄得满脸满身是水。傻儿子连忙撩起衣服一角，轻轻地在母亲的脸上擦着……我惊望着这不寻常的一幕，这浓浓的母爱和那痴儿的孝心强烈地震撼着我。终于，傻儿子又推着母亲继续上路了。我望着这对母子远去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来。"嘎吱、嘎吱"，土车子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茫茫的群山之中……
  八年后的今天，当我再一次走在这弯弯的山路上，天空依旧蓝得出奇，群山依旧翠绿得可爱，那棵大树依旧枝繁叶茂；路边的野花依旧摇曳风中，而老母痴儿相互关爰的一幕又在我眼前浮现，虽然我至今尚不明白，是什么原因使傻儿突然会从自己的嘴里省下那半个馒头留给母亲。此刻那相依为命的母子是否健在安康？但我确信，有老母在，傻儿子就有安稳之日，有傻儿在，老母亲就有踏实之时。
  松涛阵阵，在山谷回响，似乎大山在告诉我，鸦尚有反哺之义，羊尚有跪乳之恩，何况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