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瑾的后代以李行之一支在唐最岀名。
李行之的儿子李玄道是唐太宗时的“十八学士”之一。李世民削平群雄,因其功高加封为天策上将,位在诸王之上,允其开府设馆,于是开文学馆延揽文学之士,经挑选入馆者十八人,故称十八学士。十八学士以房玄龄、杜如晦为首,房善谋,杜善断,二人系命世之才,议者比汉之萧曹。其余如虞世南、颜师古、孔颖达、陆德明系经学大师,孔颖达的《五经正义》、颜师古的《汉书》 注释及五经考订皆是传世之作;姚思廉、孔颖达、许敬宗皆史学. 大师,他们撰写的《隋书》、《五代史》、《晋书》、《西域国史》、《梁史》、《陈史》皆系史书之粹;刘孝孙熟读文集,所撰《古今类序诗苑》40卷也是佳作;李守素善评价人物,史书中人物志多有其见解;薛收文笔敏捷,太宗征伐的檄文多出其手;虞世南、褚亮、苏世长博学多才。十八学士中除许敬宗在高宗时人品变差外,其余诸位皆属文才高妙,品质高尚,正直敢谏,为吏有能的人才。十八学士轮流值班,一起讨论文籍,被太宗器重。唐太宗命初唐著名画家阎立本为十八人画像,文学家褚亮作赞,被学子们视为极大荣耀,号为“登瀛洲”。十八学士皆是李世民智囊团的重要成员, 他们互相交流,承经世致用之传统,为唐代重经世致用、轻门第浮夸之风奠定了基础。李玄道的子孙们就承袭了这个作风,皆以文才高妙,居官有为传家。
李玄道一族终唐之季传九世,岀宰相3人,即肃宗相李揆、 宪宗相李逢吉、僖宗相李蔚;出进士8人,李玄道曾孙宪宗时进士李逢吉、李玄道七世孙李景素文宗大和年间进士、九世孙李蔚之子李渥懿宗咸通年间进士、八世孙李拯懿宗咸通年间进士、李逢吉之侄孙李循宣宗大中年间进士、李循之子李巨川僖宗乾符年间进士、李逢吉之侄李训亦中进士。其居官多是备顾问、知机要、主持贡举之职。李揆聪明好学,善属文,先后任右拾遗、右补阙、起居郎、知制诰、礼部侍郎,主持取士;李逢吉释褐振武节度掌书记,入朝为左拾遗、左补阙,后又任中书舍人,权知礼部贡举;李训也曾任知制诰,充翰林学士,迁礼部侍郎;李蔚以书判拔萃拜监察御史,后又任知制诰,正拜中书舍人,咸通五年,权知礼部贡举,咸通六年,拜礼部侍郎,转尚书右丞;李拯在僖宗时召拜尚书郎,转考功郎中,知制诰。李巨川逢天下大乱,“以刀笔从诸侯府”①,王重荣镇河中,辟为掌书记,王重荣的军事文书全靠李巨川处理,在战乱中,王重荣死,杨守亮又用为管记室,累迁幕职,杨守亮战败,又被韩建用其书檄。拾遗、补阙官是谏官,政有得失,多加评论,多上奏是其职责,评议政治得失无丰富的经籍知识,无一定从政经验,不可能称职,故为拾遗、补阙官者多是精通经史、为官有清名的人担任;中书舍人的具体职责是起草诏书;知制诰在唐代参与机务,起草重要文件,有文学有资望者方可担任;起居注是记录皇帝言行的官,常侍从皇帝左右,有文才又懂政治统治之术,是历代统治者所欣赏的人才。李玄道的子孙们正是一批这样的人物,故在唐代常常有人做高官,受重用,被当地视为望族。
孔夫子教导学生时特别强调读书者要勤于思考,善于思考, 否则会永远处于迷离混沌之中。世上也有许多人,有记性而无悟性,读了好些书,只会背,不会用,世人称之为书袋子、书呆子,这类人自以为有学问,但学而无用,无才无能,在社会上受不到重用。有些人书读的不多,但悟性强,有胆有识,也能成为一世名人。李玄道及其后人们大都爱读书,且会读书,从政有为,故英名常存。
李玄道做文书之类的工作受到李密、王世充器重,归唐后, 更受唐太宗器重,在秦王府做主簿,并以主簿之职兼文学馆学士,又曾任给事中,成为皇帝的顾问官。贞观初年,许多以武立功的勋臣在地方上任都督,这些人多系草莽英雄,征战沙场是好料,治理地方则无招数,并且也有功成名就骄傲自大的思想,在地方上办出许多出格不法的事情。为限制纠纠武夫在地方上行不法之事,唐太宗派名臣文人任府州长史以维持州府之事,李玄道被派到幽州任长史。当时幽州的都督是王君廓,王君廓系开国名将,但在幽州常做些非法之事,李玄道多次纠正。王君廓曾送给李玄道一个婢女,李玄道问清这是王君廓从民间掠夺来的女子后,马上放走,王君廓非常不高兴。不久,王君廓进京,李玄道让王君廓捎书一封,给宰相房玄龄,房玄龄是李玄道的外甥,甥舅来往书信是正常的,让王君廓捎信,本也是一种信任,但王君廓却不放心,便私拆李玄道书信,却因文化水平低,不认识李玄道的草字,便怀疑李玄道有告状谋害他的意思,竟出奔叛逃,受此牵连,李玄道受流刑。不久便又任命为常州刺史,在职清简,百姓安居乐业,受到唐太宗表彰。
李揆以聪敏好学、善属文渐升至中书舍人,兼礼部侍郎。唐代科举考试初由吏部员外郎主持,开元二十四年(736)后改由礼部侍郎主持,李揆为礼部侍郎时主持了一次科举考试。在此之前,总是闭卷考试,时时提防考生夹带作弊,还常出现科考不实的现象,李揆一改过去做法,公开将五经、诸史书、韵书放在大厅的床上,对考生说,经书皆在此,随便翻阅,我所求的是真才实学,而不是抄书作文章,实质是一种开卷考试,考政论人才,这种做法得到大家赞赏,很快被肃宗提升为宰相。
唐懿宗时李蔚为尚书右丞,懿宗佞佛,常在内宫请僧人吃饭,还想定一个逢八施舍一万僧人吃饭的制度,李蔚上书,大讲佞佛之害,由于言语恳切,说理透彻,被皇帝采纳,并将其提升为宰相。后来,河东、太原一带又发生兵变,因李蔚早年曾做过太原从事的官,威信很高,军民都留恋他在太原的那段日子,为维持太原秩序,派其任太原尹、北都留守、河东节度观察使,可惜到镇三日即得暴病而亡。
渔利者害己,务名者毁至。李玄道的后代们大多节操较高, 淡泊名利,故一生荣华;但也有少数耐不住性子,重名利,贪权势,嫉贤妒能,从而一生坎坷,大起大落,李揆、李逢吉、李训便是如此。
李揆文才高妙,居官有能,官至宰辅,但却重门第,重名利。与其同列宰相的吕〓身非名门望族,但其能力却在李揆之上, 在李揆极力排挤下,皇帝将吕谨罢相,任用为荆南节度使,政声很好,声誉很高。李揆怕吕湮因功再度入朝为相,于是派官吏搜寻吕〓的过失,吕〓暗中上书给皇帝,自我陈述,皇帝闻之大怒, 将李揆贬为莱州长史,享受刺史待遇。李揆为宰相时,侍中苗晋卿多次推荐元载任重要职务,元载虽品格不高,但却有文才且有吏能,李揆认为元载岀身微贱,对苗晋卿说:“龙章风姿之士不见用,獐头鼠目之子乃求官。”①元载听说后,对李揆怀恨在心,后来元载当了宰相,便趁李揆任期已满需调职的机会,将李揆调为秘书监,并让其在江淮一带养病,却不给他俸禄。李揆一家百口, 没有生活来源,靠向大户乞讨艰难度日,州县长官及大户多系故旧,开始可怜同情,日子一长便慢待厌烦,李揆只好经常迁居,这样贫困乞讨的日子大约有十五六年的时间,全家四处飘荡凡十几州,直到元载犯罪被诛后,才又任睦州剌史,入朝拜为国子祭酒、礼部尚书。这时正巧又是奸相卢杞当权,要派人入藏为入蕃会盟使,李揆又素与卢杞不和,卢杞趁机报复李揆,让70多岁的李揆去做入蕃会盟使,李揆害怕死于路上,力辞不赴命,德宗也深表同情。但卢杞却说:“和戎的事,必须用熟悉朝廷事务的人, 李揆之外,无人能担当此任。”于是加李揆为尚书左仆射。李揆入蕃,酋长说:“听说唐朝有宰相李揆,公是否?”李揆怕被酋长留下,便回答:“他李揆,怎么肯来呢?”不久离藏,至凤州(今陕西宝鸡市西南)而亡,时年74岁。李揆性警敏,善文章,决事明当,居官有能,却过于重门第与名利,压制了吕湮、元载,元载、卢杞皆憎恨李揆,恰恰元载、卢杞又是小人,以公得罪小人,遭小人暗算打击.世人尚同情,后人尚称颂,以妒嫉得罪小人,小人还报,无人可怜与同情,下场实在可悲。大概其子孙接受该教训,终唐一代,高官至僖宗相的李蔚、为礼部侍郎的李渥等人虽处乱世,但却无一人有嫉贤妒能之迹,皆善终。
李逢吉是李玄道的曾孙,与肃宗相李揆尚在五服之内,系李揆之叔父辈。李逢吉生于公元757年,李揆去世时,李逢吉已31 岁,李揆乞讨四处之时,李逢吉成长起来,入朝为官时,李揆已去世,对于同族之人,李逢吉不会不知道李揆因贪权得罪小人遭打击的事实,但他却从反面接受了教训,走上了揽权结党以固荣的道路。李逢吉进士及第后,以文见长,以能得用,宪宗元和十一年 (816)任门下侍郎,同平章事,也就是入朝为相。宪宗李纯即位后,要整肃一下藩镇割据,先是平定了蜀、夏,惩治了西川节度使刘辟和要求任夏绥留后的杨惠琳,又平定了镇海节度使李锜的叛乱,接着又使魏博镇归附中央。这时淮西节度使吴少阳正在蓄意反叛,吴少阳死后,其子吴元济在成德节度使王承宗、淄青节度使李师道支持下,与中央对抗。宪宗调兵遣将平定淮西,统帅严缓懦弱无能,出师三年,战绩不显。宪宗撤换统帅,但新统帅高霞寓又战败。宰相武元衡在上朝的路上被刺,刺客取其颅骨而去,宰相裴度也被刺伤卧病,许多人劝宪宗罢战,免主战派裴度宰相职,以取悦于藩镇。宪宗坚持讨淮西,信任裴度,任用李〓为统帅,进讨淮西。宪宗任命裴度为淮西宣慰处置使,负责指挥全军,裴度与李愬同心讨贼,宪宗对裴度言听计从。然而与裴度同朝为相的李逢吉却害怕裴度功成受宠,暗中破坏裴度计划。裴度亲征时,翰林学士令狐楚出辞亦不合乎圣旨,令狐楚与李逢吉是好朋友,皇帝将令狐楚罢免翰林学士的同时,又免李逢吉宰相职务,用为剑南东川节度使,检校兵部尚书。从此以后,李逢吉与裴度结下了冤仇。如果宪宗是个一直励精图治的皇帝,靠刚直有能的裴度整肃吏治,李逢吉、令狐楚这样的奸佞小人则不会被重用。然而宪宗皇帝自元和十二年(817)冬平定淮西、元和十三年(818)平定淄青镇李师道,北方统一于中央后,便觉得已经功成名就了,逐步骄奢放纵起来,信用群小,拒谏饰非,大兴土木,求神仙长生之术。宰相裴度、崔群上谏多次,被指责为朋党,罢相出朝,引令狐楚为相,令狐楚与另一奸相皇甫镈狼狈为奸,同流合污。宪宗李纯服丹药中毒,性情日躁,左右宦官时受责打,人人自危,朝不虑夕。宦官陈弘志于元和十五年(820)将宪宗杀死,立其第二子李恒为帝,是为穆宗。李逢吉在为相前曾与李恒有侍读之恩,奸相令狐楚又与之有旧,同因裴度赶出朝,于是遣人活动,望还京师,穆宗即位的第二年李逢吉愿望实现,入朝为兵部尚书。穆宗即位的当年,由于在藩镇问题上处理不当,使藩镇全面反叛。这时的中央府库在宪宗征伐四方之后又已空虚,反击藩镇须有财力,财力下足,维护中央的名将也只能闭壁自守,穆宗无计可施,又将在宪宗时有平藩镇之功的裴度引入朝中为相,但穆宗身边有段文昌、王播、元稹等一批小人干政,裴度、韩愈、白居易等一批名臣的逆耳之言起不了作用。奸臣、忠臣夹着穆宗,李逢吉就利用这复杂的关系玩弄手段,力争做相臣。裴度与元稹一忠一奸,但二人同时拜相。在拜相前,裴度曾上书说元稹的奸邪行为,李逢吉在二人同时拜相时,便断定二人势必互相倾轧,于是他推波助澜,扩大事态,制造矛盾。当时成德都知兵马使王庭凑、 卢龙节度使朱克融正围攻深州,深州守将牛元翼固守城池,时刻有被攻破的危险,这时和王府的司马于方向元稹进言说,他有两位朋友名叫王昭、王有明,曾在燕、赵之间多年,与王廷凑、朱克融之党很熟,可以利用他们二人用反间计救出牛元翼,元稹刚刚越级提拔任相,也想立功报效天子,便从家中拿岀钱资助二人活动,并贿赂兵部令史、吏部令史给二人方便。有一个叫李赏的人, 知道了于方的阴谋,告诉了李逢吉,李逢吉便指使李赏等告状, 说于方受元稹指使,要刺杀裴度,皇帝便派左仆射韩皋、给事中郑覃与李逢吉审讯,发现并无元稹害裴度事,却将实施反间计的计划暴露了,结果将元稹、裴度俱罢相,元稹出为同州刺史,裴度守仆射。在此事件中,李逢吉一直躲在后边装好人,元、裴罢相, 皇帝让李逢吉代裴度任门下侍郎平章事,从而达到了拜相的目的。为怕裴度再度入相,他便广交朝中奸邪之人,造谣言,百般中伤裴度。大学士李绅、韦处厚对此不满,上书说李逢吉排挤裴度, 他又采取了一箭双雕之策,算计李绅。李绅气量狭谥而直爽,韩愈刚正不屈,他将二人皆调至御史台,韩愈任京兆尹兼御史大夫,李绅任其副手御史中丞。御史台是中央监察机关,其主要职责弹劾百官的不法行为。御史大夫、御史中丞下设台院、殿院、察院。台院是御史台的基本组成部分,设侍御史6人以执掌纠弹中央百官。殿院掌纠殿廷礼节,巡察京城内外,设殿中侍御史9人。察院掌巡按地方州县,纠弹地方官,设监察御史15人。诸御史提出弹劾案,按规定可以先向御史大夫说之,但也可以署名直接上奏。对于弹劾是否经过御史大夫一问题,始终是唐代争论的一个问题。武后长安四年(704),御史大夫李承嘉曾指责诸御史说: “近日以来,不少弹劾事宜,不经过大夫,这符合礼节吗?”好些人无言以对,但监察御史萧至忠却说:“历代御史台中对弹劾事宜无长官上下之分,御史是皇帝的耳目,大家平等奏请皇帝,该不该弹劾,御史们之间没有必要互相通知,如果事先向御史大夫汇报,御史大夫不同意弹劾,怎么办?”玄宗年间,又强调御史弹劾要经过御史大夫,肃宗又撤销须经御史大夫的规定。韩愈当御史大夫,也同意不经过御史大夫直接上奏,然而李绅不同意,于是二人争论不休,直至言辞不逊,在朝廷上争吵。李逢吉借此将李绅调出朝廷,放其为江西观察使,韩愈为兵部侍郎。皇帝本来对李绅很器重,却未搞清这是李逢吉的阴谋,因很留恋李绅,便派宦官到其府第安慰,并赐之玉带,李绅才对宦官泣诉被李逢吉排挤之事,及谢恩日,李绅当面申诉,被皇帝批准留京,改为户部侍郎,不再任大学士,离皇帝稍远,难以左右皇帝,李逢吉在皇帝身边又撤掉了一块障碍物。
穆宗皇帝是一个游猎无度、赏赐无节、信用群小、不纳忠言、 不问政事的皇帝。长庆二年(822〉,也就是穆宗当皇帝的第二年, 穆宗与宦官在宫中击球,有一宦官失手落马,穆宗竟因受惊吓而得风疾。当时李逢吉也刚拜相,李逢吉便与宦官王守澄互相勾结,控制朝廷,权倾内外,裴度、李绅等人连遭李逢吉排挤。穆宗得风疾复发而亡,其长子李湛才15岁,被李逢吉、王守澄拥立上皇帝宝座,李逢吉掌大权,结党营私,排斥异己。朝士中张又新、 李续之、张权舆、刘栖楚、李虞、程昔范、姜洽、李训八人最受李逢吉信任,又有八人为其附庸,李逢吉掌握着生杀大权,凡有求于他者,必须先通过这十六人,故被称为“八关十六子敬宗刚即位,李逢吉怕裴度再度入相,也为了打击政敌李绅,李逢吉与宦官王守澄交替在敬宗李湛面前诋毁裴度和李绅,说裴度与李绅等人曾极力反对穆宗立李湛为太子,结果敬宗一气之下,将李绅贬为端州司马。一次偶然的机会,李湛发现了李绅、裴度等人立李湛为太子的奏折,才知李绅是被诬陷,但大权却在李逢吉手中。敬宗李湛想借改年号之际大赦天下,李逢吉为阻止李绅赦免,在拟订赦文时加了一个限定,即凡已从边州内迁过的受贬官员可继续内迁,而李绅刚贬至端州,当然没有内迁过,便被排除在这次大赦之外。敬宗李湛不留心政治,又不懂政事,只好被李逢吉愚弄。
李逢吉极力阻止裴度入相,但朝中屡言裴度贤能,裴度也上书请求晋见皇帝。李逢吉一伙坐立不安,便制造麻烦,千方百计阻止裴度入相。八关之一的张权舆撰写了“非衣小儿”之谣,谣辞是:“非衣小儿坦其腹,天上有口被驱逐。”非衣即“裴”字,天上有口即是“吴”字,意思是裴度驱逐吴元济是应图谶的,裴度应上天图谶,不是一般人物,裴有野心,不可大用。这个花招被韦处厚识破,上书为裴度辩解。李逢吉一计不成,又生一计。陈留人武昭,有胆有识且有口辩之才,裴度讨伐吴元济时,武昭毛遂自荐,请求裴度让他去蔡州说服吴元济。武昭进蔡州,吴元济以刀枪威吓武昭,武昭临危不惧,泰然自若,虽未说降吴元济,但回来后受裴度器重,认为可以大用,多次推荐武昭为刺史。当裴度罢免宰相去太原任节度使后,武昭未得见用,只好充用为裴度的门吏,因久不任职,在京师闲住,贫穷潦倒,常有怨言。李逢吉派人了解武昭行为,并指使一些人拨弄是非,想通过处理武昭,以显示裴度用人不当。这时太学博士李涉、金吾兵曹茅汇又好多事,明知李逢吉与李程不和,但却经常岀入于李逢吉、李程之间。水部郎中李仍叔是李程的同族之人,也明明知道武昭因任官不如愿而郁郁寡欢,却对武昭说:“李程想起用你,但李逢吉从中阻挠° ”武昭听后更加气愤。有一次酒后他对刘审和张少鹏说:“李逢吉太坏, 我想刺杀他。”刘审将这话传给了张权舆,张权舆本是李逢吉党羽,又马上告诉了李逢吉,李逢吉怕遭刺杀,便让茅汇约武昭来会见,相待甚厚,从此武昭疑怨之气渐渐减少。但李逢吉并未停止对武昭的打击陷害,他让卫尉卿刘遵古的从人安再荣告发武昭要刺杀李逢吉,又让李训告诉茅汇,让茅汇做武昭与李程同谋杀李逢吉的证人。茅汇尚是正直之人,却说:“诬陷人的事我不干,情愿冤枉而死,也不冤枉任何一个人。”李逢吉根据安再荣的上告逮捕审讯武昭,并将其迫害致死。但武昭冤案却在朝中传开,皇帝得知此事原委后,将李训、茅汇、李涉皆判流刑,流配边疆,将裴度召京拜相。自此李逢吉名声更臭,失去皇帝信任,以检校司空、平章事名义外放为襄州刺史、山南东道节度使。宝历二年(826)十二月初八,敬宗李湛在击球玩耍时被人杀死,穆宗第二子李昂即任,是为文宗。文宗初想励精图治,又任用素性介直的韦处厚为相,李逢吉仍外放为东都留守。李逢吉为求再度入相,便让流配已归在家闲住的李训出面,重金贿赂受文宗信任的大臣郑注。郑注善揣摸人的心理,诡计多端且善言辞,并懂医术药剂之学,被李愬推荐给大宦官王守澄,为王守澄岀谋划策,引为心腹。大和八年文宗得了中风病,王守澄推荐郑注治病,常使文宗减少痛苦,郑注成了文宗的宠臣。李训在流配岭南之前就是李逢吉八关十六子之一,与王守澄有旧交,李训结好了郑注,郑注又在王守澄前说李训有才能,于是王守澄推荐李训入殿,于元和八年充任翰林侍讲学士。唐朝后期在中央存在着宦官专权的严重问题,宪宗有为,被宦官陈弘志杀死,穆宗在宦官拥立下登基,又在与宦官玩耍时受惊吓生病。敬宗李湛亦是被宦官拥立上台,又被宦官杀死的。文宗即位,便想依附朝官,夺回皇帝失去的权力,先是重用宋申锡,谋诛宦官而失败,文宗经再三选择,觉得郑注、李训是士人,尚是除宦官重任的依靠者,于是重用二人。大和九年(835)七月任李训为兵部郎中、知制诰、充翰林学士。九月任李训为礼部侍郎,同平章事,将灭宦官重任交给了李训、郑注。
李训、郑注权势赫赫,将李逢吉调回京师,拜左仆射,兼守司徒, 但李逢吉已年老有病,朝中事任李训、郑注所为。李训、郑注将 ,牛、李二党的要员先后排挤出中央,名声大臭。皇帝出面下诏慰谕,才使人情自就。李训、郑注人缘不好,且势单力薄,但二人都有些歪才,在灭宦官之初巧妙地利用了宦官集团内部的矛盾,步步得手,进展顺利。
宦官中势力最大的当属王守澄,他曾三次操纵皇帝的废立, 又掌握保卫皇帝的禁军——神策军大权,李训、郑注感到先扳倒王守澄不易,便采用了翦其党羽,使其力孤,然后举而歼之的策略。宦官陈弘志是杀害宪宗的刽子手,忠义之士无不切齿,这时已被排挤到襄阳监军,于是派人以诏书杖杀之。王守澄与宦官韦元素、杨承、王践言有矛盾,在李训等支持下,将韦元素等三宦官驱逐出京城,到外地当监军,不久便将三人处死。李训、郑注又劝文宗将王守澄的原神策中尉的职务封给了仇士良,提升王守澄为左右神策观军容使,这既夺了王守澄的权,又给王守澄树立了一个对立面。接着又以文宗的名义,派使者令王守澄饮毒酒自杀,但对外只说王守澄暴病身亡。这时李训与郑注又合谋商议借宦官为王守澄发丧之机,令全部宦官去送葬,然后一举歼灭。为便于合击,文宗令郑注为凤翔节度使,郑注在外,李训在内,二人夹击,将宦官杀尽。这本来是一个好计策,但是李训却为了独占大功,抢先下手。大和九年(835)十一月,文宗上朝坐定,金吾大将军韩约按照李训的安排奏称:“金吾左仗院石榴树上出现甘露。”甘露指甜美的露水,古人以为是天上太平之兆。于是宰相率百官称贺。皇帝命宰相李训前去査看,李训回来说:“不像是甘露,希望不要轻易宣布,免得天下称贺。”于是文宗又令大宦官仇士良、鱼志弘去査看。韩约作为一个大将在金吾厅中见到仇士良竟行色紧张起来,额头上微微冒汗,使仇士良等起了疑心。这时恰巧吹来一阵风,仇士良见幕后埋伏着兵甲,大吃一惊,慌忙返回,走回宫殿。李训见仇士良返回,知事情败露,急唤卫士保驾, 李训及卫士便与宦官在宫殿中厮打起来,李训被宦官打倒在地, 仇士良等在混乱中拥着文宗逃回深宫之中,宦官们抢走了皇帝, 便以皇帝名义四处抓人杀人,李训、韩约相继被杀,郑注在风翔也被宦官杀死,官吏士人被杀害600多人,朝官几乎为之一空, 史称甘露之变。宦官在唐后期为非作歹,人人皆切齿杀之,李训迎合了这种需要而诛杀宦官,但是他并没有得到当世人和后人的赞赏,关键在于他为政既诛宦官,又排挤士人,牛、李党争对朝纲无益,但他牛党不用,李党也不用,这就失去了众望,失去了反宦官的依靠力量。另外,唐后期吏治大坏,宦官有责,但不能全归于宦官,杀掉宦官,像李训这样的独夫掌权,也不会使天下大治。再回过头来看李玄道家族中的三位嫉贤妒能好大喜功者, 三人三下场,李揆妒能却没有抓住皇帝这块护身符,因此被其政敌元载当权后,罢官停俸,乞讨十几年。李逢吉、李训较之李揆来讲,凶狠毒辣,祸乱行为种种,但他抓住了皇帝这块护身符,在穆、敬、文走马灯式换皇帝的时期,李逢吉竟能一生富贵荣华;李训虽遭贬斥,但他又抓住了文宗皇帝,如果不是为了抢头功,做事再机密一点,可能不致遭断头之祸。一个人要求乱世生存,就要多几个脑袋,要么凭技艺本事吃饭,平安度日;要么抓住靠山, 把握机会,始终不陷于被动境地。但是无论怎样做,都应讲气节道德,才能不致成为历史唾弃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