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畲文化的接触——以客家文化吸收畲族文化的一些因子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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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畲族民俗风情》 图书
唯一号: 130920020220000400
颗粒名称: 汉畲文化的接触——以客家文化吸收畲族文化的一些因子为例
分类号: K892.383
页数: 8
页码: 53-60
摘要: 本文记述了畲族民宿风情中汉畲文化的接触的情况,介绍了我国是个多民族的国家,历史上汉族与其他民族之间的接触频繁,并且产生相互影响,聚居地的交错促使畲客文化的接触,客家话吸收畲语的成分,客家山歌受畲族山歌的影响的相关内容。
关键词: 畲族 民俗风情 汉畲文化 客家文化

内容

一、前言
  我国是个多民族的国家,历史上汉族与其他民族之间的接触频繁,并且产生相互影响。在探讨汉畲文化的接触时,汉文化做为强势的文化,自然对畲族文化产生较大的影响。已往的学者比较集中地讨论汉文化对畲文化的影响,例如〔德〕史图博、李化民(1932)、陈国强(1993)、蒋炳钊(1988)等等。然而,两个民族的文化接触,影响大都是双向的,虽然强势文化占主导地位,对弱势文化产生较大的影响,但是,作为弱势文化,对强势文化也会产生一些影响,至少强势文化会留下一些弱势文化的痕迹。本文拟从客家人与畲民的接触,看畲族文化对客家文化的影响。
  二、聚居地的交错促使畲客文化的接触
  畲族作为一个民族,在历史上它应该有共同的地域,共同的经济生活,共同的语言及共同的文化心理素质。那么,他们原先的共同区域在哪里?根据蒋炳钊教授的研究,畲族原来有共同的区域,大概包括现在闽浙赣三省交界处。“这个地域大致包括了今福建的龙溪、龙岩、广东的潮汕地区以及江西的赣州等地,即今闽、粤、赣三省交界地区。”(蒋炳钊:《畲族史稿》,厦门大学出版社1988年版。)何联奎先生的《畲民的地理分布》一文,也讲到福建西部和南部在唐代就有畲民居住。
  “唐时初置汀州,从内地民居之,而本土之苗仍杂处其间,今汀人呼曰畲客。闽有百家畲洞,踞龙岩、安溪、南靖、龙溪、漳平五县之交,闽地之蛮皆称畲也。”(《临汀汇考》。)这里所说的苗、蛮,皆指畲族。蒋炳钊先生指出:“从畲族历史活动考察,唐宋时期活动于闽、粤、赣三省地区的‘蛮僚’,即是宋代出现‘畲民’的祖先,福建的苗族、瑶族是很晚才迁入的。史书上记载福建苗人或瑶人,我认为均指畲族。”(蒋炳钊:《畲族史稿》,厦门大学出版社1988年版。)
  我们知道了闽浙赣三省交界处曾为畲民的原居地。那么我们进一步看看客家先民的居住地。据罗香林先生的考证,客家人有五次的迁徙活动。其中第二次的迁徙自唐末至宋,因黄巢起义,战乱所迫,从河南西南部,江西中部北部及安徽南部,迁至福建西部的宁化、汀州、上杭、永定,以及江西中部和南部,还有广东的循州、惠州和韶州。第三次迁徙是宋末到明初,因蒙元南侵,自闽西、赣南迁至广东东部和北部。在客家人第二次和第三次南迁时,南迁的地点主要在江西南部、闽西、以及广东的东部和北部,这正好是在闽浙赣的交界处。
  上面我们已经谈到,唐宋时期,闽浙赣交界处主要是畲民居住的区域,客家人第二、三次的南迁,刚好来到畲民的居住区。这势必引起畲客之间的接触,例如贸易与通婚。或因为争夺生存空间,畲客发生械斗。由于客家人文化比较先进,经济比较发达,迄明清,客家人占领的地盘越来越多,这也促使明清畲民开发闽东和浙南地区。
  三、客家话吸收畲语的成分
  语言是文化的载体,畲客文化的接触,必然引起语言的接触。由于客家文化比较先进,在畲客语言接触过程中,客家话对畲语产生较大的影响,许多畲民甚至放弃了畲语,而改操客家话。
  许多地区目前讲客家话的畲民,在明清时他们仍操畲语。据毛宗武、蒙朝吉的研究:“从《潮州府志》(始修于明弘治,重修于清乾隆)中仅有的两个畲族词语(‘火’叫‘桃花溜溜’,‘饮’叫‘拐’)跟惠东畲语(‘火’为thɔ42,‘饮’为kwei35)对比,也可以印证在明弘治以前潮州一带的畲族还没有放弃自己的语言。他们说的话基本上与现在惠东的畲语相同。”另据《平和县志》的记载:“〓人〓种椎髻跣足,以盘、蓝、雷为姓。虞衡志云,本盘瓠之后。……俗称畲客。自结婚姻,不与外人通也。随山散处,编获架茅以为居,植树种豆以为食,言语株离,性颇鸷悍,楚粤多有之。闽省凡深山穷谷处,每多此种,错处汀潮接壤之间。善射猎,以毒药缚弩矢中兽,立毙。居无常。所视其山之毙腰脊,脊则去焉。自称狗王之后。各书其像,犬首人身。岁时祝祭无文字,其贸易商贾,刻木大小短长以为验。变有能通华文者。……土人称之曰客,彼称土人曰河佬。明初设抚,土官使绥之,略赋山税,羁糜而已。……今则太平既久,声教日讫,和邑诸山,木拔道通,饮食,衣服,起居,往来多与人同。而化为齐民,亦相与忘其所自由来矣。”
  从上文的记载可以知道:其一,在明初以前,平和县有一些畲民居住,其语言与土人(即河佬人)不同。其二,到清初康熙年间,畲民已被土人慢慢地同化,言语相通,饮食,衣服,起居,往来多与“土人”同。其三,部分畲民在未被同化之前,“亦有能通华文者”,也就是说能讲汉语方言。
  由此可见,自唐宋开始,迄至明清,闽粤赣的客家人与畲民接触,其接触的过程是相当漫长的。在这漫长的畲客文化接触过程中,不单是客家话对畲语的影响,而客家话也定会吸收一些畲
  语的成分。
  据毛宗武、蒙朝吉的研究:“居住在福建、浙江、江西等省的畲族相传是明、清两代陆续从广东潮州府凤凰山一带迁去的,他们的语言和广东潮安一带的语言都属于汉语客家方言。但是在语言上与现代客家话又稍有差别,有少数词语跟客家话完全不同,却跟惠东博罗一带的畲语和苗语族某些语言相近或相同,例如:……‘臭虫’(kun33pi22)跟畲语和瑶族布努语巴哼话,瑶族勉语优勉话、标敏话相同或相近;……虽然,这只是少数几个词,可见它却证实了各地畲族原有的语言是一致的,不像今天这样使用着两种语言,其语言面貌跟今天惠东、博罗一带的畲语相似。现在跟客家话完全不同的那些词语,就是原有语言留下来的‘底层’。”(毛宗武、蒙朝吉:《畲语简志》,民族出版社1986年版。)我们是否可以这样地理解,假如客家话有些词汇,它们与其他汉语方言不同,而跟畲语及苗语语支的语言相同或相近,就把它认为是受畲语的影响。例如“臭虫”读作“kun33pi22”。
  畲语 长汀话 梅县话
  臭虫kun33Pi22 kupi' kn'pi'
  九峰客话 厦门话
  kuan'pi' bak6Sat7
  可见,客家话臭虫说法与闽南话不同,又与畲语相近。我们认为它很可能受畲语的影响。
  语言学界目前有个还未解决的课题是闽南人与客家人的先民同是从中原迁来福建,只是前者于“西晋末年,胡羯入侵,怀愍亡尘,晋室东移。难民南奔,多如过江之鲫。当时,有陈、林、黄、郑、丘、何、胡八姓,扶老携幼,远征闽地。这批人带来的是三世纪的河洛官音,因被称为‘河洛话’,而操其语的人也被呼为‘河洛人’。……唐高宗总章二年(669),因‘蛮獠啸乱’,命光州固县人陈政、陈元光父子率五十八姓征蛮,经过几年的荒战,地方才平静下来。武后垂拱年间(685—687),因陈元光的疏请。才在泉潮间增置了一个漳州行政区。”(黄典诚:《闽南方音中的上古音残余》,载武汉《语言研究》,1982年第2期。))而后者,是于唐宋期间中原的先民迁至闽西。先民同为中原人,迁徙的时间差距不算太远,为何闽西成为客话区,闽南却形成闽南话区?假如从中原人移徙福建,并与当地土著民族接触,语言相互影响这个角度去考虑,或许是闽客方言形成的重要因素之一。
  四、客家山歌受畲族山歌的影响
  汉语可分为八大方言,即北方方言,吴方言,湘方言,赣方言,客方言,闽南方言,闽北方言,粤方言。按汉语方言来划分,汉民族可以分为八大民系。在这八大民系当中,仅客家人的山歌比较出名,而闽南人,闽北人,以及粤方言区的广东人大都不唱山歌,至少他们的山歌与客家人相比,逊色得多,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引起呢?
  客家人主要居住在闽、粤、赣交界处,这里也是畲民居住的地方,畲民是能歌善舞的民族,其山歌尤为发达。
  据《崇儒乡畲族》的记载:“畲族是祖国民族大家庭中非常喜欢唱歌的一个民族,崇儒乡畲村处处有歌手,男女老少,人人爱唱,人人爱听。能唱数百上千首的歌手到处都有,很多歌手能歌词内容不重复地连唱二三个晚上。唱歌成了畲族群众文化生活中的主要内容。畲歌的种类很多,题材广泛,从政治,历史,经济,文化到日常生活,爱情,宗教等,应有尽有。”(《崇儒乡畲族》,陈国强、蓝孝文主编,福建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
  这是闽东畲族乡的情况。我们再看看闽西上杭县畲族山歌的情况。据《上杭县畲族志》记载:“山歌是畲族的口头文学之一,在群众中广为流传,有情歌,革命山歌和杂歌等。还有长篇叙事诗,如畲族保存的《高皇歌》,长达三、四百句,以神话般的形式,塑造了畲族始祖盘瓠王不平凡的经历。”(《上杭县畲族志》,厦门大学出版社1994年版。)
  我们知道,不管哪里的畲民,都爱唱歌,像《高皇歌》,流传的历史悠久,且成为畲民族凝聚的象征。山歌成为畲族人民文化生活中的主要内容。
  至于客家山歌形成的原因,《客家风情》一书把它概括为四点:第一,客家多分布于华南各省山区,日常生活与“山”发生联系,男女在山间的共同劳动中倾诉表曲。第二,客家人同居住在山区,上山后心花怒放,用唱歌来发泄自己的感情。第三,旧时客家人因没有较为完备的民俗活动,促使客家山歌的广泛传播。第四,客家礼教束缚甚严,平常在家庭或山村里,男女之间保持严格的界限,而到山间,精神则得到解放,自然也唱起山歌来。(黄顺炘等:《客家风情》,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3年版。)用这种观点,来解释客家山歌流行的原因,虽有一定的道理,但仍未能让人信服。假如用畲客接触的观点,客家的山歌受到畲民山歌的影响,或许更能令人信服。
  五、客家妇女地位与不缠足
  客家妇女与闽南妇女比较,有两个明显的特点,其一是客家妇女的地位比较高,其次是客家妇女大都不缠足。据《客家研究导论》的记载:“客家妇女的生活是劳动的,他们的职业是生产的,他们的经营力甚大,而自身的享取却非常菲薄;他们不仅自己有经济独立的能力,而且在家庭经济社会经济上,占着重要的地位。”(罗香林:《客家研究导论》上海文艺出版社1992年影印本。)这段话很好地说明客家妇女的地位。
  其次,客家妇女不缠足,笔者1994年9月至11月分别到闽西长汀县河田镇蔡坊村进行社会民俗调查,其中调查65岁以上的50名妇女,没有一个妇女缠足。而笔者1990年9月到惠安县崇武镇潮乐村闽南社区进行社会民俗调查,也调查65岁以上的50名妇女,她们约一半左右的人缠脚。据美国人类学家阿瑟·沃夫教授,葛细芝教授、台湾中央研究院民族研究所的庄英章教授的研究,他们也认为客家妇女的地位比闽南妇女的地位高,另外,解放前客家妇女大都不缠足,而闽南妇女大都缠足。
  我们再看看畲族妇女的情况。据史图博、李化民《浙江景宁敕木山畲民调查记》的记载:“此外特别值得注意的是洛埃施内尔关于他目睹的瑶族妇女地位的描写:‘在瑶人那里,立即引起我们注意的是,妇女享有崇高而自由的地位,不是他们从属于男人,而是男人从属于她们。她们不仅和男人平等,而且有更高的权利。”(〔德〕史图博、李化民:《浙江景宁县敕木山畲民调查记》国立中央研究院社会科学研究所专刊第六号。(1932年))
  根据学者考证,畲、瑶同源。瑶族的妇女地位,也可以说是畲民的妇女地位。另外《浙江景宁敕木山畲民调查记》还转引了福建延平府周围关于畲民妇女的记录:“在延平府(即现在的南平县)还住着约500个土人,汉人把他们叫畲婆。……她们不穿裤子,只穿裙子,光着脚走路。裹脚在她们那儿是闻所未闻的。”
  可见,畲族妇女的地位是比较高的,畲族妇女也不缠足。
  那么客家妇女的地位比较高,而且不缠足,笔者倾向于是受畲族的影响,是畲客文化接触的结果。
  六、结语
  闽、浙、赣三省交界处,既是畲民的聚居地,也是客家人的居住地。由于畲民的通婚及贸易关系,畲客文化必然互相接触,互相影响。做为强势的客家文化对畲族文化产生较大的影响,使得许多畲民放弃自己的语言,改操客家话,畲民吸收客家人先进的农业技术,放弃了传统的刀耕火种的经营方式,等等。但文化的接触和影响向来是双向的,客家文化或多或少会留下畲族文化的某些基因,例如客家话吸收一些畲语的成份,客家山歌受畲族山歌的影响,以及客家妇女的地位较高,不缠足等。在解释客家文化某些因素的来源,或形成的原因,如果能把畲客文化的接触,以及畲客文化的相互影响考虑进去,或许是一种新的思路,并且对某些问题的解释,可能让人更为信服。

知识出处

畲族民俗风情

《畲族民俗风情》

出版者:海峡文艺出版社

本书《畲族民俗风情》收录了畲族历史与民俗的几个问题,仙居韦羌山蝌蚪崖石刻考释,畲文化二元性论纲,努力拓展闽东畲族民俗风情旅游,畲族祖先崇拜与汉文化的影响,罕见的全民群众自娱文化活动——兼议畲族歌舞的旅游文化内涵,从传统文化上论畲族龙凤崇拜,汉畲文化的接触——以客家文化吸收畲族文化的一些因子为例,论畲族历史与文化的重建等的相关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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