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朱熹旅游思想的四要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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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武夷学院朱子学研究十年录》 图书
唯一号: 130820020230007502
颗粒名称: 论朱熹旅游思想的四要义
分类号: B244.75
页数: 11
页码: 146-156
摘要: 朱熹是南宋时期的著名理学家、教育家、诗人、文学家、旅行家,被誉为孔子、孟子以来最杰出的弘扬儒学的大师。他酷爱山水,有着极深的山水情结,常寄情于山水文字,对山水的游赏构成了他人生和精神生活的重要内容。本文从“玩物适情”、“从容潜玩”、“俯仰自得”、“以游以居”等方面探讨了朱熹对旅游现象及旅游体验的哲理思考,并分析了其对当代旅游者的旅游境界提升的重要意义。
关键词: 朱子理学 儒家文化 朱熹

内容

朱熹(1130—1200),字元晦,号紫阳,是南宋著名的理学家、教育家、诗人、文学家、旅行家,世称朱子,是孔子、孟子以来最杰出的弘扬儒学的大师。朱熹平生酷爱山水,有着极深的山水情结,他曾说:“平生山水心,真作货食饕。”①朱熹虽箪瓢屡空,然天机活泼,常寄情于山水文字,对山水的游赏构成了他人生和精神生活的重要内容。据南宋人赵季仁云:“朱文公每经行处,闻有佳山水,虽迂途数十里,必往游焉。携樽酒,一古银杯,大几容半升,时引一杯,登览竟日,未尝厌倦。”②他喜住山水佳处,数迁其居,又爱游历访古,南康记庐山,潭州记衡岳,建州记武夷、云谷,福州记石鼓、乌石,涉足名山、古刹、书院、精舍、贤墓,无不流连题咏。他不仅写诗题词,还撰书楹联匾额、碑碣、摩崖。曹诗图教授说:“旅游哲学是对旅游现象的哲学反思或批判性反省,是人们对于旅游现象的盲点问题的探讨和本质问题的追问,是对旅游学科知识的概括与总结,是对旅游的抽象的、深层的、宏观的理性思考,是指导人们进行旅游活动的智慧和艺术。”③朱熹从自身的情感体验出发,对旅游有许多深刻而独到的见解,其游观哲思对当代旅游者的旅游境界的提升有着重要的意义。本文拟从“玩物适情”、“从容潜玩”、“俯仰自得”、“以游以居”等四个方面探讨朱熹对旅游现象及旅游体验的哲理思考。
  一、“玩物适情”是旅游者生命自觉的本质要求
  朱熹说:“游者,玩物适情之谓也。”①意思是说旅游就是旅游者通过品玩事物来调适性情的活动。旅游者基于外物的吸引,通过对旅游意义的自我发现,会意识到旅游成为内在的一种需要,由此产生了旅游的冲动。而旅游中如何玩物适情,决定着旅游的性质、面貌和发展方向。
  “适”作为旅游中品玩事物的工夫,要求旅游者对旅游活动适度把握。《说文解字》解释:“适,之往也。”段玉裁注:“往,自发动言之;适,自所到言之……女子嫁曰适人。”②“之”且“宜”就是“适”。《辞源》中“适”的第四条解释:“适合,恰好。”第五条解释:“满足,安适。”③在这里,“适”相当于《中庸》所说的无过无不及之“中”;又相当于朱熹《周易本义》所云:“时止则止,时行则行”之“行止”,就是要达到“适宜”、“恰好”、“满足”、“安适”。现实生活中有些旅游者沉溺于游玩而不能自拔,就是没有把握好“适”之度,没有随时处中。朱熹说:“既君子,又须时中;彼既小人矣,又无忌惮。……时中便是那无过不及之‘中’。”④朱熹的旅游是以“志于道”为基础的,反对无节制地逸游,逸游不仅不能玩物适情,反而变成了玩物丧志。有门人“问:‘山居颇适,读书罢,临水登山,觉得甚乐。’(朱熹)曰:‘只任闲散不可,须是读书。’”⑤朱熹认为“那个优游和缓,须是做得八分九分成了,方使得优游和缓。”⑥可见,朱熹所谓的“适”是在一定道德准则下的自我满足,而不是智思和情欲向外无限的驰骋。“适”的体验可分为递进的几个层次:身适、心适、身心兼适、忘适之适。这些都与人的身心有关。朱熹诗文中的“可观”、“快赏心”、“心安体舒”、“优游可忘年”及“乐而忘死”就是代表了不同的“适”的体验层次。
  性情学说历来为儒家所重视,旅游所适之情即是“七情”,朱熹说:“为情者七,曰喜怒哀惧爱恶欲。”①在朱熹看来,“适”就是要事事循天理,发而皆中节,“当喜时,也须喜;当怒时,也须怒;当哀时,也须哀;当乐时,也须乐”。②这就叫“率性”,也叫“道”。所以,旅游有时会有游山玩水、交游唱酬之喜乐,也会有伤时忧国、怀乡思亲之感叹。朱熹强调适情主要目的在复性。他认为人生来就有天地之性与气质之性。天地之性是性之本,是天理在人身上的体现,是纯善的。而气质之性是人受生之后形成的。七情交错袭来,情的迷惑就使人的本性隐匿了起来,气质之性就会有善有恶,就会不完善。朱熹认为,人性皆善,而其类有善恶之殊者,气习之染也。故君子有教,则人皆可以复于善。他说:“君子所以学者,为能变化气质而已。德胜气质,则愚者可进于明,柔者可进于强。”③而适情正是这种变化气质,复其善性的需要。旅游中的真、善、美是人所同欲的。朱熹说:“善者人所同欲……《易》曰:‘美在其中,而畅于四肢。’”④人禀七情,因物斯感。感物吟志,莫非自然。旅游之所以能适情,在于它通过接触自然和社会,变换生活环境,有助于促成德性的养成与提升;在于通过品玩事物,体验它的某些自然属性和特征的审美结果,从而引起旅游者精神上的感应和共鸣,思想上的净化与升华,这就是朱熹所说的“感而遂通”,从而就会产生喜乐之情。
  总之,旅游是人类的集体潜意识,就常理而论,似乎没有人会拒绝旅游的。心安体舒是每个旅游者期许的目标。旅游者的旅游内容、品味方式、审美境界虽表现各异,但其核心始终是围绕着“适情”展开的。玩物适情也就是要求人们在身心欲求得以合乎限度地满足之后,在当下的旅游境遇中调节个人的情感。“玩物适情”可以说是旅游者生命自觉的本质要求。惟其“适”而有度,方能体验悦耳悦目、悦心悦意、悦志悦神的不同审美境界。
  二、“从容潜玩”是旅游者深层体验的审美方法
  朱熹说:“游者,从容潜玩之意。”①旅游实际上就是放下生活中的种种牵挂而进行的一种异地休闲活动。而旅游者唯有“从容”,才能安逸舒缓,自由自在,正如朱熹的《次韵宿密庵》诗中云:“它年应共说,此日自由身。”②旅游者唯有“潜玩”,旅游体验才能意味深长。“从容潜玩”成为旅游者深层体验的审美方法。
  旅游者要“从容”就要求时间上处于“休闲”的状态。休闲就是指在与谋生无关的时间内以各种“玩”的方式求得身心的放松与调节,达到体能恢复、生命保健、身心愉悦目的的一种业余生活。查《辞源》并无“休闲”一词,编《辞源》一书时中国休闲旅游尚未兴起,没有引起编者的注意。然而“休闲”一词却早已多次出现在朱熹的诗文中。如,朱熹的《社日诸人集西冈》诗云:“今朝幸休闲,追逐聊嘻嘻。笑语欢成旧,尽醉靡归期。”③又有《奉和公济留周宾》诗云:“鳣堂偶休闲,杂黍聊从容。不辞腰脚劳,共上西南峰。”④两诗中所反映的完全是一种从容悠游的生活,与当下的休闲并无本质的不同。而且朱熹的休闲思想已达到很高的境界,他在《次卜掌书落成白鹿佳句》诗中说:“深源定自闲中得,妙用元从乐处生。”⑤认为人们只有处在休闲状态下才能获得自身思想境界的精进,奇妙的作用原来都产生于内心的快乐之处。
  “潜玩”在于玩的深度,属于休闲审美的工夫,目标是要在玩味中发现真、善、美。审美是人类感知世界的一种特殊形式。朱熹曾说:“美者,声容之盛。
  善者,美之实也。”①世界并不缺少真、善、美,往往只是缺少发现真、善、美的慧眼,因为“美”需要“审”而得来。朱熹认为从大自然的“鸢飞鱼跃”中,可以随处发现道体,这就需要深度玩味,随事省察,即物推明。而这一过程,不能一蹴而就,朱熹说:“须敬守此心,不可急迫,当栽培深厚。栽,只如种得一物在此。但涵养持守之功继继不已,是谓栽培深厚。如此而优游涵泳于其间,则浃洽而有以自得矣。苟急迫求之,则此心已自躁迫纷乱,只是私己而已,终不能优游涵泳以达于道。”②朱熹正是在走近山水、即物察识、观想万物、优游涵泳中逐渐完善其理学思想体系。
  “潜玩”也在于时间的投入和玩的广度。通过壮游观理能促进博学。张、黄两位画者在聚星亭绘画,观者皆叹其工。二先生请朱熹记其事。朱熹在《赠画者张黄二先生》建议两位画者:“远游以广其见闻,精思以开其胸臆,则其所就当不止此。”③朱熹强调说:“今也须如僧家行脚,接四方之贤士,察四方之事情,览山川之形势,观古今兴亡治乱得失之迹,这道理方见得周遍。‘士而怀居,不足以为士矣!’不是块然守定这物事在一室,关门独坐便了,便可以为圣贤。”④旅游之所以能广其见闻,在于旅游活动本身为旅游者提供了许多即物穷理、格物致知的机会。朱熹说:“只是玩味久之,便见天高地下,万物散殊,而礼制行矣;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乐兴焉。天有四时,春夏秋冬,风雨霜露,无非教也;地载神气,风霆流形,庶物露生,无非教也。”⑤英国哲学家培根(1561—1626)在《论游历》一文中也曾写道:“游历在年轻人是教育一部分;在年长的人是经验的一部分。”⑥清代学者魏源感慨时人“只知游山乐,不知游山学”,进而提出“游山学”理论。可见旅游对人生教育的重要性。
  旅游体验是旅游者伴随着旅游活动特有的心理与行为,因人而异。朱熹非常重视旅游体验,他说:“不专在静处做工夫,动作亦当体验。”⑦又说:“惟致知,则无一事之不尽,无一物之不知。以心验之,以身体之,逐一理会过,方坚实。”①现代很多旅游者往往只是“以身体之”,而缺乏“以心验之”。旅游体验之所以重要,不仅在于旅游体验是旅游者感悟世界的独特方法,更重要的是旅游体验本身还是一个情感培养和心性涵养的过程,最终目的则是旅游者对于旅游景观的价值理性和情感理性的确立。观察世界万事万物,本身就是对人类自身的生命体验。在这个过程中,作为道德主体的旅游者,会有感于世界的生机,内心自然会油然而生“利物爱物”之仁心,从而实现物我相通,心与理一。
  三、“俯仰自得”是旅游者身心修养的主要目的
  朱熹说:“礼云乐云,御射数书,俯仰自得,心安体舒,是之谓游……呜呼游乎,非有得于内,孰能如此其从容而有余乎!”②自得之学是儒家力倡的正学,它以主体的体验来获得认知,在学习中有所发现、有所创新。旅游者只有实现了一举一动自得其乐,处于心安体舒的自由从容境界,才称得上实现了旅游过程中身心修养的目标。老师李侗曾对朱熹说:“若反身而诚,清通和乐之象见,即是自得处。”③要实现旅游的“清通和乐”气象就必须做到以下几点:
  首先,要抛弃世俗的私心杂念,仁心常在。朱熹在《王嘉叟所藏画二首》曾道:“洗心咏太素,讯景窥灵诠。”④又说:“乐天安土,无入而不自得,天人事理,洞然无毫发之间。苟有一毫之私,则无以窥此境之妙。”⑤朱熹认为只有抛开世俗功利之心,没有人欲混杂,歌咏大自然,才能从观察到的景物中窥探到大自然的奥秘,才能洞察世界天人之理而举手投足间无不自得,这也是圣贤人格要求的境界。有德才能自得,朱熹说:“‘据于德’。德者,得也,便是我自得底,不是徒恁地知得便住了。说到德,便是成就这道,方有可据处。但‘据于德’,固是有得于心,是甚次第,然亦恐怕有走作时节。其所存主处,须是‘依于仁’,自得于心,不可得而离矣。”①因此,朱熹强调仁心常在,作为自得的基础。
  其次,对物态义理要经常玩味,以求感悟融会而达到自得洒落。朱熹认为:“只深造以道,便是要自得之,须是时复玩味,庶几忽然感悟,到得义理与践履处融会,方是自得。”②而且“须要自得言外之意始得。须是看得那物事有精神,方好。”③自得与洒落是连在一起的。遇事若能无毫发固滞,便是洒落。朱熹在《延平答问》中引用李侗的话说:“大率须见洒然处,然后为得。”④人若具备洒落的精神境界必会影响其言行。
  再者,通过游艺之学达到身心兼适,与万物和谐。《中庸》认为,“和”是“天下之达道”。而要达到身心兼适,与万物和谐只有自得于己者才能达成。因此,朱熹重视游艺之学在“自得”中所发挥的作用。有人问:“玩物适情,安得为善?”朱熹回答说:“‘游于艺’一句是三字,公却只说得一字。”⑤“艺”即指儒家的六艺:礼、乐、御、射、书、数。六艺都是日用常行的技艺,旅游出行几乎都与它们有关。涵泳于六艺之中会对自身的能力、德性的提高有所帮助。朱熹说:“游艺,则小物不遗而动息有养。学者于此……本末兼该,内外交养,日用之间,无少间隙,而涵泳从容,忽不自知其入于圣贤之域矣。”⑥正如潘立勇教授所说:“能玩之悠然适情,游之从容得理,感官的愉悦和心灵的道义相生并长,无一丝一毫的间隔,使人玩之游之,不着意图美而自美,不刻意求善而自善。”⑦游艺之学既有形而上的自由洒落的超越性一面,又不离人的日用常行的现实存在。它反映了人自我身心及其与社会之间的和谐之美。
  最后,要体悟旅游的快乐。朱熹引用程颢的话说:“笃信好学,未如自得之乐。好之者,如游他人园圃;乐之者,则己物耳。”①私欲克尽,故乐。朱熹说:“与万物为一,无所窒碍,胸中泰然,岂有不乐。”②凡天地万物之理,皆具足于一身,天下之至乐莫大于此。“乐”就是人们以至诚立身行事、体道、明道时带有超经验意味的美感。“乐”能感发人的心灵,改变人的性情,使人自觉地接受和实行仁道。在朱熹的旅游审美境界中,既有表现人格美的“孔颜之乐”,也有表现艺术美的诗歌之乐,但朱子最推崇的则是自得于中,而不为外物所累的“曾点之乐”。朱熹的“幔亭之风”恰是曾点洒落气象在南宋武夷山一带的进一步发展。这种气象在朱子理学中表现为诚、乐、仁三个概念所构成的相互融合、相互贯通的整体精神境界,并且和生命的审美体验结合在一起。
  四、“以游以居”是旅游者诗意栖居的理想方式
  玩物适情的理性自觉,从容潜玩的休闲审美方法,俯仰自得的旅游目标,其终极关怀要实现为乐生的旅游生活方式。朱熹说:“俯仰自得,心安体舒,是之谓游,以游以居。”③又说:“居,只是常常守得,常常做去……居,守也……居,如人之居屋,只住在这里面,便是居。”④“以游以居”意思是说要坚守把玩物适情、从容潜玩、俯仰自得的诗意性旅游艺术作为一种生活的常态。朱熹认为有诗意方活,“须是看他诗人意思好处是如何,不好处是如何。看他风土,看他风俗,又看他人情、物态……好底意思是如此,不好底是如彼。好底意思,令自家善意油然感动而兴起。看他不好底,自家心下如着枪相似。如此看,方得诗意。”⑤
  为了便于游息,朱熹重视对游栖之所的诗意选择。他在《将游云谷约同行者》诗中云:“跻险择幽栖,搴萝结茅屋”,⑥他选择在建阳云谷山构建晦庵草堂以便游息。他又利用南康知军公暇之余频频游庐山,并捐俸修复卧龙庵和白鹿洞书院。他又在武夷山筑武夷精舍以供游息。他写信给好友陈亮说:“武夷九曲之中比缚得小屋三数间可以游息,春间尝一到,留止旬余。溪山回合,云烟开敛,旦暮万状,信非人境也。”①这里有“隐求室”可以栖息;有“止宿寮”以延宾友;有“石门坞”以俟学者之群居;有“观善斋”以便学者相观而善;有“寒栖馆”以居道流;有钓矶可垂钓;有茶灶可烹茶;有渔艇可捕鱼;有晚对亭、铁笛亭可赏景等等。②武夷精舍夏天过热,冬天过冷,这两个季节并不适合居住。因此,朱熹与弟子们在武夷精舍的周期性游息就是一种“诗意栖居”,是一种“身心自由”的旅游生活体验。它使平淡的崇安五夫家居生活被审美地“点化”了,从而赋予人生以新的意义。这种诗意栖居的惬意生活迎来了他诗歌创作和著书立说的高潮。
  朱熹的旅游活动本身也充满诗意。他观山临水养成了以诗文纪游的习惯。他认识到:“诗,可以兴,感发志意;可以观,考见得失;可以群,和而不同;可以怨,怨而不怒。近之事父,远之事君,人伦之道,诗无不备。通过诗又可多识鸟兽草木之名,其绪余又足以增长见识。”③可见,诗对朱熹旅游生活的重要性。朱熹在《福岩读张湖南旧诗》中说:“已有经行到处诗。”④他所存的1200多首诗大都是在外出旅游中完成的。朱熹早在19岁赴临安科举考试时写的《远游篇》诗中吟道:“愿子驰坚车,躐险摧其刚。峨峨既不至,琐琐谁能当。朝登南极道,暮宿临太行。睥睨即万里,超忽凌八荒。无为蹩躄者,终日守空堂。”⑤全诗写得悲壮激昂,表现了朱熹年轻气盛,想游历四方的远大抱负和豪兴。旅途原本是非常辛苦的事情,由于朱熹采取诗意审美的态度,也就忘记了疲劳,正如他在《游芦峰分韵得尽字》中所云:“我行独忘疲,泉石有招引。”①
  自由、趣味、快乐地生活始终是人类不变的最绚烂的理想。哲学家海德格尔借诠释荷尔德林《人,诗意的栖居》一诗来解读存在主义。“筑居”只不过是人为了生存于世而劳碌奔忙,“栖居”是以神性尺度规范自身,以神性光芒映射永恒。人、大地、世界共同处于一个无限的宇宙系统,三者本来就是平等、相互制约的关系,因此不能用平常的语言逻辑对他们进行规定,只能运用“诗”,它们之间的关系与其说是相互认识,倒不如说是“领悟”与“体验”。曹诗图教授认为:“诗意地栖居是旅游的理想追求,其实质是人对生命自由和谐的追求。”②
  五、结语
  “玩物适情”是旅游者生命自觉的本质要求;“从容潜玩”是旅游者深层体验的审美方法;“俯仰自得”是旅游者身心修养的主要目标;“以游以居”是旅游者诗意栖居的理想方式。这四者构成了朱熹旅游思想的实质性要旨,分别回答了旅游的本质、旅游的方法、旅游的目标以及旅游与人生关系的问题。这些旅游哲思寄寓了朱熹现实的旅游情怀,陈荣捷先生指出:“朱子教学,是其最快乐处。闲情逸趣,则在旅游与诗酒之兴。”③朱熹将旅游现象上升到理论层面,因此,称得上是一位真正的旅行家。南宋叶绍翁在《四朝闻见录》中说朱熹有山水风流是很有道理的。只是朱熹的理学家和教育家的身份遮盖了他作为一位“旅行家”的光辉,正如钱穆先生曾说:“朱子旷代巨儒,其学所涉,博大精深,古今无匹俦。以理学名高,其余遂为所掩。”④在朱熹看来,“旅”即羁旅,是为了实现某一目的在空间上离开惯常的生活环境,从甲地到乙地的行进过程;“游”则显得更具有文化意味,即通过外出游览,深入品味事物来调适性情,以达到俯仰自得、心安体舒的目的。诗意性游居的审美生活是一种理想的生活状态,它可以发挥旅游怡情、涵养、体道、乐生的功能,有助于旅游者升华旅游与人生的意义,从而更好地实现旅游者自我身心之间、旅游者与社会及与自然之间的和谐。
  (原刊于《福建师范大学学报》2017年第2期)

附注

①《晦庵先生文集》,朱杰人等主编:《朱子全书》第20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2年,第385页。 ②罗大经:《鹤林玉露》,北京:中华书局,1983年,第281~282页。 ③曹诗图:《旅游哲学引论》,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2008年,第1页。 ①《论语集注》,朱杰人等主编:《朱子全书》第6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2年,第121页。 ②许慎、段玉裁:《说文解字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第71页。 ③《辞源》,商务印书馆,1980年,第3083页。 ④《朱子语类》,北京:中华书局,1986年,第840页。 ⑤《朱子语类》,北京:中华书局,1986年,第2740页。 ⑥《朱子语类》,北京:中华书局,1986年,第2920页。 ①《朱子语类》,北京:中华书局,1986年,第1296页。 ②《朱子语类》,北京:中华书局,1986年,第1239页。 ③《中庸章句集注》,朱杰人等主编:《朱子全书》第6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2年,第49页。 ④《朱子语类》,北京:中华书局,1986年,第1470页。 ①《朱子语类》,北京:中华书局,1986年,第871页。 ②《晦庵先生文集》,朱杰人等主编:《朱子全书》第20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2年,第422页。 ③《晦庵先生文集》,朱杰人等主编:《朱子全书》第20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2年,第230页。 ④《晦庵先生文集》,朱杰人等主编:《朱子全书》第20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2年,第431页。 ⑤《晦庵先生文集》,朱杰人等主编:《朱子全书》第20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2年,第473页。 ①《论语集注》,朱杰人等主编:《朱子全书》第6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2年,第92页。 ②《朱子语类》,北京:中华书局,1986年,第205页。 ③《晦庵先生文集》,朱杰人等主编:《朱子全书》第24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2年,第3687页。 ④《朱子语类》,北京:中华书局,1986年,第2832页。 ⑤《朱子语类》,北京:中华书局,1986年,第1536页。 ⑥邹本涛:《旅游文化学》,北京:中国旅游出版社,2012年,第288页。 ⑦《朱子语类》,北京:中华书局,1986年,第2778页。 ①《朱子语类》,北京:中华书局,1986年,第300页。 ②《晦庵先生文集》,朱杰人等主编:《朱子全书》第24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2年,第3988页。 ③《李延平集》,上海:商务印书馆,1935年,第25页。 ④《晦庵先生文集》,朱杰人等主编:《朱子全书》第20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2年,第260页。 ⑤《朱子语类》,北京:中华书局,1986年,第889页。 ①《朱子语类》,北京:中华书局,1986年,第868页。 ②《朱子语类》,北京:中华书局,1986年,第2631页。 ③《朱子语类》,北京:中华书局,1986年,第2755页。 ④《李延平集》,上海:商务印书馆,1935年,第10页。 ⑤《朱子语类》,北京:中华书局,1986年,第871页。 ⑥《论语集注》,朱杰人等主编:《朱子全书》第6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2年,第122页。 ⑦潘立勇:《朱熹美育思想初探》,《孔子研究》1989年第1期。 ①《朱子语类》,北京:中华书局,1986年,第814页。 ②《朱子语类》,北京:中华书局,1986年,第2816页。 ③《晦庵先生文集》,朱杰人等主编:《朱子全书》第24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2年,第3988页。 ④《朱子语类》,北京:中华书局,1986年,第1714页。 ⑤《朱子语类》,北京:中华书局,1986年,第2082页。 ⑥《晦庵先生文集》,朱杰人等主编:《朱子全书》第20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2年,第436页。 ①《晦庵先生文集》,朱杰人等主编:《朱子全书》第21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2年,第1579页。 ②兰宗荣:《朱熹的“幔亭之风”的美育实质及其影响》,《湖州师范学院学报》2013年第1期。 ③《论语集注》,朱杰人等主编:《朱子全书》第6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2年,第221页。 ④《晦庵先生文集》,朱杰人等主编:《朱子全书》第20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2年,第383页。 ⑤《晦庵先生文集》,朱杰人等主编:《朱子全书》第20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2年,第224页。 ①《晦庵先生文集》,朱杰人等主编:《朱子全书》第20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2年,第435页。 ②曹诗图、韩国威:《以海德格尔的基础存在论与诗意栖居观解读旅游本质》,《理论月刊》2012年第6期。 ③陈荣捷:《朱熹》,台北:学生书局,1982年,第151页。 ④钱穆:《附朱子韩文考异》,钱穆《朱子新学案》第5册,台北:三民书局,1971年,第228页。

知识出处

武夷学院朱子学研究十年录

《武夷学院朱子学研究十年录》

出版者:厦门大学出版社

本书精选武夷学院朱子学研究中心2008-2018年公开发表的朱子学研究论文37篇,按文章内容分成了朱子与理学、朱子与社会、朱子与教育、朱子与当代、朱子与东亚、朱子与闽台等几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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