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中存养”

知识类型: 析出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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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朱子与南剑州建州》 图书
唯一号: 130820020230000223
颗粒名称: “静中存养”
其他题名: 朱熹静养观论析
分类号: B244.7
页数: 10
页码: 60-69
摘要: 本文记述了对朱熹的静养观进行了论析,重点讲解了其静中存养的思想。指出,朱熹认为静养是修身养性的重要方法,通过静中存养,可以使人心性稳定,思维清晰,进而达到道德修养和提高人生境界的目的。深入分析了朱熹静养观的理论基础和具体实践,并探讨了其对于当时社会和现代社会的启示和借鉴意义。
关键词: 思维清晰 道德修养 人生境界

内容

宋代理学家往往将“主静”视为修身之要,并以“静坐”为工夫,这在道南学派中较为典型。从杨龟山的静中体验未发,到罗豫章的“静坐看未发气象”[1],再到李延平的“默坐澄心”[2],大可窥知“道南学人”在继承周敦颐“主静”思想的基础上,并对“静坐”工夫进行了发展。然而,由于道南学派的“静坐”不仅有着亲近佛道之嫌,更有着难以为世人所习之弊,因而朱熹提出了“静中存养”的主张。恰如其所言,“养,非是如何椎凿用工,只是心虚静,久则自明。士毅。持养之说,言之,则一言可尽;行之,则终身不穷。或言静中常用存养。”[3]朱熹所言的“存养”,存之于“心”,养之以“性”,并以“静”为工夫,故有“静养”之说。朱熹的“静中存养”摆脱了佛之“入定”与道之“数息”的神秘幽显,摒弃了道南学派“静坐”的超然远隐,走上了社会化发展的道路,从而为后学所承袭。
  一、“身心皆养”
  自汉唐以来,释、老之风蔚然盛行,又有魏晋玄学倡导“空谈”,从而使得避身隐心渐成风尚,由此造成的身心皆寂,影响深远。有宋以降,尽管周濂溪、张横渠、“二程”(程颢、程颐)、“杨龟山”、“罗豫章”、“李延平”等诸儒皆有“持静”之说,但在身心修养的主体上却大有不同。诚然,无论是佛道之流,还是道南一派,他们或重视“身静”而无视“心养”,或强调“心养”而在“身静”上误入歧途,直到朱熹才真正开启了“身心皆养”的道路。
  释老的“虚静”促成了“身定”,却造成了“心寂”。无论是佛家的“入定”,还是道家的“数息”,皆是一种从外在形式上对身体的约束,它旨在入静,以使身体由“动”变为“定”,这曾对少年朱熹产生过重要的影响。朱熹少时师从刘子翚、刘勉之、胡宪等“武夷三先生”,由于他们喜好释、老之学,又与佛道中人交往甚密,这便促成了少年朱熹与佛道的结缘。实际上,“佛僧则至少二三人对于朱子思想发生影响。”[4]朱熹对释、老的“身定”与“数息”有着深刻的认识及体验。他曾曰:“道谦言,《大藏经》中言禅子病脾时,只坐禅六七日,减食,便安。”[3]无独有偶,朱熹在《答黄子耕》一文有言:“病中不宜思虑,凡百可且一切放下,专以存合养气为务;但趺枷静坐,……即渐见功效矣。”[5]此外,朱熹将“禅”之要义,归纳为“把定一心”,并一语指出禅之“一心”与其为学之“静心”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当然,释、老对“身定”与“数息”的致力,旨在心寂,可谓为寂而定。“心寂”即是无欲,故而使“身定”一无所求,这纵然陷入“空无”之中。然而,释、老并非一无所欲,只不过追求的是“佛心”与“道心”,其发愿往往是成佛或成仙。释、老试图通过祛除人欲来抵达极乐世界,故然在欲的追求上走向了极端,进而失去常心,陷入心寂,这已迥异于理学的心养。因而,尽管释、老追求心寂,但其心早已陷入一无所系的“虚静”之中,可谓万念俱灰,万般皆空,这故然为朱熹所批判。
  道南学派的“静坐”实现了“心养”,却在“身静”上走向极端。尽管朱熹深受释老思想的影响,并曾一度沉浸于坐禅、入定之中,但他二十四岁从学于李侗,开始弃佛道而转儒学,从此告别禅定,走上了学习道南学派“静坐”的道路。李侗曾就静坐教诲于朱熹,“所谓静坐,只是打迭得心下无事,则道理始出。道理既出,心下愈明鹤矣。”[2]在李侗看来,静坐则为悟道之法,唯有静坐才能道理出,心愈明。对此,朱熹颇为认同,“静坐理会道理自不妨,只是讨要静坐则不可。若理会得道理明透,自然是静。”[3]只不过,后来道南学派在静坐的践履上却走向极端,以至于无论是罗从彦,还是李侗,都超然远隐,屏居山田数十年。道南学派对静坐形式的过度追求与强调,误入了为静坐而刻意去静坐的歧途。他们喜好归隐,不理世事,难免有亲近佛道之嫌,这故然难为世人所效仿。正如朱熹所指,“但于延平默坐澄心之教,颇不相契。”[6]又言:“若一向如此,又似坐禅入定。”[2]在朱熹看来,若不为悟道治学,而一味地静坐,则如同佛道的“兀坐”、“枯坐”,可谓“若特地将静坐做一件工夫,则却是释子坐禅矣。”[5]基于道南学派的“静坐”有着学理上的抽象化,形式上的复杂化,躬行上的极端化,因而难以为世人所习,最终沦为小众化的工夫之法。
  身心皆静养。朱熹从释、老的“入定”与“数息”之中借鉴了“身静”之法,又从道南学派的静坐之中承袭了心养之趣,提出了身心一体,皆需静养的主张。实际上,释、老的“坐禅”、“入定”、“数息”等“身定”的主张,以及道南学派的静坐思想,并非一无是处,它们对收敛身心有着一定的裨益,尤其对“身静”有着一定的帮助。恰如朱熹所言,“看来须是静坐,始能收敛。”[2]为此,朱熹告诫弟子郭德元,要注重凝神静坐,读书和静坐应相互交替,每天各半,并断言若坚持一二年,当有收获。同时,朱熹还利用静坐收敛身心,以克服走神,实现精神专一。他曾言:“中年以后,气血精神能有几何?不是记故事时节。”[5]只好运用静坐来聚精会神,高效率地读书。在答门人蔡季通时,朱熹曾提及,但凡感觉读书使眼睛和心理疲惫之时,“不如静坐,省察自己为有功。”[5]此外,朱熹对杨时、罗从彦、李侗等道南学人所主张的静中体认天理给予了肯定,因为他们摒弃了释、老的心寂,指明了静坐的旨趣即在于体认天理,从而使“心”有所系,进而为“心养”的开启奠定基础。朱熹以“身静”为用,“心养”为体,而旨在道理出、学问明。同时,他认为,应身心皆静,身心皆养,不可偏颇,自然能体认万物,通达道理。否则,若仅重视“身定”而轻视“心养”,故然如释、老般陷入心寂。然而,若将“身静”推向极端,如道南学派般一味地静坐,必然误入了“超然远隐”的歧途。在朱熹看来,静养不仅关注“静”,更重视“养”。其中,“静”是前提,而“养”才是关键。为此,朱熹试图通过“身静”,来推动“心养”,而又以“心养”来促进“身静”,并最终实现身心皆养。朱熹“身心皆养”的主体论,不仅为“静养”的社会化扫除了学理上的障碍,更为后人习静、用静、持静、守静指明了方向。
  二、“定—静—安—虑”
  《大学》曰:“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显然,“定”、“静”、“安”、“虑”是一个逐步升华的过程。它们不仅是“得”的方法,也是通往“止”的关键。朱熹从生活实践出发对“定”、“静”、“安”、“虑”进行了全面注解,并对其内涵进行了丰富,且指认它们为“静养”的方法。从“静中”走向“存养”,其方法论的图式建构可简化为“定—静—安—虑”,而“定”因“知”起,“虑”在“能得”。此外,“定—静—安—虑”指涉到身、心、神、思等诸层面,以强调人的全身心静养。当然,尽管“定”、“静”、“安”、“虑”之间相互促进,互相裨益,但在指涉的对象上却各有侧重。其中,“定”侧重于身定,“静”偏倚于心静,“安”意味着心神皆安,“虑”主要指思虑。因此,在朱熹看来,“静中存养”需要以“身定”为前提,“心静”为基础,“心神皆安”为保障,“思虑”为关键。
  “定”。《大学》言“知止而后有定”,而“定”主要是指“意志”上的坚定,即信念专一,不可肆意动摇。当然,这种意志之“定”需要以身心所“止”为前提,可谓“身定”与“心一”相结合,即身体之静止与信念之专一相裨益。显然,此处的“定”又有着动之所止之意。因而朱熹在《大学》释义的基础上,对“定”有着新解。朱熹说:“定,对动而言。初知所止,是动底方定,方不走作,如水之初定。”[3]朱熹视“定”为“动”之所“止”,一旦“定”了,也就初步实现了由“动”到“不动”的状态转变。可见,在朱熹看来,“定”是一种与“动”相反的状态,是“静”的前提和必要条件,因为只有“定”了才能入静。假若“定”不得,自然无从“静”,也无法“专”,更无法较好地处事,故有“今人精神自不曾定,读书安得精专?”[3]又有,“今人心中摇漾不定叠,还能处得事否?”[3]所以,朱熹认为“定”是静养的首要法门,故“中有定止,则自然光明。”[3]尽管朱熹主张身心之“静”皆始于“定”,并需要“定”,但他更侧重于对“身定”的强调,即身“止”的探讨。当然,朱熹所言的“身定”有别于释、老的“禅定”、“入定”、“数息”等神秘之法,因为他更多地是指“身”的“静”与“心”的专一,而非“心”无一念,否则就误入了释、老的“心寂”之中。然而,在“身定”工夫的追求上,朱熹则返回释、老的“入定”及道南学派的“静坐”,并对它们进行方法上的借鉴。为此,朱熹曰:“始学工夫,须是静坐,”[3]皆因只有通过静坐才能够“本原定”。当然,若一味地在“定”上下功夫,并将其推向极端,难免陷入“静坐”的歧途,从而如罗豫章静坐山林、李延平屏居山田一般“超然远隐”。显然,朱熹对释、老神秘的“入定”、“数息”及为“定”而定的“心寂”有着摒弃,并对道南学派的“超然远隐”有着批判,因而对“定”有着“执中”的限制,即始终坚守不偏不倚,不可“心”无一物,更不可为“定”而去“定”。
  “静”。所谓“静”,“谓遇物来能不动,”[3]在朱熹看来,“静”来源于“定”,正所谓“静则定得来久,物不能扰。”[3]“定”是“静”的前提与基础,而“静”则是“定”的升华。“静”是人在任何情况之下都要坚守的“心性”之物,因而朱熹强调无论身在何处,寂静的山林也好,繁杂的闹市也罢,皆需持静。唯有此,任何事物才无法对“心”进行干扰。朱熹有云:“既静,则外物自然无以动其心。”[3]以上朱熹所言的“静”更侧重“心静”,即内心静如止水,而非波澜起伏,躁动不安。“心静”是“身定”之后的关键环节,如若一味地痴迷于“身定”,而未能进入“心静”阶段,最终“定”也就失去了活力及意义。“心静”的到来不仅使“身定”充满意义,更对“静养”发挥重要作用,因为唯有“心静”,才能“精一”,方可收敛身心,宁静致远。对此,朱熹直言,“静,便养得根本深固,自可致远。”[3]更会“方解去区处,方解稳当。”[3]然而,在“心静”的方法上,朱熹又回到道南学派的“静坐”上,其关键条件即是一种源初本性的“自然”。可见,朱熹并未陷入道南学派不分时节、不分场合而一味“静坐”的弊端之中,他则认为“心静”需要一定的环境和时机。当然,所谓“自然”有顺其自然、顺其内心之意,是一种“自在”的、且合乎本性的行动状态。“心静”需以“自然”为前提,以“闲暇”为基础。因此,无事静坐,以实现“心静”,是一种顺其“自然”,而有事就去理会应酬也是一种顺其“自然”。朱熹曾以李侗为例,并将李侗之“心静”归因于未曾出仕。故而断言,若李侗身为仕宦,必然出来理事应酬。进而曰:“如何都是静得有事!时须着应。”[3]此外,“若是在家,有父母合当奉养,有事务合当应接,不成只管静坐休。”[3]可见,朱熹强调静坐需要选择在闲暇之时,而每逢事务繁忙之际,则不适合去静坐。若不分时节,一味地强调静坐,不仅难以“心静”,也破坏了“自然”、违背了“心意”,亦有陷入释、老“万般皆空”之嫌。可谓,“若事至面前,而自家却自主静,顽然不应,便是心死矣。”[3]为此,朱熹说,“无事静坐,有事应酬,随时处无非自己身心运用。”[5]朱熹将静坐视为“心静”的法门,并强调以“身定”为先,从而为身心皆养的实现找到了方法。
  “安”。在朱熹的静养工夫中,“定”是前提,“静”是中间环节,而“安”才是人所要通达的一种心境阶段。朱熹说:“安,只是无臲卼之意。才不纷扰便安。”[3]“安”对内外环境有着较高的要求,它的实现不仅需要毫无纷扰作保障,更需要以心神的安宁为前提,可谓“既安,则所处皆当。”[3]其言外之意,“安”以内外“皆当”为保障,这故然需要外在环境的“静”,亦需要内心的“静”。因而针对“安”源于何处的追问,朱熹提出了,“安,则静者广,无所适而不安。”[3]朱熹认为,“安”是“静”的结果,而“静”是“安”的前提和必要条件。因为只有“静”之后才可“安”,否则,假若人心不静,即便有意去“安”,也无法真正的“安”。所以“安”甚于“静”,而“静”又先于“安”。当然,朱熹所言之“安”,不仅指心安理得之“安”,还意指精神上的安。因而朱熹所求的是“心安”与“神安”,可谓只有身定、心静之后才能实现的心灵上与精神上的“安”。否则,身不定则无法心静,而心不静则难以“心安”,更难以“神安”。
  “虑”。“虑”是“安”之后的一种更高层次的心境,也是朱熹超越释、老之“禅定”与道南学派之“静坐”的重要体现。“虑”作为一种静养工夫,以“安”为前提,如《大学》所云,“安而后能虑”,否则“安”不得则难以进入“虑”的阶段。这里的“虑”主要意指思虑,故然是“为人”上的省察,“处事”上的考虑,“治学”上的省思等,而绝非人闲暇之时的“杂虑”或胡思乱想。实际上,“虑”是阻止释、老“心寂”的有效方法,因为一旦“虑”了,才能使“心”有所系,从而不再如释老般“万念皆寂”。同时,“虑”也是避免重仪式而轻践履的有效手段。可见,在朱熹看来,人不可停留在“安”的阶段,因为“安”仅是一种手段,而绝非目的,只有“虑”才是“安”的追求所在。故然,人们不可为“安”而“安”,而应当为“虑”而“安”,因为唯有通过“虑”,人才能够省察“吾身”,进而一日三省,以心存而性养,才能够为“得”做好准备。尽管“定”、“静”、“安”、“虑”皆为静养的方法,也颇为相近,但朱熹却认为它们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朱熹通过“定—静—安—虑”方法论的建构,使得“身”、“心”、“神”、“思”逐步进入“定”、“静”、“安”、“虑”,这不仅为“得”的实现创造了条件,也促使“静中存养”在实践上成为可能。
  三、涵养、穷理、笃行
  朱熹坚守静养之道,旨在涵养、穷理、笃行,故希望通过“静中存养”实现身修、心养、德备,以促进君子人格的养成。显然,朱熹将“静养”的价值旨趣指向“人”的塑造,为“人”之心性与德性的培育奠定了基础。
  涵养,自是涵养身心,强调修身养性,重视人之理想品格的养成。在朱熹看来,静养的首要功用即利于涵养,而涵养的关键则在于“养心”。因而“养心在他的学说中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7]所谓“养心”则是要始终保存一颗本善的心,并能够为“本善”之心的修复而不懈地努力。故然,“养心”需以“明善”为本,为“保存”而致力,并以持有“善心”为追求。当然,一旦“善心”有所丢失,则需要通过涵养的致力而再次获取。此外,朱熹所言的涵养之“心”不仅意指“人心”,更指涉“道心”,而涵养本身即是一个由“人心”向“道心”转化的过程。“人心”代表着私念欲望,充满着感性,而“道心”喻指道德意识,是“义理”之所在。正如朱熹所言,“其觉于理者,道心也;其觉于欲者,人心也。”[5]为此,朱熹主张需要“以道心为主,则人心亦化为道心矣。”[5]朱熹以道心统率人心,并试图用道心节制人心的主张,依然需要以“静养”为工夫,否则“心”则无法养,进而“人心”膨胀,“道心”式微。在涵养的工夫上,朱熹认为需从“敬”上着力,其法门则在于“静坐”。所以他认为身心的收敛离不开静坐,而身心的静养还需要摒弃日常生活中的一切杂虑。故有“静坐无闲杂思虑,则养得来便条畅。”[5]针对静坐,朱熹指出,“只收敛此心,莫令走作闲思虑,则此心湛然无事、自然专一。”[5]通过以上观之,朱熹强调静坐的工夫之法,并试图通过静坐,而收心养性。从工夫层面看,“静”不仅创造了反省自身的环境,更提供了一种感观世界及“自我”的机会,这种“静”的态度,让人超脱世俗功利,持之以客观、冷静的心态观之于心灵内外,进而收敛身心,明德向善,从而在日常生活中注重修身养性,并提升思想觉悟、培养高尚的君子人格。
  穷理,自然是穷尽天下万事万物之理,进而知理、明理,而后用理。由于天地之间诸事诸物无不有理,如草木禽兽有理,天地日月有理,人伦纲纪亦有理。所以朱熹主张,“盖欲应事先须穷理,而欲穷理,又须养得心地本原虚静明彻。”[5]朱熹所言的“穷理”,尽管有着对“理”何以“是”、何以“在”、为何“行”等进行探究之意,但更侧重于对“理”的遵守及把握。当然,朱熹所言之“理”,即是“天理”,主要含“人伦之理”与“理气之理”,前者被称为“义理”,而后者被誉为“自然之理”。尽管穷理是静养的旨趣所在,但若要实现“穷理”,则依然需要以静养为工夫。所谓“要穷得事物之理,就须使心能够安定集中”[8],因而朱熹曾言,“穷理以虚心静虑为本”[3]还指出,“须静坐体究人伦,必明天理。”[2]穷尽“天理”,即是穷尽天下一切事物之理,可谓万物一理,这正是朱熹本体论的核心思想。朱熹试图通过静养,而通达一理,并强调身定、心静、神安、思虑对体悟的益助。故言,“须是去静坐体认,方可见得四时运行,万物始终。”[3]所以,朱熹说:“读书闲暇且静坐,教他心平气定,见得道理渐次分晓。”[3]实际上,“只有心如止水、如明镜,静心寡欲,以至无一丝私意,才能通过格物致知而达穷理。”[9]穷尽义理,即是穷尽天下人伦之理,自然是纲、常、伦、纪等。这无疑是朱熹对道南学派“静中体认”思想的继承。有门人问,“静坐观书,则义理浃洽。到干事后看,义理又生,如何?”[3]朱熹以“只是未熟”而答之。当然,朱熹以静养而穷之“理”,可概括为穷其“所以然”与穷其“所当然”。“所以然”表现为对“规律”的把握,是对“何以是”的探究,而“所当然”则表现为一种行为规范,是对“当如何”的分析。朱熹对二者的求索,最终“知其所以然故志不惑,知其所当然故行不谬。”[5]朱熹为穷理而静养,又以静养而促进穷理,不仅实现了对释、老的超越,更完成了对道南学派“静坐”思想的继承发展,从而为静养的生活实践建构了必要的价值指引。
  笃行,有认真践履和力行之意,是朱熹“静中存养”的重要价值诉求所在。笃行即是躬身实践,意在于“动”,而“静养”往往静心养性,却意在于“静”,似乎二者相抵牾。实际上,静养与笃行之间相互辩证,又相互促进。一方面,静养意在笃行,并有助于“行”。在朱熹看来,静养只是手段,笃行才是目的。然而,笃行离不开静养,而静养恰恰是其存在的必要条件。因为致知源于静养,并通过它实现真知、熟知及深知。否则,不仅“知”不得,也“知”不准。事实上,“静中存养”促进了致知,并解决了何以行、如何行、往何处行等追问,进而为笃行奠定了“知”的基础。另一方面,笃行激发静养的活力,并促进静养。朱熹认为,若一味沉浸于静养之中,而无意于践行,则如“兀坐”无异。静养功能的发挥及现实意义的彰显皆在于笃行,因为只有笃行才能够将“静养”融入生产生活,并赋予其现实意义。否则,会陷入为“静养”而静养的窠臼之中,进而静养也就失去了意义。此外,只有笃行才能够将静养中的所虑、所思化约为现实,以避免沦为幻想或妄想。因此,静养是为了更好的笃行,而笃行也有助于更好地静养。当然,笃行是涵养、穷理之后的环节,如朱子所言,穷理以致其知,反躬以践其实。诚然,涵养、穷理及笃行之间有着逐步递进的逻辑,涵养为前提,穷理为基础,笃行才是关键。否则,涵养不足则难以穷理,穷理不得则难以致知,致知不深则难以笃行。当然,人们不应止步于涵养或穷理之上,若非如此便误入了歧途,“静中存养”也就失去了现实意义。以上可见,在朱熹的思维世界里,不可为静养而静养,而旨在究人伦、明天理、笃于行,故然这才是“静中存养”的现实意义所在。
  综上所述,“静中存养”不仅是一种修身之法,更是一种生活的态度。它强调“清静”而绝非“无为”,宁静而在致远。生活在南宋兵荒马乱、人心漂浮、社会躁动之下的朱熹,所主张的“静中存养”无疑是一种生存的智慧和良善的生活方式,它试图以人心之静养,实现自强不息,完成修齐治平,故然有重构社会秩序,抚慰人心的积极作用。朱熹以“静中存养”开启了静养的社会化道路,并将“静”从佛道的“神秘”和道南学派的“超然远隐”之中拉回人间,最终使其可学、可持及可用。朱熹的一生不仅在学习静养,更在践行静养。显然,他用一生展现了静养的工夫法则,用一世诠释了静养的涵养、穷理、笃行追求,为后人学于静、持于静、守于静树立了典范。当然,今天我们应然静观于朱熹,在学习和挖掘其静养思想积极一面的同时,勿忘摒弃那些充满争议的气息闭合之法。唯有此,才能够把握住“静中存养”的思想精髓,才能够有助于良善生活及美好人生的开启。

知识出处

朱子与南剑州建州

《朱子与南剑州建州》

本书围绕朱子与南剑州建州展开讨论,涉及朱熹的生平、思想、政治实践以及他在南剑州建州的文化影响等方面。同时,还探讨了杨时、李侗等儒家学者与朱熹的关系,以及他们在南剑州建州的文化传承和发展。在深入理解朱熹及其时代背景,同时探讨南剑州建州在闽学文化中的地位和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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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刚
责任者
朱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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