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平市图书馆

朱茂男先生新著《走在朱子之路上》即將出版，徵序於我。茂男先生是我臺大的大學長，也是我工作所在地新竹的鄉賢大老，晚輩給前輩長者著作寫序，違背傳統，序言云云，焉能從事。然而，茂男先生此書的內容確實與我有關，連書名多少也有些關聯，既然屢辭不成，只好忝顏接受長者之命，勉強執筆，以就正於方家。
  2006年，茂男先生時任臺灣朱氏宗親文教基金會董事長，他在新竹關西東平里老家舉行來臺始祖秀成公紀念廳落成揭牌。我應邀，假紀念廳展覽了與朱子之學有關的儒者之墨跡。紅磚白壁，墨跡斑然，相映成趣，在鄉里間，也可算是一樁勝事因緣了。隔年，茂男先生要我將展品編成圖錄，書名曰《東亞朱子學者暨朱氏前賢墨跡》。身為編者，寫了篇序，名曰＜走在朱子的路上＞。在圖錄出版前，我因茂男先生的提攜，多有機緣參與朱子學落實民間的活動，已實際地走在朱子之路上了，此圖錄序文所言，可謂紀實。當日圖錄成，與茂男先生閒談，無意間言及「朱子之路」不只是種象徵，如能師生共行，走一趟朱子生前足跡過化之地，這無異於最佳的實習之旅。茂男先生聽到後，立刻以嚴肅語言框住我的隨口草案，而且劍及履及，迅速作好相關安排。並且約以十年，學界與宗親合作，不准散伙。
  此後十年，在酷熱的七、八月天，臺灣一群師生即行走於武夷煙雨、閩江潮汐間，覽五夫故居，拜黃坑聖墓，講學書院，習禮廣場。十年的朱子之路，獲得大陸學界及閩北朱氏宗親的大力支持，後來也有海外的師生加入。大家來自三江五湖，非親非故，只因要共沐八百年前這位東亞史上不世出的大儒所遺留下來的思想恩澤，所以一起走向了這趟獨特的旅程。
  朱子學是東亞世界的脊梁，八百年的東亞如果缺少了朱子學的要素，這塊版圖不知會成為何等模樣。十九世紀中葉以降，東亞面臨巨大的衝擊，朱子學似乎如將傾的巨柱。但經過大風巨浪的沖刷，幾度來回衝撞，事後證明朱子仍是撐起傾廢的東亞世界，使之挺立天壤之間的巨柱。朱子之學如同胡五峰寫給他的詩所說的「山中出雲雨太虛，一洗塵埃山更好。」朱子身後所有的風風雨雨，最後證明都只是增添朱子學持續成長的養分。
  十餘年來，茂男先生為推動朱子學，盡了極大的力量。茂男先生固然雄於資財，然數今日華人世界，腰金累累者，曷其多人，願意發心出力，玉成文化事業者，又能得幾人？茂男先生的義舉不僅是後裔對先人最好的孝行，它也有極重要的公共意義。
  很高興看到茂男先生以清晰明白之語寫出少長咸解的這本書，聞先賢之風者，頑夫廉，懦夫有立志。期待讀者透過此書的引介，可以一起進入朱子的世界。
  （本文作者為新竹清華大學哲學研究所講座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