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平市图书馆

亞夫問：「『克己復禮』，疑若克己後便已是仁，不知復禮還又是一重工夫否？」先生曰：「己與禮對立。克去己後，必復於禮，然後爲仁者。［五〇］克己私復便無一事，［五一］則克之後，須落空去了。且如坐當如尸，立當如齊，此禮也。坐而倨傲，立而跛倚，此己私也。克去己私則不容倨傲而跛倚，然必使之如尸如齊方合禮也，故克己者必須復此身於規矩準繩之中，［五二］乃所以爲仁也。」又問：「若以禮與己對看，當從禮説去。禮者，天理之節文，起居動作，莫非天理。起居動作之間，莫不渾全是，［五三］則是仁。若皆不合節文便都是私意，［五四］不可謂仁。」先生曰：「不必皆不合節文便都是私意，［五五」不合節文便是欠闊。［五六］若克去己私而安頓不著，便是不入他腔科。［五七］且如父子自是父子之禮，君臣自是君臣之禮。若把君臣做父子，父子做君臣，便不是禮。」又問「克己復禮」與「主敬行恕」之别。先生曰：「仲弓方始是養在這裏，［五八］中間未見得如何。［五九］顔子『克己復禮』便規模大，精粗本末，一齊該貫在這裏。」又問：「『克己復禮』如何分精粗？」先生曰：「若以克去己私言之，便克己是精底工夫，到禮之節文有所欠闕，便是粗者未盡。然克己又只是克去私意，若未能有細密工夫，一一入他規矩準繩之中便未是復禮。如此，則復禮却乃是精處。［六〇］」時舉因問：「夜來先生謂『坐如尸，立如齊』是禮，倨傲跛倚是己。有知倨傲跛倚爲非理而克之，［六一］然乃未能『如尸如齊』者，便是雖已克己而未能復禮也。」先生曰：「跛倚倨傲亦未必盡是私意，亦有性自坦率者，但伊川所爲『人雖無邪心，［六三］苟不合正理，乃邪心也』。佛氏之學，超出世故，無足以累其心，不可謂之有私意。然只見他空底，不見實理，所以都無規矩準繩。」曰：「佛氏雖無私意，然源頭是自私其身，便乃是有个大私意了。［六三］」先生曰：「他初間也未便盡是私意，［六四］但只是見得偏了。［六五］」時舉曰：「先生向所作石先生克齋記云：［六六」『克己者，所以復禮；非克己之外，别有所謂復禮之功。』是如何？」先生曰：「便是當時也説得忒快了。明道先生謂：［六七」『克已則私心去，自能復禮；［六八］雖不學文而禮意已得。［六九］』如此等語，也説忒高了。孔子説『克己復禮』，便都是實。［七〇］」曰：「如此，則『克己復禮』分明是兩節工夫。」先生云：［七一］「也不用便做兩節看，［七二］但不會做工夫底，克己了，猶未能復禮；會做工夫底，才克己，便復禮也。」先生因言：「學者讀書，須要體認。静時要體認得親切；動時要别白得分明。如此讀書，方爲有益。」

［五〇］者 徽州本、成化本無。 ［五二］克己私復 徽州本、成化本爲「若克去己私」。 ［五二］必須 成化本同，徽州本爲「所以」。 ［五三］全是 徽州本、成化本爲「全是禮」。徽州本「是禮」二字爲雙行小字。 ［五四］若成化本同，徽州本作「者」。 ［五五］便都是私意 徽州本、成化本爲「但才有一處」。 ［五六］闊徽州本、成化本作「闕」，是。 ［五七］科 徽州本作「料」，成化本作「窠」。 ［五八］養成化本同，徽州本爲「養生」。 ［五九］如何成化本同，徽州本無。 ［六〇］處 成化本同，徽州本作「義」。 ［六二］倚 成化本同，徽州本作「何」。 理徽州本、成化本作「禮」，是。 ［六二］但 徽州本同，成化本無。 所爲徽州本、成化本爲「所謂」。 ［六三］乃是徽州本同，成化本作「是」。 ［六四］盡是成化本同，徽州本爲「盡去」。 ［六五］只是 成化本同，徽州本作「只」。 ［六六］石先生徽州本同，成化本無。 ［六七］明道先生 徽州本同，成化本爲「明道」。 ［六八］自能復禮 成化本同，徽州本此下有「便是實如曰」。 ［六九］文徽州本、成化本同，王本爲「禮文」。 ［七〇］便成化本同，徽州本無。 ［七一］先生云 徽州本爲「先生曰」，成化本作「曰」。 ［七二］便 徽州本、成化本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