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州市图书馆

“龙船鞋”是东山岛缠足老太太专用的一种极其精巧而独特的鞋。
  东山岛上至今还穿着“龙船鞋”和能缝制“龙船鞋”的老太太已为数不多，且都已过古稀之年。也许不久，它便会在此人间杳如黄鹤了。
  “龙船鞋”可说是一艘袖珍龙船。不知是龙船依它而造，还是它仿龙船制成。你看它尖美的鞋头高翘如船首昂起；鞋口上沿缝着金色或五彩的花边，宛若船舷翻动的浪花；鞋面多为蔚蓝色，一如青碧海水，上面绣着花卉，或红梅、或紫莲、或粉桃、或黄菊，千姿百态；鞋底呈龙舌状，上平下凸，用多层厚布合成，经千针万衲又千锤万打使之平滑坚实似船底；鞋跟系由优质木头砍削修圆而成，再涂上朱漆，穿着此鞋走路笃笃响，犹如兰桨点波。一双精工细作的“龙船鞋”，往往要花一、二个月的工余时间才能做成，功夫不亚于造船师傅建造一艘龙船！难怪现在的鞋匠们，莫不望着此鞋兴叹，自愧难为了。
  “龙船鞋”很美，但却让人想起那穿在里头的一双畸形可怕的小脚，也自然想到妇女缠足的事，妇女缠足始于何时呢？
  《墨庄漫录》说是起于南唐李后主的宫嫔窅娘；《辍耕录》说“始于五代”；而杨升庵的《丹铅录》却引杜牧宦诗“细尺裁量减四分”驳之，说是唐时已有矣。如今民俗史学者们也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一双好端端的天足，被紧紧裹进一双小小的鞋中，禁锢在半尺世界之内，变形、萎缩、苍白、丑陋，让人不忍卒看。谁都知道，它是封建社会的产物，是一种社会现象，是封建制度，封建道德观念的反映，缠足能有效地束缚妇女的行动自由，大大限制了妇女的活动范围。看到那些穿“龙船鞋”的老太太，心头未免要升起一丝淡淡的哀怜。脚被缠住了，穿上“龙船鞋”站立时两脚必须不停地前后踩踏，以调整重心；走起路要分外小心；要是偶尔出门遇到下雨路滑或是道路不平，那就随时都有跌倒的危险。缠足的妇女，只能守在家中侍候丈夫，卫护儿女，料理家务，离不开床头和锅台。但即便是家务，做起来也十分艰难，如洗衣服，穿着“龙船鞋”不能蹲，只能坐，可坐在又大又圆的洗衣桶边，必须双腿张开，这又是过去妇女的一大忌，老辈看了会痛斥一顿；无可奈何，只好跪在矮凳上，俯下身来洗。搓衣服时，那两艘“小龙船”便一上一下地翘动，活象一双鼓槌儿。哪一位缠足妇女，膝盖上不磨出一层厚厚的茧呢？
  过去，东山妇女缠足之风独深，女子未成年就强以绷带（俗称“脚白”）使双足扭曲变形。随着现代文明社会的发展，妇女解放成为世界性的社会课题。缠足妇女的解放，必始于双足。
  东山禁止妇女缠足，始于民国。《东山县志》载：“民国以来，时禁时废，终无成绩。至二十九年楼县长决心取缔，并责成保甲长劝导，限期解放，……”当时，县政府令三十岁以下缠足者于三个月内一律解除缠足；三十一岁以上者，劝令解放，如确不能解放者，不加强制，但鞋底不得再衬垫二寸高的圆柱木头鞋跟；凡不遵劝禁者，均受处罚。特别严禁少女缠足，规定：“未满十五岁之幼女，如仍有缠足者，则加倍从严处罚。”当时县长楼胜利派员挨家挨户检查。
  解放后人民政府更是提倡妇女解放双足，青春少女缠足之事已不见。但是，那千百年来根深蒂固的封建礼教对于妇女全身心的禁锢和压迫，岂能在一朝一夕便彻底解放呢？所以，一部分上了年纪的妇女依然缠足于世，像守着老古董似的穿着“龙船鞋”。
  穿“龙船鞋”跟穿高跟鞋一样，站立行走时便显出身体的曲线来，而且古代妇女衣皆曳地，不露其足，细步缓行，这就被认为很美了。因此，《汉书》有“姗姗其来迟”之句，而焦仲卿也有“足下蹑丝履，纤纤作细步”的诗句。甚至，古人衡量女人美不美，与脚的大小有很大关系，故有“三寸金莲”之说。当然仅仅做为一双鞋或是一件工艺品，“龙船鞋”是美的，颇有欣赏与珍藏的价值。然而，它一旦穿在一个人的脚上，那就不见得美了。东山岛的那些老太太，在她们青春妙龄的时候穿着“龙船鞋”究竟曲线有多柔美，风姿有多绰约，现在无论如何都已很难想象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