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州市图书馆

1949年下半年，我念县立初级中学三年上。9月25日，云霄宣布和平解放。不久，县人民政府教育科派董楚扬同志驻校。10月中旬，董楚扬提出由学生民主选举成立学生会。在竞选会上，我发表两条竞选纲领：（1）要求民主办学，废除学生，禁闭室（当时在学校礼堂左边钟楼下有一间暗室，学生犯规有时要被禁闭，学生叫这间暗室做“猫洞”）。（2）向师生员工公布学校收支。我的竞选意见得到大部份师生的支持，因此被选为学生会主席。不久我主动找校长，先将禁闭室废掉。那时各校都在积极开展文艺宣传活动，10月底，县立初级中学学生会应私立元光中学学生会邀请，我们几个人去观看了他们演出的歌剧《王贵与李香香》。
  11月2日，县派董楚扬、陈方为学校接管代表进驻学校，教师推选无党派民主人士梁焕章老师为代表，我为学生代表，连原民国县教育科科长陈炳昭，计5人组成接管领导小组。领导小组办公室及人员住宿，设在学生会会议室内。11月7日，召开全校师生员工动员大会，由民政科长兼教育科长樊生林作“关于接管云霄县立初级中学的动员报告”，会前各班都准备了文艺节目，就在当天晚上演出。在此后的两个多月中，师生们白天照常上课，接管人员都在晚上进行工作，着重清理学校的经济方面。到1950年元月20日寒假前，接管工作全部结束，原校长吴绍尧被暂停职务，由梁焕章任代校长。寒假期间，教师集中到漳州学习，由学生会负责护校，一方面组织同学排练文艺节目，聘请音乐老师方夏里和准备解放后到东山任教育科长的谢钊（即谢家群，诏安人）当导演，一方面组织同学们接待安排过境解放军的住宿。2月27日，新学期开学，每个学生学费一担谷子或用旧币8万元。由专署任命梁焕章为校长，许周泽为校务委员会主任，吴化麟为生活指导主任，吴嘉林为教务主任。30日举行开学典礼暨学校接管庆功大会，由学生会演出《盼八路》节目慰问全校教师。
  开学后第二周，3月13日上午，梁校长接县政府通知，要学校选3名学生随军解放东山岛当翻译。14日，军事科长樊生林通知我到军事科，我进去时已有县长石瑞和32军94师281团政治处曲元淮以及张丝三干事在座。樊科长说前几天去了三个同学，但到部队的第二天就不辞而别，影响不好，为了学校的声誉，请你这个学生会主席带个头吧！石县长和曲元淮也简单说了话，还说明天一早就要走，我立即答应並表示再动员两个同学参加。回到学校，我把情况向班主任许周泽和梁校长做了汇报，梁校长说他已动员好张兴明同学参加，现正回平和跟家人告别。
  到部队后，我分配到281团二营，驻诏安港口。营长鞠克光，指导员马胜海常带我看望关心船工老舵，有病看病，甚至提供个别有鸦片瘾老舵的烟土。经二个月操练，二营战士基本学会划浆操帆。
  5月13日下午4时，应全体船工要求，渡海前先祭海，经师政委批准，在四都林头海边就地上供猪头五牲，老舵主持祭仪。祭毕排宴，我陪师团首长到各桌向船工敬薄米酒。6时散席，我营战士从林头绕山路到港口驻地整装后又回林头，练夜行军和作战口令。8时，随营长，指导员等23名战士登船，这是一艘四浆一帆一舵，用干电池供电朝后发出红、黄、绿三色指令的指挥船。营长下令吹号扬帆出发，《当晚满天星斗，风平浪静，跟在指挥船后面的是密密麻麻的船。打过照明弹，我军用“过山炮”连续轰击蒋军炮艇，经两小时顺风扬帆，离登陆目标近在咫尺，突然间船桅帆绳被蒋“再生团”机枪击中，船惯性摇晃入水，老舵指挥船工收帆划浆，战士助橹。比我船先登陆的战士已在山上朝空发射三色信号弹，我船也在东山岛客鸟林石头上登陆。约10时，营长叫我传译老舵转告全体船工回林头待令，由指导员交代二名副排长保护我到城关找营部后，营长率领部队直插城关。我们三人随大队战士跑步冲锋，忘却全身水湿寒冷，在西埔榕树下停留片刻传接口令后，集合沿大路向城关冲锋。沿途要回避敌舰的炮弹，脚下要绕过密集无遮栏的大粪坑。5月14日约凌晨一时，到达城关炮楼与蒋军军官团守军激战一阵后，迫敌缴械投降。入城门沿鹅卵石街路没走几步便找到挂防风灯的营部，营长正在用美制手摇供电设备发电报，示意我坐在门槛上休息。我坐下不久即打盹，醒来看到一房东老姆送来一壶开水，並用手摸我的额头说：“这‘红囝’（孩子）发烧”，随即借来一床被让我休息。经营长批准，我到门口打水用手洗过脸和脚后就到房东侧床上睡。第二天早上约8时，被敌机扫射惊醒，我仍坐到石门槛上。这时，入城接管东山县政府的领导人一行17人背枪戴斗笠经过门口。指导员带我到较场埔，俘虏坐满操场，穿美式军官服的战俘在聆听我军驻厦31军周志坚军长训话。东山岛蒋军二军官团都是官，没有士兵编制。因封岛，我们一天没有吃饭，晚上6时炊事班肩挑柴米灶到达，就地架灶煮粥，每人限一小碗。9时后勤到齐，被帐也运到，大家饱吃一餐后就在屋下睡觉。15日上午，我被军部记者借到城关当采访翻译。一家菜馆老板娘痛哭昏倒，她三个男儿在13日下午送酒菜到蒋军司令部，一去无回。满街都是啼哭妇女，采访无法进行。到县中学参观关在一排平房教室的各地逃亡人员及待命派遣的反共救国军司今，原云霄高中四组学生方蕴回也在内。到帝君庙，一切依旧，神灯也亮着，中梁悬挂一把锯齿状无精长剑，据说是宋代文物。附近的风动石，还刻着洪伟达写的“洪流滚滚东山再起”八个字。16日，参加281团和282在福成楼上召开的评功大会，我被评为三等人民功臣。17日，调我到282团随一营二连开赴漳浦古雷头搜捕越狱逃匪，在沙漠中围追2天杳无人影。据了解匪已逃入漳浦梁山，全连奉令回西埔。25日，我随282团一营开赴诏安四都接管船管一团船工，船工领队诏安县干部方炎生是我叔叔，不期叔侄在此相遇，並联系和协调训练水战及武装泅渡，准备解放金门岛。6月18日，我接到紧急通知回282团政治处。刘道鹏主任说：“因部队调防，根据上级批示，你尚末成年（15岁），决定送你回县公费复学。我们也不愿你走，但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明天由许寿德排长护送你到云霄县政府”。6月20日上午，我挥泪告别了政治部全体官兵，跟许排长步行至下午4时到达云霄县政府。石瑞县长亲自接待，许把政治部的信件交给了他。石县长请我们吃晚饭后，许排长连夜赶回东山岛。我回到向北村家中已是点灯时分，全家人大吃一惊，因支前回来的船工都说指挥船被敌炮击沉，还有人看到我的尸体。次日回校复课，施冬水、张光明已先回来了。我们三人没有辜负政府和学校的期望，立功返校，为学校争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