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州市图书馆

洪门天地会是一个反清复明的秘密组织，它的起源历史，几百年来一直是研究者的重要课题。而“会簿”是洪门成立后用来发展组织，联系内部人员的基本依据，在洪门内部具有无比重要的地位；由于它本身的不凡来历与丰富的内涵，所以它的一字一句都有特定含义，尽管有些至今尚未能破释，但如反复推敲，细心探索史料和进行实地勘察，则不难发现它的字里行间隐约流露出一些蛛丝马迹，其使用手法与灯谜的制作具有异曲同工之妙。
  天地会的“会簿”，迄今为止已发现的有：《贵县修志局发现的天地会文件》《守先阁藏的天地会文件》《姚大羔会簿》等。1985年，广西省田林县江洞村王熙运还发现《天地会文书抄本》和一些不完整的歌诀、誓词、花贴、腰凭等。由于“会簿”善本的不断增多，为我们深入研究天地会的起源历史提供越来越多的重要线索。本文正是试图从“会簿”中的一些诗文、地名来探索天地会的起源。
  （一）
  明亡后，清朝入主北京，朱明王室的达官贵人纷纷南逃，这恰与东山发现的香花僧传本所记载的“事因西闯起根苗”和“暗下奔逃至南寮”相吻合。以后虽然出现过福王朱由崧监国南京，郑芝龙、黄道周立唐王朱聿健监国福州，鲁王朱以海监国于浙江沿海一带，但都如风前残烛一闪即逝。而众多的藩王如新建王朱由模、泸溪王朱慈旷、永宁王朱慈炎、镇国将军朱由树（后死于诏安）、德化王朱慈烨以及唐王驾前兵、吏部尚书路振风，大臣徐孚远、郑郊等，随着福州的陷落而纭聚闽南的诏安、平和山区以及粤东一带，有公开称帝抗清的，也有秘密联络民众，坚持反清复明的，公开者史籍有载，隐蔽者史册难觅。天地会（洪门）就是在这一时期出现的一大秘密组织。据《福建通志》第三卷记载：“顺治四年二月平和曾庆与诏安等处义兵立德化王朱慈烨。”语虽简单，但却说明了这样一个事实；明朝遗老与义兵联手进行反清复明。据了解，当时沈起津（字生鹤，诏安人，天启五年进士，官至池州推官），张士良（号起南，万历进士，云霄人，官至户部郎中、宁波知府），张一栋（字任甫、万历进士，平和人，官至姚安知府），许祚昌（漳浦人，官至太仆寺卿），曾庆（平和人，鲁王授兵部侍郎）等，就联络过本地山区的草莽英雄如万礼、黄廷、郭义、翁求多（诏安人）、黄梧（平和人）、蔡禄（云霄人）等，于顺治四年拥立明宗室德化王朱慈烨创建天地会，极其隐蔽地在闽南、粤东进行反清复明斗争。这一情况在天地会会簿《贵县修志局本》中的诗、文、问答和“会簿”中的众多诏安地名，都可一一加以印证。
  一、《反清复明根苗第一》文中有“五人行至长林寺借宿，僧长万云龙（号慈光，字达宗）”的记载。慈光者，慈烨也。烨者，光也，光盛貌，日光、火光、皆为烨，以其慈字暗隐烨字，以光字代之，此为谜之露春格。
  二、会簿诗：
  《问你入看乜物》
  颈门跪下拜母烨，合掌同心拈桂枝。
  忠心义气来结拜，好比桃园三义时。
  母烨，母者慈也，家慈、先慈，皆为母。此更明显地表明“慈烨”两字，与前者的“慈光”一隐前一隐后，手法无异，教人一目了然。舍此以外，母烨两字很难说得通。
  三、会簿诗：
  《话你是牛》
  话我是牛不是牛，三合河水万年流。
  木杨城内尽游过，铁龙咬破中指头。
  《话你是羊》
  话我是羊不是羊，自细食过皇家粮。
  是羊上山不食叶，五马装鞍出战场。
  “话我是牛不是牛”，可理解为“牛”字要成“朱”字尚欠一撇一捺，故说“不是牛”，而“话我是羊不是羊”的“羊”字，按地支属未，“未”字要成“朱”字也欠顶端一撇，故说不是羊。此二则皆隐其朱姓。
  四、会簿诗：
  《祭亡兄》
  一杯酒，敬东方，东方甲乙木，兄弟又和睦。
  二杯酒，敬南方，南方丙丁火，兄弟有结果。
  三杯酒，敬西方，西方庚辛金，兄弟又齐心。
  四杯酒，敬北方，北方壬癸水，兄弟莫多嘴。
  五杯酒，敬中央，中央戊己土，兄弟万万古。
  洪武开基有定制，以后其子孙皆以木、火、土、金、水号其名，如明成祖朱棣属木，仁宗高炽属火，宣宗瞻基属土，英宗祁镇属金，宪宗见深属水，孝宗佑樘属木，武宗厚照属火，穆宗载垕属土，神宗翊钧属金，光宗常洛属水，熹宗由校，思宗由检属木，由此可见，《祭亡兄》实际祭的是朱明的列祖列宗。
  五、“会簿”中有十八人逃出少林寺的记载，民间也有十八人结义，十八人夜攻饶平城等的传说，说的皆为“十八”人。其实，结义者绝非十八人，“十八人”者连起来显然是一个“朱”字，此为谜之离合体。
  六、《守先阁本》的“会簿’中有一首《五祖遗下诗》，也同样可以分析出诗中隐着姓和名：
  五祖分派一首诗，我今传与众兄弟。
  测字梅花观世界，且看日后灭清儿。
  所谓“测字梅花”就是以梅花二字测之，梅花拆开为木，人、母、花，木与人合为“朱”字，母为慈也，花通华，不是清清楚楚地是“朱慈华（烨）”三个字吗？这与“天地会”三字本身就是重门格之字谜一样，天地乃一阴一阳，阳者日，阴者月，合起来就是一个“明”字，也就是表明天地会旨在复明。
  （二）
  各种会簿中的诗、文是这样隐隐约约，而它所涉及地名也是如此，都是要令人捉摸一番的。如《达宗公和尚塔》图式中的：“受职长林寺”、“开山第一枝”等，每个字都加上三点水作偏旁。这个“长林寺”，在已发现的所有天地会会簿和英国伦敦大不列颠图书馆收藏的天地会文献中都有记载。“长林寺”位于本县二都（今官陂镇），距广东数里，地处云、和、诏三县交界。“会簿”中曾记：“万云龙大哥带支人马丁山脚下大战失机而亡。五祖带支人马退入白苟洞”“将万云龙大哥火化，带在身边，走至乌龙岗安葬”。“丁山”，即点灯山，在本县太平镇，“白苟洞”又名白狗洞，“在诏安与云霄接壤处，地处荒僻”。（见《诏安县志》《云霄县志》）“乌龙岗”亦在本县二都（官陂镇）。涉及“太平”的还有“太平果仔为洪宗”“君臣自有太平时”“渡过乌龙见太平”“火坑跳出太平墟”“来到太平墟内过”“又行太平墟上过”“一齐来唱太平歌”“救起太子见太平”“走到太平墟出世”等等，“乌龙”在东溪中游，大布近处（见《诏安县志》）。“会簿”中的诗文，还有“松柏亦知分桃李，忠节红花结义人”“长沙湾口连天近”“长沙湾口路遥”“长沙湾口渡头”等文字多次出现。长沙湾又称长沙尾或称松柏门，为诏安古渡口之一，地处诏安、东山跨海处，今属本县四都（《诏安县志》）；“桃李”即今桃李林村，在秀篆镇。“红花”即红花岭，在霞葛镇，都是诏安地名。有的版本还有“梅山聚会入洪泉”和“五人行至灵王庙修身寺下普庵”的记载。“梅山”即梅山楼，今属霞葛镇；“下普庵”今属四都镇。乾隆年间被俘的台湾林爽文天地会执旗副元帅杨咏供称天地会是由“洪二房和尚同一个姓朱的起会的”，地点在“后溪凤花亭，不知何府何县地方”。他说的“后溪”就是今西潭乡后溪，是从县城进入山区的必经之路。“会簿”中还有一个地名“红花亭”。“红花亭”就是本县霞葛的“红花岭”（红花岭古称“营盘”），它是为纪念天地会创始人朱慈烨而命名的。烨字分开为火华，火，五行属南方，南方丙丁火，其五色属红色，花与华通，故称红花岭、红花亭。
  从上述有关天地会“会簿”的诗文、地名的破释中，可以充分说明天地会创建于顺治四年（1647年），创建人为德化王朱慈烨（万云龙）。到顺治六年十一月.慈烨死，天地会才由幼主朱洪英（即崇祯三太子朱慈炯）继承，建立了鲜为人知的闽南明朝小朝廷，年号为天运，以木杨城为殿，封官许愿，并采取化整为零的战略战术，以万礼、郭义、蔡禄、黄梧等投效于郑成功麾下，以镇远大将军刘相为首投效于永历驾前，故会簿有“军师陈近南算定清朝气数未尽，众弟兄分散各省，隐姓埋名……养精蓄锐，以期未来有成”的记载。此时，朱慈炯坐镇长林寺，秘密地领导闽南一带以至全国各地的反清复明斗争。直到康熙十三年（甲寅）发生三藩之乱时，各地前明遗老纷纷响应，反清斗争进入高潮，三太子见机不可失，又与诏安黄靖、廖兴、廖典、陈升等三十位弟兄在高隐寺再次拜盟，共襄义举。此后，还有万提喜在云霄观音亭拜盟，漳浦卢茂、李少敏起义以及台湾林爽文起义等等，都是天地会反清复明的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