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州市图书馆

承县政协主席邹水阁先生雅意，嘱就应邀参加1992年10月间在北京举行的海峡两岸税务交流会及返乡探亲感受，作一描述，原以拙于文墨，未敢应命，嗣复荷面嘱友人催稿，益感汗颜。祗以诚意难辞，用敢不揣简陋就参加会议及探亲过程中的见闻，记忆所及，略述梗概。
  怀乡之情，人皆有之，长欣离家四十多年，每闻家乡事，无不洗耳恭听，该是游子在外地，情怀乡土之故。此次有机会前往北京参加海峡两岸税务交流会议，并提前返乡探亲扫墓，内心既兴奋又紧张，在先后二十多日的过程中，见闻所及与感受，殊难以笔墨表达，兹谨记述一二，以留鸿爪。
  一、参加海峡两岸税务交流会
  一、背景
  本次交流研讨会议，系台湾“中国租税研究会”（理事长为鲍亦荣先生）继1990年应大陆“中国税务学会”（会长为金鑫先生现任国务院税务总局长）及“中国海关学会”（会长为宿世芬先生）邀约在北京举行之首次海峡两岸税务交流会，两岸关务座谈会，及1991年在杭州举行之第二次“海峡两岸税务交流会”后，基于经贸发展实际需要，针对两岸有关内地税及关税暨涉及税务、税制学术交流所举行之第三次会议，会前经双方商定提出五个专题研究报告，并进行讨论，以期会议具体落实。
  二、中心议题
  研讨会计分为二部分，一为税、关务问题学术交流，二为两岸内地税与涉外税务问题及研讨提案，由于大陆“中国税务学会”希望台湾“中国租税研究会”就台湾地区施行有年之内地税，选定（一）营利事业所得税。（二）加值营业税（大陆称增值税）。（三）证卷交易税。（四）遗产及赠与税。（五）土地增值税等五税目之有关税制结构、内容、实施背景，存在之问题及改进构想，提供资料并分别作专题报告，“中国税务学会”亦就大陆拟议改进之现行相关税制，开徵证券交易税及土地交易增值税之构想，以书面说明，并以此为研讨之中心议题。
  三、会议概况
  （一）研讨会于10月9日上午在北京国家税务局（现改制为税务总局）会议厅由双方主持人相互介绍参加人员后，在热烈掌声中掀开序幕，至10月15日结束，先后历时7天，其间有两日安排游览名胜古迹。会议开始“中国税务学会”秘书长王平武先生致欢迎词并说明大陆改革开放，经济建设蓬勃发展，目前正在进行深化税制改革，希望海峡两岸税务界专家，藉这次机会欢聚一堂愉快的心情，在专题研讨及磋商发展两岸税务关系中，坦诚交谈意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多多沟通瞭解，对几个实质问题，提出确实可行改革意见。继即进行专题及讨论提案人员分组与简报。在进行程序方面，简报及综合讨论采集中制，专题研讨及讨论提案采分组进行。长欣对于台湾施行之“加值营业税”及“证券交易税”二税制的制定，修正与执行，时适忝属政策幕僚主管负责人，对该二税业务，稍有涉猎，乃承指定为该二税之专题报告人。又因前者为新制，且施行尚称顺利成功，享誉世界；后者，于1990年间台湾股票市场沸腾，股债暴涨，政府予以快速降温，稳定股市，过程审慎艰辛。此时大陆正在进行研究拟议扩大徵收“增值税”及制定“证卷交易税法”，与会人员对于该二税在台湾开徵背景，实施过程，徵收状况，法制结构及有关之问题研究事项，益感兴趣与重视。晚间应金会长邀宴于昆仑酒店，席间赞扬加值营业税简报甚为成功，而具意义。继后在钓鱼台餐叙及最后一日结束研讨会席上，亦先后获同样的赞扬。
  （二）在研讨会进行过程中，金会长特于12日上午莅会亲自全程参与听取税制问题之讨论，并提出问题，因多属“加值营业税”范围，经由长欣分别说明。在问题讨论进行前，金会长曾就目前大陆经改政策与执行情形，税制改革方向有所说明，大家对其为配合经改政策，锐意积极于税制改革之毅力与精神，印象深刻，亦感敬佩。当晚应台办主任王兆国先生（现任国台办主任）邀宴于钓鱼台宾馆，我们一行人进入馆区后，曾略作环馆浏览观赏，大家对各馆建筑别致，整个馆区宁静，庭园布置雅洁清新，别具风格，留下美好印象。迨步入第十二号别墅坐定后，鲍亦荣先生与王兆国先生即亲切交谈，王先生认为在所有交流团中，本团最为务实，最有益处。鲍先生答以仅是介绍台湾办理税务经验，希望有助于改革税制之参考，藉由实务经验的搜集与累积，节省改革的时间与人力，同时对于曾犯过的错误，避免重蹈覆辙。双方人员谈笑之声迭起，但均属财、经趣闻轶事，生活情趣。
  四、结论
  海峡两岸民间经贸、投资等交流活动，日趋频繁，有关因各自的经济活动，所衍生之税务问题，须予谋求共识与解决。回顾自1990年以来，两岸税务交流的成果，已架起连接两岸税务界的友好桥梁，共同认识进一步推进两岸税务交流，加强协作，是必要的。这次会议著重“增值税”（加值营业税）、“所得税”、“遗产税”、“证券交易税”及“土地增值税”等税收制度建设，经由广泛的交流和深入的探讨，已收到相互借鉴、增益，并就已发生和将会发生的问题，进行了积极的研讨与磋商，对加强彼此的联系，与指派人员互访，亦取得了意向性的一致意见。以上共识，经汇整作成会议纪要，提交全体人员大会报告认可，由两会代表签署，作为交流会之具体结论，双方将据以作必要与适当之处理。这次海峡两岸税务交流研讨会，即在两岸主持人签署纪要，互道珍重的热烈掌声中，完满结束。
  五、附记
  税务交流研讨会结束后，我们一行人，随即于次（十六）日飞往昆明，成都及桂林分别访问拜会云南省、四川省及桂林市税务局，亦藉此观赏各该地名胜古迹与风光，二十二日自桂林分道扬镳，一组经香港转机返台北，另一组直飞上海，访问上海海关后结束行程，长欣与内人则搭机飞厦门返回故乡探亲扫墓。
  二、返乡探亲
  凡是到过大陆探亲、旅游的人，都有个共同的经验，去了还想再去。此乃故国山川文物，名胜古迹，亲朋故旧畅叙别情……等等，实在动人心弦，教人向往。
  俗云：‘百闻不如一见’，光凭听的，就不如亲眼看的来的亲切。我们一行于1992年十月八日自台北经香港转抵北京机场，经大陆“中国税务学会”派员接机，大小行李未经查验，即承礼遇迅速通关，机场基本设施，正大事扩建与整修，自机场至北京市内路上，看到快速公路工程正在赶工（预定于1993年底完成），道路两旁林荫处处，现代化高楼大厦耸立于路旁或远方，经济发展景象，一一展现于眼前，生平虽是第一次到达北京，但看来一切都似很熟识可爱。北京市内除旧有的许多四合院平房及胡同外，已是高楼林立，市郊则环绕着许多名闻中外具有悠久历史传奇的传统殿宇，园林和寺庙，表现着现代与古建物之独特写照。兹就见闻略述为次：
  一、在北京停留期间，我们承接待安排了二次一日游路线观光，第一次参观“芦沟桥”及护桥之众生相石狮，今年适值七七对日抗战五十五周年，追忆胜地事迹，别具意义，游览北海公园，绕北海湖一周，并登临琼华岛雍和堂“白塔”欣赏九龙璧精细名雕。第二次为漫步天坛公园，看那祈年殿及古柏参天，树木成荫，烈日当空之际，予人格外凉爽。继之，畅游颐和园、乐寿堂、昆明湖，并顺道浏览亚运村之大规模建设与周边环境，实在令人兴奋与赞赏，听说原供为运动员选手们住宿使用之建物大楼，早以销售一空，应是改革开放后经济发展之所赐与表现。当日所到之处，对于朱红色的美丽楼阁、凉亭，五彩缤纷的图案及以大理石建造的石舫，优雅官殿，古色古香，尽入眼底。尤以看到祈年殿金黄色的宝塔型屋顶，蓝紫色的琉璃瓦，朱红色栏柱，镶金嵌玉的复杂精细雕饰，建筑精巧而华丽，其宏伟与高雅，使我们想到台湾台北“中正纪念堂”屋顶与阳明山“中山楼”及“圆山大饭店”的雕饰。后者，虽系五十年代礼聘名建筑师精心模仿设计之近作，但仍难与之伦比，足见中国古文化高艺术水准之精湛、造诣。明十三陵及八达岭长城，本是旅游名胜古迹之重点，可惜此行时间太过紧凑，未能成行，希望下次若有机会再来，不要错过。
  二、10月22日近午夜时分，飞机抵达厦门见到胞兄长命，安华弟及侄儿辈等多位家人，至为兴奋，在人群中承黄春木兄介绍邹水阁及史鉴衡二位先生远自老家华安专程赶来会晤，在尔后停留的一段日子里并承他们三位及邹盛海先生与廖江河先生热心照顾，永铭在心。
  三、23日上午自漳州出发经长泰公路线回华安，沿途看到漳州已朝郊区发展，长泰近漳地带已有台资投产工厂，境内人民活动热络，具欣欣向荣景象，值得赞许。临近华安县境，虽有行驶汽车道路之便，但因地处偏僻山区，原为深山林荫密布之乡，现已看不到林木，路过山区乡野，几乎尽是不毛之秃山，与早年学生时期所看到的情境，截然不同，诚属可惜。及至老家华安良村流长桥附近地区，见有丘陵山坡地植树造林景象，继后在湖林乡及九龙江沿线二边广大地区，更看到整片有计划之大规模造林，沿岸林木，已呈有规则地排列成画线之绿林，前后对照，荣枯突显。我们庆幸华安有九龙江天然资源及晚近几位领导与干部牺牲奉献，带领乡民，披荆斩棘，翻山越岭，胼手胝足之毅力，艰苦奋斗努力从事建设，全体县民该为此感到高兴与骄傲。当日下午晤及外侄女陈再花及其夫婿廖荣芳一家人，知道他们俩自结婚以来凭着坚忍奋斗努力工作不懈的精神，摆脱困境，照顾弟妹，儿女亦已养育成人，生活美满，而窃为喜慰。
  四、24日一大早回到招山叩见养母，并偕同重庆弟等亲属及戚友到养父黄雨定（1949年以前为第一届国民大会代表兼任上校纵队司令）墓前叩拜致祭，感念培育之恩。次日由胞兄长命带领并偕同儿侄辈们前往云山，及到社尾看到久别之乡亲及孩时同学汤天锡先生等多人伫候会晤，至为高兴，略事寒喧即承陪同前往先父及慈母与二兄汤祖林（1949年以前曾任建玉乡乡长、县自卫队队长）及二嫂墓茔叩（拜）祭。继后复到汤氏大祖林宗祠追思。
  由于大家知道的因由，我养父和二兄先后卒于1950年4月20日和1951年2月14日，往事已成史实。所幸近年来两岸敌对状态，已暂趋缓和，现在大家所应做的，该是往前努力，创造未来，促进大中华民族和平统一，完成历史使命。
  五、26日到达湖林乡大姊墓前拜祭时，想到童年跟大姊上山砍柴，割茅烧炊情况，又再次涌忆幼小年纪，跟着母亲下田、提水种菜、学做农村干活的一切劳动，一幕幕情景，如在眼前，益感母亲早年守节，母兼父职，受尽艰辛饥寒艰困，而不气馁之伟大，不禁悲从中来，哽咽落泪。
  六、近3日来看到乡村小径，交通网路发达，机动拖拉机运送农作机具用物，既省力又方便。承乡亲告以现在村民三餐有白米饭，无须食用蕃薯（地瓜）渡日，生活已多改善。想想在多山缺少良田的县境特性里，复备受人口增加之压力，有如此状况，已是不易，大家宜予珍惜，并继续努力，以分享先苦后甘之乐。此次意外地见到老校长李寿南及宗亲学长汤国泰二位先生，承二老驾临我们下榻的旅馆探望并亲切问候，看到他们身体健朗，至为高兴。但因时间匆促，未能造访回拜畅谈为憾，至请谅宥。
  七、在华安县城停留期间，承蒙书记王复兴先生及县长孙孔强先生（现已分别荣升漳州市副市长与荣任县委书记）等暨其所属有关干部主管热诚接待，并引导参观县政建设，文物史料，介绍施政理念与政策取向著重（一）加速建发展交通，建设漳州至华安沿江直达快速道路（预定于1993年底完工通车），并计划自华封镇沿九龙江岸边延伸至漳平路段，俾除现有铁路线外，更进一步将漳、华、平三县市道路，连成一线，加速客、货运输，（二）扩大造林，分区种植林、果、竹，裨在绿化保育水资源及厚植观光旅游基础外，并藉果、竹之培植，缩短投产回收时间，增加农民收益；（三）建设九龙江大观园休憩游乐区，发挥沿江自然资源及旅游资源之特性，提振经济效益等三大要务。此乃针对华安地处山区，耕地面积有限，先天经济资源匮乏，唯赖发展山水林果及观光事业之正确取向，但欲发展上项事业，首须顾及交通运输系统，以达货畅物流，往返省时便捷之效。计划执行各项，均具前瞻性宏观远大之眼光，将为华安创造更美好的资源与未来，我们庆幸有如此卓越睿智的领导，绘画出如此美好的蓝图，更欣庆连日来看到已在次第推行中的工程，在感谢与钦敬之馀，窃念第二项有关之造林，如能因利造势，于此时即进一步鼓励乡村闲置之劳力投入，将种植林、果、竹举措，加速扩大推展至县境沿江支流水源之上游乡社山区地带，并积极辅导划分责任区执行，将更加快农林之发展。至第三项有关事业之发展，系属长期性的重大建设，涉及硬体投建、停车场、游艇码头设施及车、船购置等等，项目繁杂、工程浩大、所费不资，如何斟酌其规模、范围之大小及细部项目执行之进度，以有限之财力，作最有效之运用，至为重要。似不妨再就所计划部门，进一步分列具体项目细部计划，配合周边环境及经济发展状况，选定优先顺序进行，或较有利于时空之调控。台湾乡亲汤鸿铭先生昆仲热心家乡事业建设，素有观光旅游见识与经验，亦饶具实力，年来不辞辛劳，已多次偕同其所募集之股东团回乡实地勘察，确认九龙江沿岸具投资价值，有意投资，承告已在台湾办理公司登记，如能锲而不舍，就合作投资之项目及进度，作更具体之洽商与签约，按细部计划项目，把握进度逐步进行，或可加速促进理想蓝图之实现。
  八、27日是回程时刻，我们由新圩乘船顺水而下，探望重庆及镇福二弟，并藉此重游九龙江观赏风光，看到沿江两岸造林已成荫密布，著有绩效。但有些路段江水见底，仿如桂林漓江，已不若早年一路水深湍急，旧有潭道，如九龙潭之水深潭阔景象，亦已有所改变。扩大造林，蓄积水源，将是发展大观园游乐区不可忽视的一环。次日在漳拜访台湾华安同乡会理事长邹水成先生，谈笑甚欢。次访胞兄长命及侄儿媳辈们，看到他们个个努力打拼工作，甚感安慰。外侄孙阮达聪，聪敏好学，在侄女汤亚珠茹苦含辛，艰困情况下，养育成人，毕业于厦大法律系，绩优受选派漳州市税务局担任法制业务，胜任愉快，我们不巧为先后辈同学又属财税同行，深感欣慰。
  九、29日车抵厦门市区前，由振亮侄及荣芳侄婿陪同转到集美参观“鳌园”区内之集美纪念碑及陈嘉庚墓园，园内一百多福浮雕石刻，确实壮观具文化艺术气质，难怪有“博物大观”之称。继之返抵母校厦门大学校区走了大半圈，希望找寻回忆，但校区已大幅扩大改建，变化甚大，只勉作思索，并对母校前境祝福。次抵历史悠久而闻名的“南普陀寺”，观赏寺内大雄宝殿，钟鼓楼及大悲殿千手观音像，庆幸“文革”时未遭破坏，莫非观音庇荫。再次驱车沿大学路至厦门港观赏大炮台，其炮管及炮口直径之大，同行有大吨位之称黄春木兄钻进出，仍绰绰有馀，实在令人叹为观止。回程路上，想起1949年10月16日夜晚，在炮声隆隆黑暗中走到尽头，天快亮时分，匆促折返厦大门前附近沙滩，在千钧一发之际，及时抢登升火待发之登陆舰艇驶往小金门，辗转赴台，所不同者，当时是情急走路逃亡，现在是心情平静愉快，回首已是四十年前的往事了，浮生若梦，正是如此。30日自厦门飞港转回台北。
  拉杂忆述到此，若言检讨，应是时间短促，行程紧凑，未能多听、多看、多叙旧，引以为憾。乡亲戚友的热情，令人感动。此行一切顺利愉快，感触亦多，惜秃笔未能尽情表达，所记述者，多属管窥之见，难免有所谬误，尚请多多指教。谨借俗谚：“时间有限，情无限”七个字以为结束。
  （本文略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