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州市图书馆

名闻遐迩的天一信局在漳州的分局叫什么名字，位于漳州何处，一直是个谜。随着新史料不断面世，我们终于找到了它，弥补了漳州相关史志的不足，也发现《征信录》上的不全是“诚信”。
  天一信局史料的不足，层层迷雾锁蔽着这曾经辉煌的民间邮政汇兑机构。《漳州邮电志》、《芗城区志》以及各相关志书，都这样记载：“1917年菲律宾的天一批郊由郭有品的儿子接管，易名‘南兴信局’，同年漳州的天一批郊也改称‘南兴信局’……”这样描述始于宿儒陈怀曦先生，从陈侨森先生馈我的一份复印件里可以看出，在原始材料极端缺乏时，能这样写已经是相当难能可贵，相当准确的，起码给我们指出研究方向。
  2012年为了冲刺申请“世界记忆遗产”，福建省档案馆出版了《福建侨批目录》一书，第130条目为：“福建邮务管理局关于批准厦门义利号、合昌造记、民理财和南兴民局注册致厦门一等邮局函”；时间为1916年04月01日。有了这条目录就可以把“南兴民局”的“出生日”定下来，各相关志书记载都可以作一些小小的更正。至于著名的天一信局为何要另起名称，估计是另有苦衷。
  对民间收藏品的深入研究发现在天一信局的一些实寄封上，有一种门框式戳记（图3），这些戳记里面的天一信局和南兴民局的称呼是并存的。也就是说，天一信局并没有改名字，但增加了“南兴民局”的名字。另有一种无框戳，干净利落就是“南兴民局”（图1、图2），而其它与天一信局之间的收、转、兑的戳记也是同时存在。因此，我对天一局改名说产生了怀疑。
  还有一个重要的提示，戳上刻着的是“南兴民局”而不是“南兴信局”，这是不容忽视的。由政府、官方举办的某些企事业单位称为“官局”，如钱币铸造局、邮政局等；官局自有官局的作派；天一信局是由私人创办、经营的，所以它是“民局”，必须向官局“挂号领照”。
  这封天一局侨批，戳记是：“南兴民局住漳城南市街泰来原址”（图4），南兴民局就在清、民时期漳州最繁华的古街市“南市街”，这是从旧桥（中山桥）进城（芗城区）的商业古街。中山桥是当时广东、福建陆路最重要的交通枢纽，天一信局在这里开设分局是合情合理的。
  民国“十年七月卅日”的另一封天一侨批上，有一处醒目的戳记“漳州南兴民局书柬”，封上另有一个双排戳：“郭有品天一银信局领批银住漳州南市街泰来××”。这个信封与图4侨批两处戳记都提到了“泰来”，这是一家什么企业呢，能和天一局强强联手，代理天一局在漳州城区的业务呢？
  带着数年来对泰来的疑问。拜读黄叶沱老先生的《史事钩沉话漳州》。黄老先生是漳州硕儒，又是文史专家。
  黄叶沱先生说（注1）：“还有历史悠久，自清末以迄民初的泰来当店，店址在南市街（今香港路门牌82号，后门通龙眼营巷），店老板姓黄，海下人（说是角尾锦宅社人），是一家领有官家执照，营业额巨大的当店。民国以后，由于南北混战，政局极不稳定，泰来当店老板不安心经营，遂宣布‘止当招讨’，最后又将所有押品进行拍卖后停业。”
  侨批封找出来，用放大镜把这个长条戳再仔细比对。果然，缺了的这环真的补上了，越看越像是“泰来饷当”（图5）。向陈侨森先生要来黄老先生的电话，赶紧赴黄府上当面致谢。看了我的侨批，黄老先生也判读出是“泰来饷当”。黄老先生说：清代漳州的“泰来当店”的招牌写的确是“泰来饷当”。“饷当”的含义就是领有执照并向官府纳税的当铺。既然是“一家领有官家执照，营业额巨大的当店”，那么同样是营业额巨大的天一侨批局，委托“泰来饷当”代理漳州城的侨批分发，侨款解付，回批的收拢，就无后顾之虞了。
  黄叶沱先生说：店址在南市街（今天香港路门牌82号，后门能通龙眼营）。这个地点是非常适合，这条小巷原称龙眼营一巷，是从中山桥延伸过来通往另一繁华商业街龙眼营最近的路。
  小巷与香港路交接地两边是两间店面开间较小的房子，怎么也无法和流传天一总局恢宏的中西式大楼衔接，两者反差太大了。
  从漳州图书馆编印的《漳州民国初期文献三种》，笔者找到已经有近百年历程的“泰来饷当”。《龙溪县商会征信录》（注2）“之丁，广南路（双门顶至南门十字街）按店面阔度派款表”下记载了“泰来饷当”当年的确切地址，且整条街道也只有这处有“泰来”的店号：“八五、泰来、当铺、9呎呎（英尺）派款额22.50元”。刚好在龙眼营一巷巷口，且整条“广南路”仅标出这条小巷。
  这是陈炯明治漳改造市容、市政、根据店面开间派款原始记录。
  来到早已没有信局、没有饷当的泰来原址，这是间已经在原地翻盖加层的半新不旧的店面（图6），进深约二十米、基本面貌依旧，叨古城保护之光，这“五卡其”古貌或将长久保存。然这店面开间不是《征信录》上写的“9呎呎，不是这一条街上开间最小的店面，左邻右舍，对街商铺，还有开间比它还小的。
  照片左边，就是从中山桥过来，通往当时店铺林立、有当时漳州最高楼“悦来客栈”的龙眼营的捷径——龙眼营一巷。右边就是黄叶沱先生记录的“泰来饷当”原址；但作为天一批局在漳州唯一可寻的，兼有天一局别名“南兴民局”的分局，则只能从侨批封上考证。
  想来，为了少交一点道路拓展费，店铺老板和工作人员是动了点小手术的，有意少报了店铺开间的宽度。当时书籍印量不是很大，识字的人又少，估计也没有人注意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