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州市图书馆

李明月（1884—1959），漳州市芗城区人，闽南近代史上肖像画和泥雕大师，他开创了灰泥塑造全新工艺，被民间誉称“泥水状元”。他的代表作品有厦门南普陀寺佛像和鼓浪屿庭院园艺、漳州南山寺壁画、蔡竹禅故居修缮、集美鳌园灰泥浮雕装饰、漳州中山公园内的闽南革命烈士纪念碑等等。
  追寻大师足迹
  位于漳州中山公园内的闽南革命烈士纪念碑是漳州历史上第一座城市雕塑，始建于1956年，距今已有57年历史。那个身着军装、肩背竹笠、手持步枪，双眼注视前方，左脚微曲在前，右脚正要迈起，像是要奔赴前线杀敌的闽南游击队战士形象早已深深印刻在漳州人的记忆里。看到这尊雕塑，许多人会想起那段战火纷飞的岁月，会缅怀闽南革命烈士，然而，对于李哲文来说，这一雕塑却承载着更为个人化的情感，因为这雕塑的创作者是他的爷爷李明月。
  李哲文年逾六旬，收集、整理与李明月有关的资料，成了他退休生活的重要内容。李哲文的堂弟李中胜，上世纪90年代曾随同父辈到厦门、石码等地寻访李明月的作品，然而，历经“文革”浩劫、岁月变迁，许多作品已难寻踪迹。
  李中胜出生于1954年，曾和爷爷李明月共同生活了5年。他记得爷爷喜欢看连环画，并从中汲取创作灵感。家里堆满了爷爷制作的雕塑模具，四壁还挂着爷爷的剪瓷雕作品。“文革”期间，李家遭受残酷迫害，李中胜的父辈被抓去游街示众。破“四旧”，更是将李明月家藏作品悉数毁坏。“那个年代，人的心理在高压之下都扭曲了，也变傻了，都不知道找个地方把东西藏一些起来。我跟着大人拿着锤子，将那些艺术品一个个敲成碎片。我还曾帮奶奶把她的金项链用纸包了好几层偷偷扔到池塘里去。”
  如今在漳州能够看到的李明月建筑艺术仅存闽南革命烈士纪念碑、蔡竹禅故居等寥寥几处。漳州蔡竹禅故居（旧称“蔡公馆”），被我国古建筑专家单士元、郑孝燮先生称为“建筑瑰宝”，因其完好保存了明清时期闽南四合院式的建筑风格，规模宏大，2005年被评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蔡竹禅并不是这座大宅的最早主人。相传这是清乾隆年间，文华殿大学士兼吏部尚书蔡新告老还乡之际，其门生为其建造的官园府第。蔡新不领受，自建府第于漳浦西大门大南坂。因此，这处宅子改作祠堂。民国初，祠堂被抵押典当。因后来的居住者对府第只用不修，墙壁剥落，厅房漏雨，杂草丛生。1939年，企业家蔡竹禅先生目睹府第破落不堪，但拆毁可惜，于1943年把府第买做私宅，聘请李明月为其修缮。整整5年，李明月重新规划，精选材料，精雕细刻，装新窗、换新门、装饰屋檐屋角、院前院后，把原先破落不堪的老屋修整得古朴高雅，独具韵味，重新展现了清代古宅的风貌。
  “泥水状元”李明月
  经过李氏后人的收集整理，李明月生平事迹逐渐清晰。李明月1884年生于龙溪县凤霞社（今漳州市芗城区巷口文化街），父亲李清水是泥瓦匠。李明月7岁进私塾就学，9岁因家境困难辍学，随父亲学泥水工细活。稍长，喜雕塑，常向亲友借阅新罗山人（华岩）、任伯年等名画家画谱，在家中细心观摩、临摹，并根据画谱中人物、鸟兽姿态，用泥土塑造立体及浮雕形象，莫不维妙维肖。18岁能绘作庙宇壁画，剪碗粘贴龙凤、花鸟、人物。
  清光绪三十二年（1906年）起，李明月先后参与营造厦门叶清池、张万灵、施公从、黄赐隆的庭院园艺，颇受赞誉。又到董内岩、万石岩、妙释寺、南普陀等寺庙雕塑佛像。他还先后承建厦门港李氏祠堂、南安曾氏祠堂。闽南一带称他为“泥水状元”。
  李明月承造的泥塑建筑装饰，风格鲜明，令人赞叹，这种用灰泥代替木雕、石雕的建筑装饰，既节省费用，又耐久美观，可称得上是当时别开生面的创举。他还曾在后江埭、浮屿角开设水泥制品工场，印制花窗、栏杆及招牌、柱头装饰品，大小百余种，供市民修建住宅和商店装璜门面之用，开创建筑预制件之先河。
  民国25年（1936年）夏，当时的福建省建设厅邀请李明月到福州，为省政府及省府俱乐部雕塑祖逖“闻鸡起舞”、王羲之“曲水流觞”、苏东坡“赤壁夜游”等巨幅水泥壁雕。完工后受到省府表扬，福州工艺美术界也给予高度赞扬。
  民国27年5月，日军攻占厦门，李明月一家由厦门迁回漳州。他先后为漳州东岳庙雕塑“降龙伏虎”、绘制“秦桧入地狱”壁画6幅；为凤霞崇经堂雕塑阿弥陀佛及龙抢珠壁雕；为南山寺雕塑弥勒佛；为云洞岩鹤峰祠雕塑蔡烈及蔡潮初像；为石码下码庙制作“苏武牧羊”、“木兰从军”壁雕；为漳州长生堂雕塑“十八罗汉”，把漳码、厦门名胜古迹点缀得璀灿多彩。
  1949年9月19日漳州解放，李明月响应号召，积极参加重整中山公园。不久，应陈嘉庚先生邀请到集美参加鳌园建筑，负责设计及监督四周水泥浮雕装饰，后回到漳州主持建筑中山公园内的闽南革命烈士纪念碑。他还利用工余以玻璃、瓷片剪雕“郑成功收复台湾”和“跃进龙”参加本省及北京展出，获得优等奖。
  李明月在闽南建筑界素孚众望，曾两届被选为漳州市人民代表及漳州市政协常委。1959病逝。
  李明月后代人才辈出
  李明月存世的建筑作品虽然已所剩无多，但他的创作基因却烙印在了子孙后代身上。李明月娶妻两房，养育了12个孩子，可谓枝繁叶茂。他的后人多从事建筑业，儿子李皓东、李南松是漳州市建筑业较早的高级工程师。李家第三代中，有10人从事建筑事业。涉及房屋和土木工程、建筑安装、建筑装饰等各个层面，其中以李中胜最为出色。李中胜1971年参加福建省生产建设兵团，1974年调入省七建，从施工员、到分公司经理，再到公司副总，因技术过硬，屡受表彰，还当选漳州市人大常委会委员，现辞职下海，在安徽从事房地产开发。
  李明月后人还有一个显著的特点，那就是艺术人才辈出。他的小儿子李冰亮，曾任漳州农业展览馆展览总设计师、芗剧团美工、文化馆干部，退休前曾任漳州市图书馆分管文物的副馆长。李冰亮长子李哲文擅长标志设计，曾为省七建铝合金门窗厂设计“七友”牌商标、为1992年省城市规划建设会议设计会徽，为1986年1月5日发行的《丙寅年》特种邮票设计封戳；次子李易文曾任漳州市芗剧团团长，现任市芗剧团党支部书记，精通西洋乐器、民族乐器及舞美设计；女儿李颖白是全国舞台美术协会会员，退休前任省艺校漳州木偶班美术教师，画作曾入编《中国当代水彩粉画选》，其设计的木偶剧《两个猎人》舞美，在全国专业剧院团儿童小型木偶剧皮影戏金猴奖录像评比中被评为最佳舞台美术奖。
  李家第四代从事建筑业的不多，李中胜告诉记者，他不愿意孩子从事建筑业，因为这个行业又辛苦又危险。他的儿子毕业于新闻传媒专业，然而阴错阳差，现在从事的却是房地产策划工作，居然也和建筑业沾了边。
  一百多年来，中国社会经历了亘古未有之巨变，从李明月建筑艺术世家的演化，家风门风的形成、传递，乃至每个成员的道路选择，无不蕴含着漳州乃至中国历史变迁的信息，这也是我们研究文化世家的意义所在。
  【漳州方言】
  亶亶
  亶，现代语音dān，诚信、笃厚的意思。《尔雅·释诂上》：“亶，信也。”又：“亶，诚也。”《释诂下》又注：“亶，厚也。”《尚书·盘庚中》：“诞告用亶其有众。”孔传：“大告用诚于众。”孔颖达疏：“用诚心于其所有之众人。”又《泰誓上》：“亶聪明，作元后，元后作民父母。”孔传：“人诚聪明，则为大君，而为众民父母。”《诗·小雅·常棣》：“是究是图，亶其然乎？”又《大雅·板》：“靡圣管管，不实于亶。”郑玄笺注：“不能用实于诚之言，言行相违也。”又《周颂·昊天成命》：“于缉熙，亶厥心，肆其靖之。”汉代应劭《风俗通，穷通序》：“非唯圣人，俾尔亶厚，夫有恒者，亦允臻矣。”
  闽南方言将“亶”的“诚、信、厚”诸义综合而用，发tān音，他干切。如：“者人亶亶。”即指为人过分忠厚老实，又用“亶亶无话讲”，表示为人木讷寡言。
  ⊙李竹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