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州市图书馆

自抗日战争至解放战争时期，我都在福建省警察部门工作，曾任过南靖、长泰、诏安、漳浦等四县警察局长，连续九年。直至1949年9月在漳浦县弃暗投明，率领县警察局官警192名起义。1980年落实起义人员政策后，获得离休待遇，现任漳浦县政协常委。回忆解放前往事，不胜感慨！其中确实做了不少危害人民、危害革命事业的事。更深夜静，一幕幕有如电影活跃脑中，懊悔不已，深感内疚！现记述在诏安时的旧事几则，从中可从侧面看出当时闽南乌山游击队坚强英勇殊死斗争的片断史实。
  诏安的特种会报制度
  1946年，国民党撕毁“双十协定”，内战发生后，提出“勘乱”反共口号，福建省各县建立特种会报制度，于县政府成立“特种会报秘书室，”由省遴派军统或中统特务为特报秘书，主持日常工作。诏安县参加特种会报成员为县长钟日兴、主任秘书李旭东、县党部书记长许以仁、秘书许茂章、三青团干事长徐际明、书记沈步青、县参议会议长沈淮三、副议长吴名世、军事科长林春风、警察局长李松辉和特报秘书陈思明等11人，县长钟日兴为主席。每月开会一次，专门研究如何“剿办”乌山游击队的问题。会后这些地方上头头必饮宴一番，钱是由县勘乱会向各乡镇摊派而来的民膏民脂。1946年，诏安乌山游击队积极活动。国民党全力“剿共”，对共产党游击队的嫌疑犯捕到后，可以不通过司法程序，也不必军法审判，只在特种会报会议上，作出将人犯某某交自卫队“运用”的决议，则由军事科长面谕自卫队长，把犯人秘密押到山野僻处予以处决，回报犯人在押送途中企图逃脱被乱枪击毙了事。手段残酷毒辣，无过于此。这期间，全国各地不知残杀了多少无辜老百姓！
  陈文平严词拒绝诱降圈套
  1946年，一次诏安特种会议，曾讨论通过一个议案，施行“剿抚兼施”手段，派军事科长林春风去乌山，和乌山游击队领导陈文平当面谈判，会议内容采取招抚的办法，要收编乌山游击队为县的一个自卫中队，委任陈文平为中队长，划太平、大布、秀篆、官陂等乡村地方治安归该中队负责维持，官兵粮饷给养按县自卫中队标准由县负责供给。林春风接受任务后上乌山找到了陈文平，但碰了一鼻子灰，谈判不成。林春风回来，随即召开特种会报会议听取他的会报。他说陈文平态度坚决不接受收编。他带回一封陈文平写给诏安父老的信，当场交给与会人员传阅。信的内容尽是革命大道理，字字句句尽是痛骂国民党祸国殃民的话。信中根本只字未谈及接受收编的事。大家轮阅后面面相觑。钟日兴说：共产党就是硬骨头！这件事在“文化大革命”时有同志来调查问我，详询当时情况，我据实以告，说陈文平是一个坚定的共产党员，是好样的。
  拘押陈文平全家一年多
  “围剿”乌山游击队屡次失利，诱降又不成，国民党当局恼羞成怒。1946年6月的一天，诏安县长钟日兴忽接到当时在闽南剿共的保安第一团团长胡季宽一封窖令，着即拘押在县城的陈文平全家大小送来公田。钟日兴交由警察局经办，我即派巡官杨杰率带警察会同保长到陈文平家里，把他的母亲沈凤鸣、兄陈文琪、嫂郑玉娇、侄儿陈炳辉、妻沈瑶玲、女陈丽娟、妹陈雪华等男女老幼共7人拘解到警察局来。在警察局拘留所关了一夜，第二天派警察把他们解押到官陂，交县自卫中队长张志鸿转解公田交省保安第一团第二营，受尽折磨迫害。两个月后，再解押到小溪省保安第一团团部交胡季宽。胡季宽使用各种手段分别审讯，威胁利诱，妄想以人质办法迫使陈文平下山自新，但计不得逞。在小溪警察所关押一段时间，又将他们押送南靖寄押在龙溪中心监狱（抗战期间由漳州内迁）。直至1947年5月，才从山城转解云霄监狱，最后转来诏安县警察局，我请示县长同意后交保，全部释放。陈文平一人献身革命，全家大小七人竟受株连，惨遭横祸关押一年多，受尽人间万般苦楚。出狱时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一家相抱痛哭！此情此景，几十年后我回想起来，犹不禁坠泪目，国民党对待共产党实在是太无人道了！
  派特务潜入游击队，夜袭炭窑
  国民党想尽办法要消灭乌山游击队，一计不成，一计又起。1947年4月间，一天，钟日兴打电话叫我去，三青团干事长徐际明早来在县长室。他说据事先布置潜入游击队当交通员的三青团员沈成发今天来密报：陈文平等5人在湖内龙充村炭窑内，叫他来县城拿报纸，约他今晚送去。大家认为这是围捕陈文平的绝妙机会。经一番商量后，决定由我和沈成发见面。情报证实后，我立即派刑警队长张祖成亲自率领便衣警20名，由沈成发带路赶赴湖内龙充去“围剿”。
  翌晨，张祖成回来报告，说昨夜11点钟他们赶到湖内龙充山上。可能是走路时手电筒发光被发觉，还不及布好包围阵势，即为游击队先发现开枪，走在前头的刑警陈秋良腿部中弹，随即双方枪声大作，当场击毙游击队员一名，缴获土驳壳枪一支，油印宣传品一大包，还有陈云《怎样做一个共产党员》的讲话小册一本，林永通练习簿一本。陈文平等早已转移无踪。沈成发不认识死者姓名，就报击毙的尸首为游击队交通员林永通。当时，《诏安青年报》报导刑警队围捕乌山游击队，当场击毙交通员林永通。后来才获悉死者系游击队庶务长张大学之误。
  四路“围剿”乌山游击队，扑空而归
  诱降不成，则大举“围剿”。
  1947年8月，福建省保安第一团团长、少将指挥官胡季宽和第五区行政督察专员兼保安司令王笑峰在平和小溪召开军事会议，各县县长和军事科长出席参加。诏安县长钟日兴和军事科长皮世同开会回来后，立即召开会议传达，说省里决定对乌山游击队进行大规模的联合大“围剿”。主力是省保安团队和云霄、诏安、平和三县的自卫中队。钟日兴为了要地方筹措“围剿”经费，竟决定组织诏安县党（县党部）、团（三青团）、参（参议会）、政（县政府）、军（军事科及自卫队），警（警察局）联合大“会剿”，要求全县地方头子和武装一齐参加，一起出动。约定出动大“会剿”那天，省保安团队和三县自卫中队，分四路进入乌山游击区。诏安方面，由军事科长皮世同率领两个自卫中队为前锋，钟日兴和我带警察及便衣刑警50人为后卫，随行的有三青团干事长徐际明、县党部秘书许茂章、特报秘书陈思明和县参议会的一个办事员。一路浩浩荡荡扑向乌山。
  国民党这种大张旗鼓的军事行动，早为乌山游击队情报所掌握，游击队已转移得无影无踪。我们队伍行进在乌山的羊肠小路上，惧怕游击队的埋伏截击，大家都胆战心惊。乌山山峦重叠，形势险要，地处诏安、平和、云霄三县交界，的确是打游击的一个好地方。乌山地区交通不便，山林资源未能开发，农民世代受官府及封建压迫剥削，生活极其痛苦，共产党游击队以这里为根据地，宣传发动后，老百姓都倾向到共产党一边去了。我们队伍在公田、进水驻防两天，未发现一个游击队员。我曾到几户农民家访问，和他们谈话，他们一片叫苦声，对游击队并无反感之言。相反，对保甲长的敲榨压迫倒是愤愤不平。这次乌山大“会剿”，劳军动众，劳民伤财，毫无所获。
  闽南民谚六
  鸭蛋再密也有缝。
  少年不拼（搏），吃老无名声。
  死虎做活虎打，死马当活马医。
  羊无吃险草不会肥。
  偷鸡也要一把米。
  多虱不知痒，多债不会想。
  人情样样够，无鼎共无灶。
  有转（挣钱），不可菊（妆成）番仔款（模样）。
  田螺死活一粒壳。
  一下雷，天下响。
  （老龙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