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州市图书馆

在“七·七”芦沟桥事变五十周年纪念日前夕，我们深入城乡走访了一些亲历、亲闻、亲见的老人，根据他们的追忆，记下了当年日寇三次入侵东山岛犯下的滔天罪行，同时，也记下了抗日军民英勇杀敌的可歌可泣事迹，为东山人民反侵略斗争史增补新的一页。
  东山岛，物阜景美，是历代兵家争战之地。“七·七”事变后，日本侵略者腥红的贼眼也瞅住了它。在占据厦门、南沃后，先后于一九三九年七月十二日、八月二十三日和一九四〇年二月十二日三次登岛洗劫。据不完全统计：一九三八年至一九四四年间，这个只有194平方公里的弹丸小岛，就有日本军舰、炮艇及各种日伪船只入侵17批148艘，炮击千余发。进犯的飞机127批356架次，投下炸弹1361枚，军民死亡892人，民房被毁2456间，公共场所百余处，民船237只，田园遭破坏7000多亩，财产损失800万银元以上。据当时《大成日报》记载，一九三七年七月七日至一九三九年十月，两年多时间，本省各县遭日机轰炸次数最多者为东山县，共90次，来袭东山岛之敌机前后达244架次，投弹达761枚。致伤亡的人数亦以东山为最，共有597人。此外，还有许多惨不忍睹的历史镜头：官路尾村孕妇朱阿笑被捆绑在树下，用刺刀捅肚皮，一尸两命；探石村老汉林文丁被分尸四段抛入池中；在东门屿垦荒的朱调玉、郑南阳、黄桂三农民，因日寇迫勒引港不从，连同所饲家犬均被砍头；城关下街朱湖一家被炸一弹，全家七尸八命……。面对侵略者残无人道的暴行，驻守在东山岛上的国民党75师、保安队、税警队奋起抗击，给日寇以致命的打击，这里记录的只是三个小片断：
  夜袭敌营 日伪军胆颤心寒
  一九三九年八月二十三日（农历七月初九），日本指挥官涩谷和伪军特务便衣队司令郑天福纠集兵力和军舰5艘、汽艇20艘、民船30余艘，分泊于亲营、白埕、绘东（冬古）、岐下、港口一带海面，企图洗劫东山岛。当天上午十时许，日伪军在8架飞机掩护下，武装登陆，进占陈城、港口、亲营、绘东、古雷庄、岐下等沿海村落，肆意奸淫抢劫。时值民间传统节日，沿海农村普遍搭台演戏，敌人乘虚而入。进占陈城的敌人在陈城祠堂、顶城和保长陈老兴楼房分设据点，架设机枪。敌军进村后横行霸道，或杀鸡宰猪，或奸淫民妇，或抢运海盐，无恶不作。正在陈城祠堂前演戏的戏班见势不妙，想要拆台，敌人又威迫续演，乘机调戏女演员。有些敌兵故意把饼干散抛地面，哄骗儿童抢食，然后当活靶，投掷汽水瓶。驻岛国民党陆军75师449团得悉敌人暴行后，无不怒火燃腔，决定乘敌人立足未稳，偷袭敌营。八月二十六日晚十时许，由三名税警当响导，组成三支小分队，从西埔出发，分别从四面佛、北山、禁山等方面直捣敌人大本营——陈城祠堂。不料当晚敌人早巳撤出祠堂，移到项城据点驻扎，小分队扑空后，被驻扎在保长陈志兴楼里的敌人发现，枪弹居高泻射下来，抗日勇士奋起反击，双方展开了激烈夜战。周围敌人闻讯增援，我方官兵因寡不敌众，边打边撤。这场夜袭战进行两个多小时，敌人丢下一具具尸体拖回军舰，我方六名战士也中弹阵亡。敌人恼羞成怒，翌日凌晨，陈城村民陈良溪到村外解手，碰见敌人，被用刺刀捅伤左臂，鲜血直往外流，敌人穷追不舍，循着血滴搜捕，一进他的家门，就开了一梭子弹，当场，陈良溪及他孙儿陈虱母惨死敌人枪下。八月二十七日，敌人把我方官兵五具尸体（另一具落水）拖到村中晒场浇油焚毁，其状惨不忍睹。敌人还用武力强迫村民到西港湾为他们装运海盐，村民稍有怠”
  慢，非打即骂。船老板陈大兴暗中联络村民与敌智斗。他们乘敌人不备，把船底撬坏，让海水进舱，弄沉十多艘50多吨位的运输船，使当地资源减少损失。
  八月二十七日晚，国民党75师449团中校团副张润生亲率敢死队到港口村偷袭敌营，当时，敌营设在吴氏宗祠，村外架设铁丝网，敢死队乘着朦胧月色匍匐前进，在经过东厝村与港口村交界处的小山坑时，队伍中不慎枪枝走火，惊动敌人，敌人机枪立即疯狂扫射，张润生副团长不幸中弹，为国殉身；另一名敢死队员受伤被俘，敌人对他严刑拷打，逼供军情，他始终不吐一字，日本鬼子怒不可遏，挥刀砍下他的头颅。两次夜袭，威慑了敌胆，使其惶惶不安。港口村民吴大肿夜过敌营附近，误为我方侦察兵而被枪伤，然后用大石活活压死。
  二、激战黄山 一腔热血洒海疆
  一九三九年八月二十六日晚，国民党陆军75师和福建保安第9团将士84人由梧龙林马兴当响导，分为两路，袭击白埕黄山一带的日寇，敌人伤亡近百人。尔后，他们赶调增兵。村民手持锄头、扁担配合武装部队与敌人进行巷战，经过两小时激战，进占白埕、赤山、大路口，黄山的日寇被歼120多人。敌人败退后，我方部分兵力（据说近百名）驻扎黄山村阻击敌人。由于敌人不甘心失败，二十八日频繁出动飞机对全岛轰炸、侦察，敌机低空盘旋，探悉黄山村有我驻军，仅二十九日和三十日，就有数十架次敌机对该村及毗邻村庄狂轰滥炸，许多民房被炸塌。黄山村民林金福及林宋仔父女死于非命。同时，敌人调增兵力，在飞机、大炮掩护下卷土重来。我方官兵为了避免村民生命财产遭受损失，撤进村北的丛林里隐蔽。但灭绝人性的日伪军进村后仍对手无寸铁的村民肆意追杀，村民林安然、林草香在日寇屠刀面前，缄口不说我方部队宿营地，在受到毒打之后，林安然的头发被刈下来，仍毫无惧色，他视死如归，痛骂敌人，被敌枭首。具有民族感、爱国心的我方官兵，同仇敌忾，当天深夜奋起杀敌，与停靠在亲营、乌礁沿海一带的日伪军展开夜战，战斗持续到次日凌晨，敌人伤亡惨重。由于我方武器装备不及敌方精良，伤亡也很大，白色的沙滩留下一洼洼鲜红血迹。九月一日晨，敌人调集多路兵力，以数倍于我的兵力围剿我军扎营的丛林。敌人的水上飞机轮番轰炸。面对敌人强大的炮火，我方全体官兵奋力抵抗，直打到弹药殆尽，又上起刺刀与敌作殊死搏斗，最后全部壮烈牺牲。战斗结束后，黄山村村民经过战场，目睹我方官兵悲壮感人的场面：有的紧握枪支；有的倚着树干死不瞑目；还有的死抱着敌兵同归于尽。他们用血和生命写下了捍卫国土，英勇抗敌的可歌可泣事迹，名留史册。
  三、协作抗日 中美人民情谊长
  抗日战争后期，日本侵略军在东南亚地区节节败退。在我国大陆，也陷入了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中。日本侵略者预感到灭顶之灾，随时可能到来，便进行垂死挣扎。一九四三年七月间，东山岛渔民胡武舵等二十人出海钓鱿鱼，日舰开炮强迫胡武舵将船靠近，抢走船上的鱿鱼，抓绑渔民上敌舰后，用汽油烧毁渔船，许多渔民被抓到台湾。鬼子对其施加酷刑：有的被吊着活活打死，有的被灌胡椒水后刺破肚皮，有的双手被反绑抛进大海。日军还在海岛四周布放水雷。城关竹桁船乌猪等七人，运输船洪蚁蚄等六人，先后在兄弟岛、塔屿触雷毙命。而日军也在寻找退路，把所掠夺的大量财物运回日本。为严密监视日军动向，盟军曾先后在东山岛的文公祠山、大帽山建立联络站，配备两名美国兵和一部电台，监测海面，随时与华安中美合作站联系。日舰经过东山岛海面和台湾海峡时，都在盟军严密监视之下，一有风吹草动，盟军飞机随时进行追击堵截。因此，在这条航线上频繁发生盟军飞机与日舰进行空对舰作战，一九四五年一月七日上午十时许，一支日本舰队和运输船经过东山岛南门海面，盟军飞机八架，立即出动，对日舰进行轮番轰炸、扫射。经过两个多小时的空对舰激烈交锋，日舰被击沉一艘，另一艘油箱中弹起火，下午三点多钟在古雷汕尾冲滩。其他仓惶逃窜的日舰，当天经过潮州海面时，也被盟军飞机击沉（见《潮州志》）。日本侵略者气急败坏，又在海上对渔船大肆进行烧杀掠夺。
  一九四五年六、七月间，有一部分广东大埕的“红头缯”（船类）被烧，在东山岛的广东大埕“红头缯”渔友，要求他们所投靠的裕泰号渔行老板派船到海上了解情况。渔行老板即派其亲戚刘亚武雇了陈木金的一口“乌仔船”，连同广东大埕的渔友共九人，于早上8点钟左右，匆匆驶往兄弟岛海域附近。同日中午一点多钟，船上的张糊忽然发现三盘北面海上（即螺仔港内）一只橡皮艇上有两个人向他们招手。他们立即把船驶近那柑黄色的橡皮艇，把艇上两个外国人救上渔船，迅速地返航东山岛。下午三点多钟，他们把船靠在西门溪大宫海湾，由两个渔友护送那两个遇救的外国人交给县警察局（当时设在大宫）。等他们把船驶回东门而收拾停当后，四五个渔友一起到大宫看望被救人员时，才了解他们是被日舰击落而生还的盟军飞机驾驶员。后经当时在美国陆军驻闽辅助空军地面军务处龙溪分处东山联络站任职的林子浩用英语和他们交谈，当时在座的还有东山县参议会议长孙贻荪等人和林子浩之妻林梅卿。翌日，由林子浩夫妇、警察局警士李坤、林的随员沈大纲、佣人亚薇等一同护送这两名美军飞行员前来漳州，寄宿于东坂后（现青年路）天主教堂。在漳州逗留几天后，就由林子浩夫妇护送他们前往福州。
  时光流逝，一晃巳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据了解这两个美国飞行员，现居住美国康涅狄洛州，早巳退伍经商的科文（原中尉）和宾洛（原少尉）还时常怀念当年救援他们的中国渔民。去年，因他们在撰写参加抗日经历的回忆录时，苦于不知道这九名渔民的姓名和现况。幸好终于找到旅居加拿大的当年翻译官林子浩，向他查询情况，而林子浩即写信给福建省省长请求代为查询。东山县信访办公室于去年五月间接到转来访寻的信函后，立即走访县方志办、党史办，并查阅当时有关报刊资料等，但均无结果。今年四月县方志办为充实修志编史资料，在铜陵镇召开了县政协老人学习小组座谈会，会上就把美军飞行员寻找救命恩人的事提出来，要求老人们帮助回忆查询。老渔民翁袄回忆说确有此事，而救援的渔民多是原居住于东门的。经县政协副主席、县图书馆馆长陈汉波，县方志办负责人林友辉等即请翁袄协助查访。不久终于找到了尚健在的陈志公（又名火安、现年67岁）和刘亚武（现年74岁），并且查到了巳故的陈木金、黄顺、陈石宪、游阿坤、郑乌、张糊等六位渔民的姓名，另一名是广东大埕的渔民，现况未详。
  （东山县政协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