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州市图书馆

在我国伟大的革命史上添写光辉一章的辛亥革命七十周年纪念日快要到来了。四月三日，我们在福州东湖专访了同盟会老会员、漳州籍革命老人王兆培先生。
  王先生今年已有九十一岁高龄了，他，身体健康，红光满面，银丝焕彩，精神奕奕，谈论侃侃。他现在是福建省民革副主委、福州市民革主委，还兼职省人大、省政协工作，不知疲倦地为实现四化和祖国统一大业而忙碌着。当他了解我们访问的来意时，特地拨出整个午休的时间，热情洋溢地给我们介绍了他参加同盟会经过和漳州光复概况。几十年前的往事记忆犹新，叙说如流。他告诉我们，他的老家在漳州东门，父亲叫王振宗，清末当漳州都司。在他任内，曾有两名南靖籍的台湾爱国志士简大狮、简大肚，因为反对日本霸占台湾被通缉逃来漳州，漳州道台禀承清廷的媚外意旨，暗派武官何树春查捕。这事，被王老的父亲窃知，连忙通知简氏逃走，以免受擒（写者注：爱国志士简大狮闻讯逃走已来不及，越墙外躲时又不幸下跌，终于陷入缉兵之手，随解往厦门交给日酋，再用日舰押往台湾处死。）王老说：“我少年时看到我的父亲虽然做过一点好事，但我反对他当清朝的官。”那时，清廷政治腐败，丧权辱国，外受列强欺侮，内却压榨人民，有血气的青年都愤恨满清皇朝，想要拯救中华。一九〇五年，年仅十五岁的王先生毅然离开家门，到鼓浪屿救世医院学医，走“医学救国”的道路，想发愤拯救中国。
  王先生投进的救世医院是美国人办的，由郁约翰医生主持。当时医院内，已有革命党人在活动，其中有个叫施明的，经常以看病为名，有意和王先生接触。原来他是一个不满清廷统治的革命志士。王先生回忆说：“他经常对我讲，只有彻底推翻君主专制，建立民主共和，才能振兴我中华民族，给我做了许多革命启蒙，使我懂得进行民主革命的道理。”一九〇七年，王先生十七岁那年，便由施明介绍，秘密加入了同盟会为会员，追随伟大的民主革命家孙中山先生闹革命。王老参加同盟会已是七十四年前的事了，但他对入会经过可以不加思索地讲出来：“当时入会是直线联系，只有施明一人知道。他是我宣誓时的唯一监誓人，誓词是‘驱逐挞虏，恢复中华，建立民国，平均地权’……”。王老加入同盟会后，就在施明的直接领导下做革命工作，利用基督教会的招牌成立“自立会”，团结进步青年，传播反清抗外的革命思想。在利用教会掩护革命的活动中，他和其他志士都运用联络暗号，见面时五指对握，不用握掌。王老说：“不久，我们的革命活动被厦门政府所注意，郁约翰医生通知我到台湾去。”从此，王先生就离开鼓浪屿，东渡到台湾总督府医学校续读。
  一九一〇年（宣统二年），年青的王兆培先生到达台北，一方面在台北医学校注册修习医学，一方面却秘密地在师友同学中找寻革命的伙伴，宣传推翻皇帝专制，建立民主共和的革命道理和组织同盟会的革命宗旨，想在台湾建立中国革命同盟会的组织。同时向台湾同学讲明日本统治下的台湾，媚外的腐败的清廷是无法收复的，只有中国民众同心协力，彻底推倒满清皇朝，台湾才有可能回归祖国。一些台湾同学听后心受感动，逐渐由支持革命进到直接参加革命。同年五月一日，他的同班知己、台南籍同学翁俊明毅然宣誓加入同盟会，成为中国同盟会的第一位台湾籍会员。九月间，中国同盟会设在漳州的机关部委任翁俊明（化名翁樵）为交通委员，负责发展台湾的会务，也宣告中国同盟会台湾分会的成立。在王兆培、翁俊明的审慎推动下，同盟会在台湾的组织逐渐开展。两年之后，会员增至三十多人，其中有以后渐露头角的民族及社会运动领导人蒋谓水等人，会员分布从台北医学校扩至当时台湾高等学府的国语学校及农业试验场。他们组织了一个外围团体叫复元会，常在太平町的江山楼、艋舺的二仙楼、平乐游酒家等处秘密集会，讨论政局，筹划台湾光复，一时会员增至七十六人。王老回忆说：“当时的同学如杜聪明、翁俊明、张韦怀、蒋谓水等，都先后参加同盟会，走到推翻封建君主专制，建立民主共和国的斗争前列了。”“漳州光复，张韦怀他们二、三个台湾同学还跟我一起载波涉水，赶赴漳州共庆光复呢！”
  谈起漳州光复，王老绽开笑颜，说：“辛亥革命胜利，宣告统治中国人民达几千年之久的封建君主专制结束了，真是举国欢腾，人人笑逐颜开，奔走相告。”王老是在漳州光复几天内，偕同台湾同志张韦怀、张培英等人从台湾赶回故乡——漳州城的。一到漳州，他们立即同在漳州的同盟会会员陈智君、朱润卿、陈兆龙（彬侯）、陈寿西、白植滋、陈清福、潘澄峨等共商光复后地方大事。
  光复后的漳州，社会秩序整然，商贾开户营业，鲜艳的革命旗帜高高插在原清朝漳州道台衙门上飘扬。王老回忆说：“漳州光复了，小学生举行火炬提灯游行庆祝；在角美招募的革命军有的手执鸟枪，有的佩刀持棍入城巡逻、示威，虽然他们没穿军服，却也声势浩大、威风十足，令人肃然起敬。”他又说：“漳州光复前夕，城内已有剪发会组织，多是青年学生带头剪去长辫子，还照相留影作纪念。同时成立‘天足会’，反对包缠小脚，发动妇女解放双脚。”停了一瞬，王老理理左鬓上的雪亮白发，又记起一件往事。他说：“漳州一光复，福州马上派了扶风学校的话剧团到漳演‘文明戏’，宣传民主革命道理和破除封建迷信恶习，群众看后都叫好。”
  光复后的那段日子，在漳的同盟会同志和农会、商会、教育会等各界人士除忙于处理一切事务外，“还共商成立漳州议事会。王老说：“我还记得，当时议事会会长是陈智君，警察局长是一位从香港回来的华侨义士黄顺昌担任。”王老是同盟会代表，也在漳州议事会内占一席位，但要他当卫生局长，却没有接受。我们问：“为什么？”王老笑笑的回答：“那时候我还年青，一心想‘医学救国’，决心在医学上继续深造，所以婉然谢绝。”他紧接着说：“议事会成立不久，漳州发生同盟会会员陈清福、白植滋被暗杀事件（陈清福原是在马坪街开‘福南昌’照相馆的主人），我非常愤懑，随即离漳来榕找施明叙志。”施明当时在福建省教育司工作（教育司司长是展云），出于革命工作的需要，便于民国元年送王老先生赴日本留学。过后，施明也到日本去，
  在那里当中国留学生的管理员。
  在访问中，王老谈起一件“值得提一提”的往事。他说：“这就是漳州光复没有杀死一个满人。民主共和的革命洪流冲垮了满清帝制，漳州知府、道台和龙溪县知事都溃逃了，其他的官员也四分五散，各自躲命去了。漳州知府陈嘉言溜去厦门，西路观察史汀漳龙兵备道（简称道台）何成浩也在光复前夕闻风逃走；龙溪县知事一一算是最后的一任满清知事曹本章也最后一个逃跑。当时，在漳的满人都生怕受诛受戮。同盟会员对他们说：‘革命党人不乱砍乱杀的，你们是老百姓，是兄弟，不用怕了。’满人才安下心来……”。
  漳州光复，福建省即派刘蔚到漳州任司令，衔武官职，主军事；另拟派原是漳州府中学堂教师蔡敬湖为漳州巡阅使，后改派陈培琨主漳，掌理政务。从此，漳州就在旧民主主义的革命者手中诞生崛起了。回顾漳州光复，王老先生思绪萦萦，感慨诸多。他说：“孙中山先生创建同盟会，开展轰轰烈烈、浩浩荡荡的革命斗争，一生奋斗几十年，矢志拯救我中华；黄花岗七十二烈士为了实践孙先生的‘救国救民’的教导，不惜抛头颅、洒热血，为实现中国的统一富强而牺牲自己，真是青史垂名。虽然辛亥革命胜利，推翻满清皇朝，但中国仍长期处在动乱之中，我中华民族仍受分裂之苦……”。顿了顿，他情绪激昂，语调高亢的说：“只有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才洗雪了中华民族千百年来的奇耻大辱，才能建立起强大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挺立于世界各民族之林。”从他的话里言间，我们领会到他从自己的多年实践中认识“医学救国”的道路是行不通的，“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只有社会主义才能救中国”，才是颠扑不破的真理。访问进行了，两个多小时，我们俩过扰王老先生而致歉告辞。临别时，王老还说：“纪念辛亥革命，回忆漳州光复，我们要继承英烈遗志，发扬黄花岗七十二烈士的革命精神，实现孙中山先生未竟的遗愿，争取实现国共第三次合作，为台湾回归祖国，完成祖国统一大业而贡献自己的一切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