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州电厂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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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漳州文史资料选辑1979》 图书
唯一号: 130720020220003193
颗粒名称: 漳州电厂史话
分类号: TM6
页数: 10
页码: 114-123
摘要: 漳州电厂前身是龙溪电灯公司,是在公元一九一五年创办,为漳州首创的民营公用事业。我曾参与其事,任董事之职。如果把这个事业经营过程,直至解放加以回忆,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出旧中国社会制度的腐朽性,民族工商业本身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怎能够振兴实业,繁荣地方。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帝国主义对中国的掠夺与垄断,和地方官僚资本在形成中,大鱼吃小鱼的情况。公司章程,以股东大会为最高议事机关,下设董事会,内有董事和监察。董事会互推一人为董事长,对外代表公司。公司则照这规定,报请官厅批准施行。一九三二年四月二十日中国工农红军进入漳州,四十九师张贞部队溃败,同年六月八日红军撤往苏区。
关键词: 漳州市 电厂 史话

内容

漳州电厂前身是龙溪电灯公司,是在公元一九一五年(民国四年)创办,为漳州首创的民营公用事业。我曾参与其事,任董事之职。如果把这个事业经营过程,直至解放加以回忆,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出旧中国社会制度的腐朽性,民族工商业本身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怎能够振兴实业,繁荣地方。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帝国主义对中国的掠夺与垄断,和地方官僚资本在形成中,大鱼吃小鱼的情况。
  (一)民营时期,惨谈经营
  一、企业发起创办和组织管理:
  漳州地处水陆交通要道,前漳厦铁路已通车到江东桥,西、北两溪水运畅通,为闽西南土特产与工业品的吐纳口商业兴盛。辛亥革命后,地方上比较进步人士,为了振兴实,业,繁荣地方,发起创办龙溪电灯公司。资金来源,采取招集股份,资本总额定为银圆十万元,分为二千股,每股五十元,属于股份有限公司性质。股东多是漳州与厦门人,为典型的资本主义企业组织。公司章程,以股东大会为最高议事机关,下设董事会,内有董事和监察。董事会互推一人为董事长,对外代表公司。经理由董事会选举或聘任,组成经理部,下分总务、工程、会计、营业等四股,执行董事会业务方针,办理具体工作。章程还规定:“参加股份者以中华民国国民为限,其股份之让渡亦同,违则股票失其效用。”这即是不许外国人买卖公司股票。公司曾向伪中央政府农商部注册,批准专利三十年,领得部长田文烈发给的执照。初开业时,老百姓叫电报为“铜线批”,看到电灯杆上的电火,说是“铁树开花”。
  二、机器设备与供电路线:
  机器设备在开始营业时,仅有两座机器,即五十匹马力煤气发动机,配用三十基罗瓦特发电机,与八十匹马力煤气发动机,配用五十基罗瓦特发电机。当时政府机关少,商店没有夜市。到了陈炯明军队驻漳时期,这里成为闽南护法区的政治中心,施行新政,建筑马路,为着适应需要,再买一部比较大型机器,即一百八十匹马力煤气发动机,配用九十基罗瓦特发电机。这三部机器都是三线式直流电,全部用木电杆。
  供电路线:以东门街州主庙发电所(即现在电厂营业所)为中心,向东至教子桥、浦头盐鱼市,以前这里是漳州通石码转到厦门的客渡港口,又是鱼市场,商旅往来热闹;西至县前、县后街、肃清宫;北至北桥头,也曾一度延长线路到郊区北庙(前汀漳龙道路工程专门学校);南至旧桥烧灰巷、新桥头、竹巷下、米市街。全部路线长约五英里。仅晚上供应电灯,白天没有发电。机关和军营用电居多,居民住户用电较少。
  三、专利虚有其名,偷电是致命伤:
  一九三〇年一月公司重新注册,增加专利期限,并领得国民政府工商部部长孔祥熙给予继续专利十五年的执照。这个堂堂皇皇的民营电器事业,官厅理应加予保护与支持,帮助其发展。按照设备能力和社会需要,有利可得是不成问题的。可是由于当时社会制度的腐败,国民政府的无能,便决定了它的命运不好过。初营业时,军队少些,官厅也还照规矩。如当时道尹要求在道衙门大堂内,安装一盏免费照明路灯,公司董事长不答应,他还乖乖地照章交费。以后军队加多,机关团体也多起来,日久弊生,营业变得没有保障。如军警机关和有势力者安电灯,表面上照办手续要交费,实际上七除八扣拿不足,甚至报销单拿去了,款也不付,挂账不还。
  同时,在军阀统治时期,地方政变多,每有变乱,公司必然遭殃。兵营、机关的电线,灯泡免不了被人拆走。而后新军队来到,机关成立,又要公司办差,为他们重新安装,公司既赔工又赔本。甚至机关门口、军营门口有武装警卫,公司人员也不能随便进入检查;少报多装,半公开偷电;有的自行接线,公开偷电,旧社会军队复杂,各自为政。有一个时期,有粤军、赣军、浙军等联军驻在漳州。头目多,军营多,机关也多,谁也管不了,公司遭殃。但红军进驻漳州时,买卖公平,公司从未受损失。
  以后,公司根据伪中央建设委员会所颁布《电气事业人员检查偷电及追偿电费的规则》,对于妨碍公司营业的偷电行为得以处罚,罚款的收入,分作十成。其中五成给得力检查员为酬劳金,另有五成拨充地方教育或公益慈善事业经费。公司则照这规定,报请官厅批准施行。但是反动统治处于无政府状态,南京的法令,到下面行不通,规则等于废纸;官厅布告保护,也虚有其名。因此违法偷电的现象依然严重,以致公司年年亏本。既没得红利,也发不出股息。事实证明,偷电损失是个致命伤。
  四、机器天天吃的用煤都要靠进口,钱就落在外国人手里:
  热力发电比水力发电的成本贵得多。当时本省还未有开采煤矿,燃料一般是用台湾煤,台湾尚受辖于日本;如用开滦煤,那是英国人所经营;用抚顺煤,又是日本人投资的。在抗日战争前,旧中国的煤总产量,每年不过二千多万吨,其中抚顺占七百九十万吨,开滦五百四十万吨,两者已超过总产量的一半以上。其他机器用的滑机油,不是买美国“三达”或“德士古”的油,即是用英国“亚西亚”的油。总之,钱都落在外国人手里。根据营业收入作比例,只是燃料与滑机油的消费量,约占总支出百分之四十二,每年给外国人拿走的钱,讲来可怕。
  五、大小机器与零星配件也都是外国货,受尽垄断与掠夺:
  旧中国工业落后,讲来更痛心。公司应用的大小机器和配件都是外国进口的,甚至一枚小罗丝钉也是外国货。好比大的发动机是英国“斐罗珍”牌唛,发电机是美国奇异厂出品,其他灯泡、胶皮线以及零星配件也都是外国货。洋行买办与代理商,还要层层剥削。这样遭受外商的垄断与掠夺,公司经营更加困难。
  (二)增资整顿,募股不成
  一、计划增资,认股者寥寥无几:
  一九三一年因机器与路线都老了,而输电范围过大,偷电漏电又多,已负荷不来。从地方事业着想,增资整顿,是十分必要的。当时的计划是募集新股东三十万元。第一期先招十五万元,旧股东十万银元打折为二万元。但在国民党统治时期,到处闹土匪,农村破产,广大农民购买力下降,天灾人祸,内忧外患,市场只是虚假繁荣;加上苛捐杂税,民不聊生。虽然城市呈现畸形活跃,毕竟外强中干,商人认股者寥寥无几。
  二、地方官僚资本乘虚而入,大鱼吃小鱼:
  在这段整顿期间,地方官僚资本和地主买办阶级,乘机而入。如民有银行(代表人龙溪县县长林学增)投资一万元,张干之(即四十九师师长张贞)投资五千元,其他与地主买办阶级有相互关系者投资共有一万二千元,纯属商人投资者仅有一万四千元。其时旧股东的愿望是在新股东招足三十万元,公司显有前途才打二折减为二万元,合併经营。至此新股东募集不成,却给新股东占了便宜。在选举权方面,新股东又占了绝对优势,大鱼吃小鱼。
  三、新机器买不来,也给外国人捞去一笔大财:
  一九三二年四月二十日中国工农红军进入漳州,四十九师张贞部队溃败,同年六月八日红军撤往苏区。到了十九路军接防漳州之后,公司原打算前往南洋招募华侨投资,嗣又以股东内部有意见,事又不成。原定整顿计划,是添购新机器,建筑新厂房,扩大输电范围以发展营业;并改用交流电,使用油渣燃料,以节省主要费用,扩大业务。因此曾向香港签订合同,定购德国喜望孟阿恩厂四百五十匹油渣发动机一座,和三百五十基罗瓦特直接式高压交流发电机一座,计价美金一万六千元,折合当时伪币六万余元。其余如电线、电杆、变压器等还需五万余元,厂房应迁郊区,建筑费也不少。但新股东招集仅四万一千余元,还不够购买一付新机器。这样德国新机器运到香港时,公司无款可履行合同,只得眼巴巴地被人没收定金,又给外商捞去一笔大财。
  四、原有机器越老化,光整顿也不是上策:
  新机器已买不来,就以这笔新招股东的资金,把机器与线路经过一番整顿,并加强管理,偷电或揩油不付电费者,较为减少,营业收入也有所增加。然而原有老机器,不添购新机器,光整顿也不能根本解决问题。
  五、在重重压榨下,亏损仍然严重:
  从上述的情况看来,内有反动统治的压迫与摧残,外受帝国主义的垄断与掠夺,双重压迫,倒行逆施。虽然经过一番整顿,而旧社会每况愈下,命运注定了它的困难是不能克服的,新旧股合供之后,越拖亏损越严重,负债累累。如欠“天元”、“豫原”两家钱庄共有三万元。公司仅在初开放时发过两次股息。其后,股息不能发出,股东的红利更不用说。章程虽有“职工可在分配红利中获得奖金”的规定,也只是
  “画饼充饥”,分文未得。
  (三)接管官营,实行统制
  一、仿效日本在台作法,统制电气事业
  一九三四年十一月伪福建省政府主席陈仪、建设厅长陈体诚等组织福建考察团,前往日本统治下的台湾,考察农林、水利、电气、铁道、专卖、土地整理、教育等事业。在其《台湾考察报告》中曾说:“闽省与台湾仅隔一衣带水,自然之环境相同,所生的物产无异。自气候地质以至农林渔牧,也无一不相同。所以组织考察团,以输入关于各种建设上之知识。”在他们看来,是要取经借镜,名正言顺的。可是作法上却有极大谬误,即是把日本统治台湾的一套手段,用来侵占民营事业,而不是从建设上的利害关系去考虑问题。在陈体诚的考察总结中更明显地说出这样的话:“欲求国民经济全部发展,必须出于统制之一途。”这所谓“统制”,即是要把民营事业收归官办。具体说来,是走统制经济政策的新路,把民营龙溪电灯公司,统制到官方手里去的。
  二、伪建设斤接管后改为官营:
  当伪省建设厅计划接管公司时,股东大会曾推举股东代表三人上省交涉,我是其中之一。亲身体会到反动统治是无法无天的,民营事业是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只得听任排布而已。当时伪建设厅凭其估计,只以二万元要收买公司全部财产,几经交涉,才许给三万元。当陈体诚来漳时,董事往九龙饭店见他,我也在座。他也答应可给三万元,并负一切债务清还之责。无如在旧社会“官有两口”,到了一九三七年三月公司移交之后,即借口代还公司债务,不肯照约,还给公司的收买价款三万元,而将公司改名为福建省建设厅漳州电厂,属于官营事业,派杨以运为筹备主任(后任厂长),改组管理机构。
  三、援用台湾“官有其权、民有其利”的方法,企图吸引投资:
  官厅接收之后,印发福建省漳州电厂股份两合公司章程,向商人募股。据说系要扩大经营到龙溪县辖及邻县各大乡镇的电气事业,资金定为伪币四十万元,由伪建设厅认股百分之六十,为无限责任股东;商人认股百分之四十,为有限责任股东。在民股还未募足时,先由建设厅代热。章程规定:“公司设董事长及付董事长各一人,由建设厅指派充任之。”又规定:“经理由董事长或付董事长兼任,其他营业主任、会计主任、技术主任均由建设厅指派,各职员由经理遴选任用。”这是按照台湾电气株式会社的办法,依样画葫芦,规定上列人员都由官厅指派,不经过股东大会选举。虽然章程中有两种优待规定:“商股股息六厘,官股股息五厘;商股可优先分派股息,如不及六厘时,则由建设厅负责补足。”这也是台湾电气株式会社“官有其权、民有其利”的办法,用以吸引商人投资。结果商股没有人投资,伪建设厅自己只得出些力,拨了几笔款,作为补充材料,和在水头社建设新厂的工程费。
  四、抗日战争时,机器部分疏散龙岩,私家电力应运而兴:
  抗日战争发生后,闽南各民营汽车公司经理人在鼓浪屿开会,讨论战时联营问题,我也到厦门参加讨论。那时厦门前线还风平浪静,而漳州突然打来长途电话,说要破坏公路线和桥梁,大家骇然。漳州电厂的基建工程,就在我们漳浮汽车运输公司水头附近地方,便因公路破坏,汽车停驶而停止建筑。及一九三八年五月厦门失陷,电厂又怕漳龙路线破坏,急忙地把五十匹、八十匹发动机折散,化整为零,连同其他器材迁往龙岩;其后,又把漳州街道上电线拆除一部分,移用于龙岩,开办龙岩新厂。漳州只剩下一座搬不走的大而又老的机器,勉强供电。
  这时国民党三青团认为有机可乘,大做其生意,除了创设青年电船,行驶漳、码、厦,载客运货外;又在下营街开办“青年电厂”,置有四十基罗瓦特发电机,抢夺漳州电厂南门一带的业务。漳州电厂也因部分机器拆到龙岩去,供电不足。龙溪师范、寻源中学、协和医院、大观园澡堂旅社,和两家碾米厂锯木厂,也自装电灯,私家电力应运而兴。这样电厂受到各方面的打击,已是专而不利了。
  (四)抗日胜利,归还民营
  一九四五年八月抗日战争胜利后,原私营公司董事会以伪政府接管公司财产,并未付给收买的价款,因而利用张贞挂上董事长的名义与地位,继续与伪省政府交涉,讨还公司财产。这时陈体诚已离闽,终获得伪省主席刘建绪批准,转饬伪建设厅交还,恢复民营。我提议应由股东开会,沿用漳州电厂名称,并以龙岩为分厂。由于战时煤炭不得进口,乃改用木炭为燃料,更由于机器老旧,效能降低,路线损坏,漏电严重,供电发生问题。这时青年电厂已经停电,在龙岩的机器又搬不回来,乃在市中心的府口街和南门米市街各另设一个小型临时发电站,以补助供应民用电灯与街道路灯。
  总之,归还民营后的最大困难,倒是国民党政府的恶性通货膨胀,由于货币贬值,物价飞腾,每天早晚不同,而电费只能每月收取一次,不能随时调整电费,因而损失惨重,入不敷出的差距越大,机器保养越成问题,灯光也越不亮。因此,当时漳州流行着这样的民谚:“电灯不明,电话不灵,马路不平。”这正反映了旧社会公用事业的腐败,与人民群众对政府的不满与怨叹。
  (五)解放之后,大放光明
  一九四九年九月十九日,漳州庆获解放,驻厂军事代表张浚清协助电厂维持生产。同年十二月间召开股东大会,登记股权。人民政府并鼓励我们向国家资本主义发展。一九五〇年四月龙溪专署工商科科长陈君实与董事会协商,召开股东大会,我主持会议。股东一致同意公私合营。陈君实为公方代表,我为私股代表,林南洲为经理。合营后政府一再增资,及至南峰山新电厂基建完成,乃改称国营漳州电厂。一九五五年下半年间,私股原董事陈志康在公方领导下,参与财产清估小组工作,将原有私股股金转入石码电厂,并将厂改为公私合营,我与陈志康为私方董事。龙岩分厂改为国营,其中漳州私股的定息,同样按期发放。
  迨一九五八年大跃进,漳州工农业生产飞跃发展,工业与水利灌溉用电量增长很快,这时发电量已超过解放前三十倍多。据一九六〇年底不完整的统计,输电路线东至江东桥,南至程溪墟,仅漳州市郊一个公社则有六十八台电力抽水机,说明水利灌溉效用的巨大。现在白天田头溪边马达声轧轧不停,入夜大街小巷也照得如同白昼。有人说:“旧社会是何等黑暗,到今天才大放光明。”新旧社会对比,天渊差别。社会主义好,这真是现实写照。
  (一九六二年七月二十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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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漳州文史资料选辑19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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