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台湾“二·二八”事件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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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漳州文史资料 第20辑》 图书
唯一号: 130720020220000523
颗粒名称: 我在台湾“二·二八”事件的遭遇
分类号: K265
页数: 6
页码: 161-166
摘要: 1947年2月28日,台北街头发生一椿惨案:国民党税吏凶残地打死一烟贩,孤儿寡妇的哭诉,激怒了台湾的父老乡亲,愤怒地砸烂了税务衙门,焚烧了贪污官吏的住所,痛打了一些为非作歹的官吏。事态扩大后,台北人民终于揭起“反贪污,反暴政”的义旗。这一场郁积人民心头已久的怒火,刹时星火燎原,台中、高雄各地纷纷响应,形成一股势不可挡的抗暴运动,席卷全岛。而国民党政府官吏先是仓惶失措,穷于应付,后即命令军警镇压百姓。这是台湾“二·二八事件”。这天晚上,马公岛风声骤紧,传闻岛上人民也在秘密集会,商议举事,响应本岛的起义。显然,这是胖秘书的诡计,其“后会有期”得到验证。
关键词: 台湾 “二·二八”事件 王雄铮

内容

1947年2月28日,台北街头发生一椿惨案:国民党税吏凶残地打死一烟贩,孤儿寡妇的哭诉,激怒了台湾的父老乡亲,愤怒地砸烂了税务衙门,焚烧了贪污官吏的住所,痛打了一些为非作歹的官吏。事态扩大后,台北人民终于揭起“反贪污,反暴政”的义旗。这一场郁积人民心头已久的怒火,刹时星火燎原,台中、高雄各地纷纷响应,形成一股势不可挡的抗暴运动,席卷全岛。而国民党政府官吏先是仓惶失措,穷于应付,后即命令军警镇压百姓。这是台湾“二·二八事件”。
  风声传到澎湖湾已是三月初旬了。那时候,我在澎湖内安国民学校当教师,已经觉察到周围气氛的紧张,学校里的本岛青年教师私下用日语窃窃议论,女教师用畏葸的眼光睥睨我这位从内陆而去的教师。后来,国治老师悄悄告诉我说,台湾本岛爆发了起义,这几天老校长一再告诫大家:我们反对的是贪官污吏,决不是盲目的排外,一定要保护内地来的教师,不要让他产生疑虑。
  然而,我不知究理,心中始终忐忑不安。三月八日这天,我向校长请假,要去马公一趟。老校长只好跟我开诚布公地恳谈一番,他极力安抚我不要猜疑。他说:“自从台湾回归祖国后,我们台湾人民始终是热爱祖国的,你们离乡背井应聘来澎湖,是为了教育好我们的后代,我们情同手足,决不见外。但是。国民政府的官吏却不爱恤民力,他们贪污挥霍,作威作福,百般歧视,欺凌我们。从前日本统治台湾,还是用‘养羊剪毛’的手段,奴役我们,想不到回归祖国后,这些贪官污吏却用‘杀羊剥皮’的手段,欲置我们于死地,我们台湾人民忍无可忍,这才举事的。”老校长痛心疾首,大义凛然的讲话,使我深受感动,但我还是要去马公探明虚实。
  等我到马公中学我四兄家中,才看见附近离岛的内地教师早已撤回。这天晚上,马公岛风声骤紧,传闻岛上人民也在秘密集会,商议举事,响应本岛的起义。我们紧张地守候一宵,不敢人睡。第二天,仍然风平浪静,没有爆发什么事件,只有海军要塞派兵站岗巡逻。过了几天,听说由于马公要塞有重兵驻防,控制了局势,澎湖人民不敢贸然举事,而台湾本岛由于从浙江调来军队,起义终于被镇压下去了。
  事态平静后,我仍回原校教课。谁知祸从天降,国民党政府血腥清算“二·二八事件”的密令传到澎湖,各个离岛的内地教师于四月初全数召回马公,先后都被拘禁在要塞司令部的囹圄中,我们都莫名其妙,不知身犯何罪、过了几天,才听说当局指责我们都是“共党赤色分子”,三月八日晚上到马公岛密谋举事。这真是天大的冤案!
  我们在拘押期间,几位年长的教师被当做重点嫌疑犯,反复被拷问,对我只提审过一次。一天夜晚,我被两个执枪的卫兵押到一处明亮的屋子里,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军官凶神恶煞地凝视着我,旁边坐着两个笔录口供的书记员,气氛十分紧张。
  这个军官劈头盖脸地就威吓我道:
  “你们一伙是不是共产党派来组织暴动的?”
  我坦然地回答道:
  “不是的,我们是受彭湖县教育局聘请来的中小学教师。”事实就是这样的,我们心中毫无隐讳。
  “那么,你们为什么不去本岛教书,偏偏来这荒僻的小岛教,难道不嫌此地生活艰苦吗?”
  “谁不希望生活过得好些,可惜,没门路。”我坦率地笑答:“我在内地教书时,是枵腹从公,这里的教育局保证我们薪水加番,月月兑现。生活迫使我们,心甘情愿来此渔岛教书的”
  那个军官认为我是在狡辩,厉声追问道:“你们为什么这么认真地教书,是不是暗地里在宣传什么主义?”
  “台湾省刚刚光复,我们内地教师有责任来此改革日式旧学制,传授新教材,推行国语教学。这是本着国人良知行事,并不宣传别的。”
  军官拍案怒斥道:
  “你还想隐瞒、狡辩。你们为什么同本地教师和渔民过往十分密切,难道我们不知道吗?”
  我淡然答道:
  “自我来此教书后,深感学生、家长都是十分尊敬教师的,渔民尚懂得尊师重道,我们为人师表,自不能误人子弟,当然要礼尚往来。对本校同仁更应齐心合力,办好学校喽。”
  审讯的军官火冒三丈,怒吼起来:
  “你别装蒜了,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的底细、福清县党部早把你们的活动材料,密报备案了。你写过文章,画过漫画,抨击党国时政,有没有、你们串通一气,组织罢教,一气搞垮了多所中小学以及报社,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吗、你们是有组织地进行破坏、捣乱。究党谁是你们的头目,还不从实招来?”
  至此,我方明白,原来是国民党福清县党部做的手脚。我想起自我们应聘来澎湖后,省里先后派来两名特务“督学”,到实地“考察”我们。我亲眼看见其中一位老督学顺手翻阅青年教师的日记和来往书信,结果一无所获。后一个“督学”,就在马公要塞里施“苦肉计”,自认是“共产分子”,咬定报社记者、我的好友陈祖裘是他的同党,三月八日在马公中学密谋暴动云云。然而,从48个被拘禁的内地教师口中,却套不出破绽,最后只能悻悻地将假“督学”和陈祖裘送到台北去。
  至于对我们这批男女教师、无凭无据的“赤党分子”,既不能定下罪名,又不肯轻易释放。但在当地绅士和校方的强烈催释下,耍了一“招”,要我们各自具结:“因病外保,随传随到。”
  “因病外保,随传随到”,这是等于蹲在监狱外边,束手等待国民党传讯。这种牢外囚的日子,我受不了。暑假到了,我悄然背上行囊,混上渔船,溜到台湾本岛去讨生活,我先落脚在台北市,但已嗅觉这里政治气氛的肃杀,查禁“二·二八”余党十分严厉,便退到台北县板桥,在一所国民学校谋一教席,暂时安顿下来。不久,我得知陈祖裘已被释放,在嘉义市民教馆当馆长,他来函敦请我去协助工作。
  原来嘉义市市长吴宓,号称“吴风迷”。吴凤祖籍是平和县壶嗣村人,为了民族团结,舍生取义,杀身成仁,被封为“阿里山之神”。国民党市长吴宓以吴氏宗亲身份,大肆宣扬吴凤,以捞取政治资本。他将市民众教育馆改称“吴风康乐区”,给一所破大庙让陈祖裘和我去草创。我们绘画大幅的吴凤就义像,布置吴风纪念堂、吴凤展览馆,我还亲自编导了吴凤歌剧,请山胞来教歌舞。翌年,吴风康乐区草创峻工,吴宓市长亲自主持过揭幕典礼,就免去我朋友陈祖裘的馆长职。我即上辞呈,要与陈馆长同进退。一天晚上,一个自称市府秘书的矮胖子上门来,严厉警告我不得擅自行动,并威吓说:
  “你应当明白自己的处境,你是潜逃的二·二八危险分子,名单早已通缉全省了,我们早已掌握了你的底细。你若安份地为我们继续干事,我们不会亏待你的。否则,定难逃出我的手心!”
  第二天,我不顾警告,毅然购得车票,提携行李上车,要去新竹师范苏森墉老师处求援。不料,这位秘书赶到车站,将我拦截下车。
  第二天,我手执车票,提着行李,去找这个秘书,提出“要么放我走,要么把我扣押起来。你看着办吧!”他却打哈哈说:“误会,误会。您有高就,不便拦阻,咱们后会有期。”因为我的同窗、三青团主任卢如汉给他打过电话,便来软的一套。于是,我到新竹附小教了一个学期。
  谁料到,暑假一过,校长来找我时,满脸歉意,只送我一份红包,没有聘书。他十分遗憾地说:“当局指令我解聘你,实在抱歉,我们爱莫能助。”显然,这是胖秘书的诡计,其“后会有期”得到验证。我一气之下,亡命到高雄。在这陌生的城市里,我举目无亲,有谁肯援我以手呢、我在街头巷尾踯躅了几天,不惜以生命求一搏,便转道向北行,到台南市寻觅机会。正巧,台南街头贴出广告称:青年军二〇五师“人民服务队”招考话剧演员。我在抗战时期,曾在抗敌后援会抗敌剧团当演员,在福建省各地巡回演出几年。于是,我便到设在台南一大酒家三楼的剧队去应试。
  原来是国民党青年军31军205师在苏北战场被打垮了,只剩下个番号,在台湾重新招募学生兵。我被导演陈路招聘为剧队演员,随即进行排练话剧,参加果戈里名剧《钦差大臣》的排演。不久,就在师部隆重演出,效果颇佳。我算是混了一口饭吃!
  1948年底,中国人民解放军四野即将挥戈入关,国民党当局慌忙将在台湾初建、未经训练、装备不齐的二〇五师学生兵调到华北去应急充数。十一月底,我们在台南登上军舰,离开了台湾岛,向北航行。话剧团的演员们大都惶惶不安,怕上战场,有几个搞美术的大学生,临上船时脚底抹油,开小差了。而我却庆幸自己终于脱离了台湾岛这所特务横行的大监牢。
  我们乘军舰在塘沽港登陆后,二〇五师配给傅作义守北平城用。1949年1月,我们队伍就跟随傅作义将军起义了,我也自此获得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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漳州文史资料 第20辑

《漳州文史资料 第20辑》

本书是福建省漳州市文史资料汇编,包括等“腾云”特训班始末、云霄抗日民谣、台湾抗日义勇队和队长李友邦、漳浦抗敌宣工团与《漳报》、一枚盟军奖章的由来、战时的龙中生活、在诏安脱离伪军的经过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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