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傳正誼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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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春秋传正谊》 古籍
唯一号: 120020020221007187
颗粒名称: 春秋傳正誼卷三
其他题名: 文宣
分类号: K225.04
页数: 46
摘要: 方宗诚撰写的《春秋传正谊》第三卷,论文公、宣公两朝。
关键词: 《春秋》 儒学

内容

楚成王不用子上之言而立商臣為太子又不擇賢臣以為之
  傳使之講明道義輔導德行以致太子作亂而潘崇助之此可
  鑒也
  楚商臣以子弒父臣弒君使晉乘此機興討賊之師可以大振乃日
  與秦為讐而不知倡明大義此霸業之所以衰與
  忠德之正也信德之固也卑讓德之基也名言也
  秦伯之復用孟明以殽之敗由己不聽蹇叔之諫所致非孟明
  不勇之過也故自責而復用之是正所以激勵之焉若夫後世
  討賊之師將帥不力以致敗潰則斷不可復用而不加之罪以
  致失國法墮軍寔有國者不可輕以秦穆為法也
  軍敗丧師失地者斬軍法也然又宜視其將為何如將誠属
  不易得之大將而其敗又非不力所致則當黜法赦之留為
  後用
  左氏躋僖公一段議論可為議大禮之法
  公羊傳三年之內不圖婚此義極精勝左氏多矣
  秦伯復用孟明一事固是霸主作用然左氏稱之亦太過盖秦
  伯雖能自悔而作誓終未見其重用蹇叔孟明果賢臣亦當悔
  過請罪輔君修德行仁以為政于國招携懷逺以施信于隣邦如
  此数年晉自可以不戰而屈之矣乃仍用兵不已以圖報復未
  見其果為賢也子桑之舉孟明雖尚可取然孟明一敗再敗而僅
  得一小勝何如當日勸秦伯用蹇叔之言乎左氏全是急功近
  利之心見三出師而有此一勝便以為羙舉可笑也
  衛孔逹事成公當再失國之後不能輔君務德立政修好
  睦鄰而乃兩次為君侵伐盟主之國以啓盟主之討身親見執
  以為國辱仍不能不求成于晉可謂國家之賊臣矣左氏以為衛
  之良也何哉
  楚人滅江秦伯為之降服出次不舉過數此意可師後世天下
  一統而彼省有賊甚至麋爛此省大吏置之罔聞不圖救援
  聲色宴樂不改其常而且加甚焉豈非秦穆之罪人耶
  甯武子辭賦湛露彤弓氣象辭命真君子也
  甯嬴論陽處父曰以剛又曰華而不寔怨之所聚此言可以為
  鑒
  陽處父之事甚可疑其易中軍在晉襄公之時想必請于襄公
  而易之臣之事君苟利國家自當任之何况用人之事乎且中軍
  為全軍司命尤不可不以使能為要處父如趙盾能而舉之雖
  曰成季之属迹近于黨固不得以此而罪之也如左氏所記一似
  處父未請于君而擅自易者下文又以其死為當譏為侵官果
  如此則處父信有罪矣然襄公英主豈有處父擅易中軍而不
  加罪者狐射姑之跋扈後不從宣子言而强迎公子樂欲以為
  君又怨陽子之易其中軍而擅殺之則當其始也陽子果不出
  于君命而擅易之狐射姑豈肯甘受必不然也然則易中軍之
  謀雖出于陽處父必曾請于襄公可知矣是為忠于國家不避
  嫌怨安得為侵官處父旣非侵官而狐射姑敢以私怨擅殺大
  夫得非亂賊之臣乎亂賊之臣殺國之大夫而孔子反歸罪乎
  大夫而不書亂賊之罪是與亂賊之臣可以擅殺大夫也是示
  天下為人臣者不可以剛直敢任事也恐非春秋之法也大抵
  處父剛直自遂國人不喜者衆因為此論左氏不察其寔而加
  之罪耳且春秋稱國以殺以是時晉無君諸大夫不能討狐射姑之罪故稱國以殺以譏國之無政耳下文書狐射
  姑出奔狄則狐射姑之罪著矣豈罪處父哉即如陳殺其大夫
  洩冶是陳侯無道而誅直臣上書殺洩冶旋即書陳侯無道而
  誅直臣也上書洩冶旋卽書陳侯見弒楚入陳君亡國滅正所
  以為後世人君殺諫臣之戒而左氏亦以罪洩治豈可為訓乎
  此皆害道之論不可不辨
  以人殉葬罪之大者左氏但言秦之不為盟主也宜哉是專以
  利善論耳
  備豫不虞古之善教也自是名論季文子特用之太過而䧟于
  一團利害之私耳
  晉襄公卒靈公少晉人以難故欲立長君趙盾身承託孤之重
  命豈宜有二惟當奉靈為君而躬輔導之此正道也即不然亦
  當以難故欲立長君之意與穆嬴及諸大夫國人定計而後行
  事不當不告夫人而獨自斷行旣自斷行則當夫人抱太子
  哭于朝之時即當以此意明告于秦而謝過遍樹賢臣以輔國
  政而又勵兵防秦師此猶可也夫靈公秦出也盾果以實情
  告秦秦未必决納公子雍即强納之我有辭矣乃不告秦以故
  而以秦為冦潛師以敗秦無信無義致秦之怨不可觧立君
  大事反覆如此是豈足以當託孤寄命之任者乎夫當國家之
  大任者貴有經有權宣子既不知守經又不能行權內啓君
  疑外結秦怨又不能屏黜羣小擇賢師傳以輔飬君德是尚得
  為大臣乎穆嬴責宣子曰先君奉此子也而属諸子曰此子也
  才吾受子之賜不材吾唯子之怨然則靈公之不君未始非宣
  子不能輔導之罪也趙氏世執國政其書靈心不君事而為宣
  子觧者未始非趙氏子孫彌縫之詞左氏盖不能辨而妄載之
  與
  受托孤之命總以立太子為正雖曰國賴長君而立太子則
  無争端舍太子而别立君則争端興矣况曰必賴長君則受托
  孤之命謂何也
  荀林父止先篾之言誠為至論然何不明告宣子以定立太子
  之大計而但告先篾也以為與先篾同寮不可不盡心而臣子
  事君獨可不盡心乎重朋友私情而不明君臣大義左氏不明
  辨其非是取小而遺大也
  賈季召公子樂罪在賈季而趙盾使殺公子樂于郫亦非義也
  晉文公入國以無罪殺懷公而其子公子樂其孫靈公皆見殺
  于趙孟天道之報施甚可懼也
  宋昭公欲去羣公子樂豫諫辭可以為翦除公族之戒名言也
  叔仲惠伯善處襄仲穆伯兄弟之間可以為法然莒女可以不
  反請君黜穆伯之職可也
  郤缺勸趙宣子務德以主諸侯其言可以為法
  左氏于亂亡之事往往于數年前或數十年或百餘年卜筮夢
  兆相術間預伏其事此甚有害于道教也如齊田氏之亂預于
  敬仲奔齊時即伏卜筮之言趙魏分晉預于畢萬封邑時即伏
  天啟之言公孫敖死于外而于內史叔服會葬之時即伏難也
  收子之言然則亂臣賊子以及淫亂亡身之人皆可藉口曰天
  定之矣命為之矣是豈可訓哉所以夫子罕言命也
  晉與魯之失政于大夫自文公時始文八年公子遂會晉趙盾
  盟于衡雍由是大夫專政矣春秋書之所以誌失政之始左
  氏以為珍之也豈孔子之意乎
  惠公仲子僖公成風或繫于夫或繫于子而不以夫人稱此聖
  人特筆也正名分也
  趙盾之能亦小有才耳未足以當託孤寄命之任也襄公初薨
  而擅廢立又不能有定見以致失信取怨于秦致秦好不成遂
  不能敵楚此一失也楚子師于狼淵以伐鄭此正嘗試中國之
  師而盾與諸侯之大夫救鄭怠緩不及楚師以致鄭陳歸于楚
  而釀成楚莊之霸此二失也靈公立政甚少政在趙盾不能擇
  賢傅以輔導其德去小人以絶其誘置君德于不顧以至妄殺
  之後而後驟諫無及矣此三失也左氏謂孔子稱為良大夫其必
  不然此蓋趙氏子孫日盛妄撰之耳豈可為古人所欺哉
  楚子將伐宋宋華御事當厲兵固守以告急于晉不當遽逆楚
  子勞且聼命遂道以田孟諸也先既昏弱如此及命夙駕載燧
  又違命以取戮厚豈非既不能令又不受命之絶物哉自古為國
  者不能自强于政治而聽命于人以苟全性命未有不受其僇
  辱者也迨後僇辱難忍而始激怒又未有不速亡者也可以為
  戒
  子舟云當官而行不敢愛死以亂官是也然在本國處本職則
  可今隣國之君豈我之官所得而統制者乎恃强陵宋所以卒
  殺其身也
  士會在秦而以晉之軍情言于情秦此甚非也不可為法然其
  心盖故出其謀使晉懼而求復之耳且教秦挑戰亦無大利
  害而趙盾之能軍不至于敗又士會所深知也
  叟駢之謀守禦之善策也
  晉逆公子雍之謀出于趙盾先篾士會盖奉命而行其罪較輕
  趙盾立靈公後當告靈公留先篾士會何以令其出奔哉是必
  盾既立靈公而以罪委于先篾也吾故曰盾不得為良大夫也
  繞朝贈士會以策曰子無謂秦無人吾謀適不用也意欲使晉
  人感又使晉人懼不然則恐晉輕秦矣
  邾文公知命之言可以為法
  趙盾為霸國之佐齊商人弒君不能討反興師以納邾捷菑是
  不能討賊而反助人為賊也烏得謂之良大夫哉
  穆伯二子所以處變之道甚正
  宋子哀來奔當以左氏説為是可為潔身去亂之法家氏鉉翁
  責其不宜臨難自免似也而非義之精也亂作自不當去亂
  未作而不食其祿以去何罪之有
  齊商人弒君公子元果知大義當出奔霸國請討商人乃徒讓
  國不取非知大義者也
  齊商人弒君大變也魯不能請命于天子及大國討其罪而誅
  之而反請以王寵求子叔姬于齊王亦不能討賊而反使單伯
  如齊以請春秋上書齊商人弒君下不見有伐齊之師而反書
  單伯如齊下即書齊人埶之豈非自取僇辱哉是時齊未甚强
  魯與周未甚弱而晉亦尚主盟制齊易也而若此何與葢大義
  不明各圖其私利而已凡人不正大義不顧大局而唯各營其
  私者未有不日即于衰亡者也左氏以為下書單伯至自齊貴
  之也行事如此何足貴哉
  趙盾之不討齊商人盖即弑君之漸襄仲之求昭姬于齊而不
  知討其罪葢即殺適之漸也大凡縱容亂賊之人其身必将
  為亂賊者也
  季文子論齊侯伐曹一段不罪其弑君之大𢙣而但論其不宜
  伐有禮之國是不責其廢三年之䘮而譏其不緦小功之察也
  大義不明全是利害之見後來襄仲殺適立庶文子委蛇其間
  不知其非殆本於此與
  穆伯在莒所生二子來魯孟獻子愛之聞于國或譖之曰将殺
  子獻子以告季文子二子遂皆以死自明竊謂獻子處此殊未
  合道也旣愛二子宜深知二子當僭言之來宜請之魯君加
  或人以間親之罪不然亦宜密察之察其無罪待之如禮而益
  加厚焉可也何為以告季文子且何以不止二子之死耶
  楚人謀徙于阪高以避戎蒍賈不可定識定力可以為輕議遷都
  之鑒
  宋人弑其君杵臼左氏曰稱君君無道也非春秋之義也凡君
  之見弑則其非有道之君可知不特杵臼一人為然然孔
  子書之則皆所以罪亂臣賊子也此書宋人而不書弒君之主
  名者以襄夫人殺之故不得主名耳然雖以嫡祖母而殺其孫
  亦稱弒君則君臣之義大正矣孔子作春秋而亂臣賊子懼令
  謂譏君無道是謂君有當弒之罪而臣子可以弒之矣豈作春秋
  之義哉且據左氏所載宋昭公並非有大無道之事直是公
  子鮑收民心窺竊神器大夫國人受私惠遂為之用襄夫人
  復以邪心助亂而加昭公以無道之名昭公大約庸懦不能有
  為為諸人所脅制耳觀昭公知必被弒而不肯適諸侯坐以待
  死則其庸懦可知何能大為無道于國乎無道二字以公子鮑
  後立為君故史誣之耳是事也襄夫人公子鮑及宋之諸臣
  皆有罪焉故統書曰宋人以見一國皆無知大義者皆弒君之
  賊也豈歸咎于君之詞哉如曰君無道則齊襄陳靈無道君也
  何以皆書弑君者之主名也此可悟矣
  宋昭公初立欲去羣公子盖懼其偪也穆襄之族遂作亂以攻公
  强可知矣公由是遂為所制春秋書曰宋人殺其大
  夫後又書曰宋人殺其大夫司馬宋司城來奔皆書宋人則非
  罪昭公之詞可知宋人之强宋公之弱亦可見矣大夫司馬
  司城盖皆昭公之黨也公子鮑欲篡國所以剪除昭公之黨而
  春秋不去其官以其皆不附賊臣也後書宋人弑其君前書
  宋人殺其大夫宋人殺其大夫司馬則即此弒君之宋人可知而大夫
  司馬司城之不與賊比亦可知夫子書其官所以襃之也襃大夫
  司馬司城則罪宋人可知矣宋子哀來奔大約亦不附公子鮑者
  故春秋羙之左氏以為不義宋公而出未得其寔果不義宋公則
  必附公子鮑矣諸人于昭公時或死或奔而後公子鮑行弒而
  無所忌所以昭公立自知必死而無如何也昭公既立死公子
  鮑為君其策書布告諸侯自必歸咎于昭公而左氏不之考也
  昭公之過止在公子盛强當思所以善處之法不當急圖去之
  以啓釁至公子鮑等之罪則豈可逃乎左氏乃信傳聞而不詳
  考之經以為孔子譏君無道害君臣之義甚矣不可不辨
  襄夫人周襄王之姊也考叔帶之生至令幾七十年乃裏王之
  弟則襄夫人之年老耄可知乃欲下通嫡孫左氏所記未可盡
  信
  宋昭公既為人君又為人臣不如死數語可愧南宋諸君
  晉趙盾為政齊商人弒君不能討取賂而還宋人弑君不能討
  猶立文公而還而乃責鄭伯之貳于楚宜其來子家之侮也晉之
  失霸自趙盾為政始何得称為良大夫哉
  鄭之為命子家已開子産之先聲
  襄仲引藏文仲曰民主偷必死謂齊侯也其論當矣然魯文即
  位以來閏月不視朔疾四不視朔盟會委之大夫十八九政權
  自是下移齊人見侵無能振作乞盟乞會甘心屈辱其偷也甚
  矣不以諫君而惟以譏人何哉
  商人弒君無討之者而終亦被弑焉天道可畏也黄氏仲炎曰
  春秋篡弒之賊如魯桓齊懿蔡侯般楚子虔之類雖倖免王法
  之誅而卒受殺身之禍豈非以此始必以此終與
  葬我君文公是時魯君未即位也下即書公子遂叔孫得臣如
  齊冬十月子卒夫人姜氏歸于齊季孫行父如齊連類而書則
  公子遂季孫行父之專擅可知太子之卒夫人之大歸罪皆有
  所歸矣
  子卒不書弒諱之也然下書夫人姜氏歸于齊則子之為弑可
  知不然何以夫人大歸也此所謂微而顯也
  敬嬴嬖而私事襄仲宣公長而属諸襄仲襄仲欲立之此其禍
  根皆生于文公使文公能正夫道不嬖敬嬴則敬嬴何敢奪嫡
  使文公能正君道權不下移于仲則敬嬴亦不私事之敬嬴襄
  仲內外交構果誰致焉叔仲惠伯平曰不能匡正文中公公卒
  又不能扶持太子及太子被弒又不如聽公冉務人之言留其
  身以正襄仲之罪而輕于就死以塞責亦非大臣之義也
  莒弒其君庶其杜注稱君君無道也據左氏所載則太子僕因
  國人以弑之也果如左氏言以子弒父而杜注以為稱君君無
  道也是寛亂臣賊子之罪而罪君父矣是教人為弒父弒君之
  事矣豈春秋之義哉不可不辨
  季孫行父所稱文仲之言是也然既云奉以周旋何以齊商人
  宋公子鮑之弒君未嘗告于方伯而共討之襄仲殺適公庻何
  以不誅其罪而反為之效馳驅之命乃徒以出一莒僕遂自矜
  以為去一凶人而自比于舜之功不亦誇乎竊恐莒僕未必弒
  君果弒君之賊孔子豈有不書其罪者春秋第稱莒弑其君而不加
  罪于僕觀此可以見矣且僕果因國人以弒君必圖得位矣不何以
  出奔是尤可疑者也意者季文子與襄仲表裏為姦深懼殺適
  立庶之惡聞于諸侯故以莒弒君之名歸之莒僕而出之以見
  已事君之忠而掩已與弒太子之迹乎未可知也又或因宣公初
  立行父故借此名號以違君命為後來專政擅權之本與不然
  孔子何以第書莒弒其君而不加罪于僕是不可不辨
  魯之季孫最强故其子孫于季友季孫行父之事多加粉飾即
  魯之史官或亦為之彌縫故孔子盡取而刪之如閔公元年八
  月書公及齊侯盟于落姑季子來歸至二年八月書以薨則此
  一年之中季子之不能討賊保君以致君之被弑其罪不可掩
  矣于文十八年書子卒夫人姜氏歸于齊下即書季孫行父如
  齊明年又書季孫行父如齊與公子遂如齊大書特書則其黨
  公子遂以殺嫡公庶逐夫人結齊援皆可見矣左氏不明此義
  于季友反以為孔子嘉之于行父誣莒僕之事反祥書之是為
  姦人所欺而失聖人誅姦雄于既死之心矣要之季友可為僖
  公之功臣行父可為宣公之功臣故二公重之而寔閔公子班
  公子赤之罪人也不可不辨
  卽觀季孫此篇議論飛揚跋扈尊已抑君專擅之意已大流露
  于言語氣象之間不能欺人
  八元八愷之事不見于書亦未可盡信且所云堯不能舉堯不能
  去抑揚之詞尤害理如共工鯀皆堯所不欲用者何為堯不能
  也季孫盖以堯不能指公以舜能舉能去自况也立言不亦悖乎
  以上文公
  魯之季晉之趙後皆盛强故其子孫多彌縫其祖宋之罪而張
  大其忠如晉趙盾之罪非董狐之直筆則盾幾彌縫盡矣然以
  春秋比事而觀之其罪自不可掩春秋之初四十年中弒君者
  止衛州吁魯桓宋督齊無知宋萬五人州吁無知皆得正其罪
  而討之魯桓宋督則霸者未興故未得討宋萬則齊桓即位始
  二年然亦得正其罪自是桓文継霸以至晉襄中間五十七年
  無弑君者惟晉里克弑君然是時齊桓與晉未通且里克亦以
  為太子討篡為名故齊桓未致討至魯文公元年楚商臣始弒
  君是時晉霸将衰勢不能討及于楚也若趙盾自晉襄末年執
  政魯文六年晉襄卒盾遂以大夫而主諸侯之盟首欲廢太子是
  忘君之顧命也納捷菑于邾是助幼奪長也齊商人弑君不討
  宋人弒君不討魯仲遂殺適立庶不討莒弒君不討鄭歸生
  弒君不討十餘年中弒君殺適者六國皆中原盟會之邦網常
  之壞名教之頺伯業之衰未有甚于此時者也要皆自盾執政
  始也盾非有無君之心其能容無君之人而不討乎自是以後
  弒君者接踵矣遂使楚莊以蠻夷之君而居然興討賊之師以
  主盟中夏中國之信義綱常由是日亡盾主諸侯而諸侯之大
  夫亦皆自是專國政禮樂征伐自大夫出釀成魯三家之横齊
  田氏之禍晉三卿之分國皆自盾始然則盾即無弒君之事亦
  晉先公之罪人桓文以後諸侯之罪人也况趙穿乃其素所重
  用安知非授之意而欲委弒君之大惡于穿乎乃太史大書其
  弒君之罪而左氏信其子孫彌縫之言歸咎靈公之不君且
  謂孔子稱為良大夫嘉其為法受惡而深為之惜何其不深考
  也吾觀當日靈公少盾既受顧命而乃欲改立公子雍是欲專
  廢立之權而使公子雍德已也既而為夫人所偪乃立靈公其
  心直弁髦視之矣靈公即位以來令狐之戰扈之盟衡雍之盟
  先都士穀箕鄭父之殺救鄭之師承筐之會河曲之戰新城之
  盟捷菑之納伐蔡之師伐宋之師救陳伐鄭之師侵蔡之師無
  一非盾主之否亦使大夫主之晉侯無一得之過而問者則盾
  之專甚矣專之久晉侯不堪則傳所載欲使人剌之事或亦有
  然而歸咎于靈公之不君羙盾以驟諫之名則趙氏之誣詞也
  即如使鉏麑賊之一節但驟諫而遽使人賊之有是理乎觀左
  氏兩載驟諫而並未記其所諫之一言可以知其非事實矣且
  麑晨往見其盛服将朝坐而假寐稱曰不忘恭敬民之主也觸
  槐而死是時宣子既寐麑既死誰聞而誰傳之耶此可知其為
  趙氏偽撰之詞也即其後所謂宣孟之忠盖亦皆其後人為之
  不然當日董狐之筆布在諸侯孰肯稱之曰忠乎左氏于此等
  不能辨而載于春秋傳中淆亂經義不可不辨
  鉏麑之事如真何不以其所見所言歸諫其君君不聼而以死
  争則死得其正矣
  繼弒不書卽位盖不忍行卽位之禮也惟篡奪者書即位桓弒
  隐故書即位春秋若曰彼盖意在得位也宣公即位䘮期中
  公子遂如齊逆女三月遂以夫人婦姜至自齊夏季孫行父如
  齊公會齊侯于平州公子遂如齊齊人取濟西田急急以得齊
  援為事其為篡奪不言而自見矣
  河曲之戰趙穿不用命盾在軍中全不加罪一切聼之及後討
  不用命者乃放胥申父而反命穿帥師迹其委曲庇穿如此則
  穿為盾之私人可知故弒君之事非盾授穿意即穿探盾之
  意也盾焉得不受首惡之名乎
  左氏載宋人之弒昭公也晉荀林父以諸侯之師伐宋宋及晉
  平宋文公受盟于晉又會諸侯于扈将為魯討齊皆取賂而還
  鄭穆公曰晉不足與也遂受盟于楚此最得其事寔也其謂晉
  侯侈趙宣子為政驟諫而不入故不競于楚此則趙氏欲自彌
  縫其失而誣君之詞也
  華元殺羊食士其御羊斟不與因以致敗為将者不可不知
  驪姬之亂詛無畜羣公子自是晉無公族此晉公室弱之本也
  成公即位乃宦卿之適子為之田以為公族又宦其餘子亦為
  餘子其庶子為公行此六卿分晉之漸也成公盖感趙盾迎立
  之私而不知為國大體可以為鑒
  楚之僭王已久其躭躭于周之九鼎非一日矣賴齊晉之君齊
  盟尊周攘夷南風因而不競召陵之盟城濮之戰有功于王室
  甚大也晉靈公之後晉亂不能糾合諸侯楚乘中國之釁直逼
  雒邑觀兵問鼎以中國無人也其伐陸渾之戎似全為問鼎之
  地觀左氏一遂字可見王孫滿荅楚子之言義正辭嚴實足以
  折姦雄之心不然周其殆矣國不可無人如此夫
  凡兄弟争國者其子孫必有骨月之禍齊桓殺子糾而其子公
  子無虧與舍與商人皆以争國相殺鄭莊克段其子亦相殺厲
  公篡兄得國其孫子華子臧公子士皆不得其死一則天之報
  施不爽一則貽謀不臧習氣使然可不戒哉
  宋公子宋欲弒君而敢與歸生謀則歸生之與公子宋其為比
  周之党可知卽歸生以畜老比君其無君之心又可知向使歸
  生果忠臣則當其來謀時執而誅之可也詭與之計而乘其不
  意誅之亦可也奈何懼而從之哉此所以當首惡之名也盖歸
  生不從則公子宋必不敢弒君聖人書法足使亂臣賊子懼如
  此左氏不明此義但曰權不足豈聖人意哉又載君子曰仁
  而不武無能違也以弒君之人而猶稱之曰仁但惜其不武
  何昧大義如是哉又曰凡弒君稱君君無道也稱臣臣之罪
  也亦非也凡君見弒其君非有道可知然聖人書之寔所以罪
  人臣而警人君無專罪君無道之理也其未書亂賊之名特以
  當時來告未及其名或舊史失之孔子不能溤空妄撰耳以為
  罪其君則亂臣賊子孰不知彌縫詆誣以歸咎于君哉是教人
  為欺而已矣不可不辨
  杜注云初稱畜老仁也尤無理無義之言盖生魏晉篡亂之間
  故所見如此
  鄭子良辭立與不肯獨留一節可法然不知勸君討賊非知大
  義者也
  越椒初生子文曰必殺之亦無是理子孫不賢父兄當預教之教之
  不成嚴為防閑可也勸君勿用亦可也胡未及此乎
  楚之侵陵中國其兵謀皆自若敖鬬伯比為之毒及無辜之民
  者多矣越椒之生以滅其宗或亦天道之可畏者與
  蒍賈附和越椒以殺子揚而已亦終不免于見殺小人枉做小
  人可鑒也蒍賈前知子玉之必敗與不肯徙國于阪高二事頗
  有才識而令如此利令智昏也可見人但有才不濟事
  伯棼射王師懼退王使巡師之言盖以安衆心而鼓衆氣也漢
  高祖虜中吾足之言亦然可為應變之法
  子文将死聚族而勸曰椒也知政必逃其族不聽其言而仄為
  椒用與怪其滅也子文為善而箴尹克黄所守亦正竟免于禍
  可見家變之來惟為善可以自全
  宣公篡位內倚襄仲外倚齊援所以與齊交最固以至下嫁叔
  姬與高固皆由不能正始無以自立故受人制也
  文公二年書公子遂如齊納幣四年逆婦姜于齊則文夫人之
  為姜氏無疑矣十八年書夫人姜氏歸于齊則魯無復有夫人
  可知矣而宣公八年書夫人嬴氏薨葬我小君敬嬴氏之來歸
  也未書逆則其始為妾可知君薨夫人大歸而敬嬴稱夫人則
  其以妾偪嫡可知矣春秋所以貴比事而觀之也
  陳殺其大夫洩冶稱國以殺罪在君也洩冶雖不能見幾而作
  而直諫以死無愧忠臣春秋書陳殺洩冶越一年即書君弒則
  殺忠直之禍可鑒矣左氏所引孔子之言傷其不知早去耳兩
  辟字皆訓邪謂民多邪辟君子不可立于邪辟之世以取禍當逺
  遯焉此為洩冶惜非貶洩冶也杜預乃訓辟為法謂邪辟之人
  不可立法是臣子當從人于邪辟以其害名教不亦甚乎又引
  國無道危行言孫之言夫危行即立法矣言孫特謂立言以和
  婉為貴耳豈絶口不言哉杜氏生篡亂之朝不能立節故粉飾如
  此■
  夏徴舒所遭不幸然是時已為大夫則年非少矣何不早以禮
  防閑其母至此何又不先殺孔甯儀行父而乃弒君乎
  書楚子陳侯鄭伯盟于召陵下書楚人殺陳夏徴舒善楚人之
  能為陳討賊也下書楚子入陳納公孫甯儀行父于陳罪楚子
  二人堂君淫惡以致君身弑國亡其罪在夏徴舒之上而乃纳之于陳豈討罪之道乎
  創霸之道全仗義聲先著始足以震動天下如狐偃勸晉文勤
  王孫叔敖為令尹勸楚莊討陳夏氏之亂皆所以争義聲也郤
  成子繼趙盾為政不知申大義以討陳而但求成于眾狄此霸
  業之所以衰與盖是時晉知難與楚争故思服衆狄以為滅赤
  狄之計意以失之東南欲收功于西北耳
  楚圍鄭三月晉荀林父不急赴救至六月始出師而鄭已服楚
  矣所以泌之戰但書戰敗而不書救鄭也
  泌之戰荀林父與隨會以鄭既及楚平且楚軍方勝未可與敵
  欲退師自是老成之謀然當先榖不用命之時當執而罪之否
  則因其由我失霸不如死之言鼓衆氣而慎進焉未見即敗乃
  旣以為不而不可願進又不即退軍謀不一衆志不定徒多議論
  以摇軍心而至于敗此可鑒也
  晉之軍政本嚴自河曲之戰趙穿不用命趙盾以偏私故未曾
  律以軍政此後三軍将佐皆各自主矣先穀之不用命其由來
  盖有漸矣
  韓厥勸荀林父之言乃為林父一身計非為社稷計也若為社
  稷則當進即進當退即退且此時六軍果皆同志乘先穀之鋭
  氣而繼之以大軍奮勇而進亦安見楚之必勝耶惜乎其不及
  此爾即如楚令尹始亦有退志既而為伍參所動改乘轅而北
  之即專一為戰謀矣何晉軍志之不定也
  士會欒書旣深知楚軍政之善是宜轉而自反與諸大夫交相
  奮發有為以求自强其國乃不能此徒於兩軍對敵之時為虚怯畏
  懼之言以䘮軍氣宜其敗也
  楚子與令尹北轅盖已志在決戰矣所謂求成于晋盟有曰者
  偽也觀下楚許伯樂伯攝叔致師可知晉荀林父士會欒書稔
  知楚强實不欲戰所謂晉人許楚成盟有日者乃三人畏懼而
  許之先穀趙同趙括原未肯許也故下魏錡請戰趙旃請挑戰大
  約皆三人之徒也晋人既知錡與旃不可使而又聽其請使召
  盟軍令之弛如此晋軍非不疆謀臣非不多只是志不定令不
  一以致大敗可以為鑒
  孫叔敖軍政大可法雖非孔子所謂臨事而懼好謀而成而已得
  其似矣
  楚荘之不肯為京觀以伐其功此節可取
  師人多寒王巡三軍拊而勉之三軍之士皆如挾纊此行軍要法
  也
  楚子不段道于宋盖欲借端以起釁伐宋也宋為夷夏之門户
  得宋則可進兵以圖齊魯故楚欲服之申舟不知勸王招攜以
  禮懷逺以德而以死從君之欲雖曰忠于國不足取也
  晏桓子曰懷必貪貪必謀人謀人人亦謀已一國謀之何以不
  亡名言也桓子能見及此其子平仲亦以儉約處亂國盖家教也
  胡傳譏孟獻子即不能救宋亦當嚴兵固圉以為聲援乃以周
  公之裔千乘之國謀其不免至于贈賄于楚不亦鄙乎此論甚
  正左氏不及也
  晉之不殺林父而殺先穀是也然在林父當知自反自責修德
  行仁以結民心厲兵整武以振軍氣宋人以拒楚被圍告急于
  晉晋當即乘此機會合諸侯以救之激厲將士以雪前此敗軍
  之恥明告諸侯以不救宋則楚之禍將及于身其時楚頓兵于
  宋九月矣晉果以諸侯冬救之內外夾擊一舉而伯業可復乃
  敗泌之後徒知歸罪于先穀而不知自反自振氣日以懦既不
  救宋又使觧揚欺宋悞宋以失信於諸侯伯宗亦不知楚自城
  濮敗後無日不討軍實所以有泌之勝而但勸晉君以含垢此
  豈明于圖國者乎
  伯宗告晋侯天方授楚盖本于隨季良之言是專就利害論也
  以此知管仲春秋人傑也當時無管仲楚久滅周矣孰敢持大
  義以抗楚哉
  晋觧揚之不辱君命椘申犀之必報父讐可以為法然觧揚始當勸
  君救宋而後受命復命之後更當勸君救宋而不可失信于宋
  國以致見輕于諸侯令觧揚但守一已之信
  而不知勸國守大信盖信之小者也申犀始見楚子之時宜
  勸楚子以信義德禮懷諸侯不可專以强力如此方為忠於君
  又勸父申舟宜輔君行道庶幾近悦逺來不可徒以死從君之
  欲如此方為季孝於父今申犀不能救父于前但欲報讐于後是
  孝之小者也
  伯宗勸晉侯伐潞正也然事正心寔不正假討酆舒罪為名寔
  欲取潞土地純是利心且酆舒傷其君目罪之大者也而伯宗乃
  列此于未可見當時君臣之義不明
  宣十五年書秋螽年己荒矣乃不施恩澤于民而反税久畝以
  為常法下文書冬蝝生饑所以貶之者至矣左氏公羊皆未得
  其旨
  左傳所記列國之事專論利害孔子作春秋始一以義裁之如
  楚人伐鄭圍宋晉當救而不能救乃滅赤狄滅潞氏甲氏春秋
  據事直書晉人之罪著矣左氏則于潞氏之滅而載贊荀林父
  之言於甲氏之滅而載贊士會之言是皆晋人誇張之詞耳何
  左氏不能辨乎
  善人在上則國無幸民民之多幸國之不幸名言也
  郤克以私憾請伐齊執齊行人固非而齊侯之所以招禍者亦可以
  以為戒
  穀梁傳載公弟叔盻之事可法
  宣公薨季文子言于朝曰使我殺適立庶以失大授者仲也夫
  姦邪党惡之情事至是自露矣
  五霸而有宋襄秦穆楚莊太約春秋戰國人勢利之見耳孔子
  止言桓文未嘗及餘三人則其三人不足數可知矣蓋桓文雖
  假仁義究竟有攘楚甯周勤王諸大功若宋襄雖有攘楚之志
  而功不足稱秦穆于中原無功且與晉為讐當時若無晉與之
  敵竊恐亦有窺竊中原之意矣至楚之不臣更不足言莊之霸
  正其侵凌中國也假之二字且不足以當之世乃與桓文並稱非篤論
  也以上宣公

知识出处

春秋传正谊

《春秋传正谊》

晚清桐城派学者方宗诚之《春秋》学著作《春秋传正谊》,认为《春秋》是“天子之事”,“正名分”与“经世”乃为其用,此为《春秋经》之要旨,亦是他衡量三传之标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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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宗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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