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省图书馆 内容
雅言系述高元矩宣城人贈宣城幸云硯貯寒泉碧庭
堆敗葉紅贈徐學士云烏掠琴絃穿靜院吏收詩草
下閒庭
詩史汪遵詠史云秦築長城比鐵牢蕃戎不敢過臨洮
雖然萬里連雲際不及堯階三尺高何光遠稱此詩
卓絕千古集中無以加
全唐詩話汪遵㓜爲吏許棠應二十餘舉遵猶在胥徒
善爲絕句詩而深晦鎭密一旦辭役就貢會棠送客
至㶚滻間遇于途訊曰何事至京遵曰就貢棠怒曰
小吏無禮後遵成名正年棠始登第得名于時遵宣
城人登咸通七年進士第許棠其鄉人也平泉花木
好高樹嵩少縱橫滿目前惆悵人間不平事今朝身
在海南邊遵題李太尉平泉莊詩也
全唐詩錄推官公詩如見後卻無語別來長獨愁如危
城三面水古樹一邊春如春雨有五色灑來花旋成
如未醉已知醒後憶欲開先爲落時愁讀之使人發
侯鯖錄梅詢侍讀嘗從眞宗東封因卜命於岳神夢三
牛鬬於庭有稱相公通謁者雖異之而不曉其兆旣
而得濠梁守州廨有三石牛後呂許公夷簡以殿中
丞來倅詢見之疑若所夢者于是委遇至厚不數年
許公大拜梅爲發運使按部至濠上作詩寄許公云
十五年前忝一麾公餘嘗得預言詩玉階武步爲霖
早雲路風波得志遲浴鳳池深春蕩蕩觀魚臺上草
離離重來故老休相問請揭紗籠有舊碑
詩話總龜梅詢詠陰陵警句云千重漢圍合一夜楚歌
聲
宣城事函惠照教寺在城東十里土山隋膠禪師道場
宋治平甲辰建名會勝院有沃洲亭胡文恭宿判郡
時有詩梅尚書詢嘗讀書其中兄子堯臣會勝院沃
洲亭詩云前溪夾洲後溪濶風吹細浪龍鱗活孤亭
一入野氣深松上藤蘿籬上葛葛花葛蔓無斷時女
蘿莫翦連古枝當年吾叔讀書處夜夜濕螢來復去
元邑人張浚朙詩春風跨馬銀鞍穩夜月騎牛鐵笛
聞自注云梅詢侍讀遊此乘銀鞍馬李含章隱此騎
牛吹鐵笛按志含章家土山少讀書僧舍每風月良
夕輒吹鐵笛唫嘯自若識者異之舉太平興國庚辰
進士終江陰軍有聲績幸歴洪武宣德景泰嘉靖間
遞修
東坡題跋驛使前時走馬回北人粗識越人梅清香莫
把酴醿比祇久溪頭月下杯梅二丈長有秀眉大耳
紅頰飲酒過百盞輒正坐高拱此其醉也吾雖後輩
猶及與之周旋覽其親書詩如見其抵掌談笑也元
一祐七年七月二十二日
東坡題跋客心如萌芽忽與春風動又隨落花飛去作
江南夢我家無梧桐安可久畱鳳鳳棲在桂林烏哺
不得共無忘桂枝榮舉酒一以送右宛陵先生梅聖
俞詩先君與聖命遊時余與子由年甚少世未有知
者聖俞極稱之家有老人泉聖俞作詩日泉上有老
人隱見不可常蘇子居其間飲水樂未史泉中若有
魚與子同倘徉泉中苟無魚子持玩滄浪歲月不知
老家有雛鳳凰百烏戢羽翼不敢呈文章去爲仲尼
歎出爲盛時翔方今天子聖無滯彼泉傍聖俞沒今
四十年矣南遷過合浦見其門人歐陽晦夫出所爲
送行詩晦夫年六十六予尚少一歲鬚鬢皆皓然困
窮亦畧相似于是執手大笑曰聖俞之所謂鳳者例
皆如是哉天下皆言聖俞以詩窮吾二人又窮于聖
俞可不大笑乎元符三年月日書
中山詩話梅聖俞幼戲謝師直詩曰古錦裁詩句斑衣
戲坐隅木奴今正熟肯效陸郎無師直小名錦衣奴
至十歲讀此方悟之
聞見後錄嘉祐中侍從官列薦國子博于梅堯臣宜在
館閣仁皇帝曰能賦一見天顏萬人喜卻回宮路樂
聲長者也蓋帝幸景靈宮堯臣有詩或傳入禁中帝
愛此二語召試賜等竟不登館閣以死
聞見後錄古今詩人多以記境熟語或相類唐人云人
心勝潮水相送過潯陽梅聖俞云寒潮如特送不肯
過湓城元之云燒殘灰燼方分玉撥盡寒沙始見金
聖俞云力搥頑石方逢玉盡撥寒沙始見金杜子美
云座飲賢人酒門聽長者車荊公云室有賢人酒門
多長者車唐人云萬井閭閻皆禁火九原松柏自生
煙聖俞云千門皆禁火九野自生煙名下之士豈相
剽竊者耶
彦周詩話梅聖俞詩句句精鍊如焚香露蓮泣聞磬清
鷗邁之類宜乎爲歐陽文忠公所稱其他古體如朱
絃疏越一唱三歎讀者當以意求之
苕溪漁隱樷話聖俞詩工於平淡自成一家如東溪詩云野鳧眠岸有閒意老樹著花無醜枝山行詩云人
家在何處雲外一聲雞春陰詩云鳩鳴桑葉吐村暗
杏花殘杜鵑詩云月樹啼方急山房人未眠似此等
句須細味之方見其用意也
西清詩話晏元獻守汝陰梅聖俞往見之將行公置酒
穎水河上因言古人章句中全用平聲製字穩貼如
枯桑知天風是也恨未見側字詩耳聖俞旣也舟遂
作五側體寄公月出斷岸口影照別舸背且獨與婦
飲頗勝俗客對月漸上我席瞑色亦稍退豈必在秉
燭此景亦可愛
隱居詩話馬遵謫守宣州及其去也郡僚軍民爭欲駐
畱至于銕鎖絕江遵于餞筵倚醉令官妓剝榧實而
食眷眷若畱連狀又以所乘驄馬寄聖俞家郡人皆
不疑其去也遵夜使人絕鎖解舟以水沃艫牙使之
不鳴迨曉舟去遠矣聖俞遂以詩寄之可謂善于敘
事者也三更醉下陵陽峯仙舟江上去無蹤杖牙鐵
鎖漫橫絕㯭濕不驚潭底龍斷腸吳姬指如筍欲剝
玉榧將何從短翎水鴨飛不遠那經細雨山重重却
顧舊埒病驄馬塵沙歴盡空龍鐘
隱居詩話呂士隆知宣州好以事答官妓官妓皆欲逃
去而未得也會杭州有一妓到宣其色藝可取士隆
愛之畱之使不去一日羣妓復犯小過士隆又欲答
之妓泣訴曰某不敢辭罪但恐杭妓不能安也士隆
憫而捨之虛俞因作莫打鴨一篇蓋謂此也莫打鴨
打鴨驚鴛鴦鴛鴦新向池北落不比孤洲老禿鶴禿
鶬尚欲遠飛去何况鴛鴦羽翼長
竹坡詩話自古詩人文士大抵皆祖述前人作語梅聖
俞詩云南隴烏過北隴呌高田水入低田流歐陽文
忠公誦之不去口魯直詩有野水自添田水滿晴鳩
却喚雨鳩來之句恐其川此格律而語意高妙如此
可謂善學前人者矣
歸田錄梅聖俞詩名三十年終不得一館職初授勅修
唐書語妻日吾之修書可謂猢猻入布袋妻曰君之
仕宦何異點魚上竹竿
隱居詩話梅聖俞贈鄰居詩有云壁隙透燈光籬根分
井口徐鉉亦有喜李少保卜鄰云井泉分地脈砧杵
共秋聲此句尤閒遠也
東軒筆錄張堯佐以進士擢第累官至屯田員外郎知
開州會其姪女有寵于仁宗冊爲修媛堯佐遂驟遷
擢一日中除宣徽節度景靈郡牧四使是時御史唐
介上疏引天寶楊國忠爲戒不報又與諫官包拯吳
奎等七人論列殿上旣而御史中丞畱百官班欲以
廷諍卒奪堯佐宣徽景靈兩使特加介五品服以旌
敢言未幾堯佐復除宣徽使知河陽唐謂同列曰是
欲與宣徽而假河陽爲名耳我曹豈可中已耶同列
依違不前唐獨爭之不能奪仁宗論曰差除自是中
書介遂極言宰相文彦博以燈籠錦媚貴妃而致位
宰相今又以宣徽使結堯佐請逐彦博而相富弼又
言諫官觀望挾姦而言涉宮掖語甚切直仁宗怒趣
召兩府以疏示之介諍不已樞密副使梁適叱介使
下殿介詩愈切仁宗大怒玉身甚厲眾恐禍出不測
是時蔡襄修起居注立殿陛卽進日介誠狂直然納
諫容言人主之美德必望全貸遂貶春州別駕翊日
御史中丞王舉正救解之改爲英州別駕始上怒未
已兩府竊議曰必重貶介則彦博不安彦博去則吾
屬遞遷矣旣而果如其料當是時梅堯臣作書竄詩
曰皇祐辛卯冬十月十九日御史唐子方危言初造
膝曰朝有巨姦臣介所憤嫉願條一二事臣職敢妄
率宰相文彦博邪行世莫匹曩時守成都委曲媚貴
暱銀鐺插左貂窮臘使馳驛邦媛將夸侈中金齎十
鎰爲我寄使君奇紋織織密遂傾西蜀巧日夜急鞭
抶紅經緯金縷排科鬬八十比比雙蓮華篝燈戴心
出幾日成一端持行如鬼疾朙年觀上元被服穩稱
質璨然驚上目遽爾有薄詰旣聞所從來佞對似未
失且云奉至尊於妾豈能必遂回天子顏百事容丏
乞臣令得粗陳狡猾彼非一偷威與賣利次第推甲
乙是惟陰猾雄仁斷宜勇黜必欲致太平在列無如
弼弼亦昧平生况臣不阿屈臣言天下公奚以身自
卹君傍有側目暗啞橫詆叱指言爲罔上廢汝還蓬
華是時白此心尚不避斧鎻雖令禦魑魅甘且同飴
蜜旣知弗可懼復以强詞窒帝聲亦大厲論奏不容
畢介也容甚閒猛士胆爲慄立貶嶺外春速欲爲異
物內外官恟恟陛下何未悉卽敢救者誰襄執左右
筆謂此倘不容盛美有所沸平明中執法懷疏又堅
述介言或似狂百豈無一實恐傷四海和幸勿苦倉
卒亟許遷英山衢路猶嗟咄翊日宣白麻稱快口盈
溢阿附連諫官去若懷絮虱其間因獲利竊笑等蛇
鷸英州五千里瘦馬行䭿駃毒蛇噴曉霧晝與嵐氣
沒妻孥不同途風浪過蛟窟存亡未可知雨館愁傷
骨饑僕時後先隨猿拾椽栗粤林多蔽天黃柑雜丹
橘萬室通釀酤撫遠無禁律醉去不須錢醒來弄鳴
瑟山水仍奇怪已可消憂鬱莫作楚大夫懷沙自沈
汨西漢梅子眞出爲吳市卒市卒且不慙况兹別乘
秩始堯臣作此詩不敢示人及歐陽修爲編其集時
有嫌避又削去此詩是以少人知者故今全錄焉
隱居詩話楚州有官奴王英英善筆札學顏魯公體蔡
襄頃教以筆法晚年作大字甚佳梅堯臣贈之詩曰
山陽女子大字書不學常流事梳洗親傳筆法中郎
孫妙畫蠶頭魯公體英英貌甚陋故有不事梳洗之
句中郎孫君謨也
苕溪漁隱截話王直方詩話云山谷嘗稱聖俞聲喧釜
且裂點疾盎蠒立之句謂追古作者陳無已喜盡俞
詩獨誦其雨句云胡地馬牛歸隴底漢人煙火起湟
中余閱臨川集荊公次韻元厚之平戎慶捷詩即此
兩句王直方稱陳無已喜聖俞詩獨誦此兩句徧閱
宛陵集無此兩句乃直方之誤
苕溪漁隱䘮話王直方詩話云聖俞在禮部考校時和
歐公春雪詩云有夢皆蝴蝶逢袍只紵麻諸人不復
措手蓋韻惡而能用事如此可貴也余閱宛陵集聖
俞此詩非和歐公韻乃是唱首其自注云聞永叔謂
子華曰朙日聖俞若無詩修輸一杯酒歐公集中亦
有和聖俞春雪詩皆在禮部時唱和以此可見矣王
直方不切審細遂妄有韻惡而能用事之語蓋其詩
話中似此者甚眾余故辨證之
六一詩話晏元獻公文章擅天下尤善爲詩而多稱引
後進一時名士往往出其門聖俞平生所作多矣然
公獨愛其兩聯云寒魚猶著底白鷺已飛前又絮暖
鮆魚繁露添蒪菜紫余嘗于聖俞家見公自書手簡
再三稱賞此二聯余疑而問之聖俞日此非我之極
致豈公偶自得意于其間乎乃知自古文士不獨知
已難得而知人亦難也
韻語陽秋梅聖俞五字律詩于對聯中十字作一意處
甚多如碧瀾亭詩云危樓喧晚鼓驚鷺起寒汀初見
淮山云朝來汴口望喜見淮上山送俞駕部云何時
鷁舟上遠見爐峯迎送張子野云不知從此去當見
復何如和王尉云度鳥不曾下新詩誰寄評晝寢詩
云及爾寂無慮始知幾盡空如此者不可勝舉詩家
謂之十字格今人用此格者殊少也老杜亦時有此
格放船詩云直愁騎馬滑故作泛舟回對雨云不愁
巴道路恐濕漢旌旗江月云天邊常作客老去一霑
巾
韻語陽秋梅聖俞早有詩名故士能詩者往往寫卷投
擲了質其是非梅各有報章未景輕許之也讀黃萃
詩卷則云鳳凰養雛飛未高雞騖成羣翅終短讀蕭
淵詩卷則云野雉五色且非鳳知時善鳴雞若何讀
孫且言詩卷則云汲井欲到深磨鏡欲盡塵讀張令
詩卷則云讀之不敢倦十未能一曉讀邵不疑詩卷
則云旣觀坐長嘆復想李杜韓皆因其短而教誨之
也東坡喜奬與後進有一言之善則極口褒賞使其
有聞于世而後已故受其奬者亦朔躍自勉樂于修
進而終爲令器若東坡者其有功于斯文哉其有功
于斯人哉
韻語陽秋歐公一世文宗其集中美聖俞詩者十幾四
五稱之甚者如詩成希深擁鼻謳師魯卷舌藏戈矛
又云作詩三十年視我猶後輩又云少低筆力容我
和無使難追韻高絕又云嗟哉我豈能知子論詩賴
子能指迷聖俞詩佳處固多然非歐公標榜之重詩
名亦安得如此之重哉歐公後有詩云梅窮獨我知
古貨今難賣而聖俞贈滁州謝判官詩亦云吾詩固
少愛獨爾太守知皆言識之者鮮也張芸叟評其詩
云如深山道人草衣葛屨王公大人見之屈膝
韻語陽秋黃魯直詩云世有捧心學取笑如東施梅聖
俞云曲眉不想西家樣餒腹還如二子清太平寰宇
記載西施事云施其姓也是時有東施家西施家故
李太白效古云自古有秀色西施與東鄰而東坡代
人畱別詩乃云絳蠟燒殘玉斚飛離歌唱徹萬行啼
他年一舸鴟夷去應記儂家舊姓西似與寰宇記所
言不同豈爲韻所牽耶
韻語陽秋東漢李固忠直鯁亮志在許國不爲身謀爭
立青可遂忤梁冀以致身首異處當時有提鐵上章
乞收固尸如汝南郭亮者有星行至洛守衛尸喪如
陳畱楊羌者亦可見固以忠獲罪矣唐李華嘗觀黨
錮傳撫卷而悲之且作詩云古墳襄城野斜徑橫秋
陂况不禁樵采茅莎無孑遺嗚呼生不能保其身死
又不能保其藏身之地天之不相善人何至是耶梅
聖俞詩云後漢誅黨人誰與李杜死死者有范滂其
母爲之喜喜死名愈彰生榮同犬豕故史臣以胡廣
趙戒爲糞土而馬融眞犬豕哉
韻語陽秋謝師厚生女梅聖俞與之詩日生男眾所喜
生女眾所醜生男走四隣生女各張口男大守詩書
女大逐雞狗又云何時某氏郎堂上拜媼叟蓋戲師
厚也陳將杜甫詩及楊妃外傳其說異焉琳痛長城
之役則日生男戒勿舉生女晡用脯杜甫傷關西之
戍則日生女猶得嫁比隣生男埋沒隨百草楊妃專
寵帝室金印盩綬寵遍于鉛釗象服魚軒榮均于秦
虢當時遂有生女勿悲酸生男勿喜歡男不封侯女
作妃君看女卻爲門楣之詠而樂天長恨歌亦云遂
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今師厚之女毓質
儒門不過求賢士以爲之配爾縱不至負薪如翟婦
餉春如孟光亦豈能預知其必大富貴光宗榮族中蒲津之婦人乎宜其聖俞以為戲也
韻語陽秋梅聖俞送方千下第詩云竭澤古所戒但保
腹中書風雷變有時且復歸孟瀦送蔡驛下第詩云
汝持金錯刀不入鵝眼貫懷之歸河朔慎勿輒鎔鍛
蓋人士切千得失一不得意則必變其所學以求媚
于有司此學者之大病也故聖俞以是戒之
韻語陽秋建安七子唯劉公幹獨爲諸王子所親曹操
威燄蓋世甄夫人出拜諸人皆伏而公幹獨平視雖
論作而不悔亦可嘉矣故梅聖俞詩云公幹才俊或
欺事平視美人曾不起自兹不得爲故人論作左校
頻于死公幹嘗有贈從弟詩云亭亭山上松瑟瑟谷
中風風聲一何盛松枝一何勁其寄意如是肯少屈
于操哉末篇又託興鳳凰有何時當來儀將須聖朙
君之句則不以聖朙待操矣
韻語陽秋汝人多苦癭故歐陽公汝癭詩云傴婦垂甕
盎嬌嬰包卵鷇無由辨有頸有類龜縮嗀梅華俞詩
云或如雞晴滿或若蝯螊並女慙高掩襟男衣濶裁
領東坡量移汝州詩云濶領先裁蓋瘦衣又云汝陽
甕盎吾何恥魯直汝州葉縣詩亦云癭民見我亦悠
悠余嘗侍先人知汝州見州治諸井皆以夾錫錢鎮
之每井率數十千問其故一老兵日此邦饒風沙沙
入井中人飲之則成癭夾錫錢所以制沙土也因思
無錫惠山泉清甘甲于二浙者以有錫也則老兵之
言不妄矣
韻語陽秋梅聖俞寄題歐公醉翁亭詩云日暮使君歸
野老紛紛至但畱山烏啼與伴松間吹借問結廬何
使君遊息地借問醉者何使君閒適意借問鐫者何
使君自爲記全體歐公醉翁亭記而作余謂滁之山
水得歐文而益光歐公之文得梅詩而愈重
韻語陽秋賈誼日古之聖人不居朝廷必有醫卜則從
事于醫卜者未可輕也京兆杜嬰能讀書其言近莊
子而自託於此豈足以病嬰之高乎故荊公有詩傷
之云叔度醫家子君平卜肆翁蕭條昨日事髣髴古
人風梅聖俞贈何山人詩亦云日聞古賢哲必與醫
卜鄰宋景文云醫卜之事士君子能之則不迂不泥
不矜不神小人能之則迂而入諸拘礙泥而弗通大
方矜以誇已神以誣人眞名言哉
侯鯖錄東坡先生嘗愛梅聖俞和宋次道紫宸早朝詩
云陸生聲譽在雲間來預簪裾謁帝顏冠劍有容夔
與契文章全盛馬兼班耽耽玉宇龍纒棟靄靄金鋪
獸嚙環卻出當朝殿前過㦸衣風動自相攀
侯鯖錄梅聖俞詩世稱五字之妙其歌詞語勝理清大
似元微之作花娘歌日花娘十二能歌舞藉甚聲名
居樂府荏苒其間十四年朝爲行雲莫爲雨格高氣
俊能動人人能動之無幾許前歲適從江國來時因
讌席相微語雖有幽情未得傳暗結慇懃度寒暑去
春從客出東城舟中接膝心已傾自從稍稍有期約
五月蓮航並釣行曲隄別浦無人處始笑鴛鴦浪得
名爾後頓逢殊嬿婉各恨從來相見晚月下星前不
暫離暫離已抵銀河遠青烏傳音日幾回雞鳴歸去
暮還來經秋度臘無纎失愛極情專易得猜前年南
圃尋芳井小忿不勝投袂起官司乘釁作威稜督促
倉皇出閭里瀟瀟風雨滿長溪一舸飄然逐流水忽
逢小吏向城東泣淚寄言心欲死願郎早日致青雲
妾已長甘在泥滓更悲恩意不得終世事難憑何若
此郎聞此語痛莫禁天地無窮恨不已我今爲汝偶
成章便欲緘之托雙鯉又作翡琴詞云秦女乘鸞遺
翠羽落在人間與風舞風休不歸誰作主此郎拾取
粧金縷郎家夫婦愛且憐繫向裙間同出處朝來鄰
里偶經過方朔鄒枚爭欲覩上人重客苦流連急走
鈿車令去取酒巡未匝掩閣扉忽已聞歸報鸚鵡重
匀朱粉臨鏡臺促息不停催出户正抱琵琶隱繫膝
輥作輕雷櫳作雨自解彈成啄木聲豈惟能寫胡人
語醉眼流波入鬢時絃慢邀郎繫絲柱身柔狂滑郎
力微欲倩旁人頻顧主主何磊落闕三字就請上賓
無不許相疎情遠罪稱渠畫撥當胸客當去
苕溪漁隱樷話余閱宛陵集見一日曲味其辭意乃爲
南陽一娼語離而作然則謹厚者亦復爲之邪其曲
云妾家鄧侯國昔愧邯鄲姝世本富繒綺嬌愛比朙
珠十五學組紃未嘗開户樞十六失所適姓名傾里
閭十七善歌舞使君邀宴娛自兹著樂府不得同羅
敷涼溫忽荏苒屢接朝大夫相歡不及情何異逢路
衢昨日一見郎目色曾不渝結愛從此篤暫隔猶恐
疎如何遂從宦去涉千雨途郎跨青驄馬妾乘白雪
駒送郎郎未遠別妾妾仍孤不如水中鱗雙雙依綠
蒲不如雲間鵠兩兩下平湖魚鳥尚有託妾今誰與
俱去去約春華終朝怨日賖一心思杏子便擬見梅
花梅花幾時吐頻掐闌千數東風若見郎重爲歌金
縷
高似孫硯箋梅聖俞答王幾道遺磁泥古硯詩澄泥樷
臺泥斷瓦鄴宮瓦初從故人來來自邯鄲下
後村詩話歐陽詩如冐黎不當以詩論本朝詩惟宛陵
爲開山祖師宛陵出然後桑濮之哇淫始息風雅之
氣脈復續其功不在歐尹下世之學梅詩者率以爲
淡集中如葑上春田濶蘆中走吏參海貨通閭市漁
歌入縣樓白水照茆屋豐風生稻花霜落熊升樹林
空鹿飲溪河漢微分練星辰淡布螢每令夫結友不
爲子求郎山形無地接寺界與波分山風來虎嘯江
雨過龍腥之類殊不草草蓋逐句逐字銖銖而較者
决不足爲大家數而前輩號大家數者亦未嘗不畱
意于句律也
江鄰幾雜誌梅聖俞至寕陵寄余詩云獨護慈母喪淚
與河水流河水冬有竭淚泉常在眸彦獻持國譏其
作詩太早余應之以蓼莪及傅威贈王何二侍郎詩
䂬溪詩話張藉移書責退之與人商論不能下氣愈亦
云我昔實愚蠢不能降色辭余謂此乃書生常態昔
嘗見太中爐亭議題紛喧閧然其後有二生坐是鳴
鼓豈直議禮家爲聚訟哉聖俞謝永叔惠酒云貽詩
語且橫旣醉樂益堅曾不究世務閒氣爭古先誠有
之也
詩話總龜郭功父少時喜誦文忠公詩一日遇聖俞聖
俞曰近得永叔書云作廬山高詩送劉同年自以爲
得意恨未見此詩功父誦之聖俞擊節歎賞日使吾
更學作詩三十年不能道其中一句功父再誦不覺
心醉遂置酒又再誦數行凡誦十數通不交一言而
罷明日聖俞贈功父詩曰一誦廬山高萬景不可藏
設如古畫詩極意未能忘
詩史景祐末元昊叛夏鄭公守長安梅聖俞送詩云亞
夫金鼓從天落韓信旌旗背水陳鄭公獨刻此詩于
石按此二句乃聖俞叔昌言學士句也屬之聖俞疑
誤
詩史蘇子美監造奏院因寶神召館中同舍是時江南
人李中舍因梅聖俞謁子美且願預此會聖俞以爲
言子美曰食中不設蒸饅餅夾座上安有國舍御臺
李銜之遂暴其事于言語爲劉元瑜所彈子美坐謫
故聖俞有客至詩云有客十人至共食一鼎珍一客
不得食覆鼎傷眾賓蓋指李也
剡溪詩話皮日休詩云松膏背日凝雲磴丹粉經年染
石牀梅聖命詩云神岳蓄粹和寒松化膏液皆用膏
字也
明一統志嚴公臺在府城西南四里相傳嚴子陵垂釣
于此梅聖俞詩云上過桓彝宅下經嚴子臺
吳孟舉宋詩鈔聖俞在河南時王晦叔見而嘆日二百
年無此作矣賢士大夫如温公東坡介甫諸人咸敬
重之尤與歐陽文忠公善世比之韓孟兩公亦頗以
自況故貢奎詩云詩還二百年來作身死三千里外
官知已若論歐永叔退之猶自愧郊寒蓋言詩力也
又襲嘯云去浮靡之習于崑體極弊之際存古淡之
道于諸大家未起之先此所以爲梅都官詩也果信
二樓紀畧蘇州有梅都官園在府治之西祝槱野錄云
聖俞晚年謝事卜築滄浪之旁與子美相鄰蘇舜欽居滄浪
亭二公一時名勝日夕往還賦詩相得甚懽今猶稱
其地爲梅家園按都官作滄浪亭詩曩子初去國我
勉勿迷津四方不可之中土百事淳史稱天聖中學
者爲文多病偶對獨舜欽與河南穆修好爲古文歌
詩一時豪傑多從之遊今考其時爲古文歌詩者如
尹師魯梅聖俞亦與子美皆歐陽文忠所爲針芥水
乳宜其死生相厚善也都官之詩以深遠古澹爲宗
故王文康公曙見之嘆曰二百年無此作殆橫制頹
波于西崑詩敝之日故也
東齋錄梅聖命於范希文席上賦河豚魚詩云春洲生
荻芽春岸飛楊花河豚于此時貴不數魚蝦河豚出
春暮遊水上食柳絮而肥南人多與荻芽爲羹而食
之故知者謂破題二句已道盡河豚好處聖俞平生
苦于唫詠以閒爲意故其詩思極艱此詩于尊俎笑
談問頃刻而成遂爲絕唱
六一題跋前一篇梅聖俞詠泥滑滑次一篇蘇子美詠
黃鸎後一篇余詠畫眉烏三人之作也出于偶然初
未始相知及其至也意輒一作趣同歸豈非其精神會
通遂暗合邪自二子死余殆絕筆于斯矣翰林東閣
書泥滑滑苦竹岡雨蕭蕭馬上郎馬蹄凌競雨又急
此鳥爲君應斷腸此聖俞詩也
水心題跋余嘗戲語鄉人河豚雖毒而人能啖之毒又
甚矣梅聖俞勤勤憂人以豢河豚至死乃謂龍蛇蝦
蟇爲無苦其爲人計固厚然二物獨何罪乎因仲止
寄此刻謾題以當一笑久別安隱
捫虱新話梅聖俞河豚詩云但言美無厭誰知死如麻
歐公食車螯詩亦云但知美無厭罪謂來甚遐便覺
牽强不似梅詩爲切題
賓退錄琴溪琴魚舊亦入朝貢乾道間始罷前輩多形
之賦咏聖俞王禹玉歐陽文忠公皆有和梅公儀琴
高魚詩聖俞詩云大魚人騎上天去畱得小鱗來按
觴吾物吾鄉不須念大官嘗膳有肥羊禹玉詩云三
月江南花亂開青溪曲曲水如苔琴高一去無蹤跡
枉是漁人尚見猜文忠詩云琴高一去不復見神仙
雖有亦何爲溪鱗佳味自可愛何必虛名務好奇聖
俞又有宣州雜詩二十首其一云古有琴高者騎魚
上碧天小鱗隨水至三月滿江邊少婦自撈漉遠人
無棄捐憑書不通薄賣取青銅錢聖俞宣人也汪彦
章嘗賦長篇故山谷送舅氏野夫之宣城詩有云藉甚宣城郡風流數貢毛霜林收鴨腳春綱薦琴高蜀
人任淵註此不知宣城土地所宜但引列仙傳事直
云琴高鯉魚也誤矣
古今詩話梅聖俞河豚詩春洲生荻芽云云劉原甫戲
曰鄭都官有鷓鴣詩謂之鄭鷓鴣聖俞有河豚詩當
呼梅河豚也
古今詩話范文正公勁節知無不言仁廟朝數出外補
梅聖俞作啄木詩以見意曰啄盡林中蠧未肯出林
飛不識黃金彈雙翎墮落暉
王直方詩話歐陽公知貢舉日有詩云無譁戰士銜枚勇下筆春蠶食葉聲絕爲奇妙故聖俞作詩云食葉
蠶聲句偏美當時曾記賦詩成
古今詩話僧居寕毘陵人妙工畫草蟲嘗見水墨草蟲
長四五寸者題云居寕醉筆須大失眞然筆力遒勁
可愛梅圣俞詩云草蟲有織意醉筆得正熟
黃常明詩話退之咏蚊蠅云涼風九月到掃不見蹤跡
夢得聚蚊云清商一來秋日曉羞爾微禽飼丹烏聖
俞云薨薨勿久恃會有東方白小人稔惡豈漏恢網
但可僥倖目前耳左氏日天之假助不善非右之也
將厚其惡而降之罰也其是之謂乎
居易錄梅聖俞宣州雜詩有云一過響山畔常思路中
丞中丞之中亦作竹仲切僅見于此
蓉槎蠡說杜從韋朙府覓錦竹梅都官詩雖作湘竹紋
還非楚筠質化龍徒有期待鳳曾無實本與凡草俱
偶親君子室草而冒竹名黃鶴註誤
宣城事函宋諸葛高世工製筆最稱重薦紳間每獲一
束輒什襲藏之聖俞有次韻永叔試諸葛高筆詩云
筆工諸葛高海內稱第一蘇子瞻謂諸葛氏筆譬如
內法酒北苑茶他處縱有佳者尚難得其髣髴林和
靖言余頃得宛陵葛生筆如麾白勝之師横行紙墨
所向如意久且敝因作詩錄其功云神工雖缺力終
存架琢珊瑚久策勲日暮閒窗何所似潭陵憔悴故
將軍
韻語陽秋楸花色香俱佳又風韻絕俗而名不編于花
譜何哉老杜云要把楸花媚遠天言其色也又曰楸
樹馨香倚釣磯言其香也梅聖俞楸花詩云圖出帝
宮樹聳向白玉墀高艷不近俗直許天人窺言其韻
也是二子但知楸花色香韻勝而不知其療病之功
也汝州楸樹極多富鄭公知州時手植數百本于後
圃後人思其政建鄭公堂于楸林之下宣和間先人
知州日聽政燕客俱在焉一日廉訪使周詢來訪因
云立秋日太陽未升採其葉泰爲膏傅瘡瘳立愈謂
之楸葉膏抵晚客使王偉來訪因道詢語偉日有人
患發背腸胃可窺百方不差者一醫者教用楸葉膏
傳其外又用雲母膏作小丸服盡四兩止不累日雲
母透出膚外與楸葉膏相著瘡遂差功亦奇矣余欲
廣傳此方以拯病苦者故因言楸花之美而併及之
韻語陽秋竹固多種所謂桃枝者樷生而節疎亦謂之
慈竹言生不離木也王勃所謂宗生族茂天長地久
萬枝爭盤千株競紀者梁簡文答獻簟書云五離九
折出桃枝之翠筍皆言桃枝竹也若桃竹則異是矣
老杜桃竹杖引云江心磻石生桃竹斬根削皮如紫
玉則其色正紫今桃枝竹不然東坡援柳子厚詩云
盛時一失貴反賤桃笙葵扇安可常初不知桃笙爲
何物偶閱方言宋魏之間謂簟爲笙方悟桃笙以桃
竹爲簟也坡又云桃竹葉如椶身如一密節而實中
犀理瘦骨豈非以此竹爲簟邪梅聖俞云誰知廣文
直桃簟冷如冰恐亦是用此竹
韻語陽秋左傳云周成王蒐于岐陽而韓退之石鼓歌
則曰宣王所謂宣王憤起揮天戈蒐于岐陽騁雄俊
是也韋應物石鼓歌則曰文王所謂周文大獵岐之
陽刻石表功何煒煌是也唐蘇氏載記云石鼓文謂
周宣王獵碣共十鼓東坡詩亦云憶昔周王歌鴻雁
方郡聯翩賜圭卣不知韋詩用周文安據乎歐陽永
叔云前世所傳古遠奇怪之事類多虛誕而難信况
傳記不載不知韋轉二君何據而有此說也梅聖俞
亦有詩云傳至我宋一鼓亡九鼓缺剝文失行兵人
偶見安碓床云鼓作日刳中史心喜遺篆猶在旁以
臼易臼庸何傷神物會合居一方此與延平寶劍何
異哉
韻語陽秋老杜白小詩云白小羣分命夭然二寸魚細
微霑水族風俗當園疏言白小與菜無異豈復有厚
味哉故白樂天亦有下飯腥鹹白小魚之句余謂魚
始二寸已就烹魚之窮也寒干又從而食之其窮抑
甚梅聖俞有琴高魚詩云大魚人騎上天去畱得小
鱗來按觴又有鍼口魚賦云有魚鍼喙形甚小常乘
春波來不少取之一掬不重銖杪則白小之魚尚爲
丈人行也
二樓紀畧宛句合謂之雙溪謝公有尋句溪詩云方尋
桂水原謁帝蒼山陲辰哉且未會乘景弄清漪瑟汨
瀉長淀潺湲赴兩岐輕蘋上靡靡雜石下離離李太
白宛溪館詩云吾憐宛句好百尺照心明可謝新安
水千尋見底清響山則李詩連山似驚波合沓出溟
海梅聖俞遊此云寒篙進溪曲古木晤城頭烏過空
潭響船隨白瀨流元葉道卿詩泛舟南商湖先從北
湖去水外浮浮天雲中藹無樹劉道夫詩暑到重湖
少涼從薄暮多又云坐久香浮席露華初泣荷宛見
水國風味矣
二樓紀畧沈存中有山門詩并序詩狀山門甚奇又梅
都官和張簿遊山門詩形容宛然青山中穴爲大門
下通軌轍高莫論飛雲出納不計限雙峙平削無刀
痕入門復見田園美田外峯巒迴抱尊栖靈畜怪不
可詰夔魈往往來守閽
二樓紀畧梅都官有風雪雙羊路梅花溪上村之句故
城南有梅溪在雙羊山下都官墓卽城南今梅氏會
慶堂在焉其側有柏山寺朙郡守范公吉爲作景梅
亭余考文信國之來爲郡也越月召還然振新修廢
務汲汲焉表式先賢嘗修都官墓爲詩弔之有云大
雅獨不墜修名照乾坤再拜墳上土驪履揖諸孫握
手慨以慷而有典型存渥窪生騏驥荊山產璵璠悠
悠清涓流眷言葆其源
宣城事函永慶禪寺在城東里許東直街之左郡邑迎
春于此故里人呼春牛寺本名保壽寺唐天復間宣
州刺史臺濛舍宅建宋太平興國賜金額有松風亭
都官詩庭下已無柏澗邊惟有松然今絕無松而庭
有古柏大可數圍稱爲濛植者未必濛刺史亦未必
宅在郭外也
宣城事函松林院在東溪上梅都官題又寄松林長老
詩云大松五丈百歲餘小松正尺前時種俱有堅完
不朽心莫以今輕古爲重東溪一片寒玉光夜掛高
枝何所用
宣城事函神僧渡不知其姓名嘗絜一木杯渡水因號
焉國初名釋大訢笑隱爲宣城行廊山法雲寺記云
晉宋間有異行僧杯渡居此初建寺日與雲而南陵
隱靜寺則其所鼎建云梅都官遊隱靜山詩昔聞有
釋子渡江用杯浮棲心內兹地埋骨在林陬則又有
塚矣
宛雅三編卷二十二
堆敗葉紅贈徐學士云烏掠琴絃穿靜院吏收詩草
下閒庭
詩史汪遵詠史云秦築長城比鐵牢蕃戎不敢過臨洮
雖然萬里連雲際不及堯階三尺高何光遠稱此詩
卓絕千古集中無以加
全唐詩話汪遵㓜爲吏許棠應二十餘舉遵猶在胥徒
善爲絕句詩而深晦鎭密一旦辭役就貢會棠送客
至㶚滻間遇于途訊曰何事至京遵曰就貢棠怒曰
小吏無禮後遵成名正年棠始登第得名于時遵宣
城人登咸通七年進士第許棠其鄉人也平泉花木
好高樹嵩少縱橫滿目前惆悵人間不平事今朝身
在海南邊遵題李太尉平泉莊詩也
全唐詩錄推官公詩如見後卻無語別來長獨愁如危
城三面水古樹一邊春如春雨有五色灑來花旋成
如未醉已知醒後憶欲開先爲落時愁讀之使人發
侯鯖錄梅詢侍讀嘗從眞宗東封因卜命於岳神夢三
牛鬬於庭有稱相公通謁者雖異之而不曉其兆旣
而得濠梁守州廨有三石牛後呂許公夷簡以殿中
丞來倅詢見之疑若所夢者于是委遇至厚不數年
許公大拜梅爲發運使按部至濠上作詩寄許公云
十五年前忝一麾公餘嘗得預言詩玉階武步爲霖
早雲路風波得志遲浴鳳池深春蕩蕩觀魚臺上草
離離重來故老休相問請揭紗籠有舊碑
詩話總龜梅詢詠陰陵警句云千重漢圍合一夜楚歌
聲
宣城事函惠照教寺在城東十里土山隋膠禪師道場
宋治平甲辰建名會勝院有沃洲亭胡文恭宿判郡
時有詩梅尚書詢嘗讀書其中兄子堯臣會勝院沃
洲亭詩云前溪夾洲後溪濶風吹細浪龍鱗活孤亭
一入野氣深松上藤蘿籬上葛葛花葛蔓無斷時女
蘿莫翦連古枝當年吾叔讀書處夜夜濕螢來復去
元邑人張浚朙詩春風跨馬銀鞍穩夜月騎牛鐵笛
聞自注云梅詢侍讀遊此乘銀鞍馬李含章隱此騎
牛吹鐵笛按志含章家土山少讀書僧舍每風月良
夕輒吹鐵笛唫嘯自若識者異之舉太平興國庚辰
進士終江陰軍有聲績幸歴洪武宣德景泰嘉靖間
遞修
東坡題跋驛使前時走馬回北人粗識越人梅清香莫
把酴醿比祇久溪頭月下杯梅二丈長有秀眉大耳
紅頰飲酒過百盞輒正坐高拱此其醉也吾雖後輩
猶及與之周旋覽其親書詩如見其抵掌談笑也元
一祐七年七月二十二日
東坡題跋客心如萌芽忽與春風動又隨落花飛去作
江南夢我家無梧桐安可久畱鳳鳳棲在桂林烏哺
不得共無忘桂枝榮舉酒一以送右宛陵先生梅聖
俞詩先君與聖命遊時余與子由年甚少世未有知
者聖俞極稱之家有老人泉聖俞作詩日泉上有老
人隱見不可常蘇子居其間飲水樂未史泉中若有
魚與子同倘徉泉中苟無魚子持玩滄浪歲月不知
老家有雛鳳凰百烏戢羽翼不敢呈文章去爲仲尼
歎出爲盛時翔方今天子聖無滯彼泉傍聖俞沒今
四十年矣南遷過合浦見其門人歐陽晦夫出所爲
送行詩晦夫年六十六予尚少一歲鬚鬢皆皓然困
窮亦畧相似于是執手大笑曰聖俞之所謂鳳者例
皆如是哉天下皆言聖俞以詩窮吾二人又窮于聖
俞可不大笑乎元符三年月日書
中山詩話梅聖俞幼戲謝師直詩曰古錦裁詩句斑衣
戲坐隅木奴今正熟肯效陸郎無師直小名錦衣奴
至十歲讀此方悟之
聞見後錄嘉祐中侍從官列薦國子博于梅堯臣宜在
館閣仁皇帝曰能賦一見天顏萬人喜卻回宮路樂
聲長者也蓋帝幸景靈宮堯臣有詩或傳入禁中帝
愛此二語召試賜等竟不登館閣以死
聞見後錄古今詩人多以記境熟語或相類唐人云人
心勝潮水相送過潯陽梅聖俞云寒潮如特送不肯
過湓城元之云燒殘灰燼方分玉撥盡寒沙始見金
聖俞云力搥頑石方逢玉盡撥寒沙始見金杜子美
云座飲賢人酒門聽長者車荊公云室有賢人酒門
多長者車唐人云萬井閭閻皆禁火九原松柏自生
煙聖俞云千門皆禁火九野自生煙名下之士豈相
剽竊者耶
彦周詩話梅聖俞詩句句精鍊如焚香露蓮泣聞磬清
鷗邁之類宜乎爲歐陽文忠公所稱其他古體如朱
絃疏越一唱三歎讀者當以意求之
苕溪漁隱樷話聖俞詩工於平淡自成一家如東溪詩云野鳧眠岸有閒意老樹著花無醜枝山行詩云人
家在何處雲外一聲雞春陰詩云鳩鳴桑葉吐村暗
杏花殘杜鵑詩云月樹啼方急山房人未眠似此等
句須細味之方見其用意也
西清詩話晏元獻守汝陰梅聖俞往見之將行公置酒
穎水河上因言古人章句中全用平聲製字穩貼如
枯桑知天風是也恨未見側字詩耳聖俞旣也舟遂
作五側體寄公月出斷岸口影照別舸背且獨與婦
飲頗勝俗客對月漸上我席瞑色亦稍退豈必在秉
燭此景亦可愛
隱居詩話馬遵謫守宣州及其去也郡僚軍民爭欲駐
畱至于銕鎖絕江遵于餞筵倚醉令官妓剝榧實而
食眷眷若畱連狀又以所乘驄馬寄聖俞家郡人皆
不疑其去也遵夜使人絕鎖解舟以水沃艫牙使之
不鳴迨曉舟去遠矣聖俞遂以詩寄之可謂善于敘
事者也三更醉下陵陽峯仙舟江上去無蹤杖牙鐵
鎖漫橫絕㯭濕不驚潭底龍斷腸吳姬指如筍欲剝
玉榧將何從短翎水鴨飛不遠那經細雨山重重却
顧舊埒病驄馬塵沙歴盡空龍鐘
隱居詩話呂士隆知宣州好以事答官妓官妓皆欲逃
去而未得也會杭州有一妓到宣其色藝可取士隆
愛之畱之使不去一日羣妓復犯小過士隆又欲答
之妓泣訴曰某不敢辭罪但恐杭妓不能安也士隆
憫而捨之虛俞因作莫打鴨一篇蓋謂此也莫打鴨
打鴨驚鴛鴦鴛鴦新向池北落不比孤洲老禿鶴禿
鶬尚欲遠飛去何况鴛鴦羽翼長
竹坡詩話自古詩人文士大抵皆祖述前人作語梅聖
俞詩云南隴烏過北隴呌高田水入低田流歐陽文
忠公誦之不去口魯直詩有野水自添田水滿晴鳩
却喚雨鳩來之句恐其川此格律而語意高妙如此
可謂善學前人者矣
歸田錄梅聖俞詩名三十年終不得一館職初授勅修
唐書語妻日吾之修書可謂猢猻入布袋妻曰君之
仕宦何異點魚上竹竿
隱居詩話梅聖俞贈鄰居詩有云壁隙透燈光籬根分
井口徐鉉亦有喜李少保卜鄰云井泉分地脈砧杵
共秋聲此句尤閒遠也
東軒筆錄張堯佐以進士擢第累官至屯田員外郎知
開州會其姪女有寵于仁宗冊爲修媛堯佐遂驟遷
擢一日中除宣徽節度景靈郡牧四使是時御史唐
介上疏引天寶楊國忠爲戒不報又與諫官包拯吳
奎等七人論列殿上旣而御史中丞畱百官班欲以
廷諍卒奪堯佐宣徽景靈兩使特加介五品服以旌
敢言未幾堯佐復除宣徽使知河陽唐謂同列曰是
欲與宣徽而假河陽爲名耳我曹豈可中已耶同列
依違不前唐獨爭之不能奪仁宗論曰差除自是中
書介遂極言宰相文彦博以燈籠錦媚貴妃而致位
宰相今又以宣徽使結堯佐請逐彦博而相富弼又
言諫官觀望挾姦而言涉宮掖語甚切直仁宗怒趣
召兩府以疏示之介諍不已樞密副使梁適叱介使
下殿介詩愈切仁宗大怒玉身甚厲眾恐禍出不測
是時蔡襄修起居注立殿陛卽進日介誠狂直然納
諫容言人主之美德必望全貸遂貶春州別駕翊日
御史中丞王舉正救解之改爲英州別駕始上怒未
已兩府竊議曰必重貶介則彦博不安彦博去則吾
屬遞遷矣旣而果如其料當是時梅堯臣作書竄詩
曰皇祐辛卯冬十月十九日御史唐子方危言初造
膝曰朝有巨姦臣介所憤嫉願條一二事臣職敢妄
率宰相文彦博邪行世莫匹曩時守成都委曲媚貴
暱銀鐺插左貂窮臘使馳驛邦媛將夸侈中金齎十
鎰爲我寄使君奇紋織織密遂傾西蜀巧日夜急鞭
抶紅經緯金縷排科鬬八十比比雙蓮華篝燈戴心
出幾日成一端持行如鬼疾朙年觀上元被服穩稱
質璨然驚上目遽爾有薄詰旣聞所從來佞對似未
失且云奉至尊於妾豈能必遂回天子顏百事容丏
乞臣令得粗陳狡猾彼非一偷威與賣利次第推甲
乙是惟陰猾雄仁斷宜勇黜必欲致太平在列無如
弼弼亦昧平生况臣不阿屈臣言天下公奚以身自
卹君傍有側目暗啞橫詆叱指言爲罔上廢汝還蓬
華是時白此心尚不避斧鎻雖令禦魑魅甘且同飴
蜜旣知弗可懼復以强詞窒帝聲亦大厲論奏不容
畢介也容甚閒猛士胆爲慄立貶嶺外春速欲爲異
物內外官恟恟陛下何未悉卽敢救者誰襄執左右
筆謂此倘不容盛美有所沸平明中執法懷疏又堅
述介言或似狂百豈無一實恐傷四海和幸勿苦倉
卒亟許遷英山衢路猶嗟咄翊日宣白麻稱快口盈
溢阿附連諫官去若懷絮虱其間因獲利竊笑等蛇
鷸英州五千里瘦馬行䭿駃毒蛇噴曉霧晝與嵐氣
沒妻孥不同途風浪過蛟窟存亡未可知雨館愁傷
骨饑僕時後先隨猿拾椽栗粤林多蔽天黃柑雜丹
橘萬室通釀酤撫遠無禁律醉去不須錢醒來弄鳴
瑟山水仍奇怪已可消憂鬱莫作楚大夫懷沙自沈
汨西漢梅子眞出爲吳市卒市卒且不慙况兹別乘
秩始堯臣作此詩不敢示人及歐陽修爲編其集時
有嫌避又削去此詩是以少人知者故今全錄焉
隱居詩話楚州有官奴王英英善筆札學顏魯公體蔡
襄頃教以筆法晚年作大字甚佳梅堯臣贈之詩曰
山陽女子大字書不學常流事梳洗親傳筆法中郎
孫妙畫蠶頭魯公體英英貌甚陋故有不事梳洗之
句中郎孫君謨也
苕溪漁隱截話王直方詩話云山谷嘗稱聖俞聲喧釜
且裂點疾盎蠒立之句謂追古作者陳無已喜盡俞
詩獨誦其雨句云胡地馬牛歸隴底漢人煙火起湟
中余閱臨川集荊公次韻元厚之平戎慶捷詩即此
兩句王直方稱陳無已喜聖俞詩獨誦此兩句徧閱
宛陵集無此兩句乃直方之誤
苕溪漁隱䘮話王直方詩話云聖俞在禮部考校時和
歐公春雪詩云有夢皆蝴蝶逢袍只紵麻諸人不復
措手蓋韻惡而能用事如此可貴也余閱宛陵集聖
俞此詩非和歐公韻乃是唱首其自注云聞永叔謂
子華曰朙日聖俞若無詩修輸一杯酒歐公集中亦
有和聖俞春雪詩皆在禮部時唱和以此可見矣王
直方不切審細遂妄有韻惡而能用事之語蓋其詩
話中似此者甚眾余故辨證之
六一詩話晏元獻公文章擅天下尤善爲詩而多稱引
後進一時名士往往出其門聖俞平生所作多矣然
公獨愛其兩聯云寒魚猶著底白鷺已飛前又絮暖
鮆魚繁露添蒪菜紫余嘗于聖俞家見公自書手簡
再三稱賞此二聯余疑而問之聖俞日此非我之極
致豈公偶自得意于其間乎乃知自古文士不獨知
已難得而知人亦難也
韻語陽秋梅聖俞五字律詩于對聯中十字作一意處
甚多如碧瀾亭詩云危樓喧晚鼓驚鷺起寒汀初見
淮山云朝來汴口望喜見淮上山送俞駕部云何時
鷁舟上遠見爐峯迎送張子野云不知從此去當見
復何如和王尉云度鳥不曾下新詩誰寄評晝寢詩
云及爾寂無慮始知幾盡空如此者不可勝舉詩家
謂之十字格今人用此格者殊少也老杜亦時有此
格放船詩云直愁騎馬滑故作泛舟回對雨云不愁
巴道路恐濕漢旌旗江月云天邊常作客老去一霑
巾
韻語陽秋梅聖俞早有詩名故士能詩者往往寫卷投
擲了質其是非梅各有報章未景輕許之也讀黃萃
詩卷則云鳳凰養雛飛未高雞騖成羣翅終短讀蕭
淵詩卷則云野雉五色且非鳳知時善鳴雞若何讀
孫且言詩卷則云汲井欲到深磨鏡欲盡塵讀張令
詩卷則云讀之不敢倦十未能一曉讀邵不疑詩卷
則云旣觀坐長嘆復想李杜韓皆因其短而教誨之
也東坡喜奬與後進有一言之善則極口褒賞使其
有聞于世而後已故受其奬者亦朔躍自勉樂于修
進而終爲令器若東坡者其有功于斯文哉其有功
于斯人哉
韻語陽秋歐公一世文宗其集中美聖俞詩者十幾四
五稱之甚者如詩成希深擁鼻謳師魯卷舌藏戈矛
又云作詩三十年視我猶後輩又云少低筆力容我
和無使難追韻高絕又云嗟哉我豈能知子論詩賴
子能指迷聖俞詩佳處固多然非歐公標榜之重詩
名亦安得如此之重哉歐公後有詩云梅窮獨我知
古貨今難賣而聖俞贈滁州謝判官詩亦云吾詩固
少愛獨爾太守知皆言識之者鮮也張芸叟評其詩
云如深山道人草衣葛屨王公大人見之屈膝
韻語陽秋黃魯直詩云世有捧心學取笑如東施梅聖
俞云曲眉不想西家樣餒腹還如二子清太平寰宇
記載西施事云施其姓也是時有東施家西施家故
李太白效古云自古有秀色西施與東鄰而東坡代
人畱別詩乃云絳蠟燒殘玉斚飛離歌唱徹萬行啼
他年一舸鴟夷去應記儂家舊姓西似與寰宇記所
言不同豈爲韻所牽耶
韻語陽秋東漢李固忠直鯁亮志在許國不爲身謀爭
立青可遂忤梁冀以致身首異處當時有提鐵上章
乞收固尸如汝南郭亮者有星行至洛守衛尸喪如
陳畱楊羌者亦可見固以忠獲罪矣唐李華嘗觀黨
錮傳撫卷而悲之且作詩云古墳襄城野斜徑橫秋
陂况不禁樵采茅莎無孑遺嗚呼生不能保其身死
又不能保其藏身之地天之不相善人何至是耶梅
聖俞詩云後漢誅黨人誰與李杜死死者有范滂其
母爲之喜喜死名愈彰生榮同犬豕故史臣以胡廣
趙戒爲糞土而馬融眞犬豕哉
韻語陽秋謝師厚生女梅聖俞與之詩日生男眾所喜
生女眾所醜生男走四隣生女各張口男大守詩書
女大逐雞狗又云何時某氏郎堂上拜媼叟蓋戲師
厚也陳將杜甫詩及楊妃外傳其說異焉琳痛長城
之役則日生男戒勿舉生女晡用脯杜甫傷關西之
戍則日生女猶得嫁比隣生男埋沒隨百草楊妃專
寵帝室金印盩綬寵遍于鉛釗象服魚軒榮均于秦
虢當時遂有生女勿悲酸生男勿喜歡男不封侯女
作妃君看女卻爲門楣之詠而樂天長恨歌亦云遂
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今師厚之女毓質
儒門不過求賢士以爲之配爾縱不至負薪如翟婦
餉春如孟光亦豈能預知其必大富貴光宗榮族中蒲津之婦人乎宜其聖俞以為戲也
韻語陽秋梅聖俞送方千下第詩云竭澤古所戒但保
腹中書風雷變有時且復歸孟瀦送蔡驛下第詩云
汝持金錯刀不入鵝眼貫懷之歸河朔慎勿輒鎔鍛
蓋人士切千得失一不得意則必變其所學以求媚
于有司此學者之大病也故聖俞以是戒之
韻語陽秋建安七子唯劉公幹獨爲諸王子所親曹操
威燄蓋世甄夫人出拜諸人皆伏而公幹獨平視雖
論作而不悔亦可嘉矣故梅聖俞詩云公幹才俊或
欺事平視美人曾不起自兹不得爲故人論作左校
頻于死公幹嘗有贈從弟詩云亭亭山上松瑟瑟谷
中風風聲一何盛松枝一何勁其寄意如是肯少屈
于操哉末篇又託興鳳凰有何時當來儀將須聖朙
君之句則不以聖朙待操矣
韻語陽秋汝人多苦癭故歐陽公汝癭詩云傴婦垂甕
盎嬌嬰包卵鷇無由辨有頸有類龜縮嗀梅華俞詩
云或如雞晴滿或若蝯螊並女慙高掩襟男衣濶裁
領東坡量移汝州詩云濶領先裁蓋瘦衣又云汝陽
甕盎吾何恥魯直汝州葉縣詩亦云癭民見我亦悠
悠余嘗侍先人知汝州見州治諸井皆以夾錫錢鎮
之每井率數十千問其故一老兵日此邦饒風沙沙
入井中人飲之則成癭夾錫錢所以制沙土也因思
無錫惠山泉清甘甲于二浙者以有錫也則老兵之
言不妄矣
韻語陽秋梅聖俞寄題歐公醉翁亭詩云日暮使君歸
野老紛紛至但畱山烏啼與伴松間吹借問結廬何
使君遊息地借問醉者何使君閒適意借問鐫者何
使君自爲記全體歐公醉翁亭記而作余謂滁之山
水得歐文而益光歐公之文得梅詩而愈重
韻語陽秋賈誼日古之聖人不居朝廷必有醫卜則從
事于醫卜者未可輕也京兆杜嬰能讀書其言近莊
子而自託於此豈足以病嬰之高乎故荊公有詩傷
之云叔度醫家子君平卜肆翁蕭條昨日事髣髴古
人風梅聖俞贈何山人詩亦云日聞古賢哲必與醫
卜鄰宋景文云醫卜之事士君子能之則不迂不泥
不矜不神小人能之則迂而入諸拘礙泥而弗通大
方矜以誇已神以誣人眞名言哉
侯鯖錄東坡先生嘗愛梅聖俞和宋次道紫宸早朝詩
云陸生聲譽在雲間來預簪裾謁帝顏冠劍有容夔
與契文章全盛馬兼班耽耽玉宇龍纒棟靄靄金鋪
獸嚙環卻出當朝殿前過㦸衣風動自相攀
侯鯖錄梅聖俞詩世稱五字之妙其歌詞語勝理清大
似元微之作花娘歌日花娘十二能歌舞藉甚聲名
居樂府荏苒其間十四年朝爲行雲莫爲雨格高氣
俊能動人人能動之無幾許前歲適從江國來時因
讌席相微語雖有幽情未得傳暗結慇懃度寒暑去
春從客出東城舟中接膝心已傾自從稍稍有期約
五月蓮航並釣行曲隄別浦無人處始笑鴛鴦浪得
名爾後頓逢殊嬿婉各恨從來相見晚月下星前不
暫離暫離已抵銀河遠青烏傳音日幾回雞鳴歸去
暮還來經秋度臘無纎失愛極情專易得猜前年南
圃尋芳井小忿不勝投袂起官司乘釁作威稜督促
倉皇出閭里瀟瀟風雨滿長溪一舸飄然逐流水忽
逢小吏向城東泣淚寄言心欲死願郎早日致青雲
妾已長甘在泥滓更悲恩意不得終世事難憑何若
此郎聞此語痛莫禁天地無窮恨不已我今爲汝偶
成章便欲緘之托雙鯉又作翡琴詞云秦女乘鸞遺
翠羽落在人間與風舞風休不歸誰作主此郎拾取
粧金縷郎家夫婦愛且憐繫向裙間同出處朝來鄰
里偶經過方朔鄒枚爭欲覩上人重客苦流連急走
鈿車令去取酒巡未匝掩閣扉忽已聞歸報鸚鵡重
匀朱粉臨鏡臺促息不停催出户正抱琵琶隱繫膝
輥作輕雷櫳作雨自解彈成啄木聲豈惟能寫胡人
語醉眼流波入鬢時絃慢邀郎繫絲柱身柔狂滑郎
力微欲倩旁人頻顧主主何磊落闕三字就請上賓
無不許相疎情遠罪稱渠畫撥當胸客當去
苕溪漁隱樷話余閱宛陵集見一日曲味其辭意乃爲
南陽一娼語離而作然則謹厚者亦復爲之邪其曲
云妾家鄧侯國昔愧邯鄲姝世本富繒綺嬌愛比朙
珠十五學組紃未嘗開户樞十六失所適姓名傾里
閭十七善歌舞使君邀宴娛自兹著樂府不得同羅
敷涼溫忽荏苒屢接朝大夫相歡不及情何異逢路
衢昨日一見郎目色曾不渝結愛從此篤暫隔猶恐
疎如何遂從宦去涉千雨途郎跨青驄馬妾乘白雪
駒送郎郎未遠別妾妾仍孤不如水中鱗雙雙依綠
蒲不如雲間鵠兩兩下平湖魚鳥尚有託妾今誰與
俱去去約春華終朝怨日賖一心思杏子便擬見梅
花梅花幾時吐頻掐闌千數東風若見郎重爲歌金
縷
高似孫硯箋梅聖俞答王幾道遺磁泥古硯詩澄泥樷
臺泥斷瓦鄴宮瓦初從故人來來自邯鄲下
後村詩話歐陽詩如冐黎不當以詩論本朝詩惟宛陵
爲開山祖師宛陵出然後桑濮之哇淫始息風雅之
氣脈復續其功不在歐尹下世之學梅詩者率以爲
淡集中如葑上春田濶蘆中走吏參海貨通閭市漁
歌入縣樓白水照茆屋豐風生稻花霜落熊升樹林
空鹿飲溪河漢微分練星辰淡布螢每令夫結友不
爲子求郎山形無地接寺界與波分山風來虎嘯江
雨過龍腥之類殊不草草蓋逐句逐字銖銖而較者
决不足爲大家數而前輩號大家數者亦未嘗不畱
意于句律也
江鄰幾雜誌梅聖俞至寕陵寄余詩云獨護慈母喪淚
與河水流河水冬有竭淚泉常在眸彦獻持國譏其
作詩太早余應之以蓼莪及傅威贈王何二侍郎詩
䂬溪詩話張藉移書責退之與人商論不能下氣愈亦
云我昔實愚蠢不能降色辭余謂此乃書生常態昔
嘗見太中爐亭議題紛喧閧然其後有二生坐是鳴
鼓豈直議禮家爲聚訟哉聖俞謝永叔惠酒云貽詩
語且橫旣醉樂益堅曾不究世務閒氣爭古先誠有
之也
詩話總龜郭功父少時喜誦文忠公詩一日遇聖俞聖
俞曰近得永叔書云作廬山高詩送劉同年自以爲
得意恨未見此詩功父誦之聖俞擊節歎賞日使吾
更學作詩三十年不能道其中一句功父再誦不覺
心醉遂置酒又再誦數行凡誦十數通不交一言而
罷明日聖俞贈功父詩曰一誦廬山高萬景不可藏
設如古畫詩極意未能忘
詩史景祐末元昊叛夏鄭公守長安梅聖俞送詩云亞
夫金鼓從天落韓信旌旗背水陳鄭公獨刻此詩于
石按此二句乃聖俞叔昌言學士句也屬之聖俞疑
誤
詩史蘇子美監造奏院因寶神召館中同舍是時江南
人李中舍因梅聖俞謁子美且願預此會聖俞以爲
言子美曰食中不設蒸饅餅夾座上安有國舍御臺
李銜之遂暴其事于言語爲劉元瑜所彈子美坐謫
故聖俞有客至詩云有客十人至共食一鼎珍一客
不得食覆鼎傷眾賓蓋指李也
剡溪詩話皮日休詩云松膏背日凝雲磴丹粉經年染
石牀梅聖命詩云神岳蓄粹和寒松化膏液皆用膏
字也
明一統志嚴公臺在府城西南四里相傳嚴子陵垂釣
于此梅聖俞詩云上過桓彝宅下經嚴子臺
吳孟舉宋詩鈔聖俞在河南時王晦叔見而嘆日二百
年無此作矣賢士大夫如温公東坡介甫諸人咸敬
重之尤與歐陽文忠公善世比之韓孟兩公亦頗以
自況故貢奎詩云詩還二百年來作身死三千里外
官知已若論歐永叔退之猶自愧郊寒蓋言詩力也
又襲嘯云去浮靡之習于崑體極弊之際存古淡之
道于諸大家未起之先此所以爲梅都官詩也果信
二樓紀畧蘇州有梅都官園在府治之西祝槱野錄云
聖俞晚年謝事卜築滄浪之旁與子美相鄰蘇舜欽居滄浪
亭二公一時名勝日夕往還賦詩相得甚懽今猶稱
其地爲梅家園按都官作滄浪亭詩曩子初去國我
勉勿迷津四方不可之中土百事淳史稱天聖中學
者爲文多病偶對獨舜欽與河南穆修好爲古文歌
詩一時豪傑多從之遊今考其時爲古文歌詩者如
尹師魯梅聖俞亦與子美皆歐陽文忠所爲針芥水
乳宜其死生相厚善也都官之詩以深遠古澹爲宗
故王文康公曙見之嘆曰二百年無此作殆橫制頹
波于西崑詩敝之日故也
東齋錄梅聖命於范希文席上賦河豚魚詩云春洲生
荻芽春岸飛楊花河豚于此時貴不數魚蝦河豚出
春暮遊水上食柳絮而肥南人多與荻芽爲羹而食
之故知者謂破題二句已道盡河豚好處聖俞平生
苦于唫詠以閒爲意故其詩思極艱此詩于尊俎笑
談問頃刻而成遂爲絕唱
六一題跋前一篇梅聖俞詠泥滑滑次一篇蘇子美詠
黃鸎後一篇余詠畫眉烏三人之作也出于偶然初
未始相知及其至也意輒一作趣同歸豈非其精神會
通遂暗合邪自二子死余殆絕筆于斯矣翰林東閣
書泥滑滑苦竹岡雨蕭蕭馬上郎馬蹄凌競雨又急
此鳥爲君應斷腸此聖俞詩也
水心題跋余嘗戲語鄉人河豚雖毒而人能啖之毒又
甚矣梅聖俞勤勤憂人以豢河豚至死乃謂龍蛇蝦
蟇爲無苦其爲人計固厚然二物獨何罪乎因仲止
寄此刻謾題以當一笑久別安隱
捫虱新話梅聖俞河豚詩云但言美無厭誰知死如麻
歐公食車螯詩亦云但知美無厭罪謂來甚遐便覺
牽强不似梅詩爲切題
賓退錄琴溪琴魚舊亦入朝貢乾道間始罷前輩多形
之賦咏聖俞王禹玉歐陽文忠公皆有和梅公儀琴
高魚詩聖俞詩云大魚人騎上天去畱得小鱗來按
觴吾物吾鄉不須念大官嘗膳有肥羊禹玉詩云三
月江南花亂開青溪曲曲水如苔琴高一去無蹤跡
枉是漁人尚見猜文忠詩云琴高一去不復見神仙
雖有亦何爲溪鱗佳味自可愛何必虛名務好奇聖
俞又有宣州雜詩二十首其一云古有琴高者騎魚
上碧天小鱗隨水至三月滿江邊少婦自撈漉遠人
無棄捐憑書不通薄賣取青銅錢聖俞宣人也汪彦
章嘗賦長篇故山谷送舅氏野夫之宣城詩有云藉甚宣城郡風流數貢毛霜林收鴨腳春綱薦琴高蜀
人任淵註此不知宣城土地所宜但引列仙傳事直
云琴高鯉魚也誤矣
古今詩話梅聖俞河豚詩春洲生荻芽云云劉原甫戲
曰鄭都官有鷓鴣詩謂之鄭鷓鴣聖俞有河豚詩當
呼梅河豚也
古今詩話范文正公勁節知無不言仁廟朝數出外補
梅聖俞作啄木詩以見意曰啄盡林中蠧未肯出林
飛不識黃金彈雙翎墮落暉
王直方詩話歐陽公知貢舉日有詩云無譁戰士銜枚勇下筆春蠶食葉聲絕爲奇妙故聖俞作詩云食葉
蠶聲句偏美當時曾記賦詩成
古今詩話僧居寕毘陵人妙工畫草蟲嘗見水墨草蟲
長四五寸者題云居寕醉筆須大失眞然筆力遒勁
可愛梅圣俞詩云草蟲有織意醉筆得正熟
黃常明詩話退之咏蚊蠅云涼風九月到掃不見蹤跡
夢得聚蚊云清商一來秋日曉羞爾微禽飼丹烏聖
俞云薨薨勿久恃會有東方白小人稔惡豈漏恢網
但可僥倖目前耳左氏日天之假助不善非右之也
將厚其惡而降之罰也其是之謂乎
居易錄梅聖俞宣州雜詩有云一過響山畔常思路中
丞中丞之中亦作竹仲切僅見于此
蓉槎蠡說杜從韋朙府覓錦竹梅都官詩雖作湘竹紋
還非楚筠質化龍徒有期待鳳曾無實本與凡草俱
偶親君子室草而冒竹名黃鶴註誤
宣城事函宋諸葛高世工製筆最稱重薦紳間每獲一
束輒什襲藏之聖俞有次韻永叔試諸葛高筆詩云
筆工諸葛高海內稱第一蘇子瞻謂諸葛氏筆譬如
內法酒北苑茶他處縱有佳者尚難得其髣髴林和
靖言余頃得宛陵葛生筆如麾白勝之師横行紙墨
所向如意久且敝因作詩錄其功云神工雖缺力終
存架琢珊瑚久策勲日暮閒窗何所似潭陵憔悴故
將軍
韻語陽秋楸花色香俱佳又風韻絕俗而名不編于花
譜何哉老杜云要把楸花媚遠天言其色也又曰楸
樹馨香倚釣磯言其香也梅聖俞楸花詩云圖出帝
宮樹聳向白玉墀高艷不近俗直許天人窺言其韻
也是二子但知楸花色香韻勝而不知其療病之功
也汝州楸樹極多富鄭公知州時手植數百本于後
圃後人思其政建鄭公堂于楸林之下宣和間先人
知州日聽政燕客俱在焉一日廉訪使周詢來訪因
云立秋日太陽未升採其葉泰爲膏傅瘡瘳立愈謂
之楸葉膏抵晚客使王偉來訪因道詢語偉日有人
患發背腸胃可窺百方不差者一醫者教用楸葉膏
傳其外又用雲母膏作小丸服盡四兩止不累日雲
母透出膚外與楸葉膏相著瘡遂差功亦奇矣余欲
廣傳此方以拯病苦者故因言楸花之美而併及之
韻語陽秋竹固多種所謂桃枝者樷生而節疎亦謂之
慈竹言生不離木也王勃所謂宗生族茂天長地久
萬枝爭盤千株競紀者梁簡文答獻簟書云五離九
折出桃枝之翠筍皆言桃枝竹也若桃竹則異是矣
老杜桃竹杖引云江心磻石生桃竹斬根削皮如紫
玉則其色正紫今桃枝竹不然東坡援柳子厚詩云
盛時一失貴反賤桃笙葵扇安可常初不知桃笙爲
何物偶閱方言宋魏之間謂簟爲笙方悟桃笙以桃
竹爲簟也坡又云桃竹葉如椶身如一密節而實中
犀理瘦骨豈非以此竹爲簟邪梅聖俞云誰知廣文
直桃簟冷如冰恐亦是用此竹
韻語陽秋左傳云周成王蒐于岐陽而韓退之石鼓歌
則曰宣王所謂宣王憤起揮天戈蒐于岐陽騁雄俊
是也韋應物石鼓歌則曰文王所謂周文大獵岐之
陽刻石表功何煒煌是也唐蘇氏載記云石鼓文謂
周宣王獵碣共十鼓東坡詩亦云憶昔周王歌鴻雁
方郡聯翩賜圭卣不知韋詩用周文安據乎歐陽永
叔云前世所傳古遠奇怪之事類多虛誕而難信况
傳記不載不知韋轉二君何據而有此說也梅聖俞
亦有詩云傳至我宋一鼓亡九鼓缺剝文失行兵人
偶見安碓床云鼓作日刳中史心喜遺篆猶在旁以
臼易臼庸何傷神物會合居一方此與延平寶劍何
異哉
韻語陽秋老杜白小詩云白小羣分命夭然二寸魚細
微霑水族風俗當園疏言白小與菜無異豈復有厚
味哉故白樂天亦有下飯腥鹹白小魚之句余謂魚
始二寸已就烹魚之窮也寒干又從而食之其窮抑
甚梅聖俞有琴高魚詩云大魚人騎上天去畱得小
鱗來按觴又有鍼口魚賦云有魚鍼喙形甚小常乘
春波來不少取之一掬不重銖杪則白小之魚尚爲
丈人行也
二樓紀畧宛句合謂之雙溪謝公有尋句溪詩云方尋
桂水原謁帝蒼山陲辰哉且未會乘景弄清漪瑟汨
瀉長淀潺湲赴兩岐輕蘋上靡靡雜石下離離李太
白宛溪館詩云吾憐宛句好百尺照心明可謝新安
水千尋見底清響山則李詩連山似驚波合沓出溟
海梅聖俞遊此云寒篙進溪曲古木晤城頭烏過空
潭響船隨白瀨流元葉道卿詩泛舟南商湖先從北
湖去水外浮浮天雲中藹無樹劉道夫詩暑到重湖
少涼從薄暮多又云坐久香浮席露華初泣荷宛見
水國風味矣
二樓紀畧沈存中有山門詩并序詩狀山門甚奇又梅
都官和張簿遊山門詩形容宛然青山中穴爲大門
下通軌轍高莫論飛雲出納不計限雙峙平削無刀
痕入門復見田園美田外峯巒迴抱尊栖靈畜怪不
可詰夔魈往往來守閽
二樓紀畧梅都官有風雪雙羊路梅花溪上村之句故
城南有梅溪在雙羊山下都官墓卽城南今梅氏會
慶堂在焉其側有柏山寺朙郡守范公吉爲作景梅
亭余考文信國之來爲郡也越月召還然振新修廢
務汲汲焉表式先賢嘗修都官墓爲詩弔之有云大
雅獨不墜修名照乾坤再拜墳上土驪履揖諸孫握
手慨以慷而有典型存渥窪生騏驥荊山產璵璠悠
悠清涓流眷言葆其源
宣城事函永慶禪寺在城東里許東直街之左郡邑迎
春于此故里人呼春牛寺本名保壽寺唐天復間宣
州刺史臺濛舍宅建宋太平興國賜金額有松風亭
都官詩庭下已無柏澗邊惟有松然今絕無松而庭
有古柏大可數圍稱爲濛植者未必濛刺史亦未必
宅在郭外也
宣城事函松林院在東溪上梅都官題又寄松林長老
詩云大松五丈百歲餘小松正尺前時種俱有堅完
不朽心莫以今輕古爲重東溪一片寒玉光夜掛高
枝何所用
宣城事函神僧渡不知其姓名嘗絜一木杯渡水因號
焉國初名釋大訢笑隱爲宣城行廊山法雲寺記云
晉宋間有異行僧杯渡居此初建寺日與雲而南陵
隱靜寺則其所鼎建云梅都官遊隱靜山詩昔聞有
釋子渡江用杯浮棲心內兹地埋骨在林陬則又有
塚矣
宛雅三編卷二十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