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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學士文集卷第十六
推誠保德功臣正奉大夫太子少傳守致仕上
柱國間國公食邑三子三有户食實封八百户
賜紫金魚袋贈太子太保緯公行狀
曾祖惟忠累贈太保曾祖母張氏江國夫人祖處均累
贈太傳祖母李氏舒國夫人父保樞累贈太師中書令
尚書令信國公好郭氏越國夫人繼母周氏吳國夫人
公諱某字宗魏其先世占貢定府靈壽縣之籍皇考以
明經遊京師遂家焉公以咸平五年登進士第除大理
評事命亳州永城縣其地舟車錯出號劇縣本縣吏部
銓補令久不治始廷擇京師官宰之以既至刮剗宿滯
去人所不便安者又爲興起其利未數月一邑驩然從
之郡將皇甫選爲世吏師聞公治狀歎伏不能己又貽
之書而稱美之自是他邑提訟之不決者必屬公平處
匈奴南牧章聖皇帝狩於澶淵太尉文正王公奏筦機
事牘章緐委一必公手景德二年外臺表公永城之勞
攺大理寺丞通判許州尋移通判鄆州未幾信國棄養
護義歸上新服除通判許州再移於陳時郡界河決害
民計其補塞費鉅萬公馳至其地集瀕河丁壯就代薪
藳親爲裁盡一物不取於民而堤復堅完又去郡數十
里有羣寇浮艦而下將劫■公廉知之大邑自部十餘
卒夜掩至命匽河絕上流舉火代鼓以疑之賊棄舟送
走盡束以付吏譚者伏其謀勇轉運使鄭文寶聞之走
檄會公于許既至歎曰急欲識公之面顏耳狹滿上祀
汾陰恩遷殿中丞因進文十卷覧之加賞上欲召試文
正公避嫌例除逺郡守特召見改太常博士知洋州郡
有公校李甲者毫於里中誣具兄之子爲他姓賂里嫗
之貌類者使奪以為己子又醉其嫂以嫁之盡取其貲
嫂流離厯訴於州及異刑轉運使每置對甲輒略吏常
掠使自誣服杖而去者前後十餘年公至復出訴察嫗
色冤甚遂索■牘視之皆未嘗引乳醫爲證一日盡名
其黨出乳醫示之甲遂伏辜母子復故八年遷屯田員
外郎知相州時河北蝗旱傳運使固歲計覆不以實聞
諸邪畏莫敢言公力杭章請蠲賦後州民頼以全活詔
嘉奬焉郡伍伯誘民詐許以事禱主子舍者而陰受其
賕公察知之盡捕繫獄表請御史推鞫獄成杖伍伯及
词姦竄海烏事無驗自宰相與文正公有隙者言於上
猶下竄以通判大明府時文節張公鎭魏薦公才中御
史遂也為殿中侍御史尋時侍御史時淮浙蝗旱民飢
殍流散命公爲安撫所至賑廪困蓄家罷諸役作舉良
吏以牧養之合肥有陂可漑田久爲右姓專其利公決
導以濟下户得以衣食者不可勝教未還上嘉其稱職
除開封判官一日奏事畢趨出至屏外復召賜緋不銀
魚歲餘除河北轉運使詔留監定故丞相命公諸子分
財丁崖州當國勢懾天下私所親論公欲市句公長安
華嚴別墅又諷其子從之至家面公其戒曰土田衣食
之源不可棄故餘財盡均而華嚴獨存不以分甲是忤
崖州意及者河朔舊二使並移他道公先獨領其任會
章聖御樓宴駕今上踐祚當賫重沓常計不能支朝廷
深以爲慮督責其急又定州帥曹煒威名素著得士卒
心爲崖州所惡以大將軍貶萊州朝議憂其拒命逗撓
爲變詔公馳驛收其兵柄崖州又欲緣此有公隙以危
法中之公從客優裕處之其閒無不得其宜者覃恩改
司封員外郎又加直史館天聖二年移知青州才數月
召爲侍御史知雜事賜金紫三年判大理寺遷工部郎
中治臺雜幾二年時中丞闕久不補連鞫詔獄郡將有
託所親納金于宰相文穆公又因牙吏審之公知執吏
以聞詔付臺鞫焉郡將遂誣吏誤以聞所親之諸逹文
穆欲滅其迹公平心窮治果郡將以疾懼廢求外■金
未達而言漏丈穆大怨之時都下有告急變者中貴人
夜開禁門捕卒百餘人付臺公一訉情得悉釋其縛中
貴人即付詔督促自以捕反者有功及文致獨坐舍者
誣罪誅之三司更茶法歲課比不登公承詔劾前與議
者由丞相而下輕重有法用法持平不爲權貴傾撓二
宮稱歏時議難之俄兼知審官院四年授龍圖閣待制
充北朝國信使副介匪人妄傳明肅皇太后旨于■中
寺人■主問曰太后即有旨大使宐知公應曰本刺每
遣使必謂之曰繼好之事傳示後世兩朝之臣毋相阻
猜比乃平時戒者語非欲達于北朝也使虜主大喜即
以語附公謝上皆美公能以副介失辭吏時爲恩好之
意還掌貢舉又編近制敕近曉折條義衆皆咨而後定
仍乞以新書頒天下許所在條陳其不安者更之既而
出知亳州未幾上以審刑案牘之緐召公領之公建言
乞促日限以降斷敕及刑名當奏稟者亦乞裁定中典
頌下自是無滯獄七年攺兵部郎中同判吏部流內銓
八年授樞密直學士知益州留侍郊祀乃行明道攺元
拜諫議大夫居益部二年值大旱薦飢力爲拯濟他郡
流冗者歸焉故事毎歲官糶梁六萬石與貧民公爲先
常期增數以出之以故民不太乏久旱水涸苗枯且死
公詢■■得九升江口決以溉田訖今利之又移上供
物於他州不飢處將代郡人述轉運使言願上白留公
三年手詔敦奬既勾有旨召公參知政事宰相以益部
逺分不可亟還須代歸以拜事缓遂力修他人補之故
公命中格及召還止授御史中丞充理檢使入對建言
維幾二州也接羌■秦疏商賈交易蕃部驅馬至永康
軍場以導賣熟山川■險道路所出宜徒場境上以絶
其覘覦兩川之意又奏疏言時務者五事上深加納之
景誌中楊尚二人以罪斥出掖庭公上章引古事爲戒
杜其復入及依唐故事奏置御史裹行四員以廣言職
馬季良在貶賂執政者求致仕遂遣家人撾登聞鼓命
始下言事者以謂致政所以優賢季良既以罪廢安可
得詔公劾登聞吏不當通其奏公以謂事行不行在丞
相府登聞吏無罪何所劾納敕不奉行上韙之議者以
爲有體不踰年授工部侍郎同知樞宻院事公以天下
久承平武備不戒願與二府咨列武臣才任將率者我
用之又乞纂兵法以授邊將上遂自集神武秘略頒焉
嶺南蠻寇邊先時必自中發兵多不及事至是公奏置
廣南東西路鈐轄司委以便宜專用王兵鎭守北兵不
從瘴癘之地而有以應猝夏賊稱籓曰久歲遣人至京
師貨易出入民間如家公深以爲不便請下詔推恩置
館舍遣使接引官爲監其貨易若優待逺人者寶羲防
之也事旣下會公參知政事不久且出不果行唃■囉
與元昊交兵■囉來獻捷朝廷議加節制公獨以謂■
囉之族俱籓臣縱不能諭令解仇又以獻捷加賞是激
元昊之怒而爲中國生患固執不可遂寝陝西轉運使
奏乞遷土兵內郡以省轉餉公不可曰此兵世爲邊人
樂自爲戰一旦徒去鄉里必怨不可用亦罷其議景姑
四年授參知政事占謝之日召坐嘉歎西府之效尋遷
户郭侍郎是歲定襄也大震星文見變公方在告力疾
入對爲上陳災異之端且虞存狄內侮安下詔求直言
消復之術上放然從之有頃罷知政事攺吏部侍郎知
應天府三年以西羌擾邊復授北備授公資政殿學士
知咸德事入境在道中使齎手詔問攻守方略公畫備
禦之策其祥延州陷沒邊城中人誣以降敵朝廷■兵
監具家公求對力辨戰俗甚苦無降屈之狀上意釋然
去守宾或謂貢定不當北衛攺知澶州屬以控扼之計
數以疾請便郡移毫州郡本多盜公始至諸邑日有剽
劫民情騷然公爲設策刺取乃府大吏爲之囊槖以故
益滋不敗■■卒盡捕得百餘人尸于市郡中震肅訖
公去不復有盜轉運使歲斂民力不堪遠牙校齎輕貨
即地所有市之民不知有賦而軍須以給慶層元年遷
尚書左丞拜章固讓有詔襃荅明年請老授太子少傳
致仕四年八月十五曰薨于京師之里第言年七十三
以某年某月葬于許州長杜縣嘉禾鄉之先榮公累階
自將行郎至正奉大夫勲自騎都尉至上柱國爵自伯
至公疏封之寵三加焉公性方嚴質重雖笑言不妄每
朝廷有大議論所持堅正形於顏色惟義所在不恤榷
忌一發于言衆莫敢奪雖燕居未嘗見其惰容治家處
身一以素約起微中至貴始終無少異者訓屬諸子蓁
然皆成立遇物以誠不爲外飾視入困厄必欲力之葬
外親貧無竁者二家蔭孤藐不自振者四人使以祿奉
其先祀公先夫人蒲氏追封安定郡太君也再娶王氏
進封太原郡太君相國文正公之女男八人長曰綱前
水部員外郎次綜太常博士集賢校理次絳太子中允
次釋次維次績太常寺太祝次緯大理評事次■太常
寺太祝女六人長適端明殿學士給事中李淑次早卒
次適大理評事蘇舜賔次適大常寺太祝王整二人幼
未嫁孫男十三人長宗彦大理寺丞次宗道太常寺奉
禮郎次宗古父宗哲宗師宗弼將作監主簿餘幼未名
孫女十二人長適光祿寺丞李壽朋餘未嫁曾孫女一
人舜欽子公族爲仍親故稔公風烈敢錄其實迹納于
太常謹狀
朝奉大夫尚書度支郎中允天章閣待制知陝
州軍府事早晉縣開國男食邑三百户上護軍
賜■金魚袋王公行狀
曾祖某左拾遺累贈太師尚書今魯國公祖某兵部侍
部累贈太師尚書令晉國公父某兵部部中贈户部尚
書公諱質字子野其先占籍大名由晉公貴始居京師
自幼好學不羣免嬉太尉文正公即公之伯父祥符中
爲大丞相陰公爲太常寺奉禮郎稍長向學益篤一日
以所著獻于文正文正覧之驚嗟親為作詩以美之改
大理丞尚未冠又以文聞奏御召試學士院考入進士
第劉尚書筠在翰林與諸公交薦遂末館閣校勘轉中
丞太常博士遷集賢校理攺祠部員外郎時年始二十
五風韻高灑喜辨論所交皆當世豪英未始敢以貴勢
少年遇之俄了尚書憂旅于南都與諸弟飯脫粟茹蔬
至性孝睦疾無間言服除同判蘇州郡守黄公宗且前
輩有才望合氣自雄長以公齒未壯初未甚禮公事之
至恪雖被譏嘲絕不讎應官事有未便者必乘間以白
之不聽則力爲辨其枉直必于行而後己黄公初忿恨
終感悟而加禮焉還朝賜緋魚攺度支同判尚書刑部
又判吏部南背攺司封知蔡州蔡之圭田頗瘠民歲輸
租甚若之公至郡悉蠲除不取俗舊祠吳元濟公曰安
有逆醜而廟食者乎長吏不能革舊俗之濫民何觀焉
於是毁元濟之像以狄梁公李太尉有功于唐而德及
蔡人遂建二公之祠號雙廟率羣吏往拜祀之而轉祠
部郎中召爲開封府推官公兄雍時亦爲三司判官公
曰是皆劇職吾兄弟並命妨寒士之進遂懇辭之出知
壽州郡素號多訟而否所部送因雖重辟往往僞竄其
名以上公摘其濫姦擒邑吏坐鞭而黥之自是肅然又
多家姓五等之籍久廢每斂率無科吏以賂爲輕重公
將定其籍不問吏予吏竊相笑語曰是烏能周知吾民
之産乎公一日會官吏坐府中自爲檄召隱豪而論之
皆稽首歎服餘之登耗纖悉無差一府震駿號爲神明
又移廬州巨盜張雄殺其黨并所貲而遁邏者獲之公
以法誅之牘下大理法官引近詔盜殺其徒者原之雄
不當死吏當坐罪公曰法所以戢姦而斷實原情今雄
本罪當死而又殺人以取貲旣非自首而捕得之盜無
悛惡之狀法無破姦之術疏三上不省公曰吾不勝法
吏矣又上疏自劾願不坐羣吏又不聽■自爲首乃聽
遂左降監舒州靈仙觀他史得減一等公襟上髙■有
仙風道格曰與二三逸入放意於江山之間笑敢盤嬉
灑然得方外之趣夙有羸病藥劑未嘗去手既至舒數
月而舊疾頗愈因採右今練形攝生之術著寶元總録
一百卷逾年今資政殿學士給事中韓公琦知審刑院
上言前法頗濫因申明舊制請盜殺其徒者不首不原
朝廷從之如公往者之議又今資政殿大學士鄭公戩
翰林侍讀學士葉公清臣皆薦公才可大用而以非辜
久黜遂起如泰州歲中改度支郎中入朝授荊湖北路
轉運使賜三品服自西方用武領是職者務先掊下以
爲事事爭以羨餘爲名貢予朝以助軍需其實誅于民
也朝廷往往擢之好官號爲稱職公深嫉之常賦之外
無一毫横斂逺民賴焉當公弼爲資政殿學士常帶史
館脩撰平生未嘗識公面而素慕之薦公有賢業而恬
不喜進願也還代脩撰從之又命同判吏部流內銓俄
拜天章閣待康是時上方登用俊良剗革夙獘公雍容
侍從之列以清風峻節爲一時所畏效以公少所獻納
爲議者君子謂使子野子朝雖恬然不言士大夫仰其
風來亦當競廉讓而忘鄙俗之心烏爲吏部未一歲號
爲稱職■謂同列曰官局之設若榷衡然險者妄自高
下非器之嫳也苟遇物持平輕重判然于中矣故貴豪
者毋偉請狐逺者毋廢勞老吏手束脅息不敢摇動其
法州縣乃黠吏有以賄得舉者於格當遷公廉知之遂
爲密啓使使從中罷者其衆做必知陝州才一年寝疾
慶曆五年終于官舍享年四十有五累階爲朝奉大夫
勳爲上護軍爵平會縣聞國男公少以師禮事楊文公
億文公深器之嘗以書譽于劉翰林曰子野英妙不衍
文于進當世佳士也又以公詩自手■扇上衆爭玩之
由是名稱益大公剛峭介潔而性仁厚果于義斷論者
謂之烈祖之風操靜退不喜進趨■與公同在館閣者
皆去爲達官當塗敎發公終不爲屈以是益不見用公
亦自適無所憾朝議嗟之公有女當嫁遂求廬州例得
裝錢二十萬將以爲資送執政者諭意欲公徃謁之公
終不往遂不得公謫官靈心至窘匮乃舉疾疏食數乎
未嘗食肉每得俸入輒厚享賔客數日而竭公年三十
八為尚書郎每授命則惕然驚悸曰吾先君壽六十有
入終于省郎吾今亦已老矣性純孝每道先君事則■
然泣下公弟素自淮南授察使被召帥涇原命下之日
公通夕不寐召諸子謂曰吾弟毋老且病子至幼詎可
以禦戎窮邊乎吾無親憂而汝輩長矣明日遂上言乞
留素而自代願死節以報國弗從又命其子規曰朝廷
不免吾弟之行吾所憂也汝其徃侍無怠焉公特愛於
規其以多病未嘗使難鄰下又幼弟端力學勤官十餘
年未出州縣公當遷官拜章乞遊召然遂賜進士出身
公智識閎遠善譚名理雖庸入之善終身不忘爲郡先
化導不尚威罰主漕荊南也嘗權府事有媪訴其婦之
見逐無所歸公召而詰之婦曰舅始亡姑即嫁去既窮
而歸奉養甚謹後取之金又嫁今復窮初歸故不敢舍
公曰姑雖不良獨不念者夫邪又謂其婦之子曰爾毋
薄于姑爾獨不念父邪遂切責媪論以改行又取家人
之衣以衣之與婦孫廩乘使以歸養於是皆感泣而去
孝愛如初大凡民有犯法詆欺者雖未事必竟過誤雖
大必貸之戎良頑共罪頑雖辭勝若真可信者公必直
指具隱善惡立決衆伏其明所至棲猾屏迹畏公之明
不敢犯外臺非其人多暴敘于民者公悉不承命與之
講辨愛不決聞之于朝每多見■故數爲惡吏撫事以
中公亦浩然不校然不能害公治家嚴明有法度以道
義訓子弟初文正爲中書舍人家至窶與昆弟貪息錢
釣違期以所承之馬償之公閱書得券召子弟而示之
曰此吾家清風爾曹當毋忘此事又得顏魯公為尚書
時乞米于李大夫墨帖親摹于石遍遺親友公喜士好
施凡遇人危急平生仇惡皆一視若已未嘗問家有無
唯聚書數千卷古琴數張出處未嘗舍去公既卒陝人
哀哭塞道朝野無賢愚皆相弔出涕家貧柩不能還先
榮朋舊在要官者皆力之遂得還京師嘗諸人曰吾思
也故無所爲忽忽欲熟醉以死幸矣屢以後事屬家人
且笑曰人也一吷耳安可久期哉公之生也以七月二
十六日亦以是日而亡娶周氏封褎信縣君放禮部侍
郎起之女男三人曰毖將作監主簿合規前明州奉化
縣主簿曰復將作監主簿女二人長適太常寺太祝范
純仁資政殿學士仲淹之子次尚幼謹狀
蘇學士文集卷第十六
推誠保德功臣正奉大夫太子少傳守致仕上
柱國間國公食邑三子三有户食實封八百户
賜紫金魚袋贈太子太保緯公行狀
曾祖惟忠累贈太保曾祖母張氏江國夫人祖處均累
贈太傳祖母李氏舒國夫人父保樞累贈太師中書令
尚書令信國公好郭氏越國夫人繼母周氏吳國夫人
公諱某字宗魏其先世占貢定府靈壽縣之籍皇考以
明經遊京師遂家焉公以咸平五年登進士第除大理
評事命亳州永城縣其地舟車錯出號劇縣本縣吏部
銓補令久不治始廷擇京師官宰之以既至刮剗宿滯
去人所不便安者又爲興起其利未數月一邑驩然從
之郡將皇甫選爲世吏師聞公治狀歎伏不能己又貽
之書而稱美之自是他邑提訟之不決者必屬公平處
匈奴南牧章聖皇帝狩於澶淵太尉文正王公奏筦機
事牘章緐委一必公手景德二年外臺表公永城之勞
攺大理寺丞通判許州尋移通判鄆州未幾信國棄養
護義歸上新服除通判許州再移於陳時郡界河決害
民計其補塞費鉅萬公馳至其地集瀕河丁壯就代薪
藳親爲裁盡一物不取於民而堤復堅完又去郡數十
里有羣寇浮艦而下將劫■公廉知之大邑自部十餘
卒夜掩至命匽河絕上流舉火代鼓以疑之賊棄舟送
走盡束以付吏譚者伏其謀勇轉運使鄭文寶聞之走
檄會公于許既至歎曰急欲識公之面顏耳狹滿上祀
汾陰恩遷殿中丞因進文十卷覧之加賞上欲召試文
正公避嫌例除逺郡守特召見改太常博士知洋州郡
有公校李甲者毫於里中誣具兄之子爲他姓賂里嫗
之貌類者使奪以為己子又醉其嫂以嫁之盡取其貲
嫂流離厯訴於州及異刑轉運使每置對甲輒略吏常
掠使自誣服杖而去者前後十餘年公至復出訴察嫗
色冤甚遂索■牘視之皆未嘗引乳醫爲證一日盡名
其黨出乳醫示之甲遂伏辜母子復故八年遷屯田員
外郎知相州時河北蝗旱傳運使固歲計覆不以實聞
諸邪畏莫敢言公力杭章請蠲賦後州民頼以全活詔
嘉奬焉郡伍伯誘民詐許以事禱主子舍者而陰受其
賕公察知之盡捕繫獄表請御史推鞫獄成杖伍伯及
词姦竄海烏事無驗自宰相與文正公有隙者言於上
猶下竄以通判大明府時文節張公鎭魏薦公才中御
史遂也為殿中侍御史尋時侍御史時淮浙蝗旱民飢
殍流散命公爲安撫所至賑廪困蓄家罷諸役作舉良
吏以牧養之合肥有陂可漑田久爲右姓專其利公決
導以濟下户得以衣食者不可勝教未還上嘉其稱職
除開封判官一日奏事畢趨出至屏外復召賜緋不銀
魚歲餘除河北轉運使詔留監定故丞相命公諸子分
財丁崖州當國勢懾天下私所親論公欲市句公長安
華嚴別墅又諷其子從之至家面公其戒曰土田衣食
之源不可棄故餘財盡均而華嚴獨存不以分甲是忤
崖州意及者河朔舊二使並移他道公先獨領其任會
章聖御樓宴駕今上踐祚當賫重沓常計不能支朝廷
深以爲慮督責其急又定州帥曹煒威名素著得士卒
心爲崖州所惡以大將軍貶萊州朝議憂其拒命逗撓
爲變詔公馳驛收其兵柄崖州又欲緣此有公隙以危
法中之公從客優裕處之其閒無不得其宜者覃恩改
司封員外郎又加直史館天聖二年移知青州才數月
召爲侍御史知雜事賜金紫三年判大理寺遷工部郎
中治臺雜幾二年時中丞闕久不補連鞫詔獄郡將有
託所親納金于宰相文穆公又因牙吏審之公知執吏
以聞詔付臺鞫焉郡將遂誣吏誤以聞所親之諸逹文
穆欲滅其迹公平心窮治果郡將以疾懼廢求外■金
未達而言漏丈穆大怨之時都下有告急變者中貴人
夜開禁門捕卒百餘人付臺公一訉情得悉釋其縛中
貴人即付詔督促自以捕反者有功及文致獨坐舍者
誣罪誅之三司更茶法歲課比不登公承詔劾前與議
者由丞相而下輕重有法用法持平不爲權貴傾撓二
宮稱歏時議難之俄兼知審官院四年授龍圖閣待制
充北朝國信使副介匪人妄傳明肅皇太后旨于■中
寺人■主問曰太后即有旨大使宐知公應曰本刺每
遣使必謂之曰繼好之事傳示後世兩朝之臣毋相阻
猜比乃平時戒者語非欲達于北朝也使虜主大喜即
以語附公謝上皆美公能以副介失辭吏時爲恩好之
意還掌貢舉又編近制敕近曉折條義衆皆咨而後定
仍乞以新書頒天下許所在條陳其不安者更之既而
出知亳州未幾上以審刑案牘之緐召公領之公建言
乞促日限以降斷敕及刑名當奏稟者亦乞裁定中典
頌下自是無滯獄七年攺兵部郎中同判吏部流內銓
八年授樞密直學士知益州留侍郊祀乃行明道攺元
拜諫議大夫居益部二年值大旱薦飢力爲拯濟他郡
流冗者歸焉故事毎歲官糶梁六萬石與貧民公爲先
常期增數以出之以故民不太乏久旱水涸苗枯且死
公詢■■得九升江口決以溉田訖今利之又移上供
物於他州不飢處將代郡人述轉運使言願上白留公
三年手詔敦奬既勾有旨召公參知政事宰相以益部
逺分不可亟還須代歸以拜事缓遂力修他人補之故
公命中格及召還止授御史中丞充理檢使入對建言
維幾二州也接羌■秦疏商賈交易蕃部驅馬至永康
軍場以導賣熟山川■險道路所出宜徒場境上以絶
其覘覦兩川之意又奏疏言時務者五事上深加納之
景誌中楊尚二人以罪斥出掖庭公上章引古事爲戒
杜其復入及依唐故事奏置御史裹行四員以廣言職
馬季良在貶賂執政者求致仕遂遣家人撾登聞鼓命
始下言事者以謂致政所以優賢季良既以罪廢安可
得詔公劾登聞吏不當通其奏公以謂事行不行在丞
相府登聞吏無罪何所劾納敕不奉行上韙之議者以
爲有體不踰年授工部侍郎同知樞宻院事公以天下
久承平武備不戒願與二府咨列武臣才任將率者我
用之又乞纂兵法以授邊將上遂自集神武秘略頒焉
嶺南蠻寇邊先時必自中發兵多不及事至是公奏置
廣南東西路鈐轄司委以便宜專用王兵鎭守北兵不
從瘴癘之地而有以應猝夏賊稱籓曰久歲遣人至京
師貨易出入民間如家公深以爲不便請下詔推恩置
館舍遣使接引官爲監其貨易若優待逺人者寶羲防
之也事旣下會公參知政事不久且出不果行唃■囉
與元昊交兵■囉來獻捷朝廷議加節制公獨以謂■
囉之族俱籓臣縱不能諭令解仇又以獻捷加賞是激
元昊之怒而爲中國生患固執不可遂寝陝西轉運使
奏乞遷土兵內郡以省轉餉公不可曰此兵世爲邊人
樂自爲戰一旦徒去鄉里必怨不可用亦罷其議景姑
四年授參知政事占謝之日召坐嘉歎西府之效尋遷
户郭侍郎是歲定襄也大震星文見變公方在告力疾
入對爲上陳災異之端且虞存狄內侮安下詔求直言
消復之術上放然從之有頃罷知政事攺吏部侍郎知
應天府三年以西羌擾邊復授北備授公資政殿學士
知咸德事入境在道中使齎手詔問攻守方略公畫備
禦之策其祥延州陷沒邊城中人誣以降敵朝廷■兵
監具家公求對力辨戰俗甚苦無降屈之狀上意釋然
去守宾或謂貢定不當北衛攺知澶州屬以控扼之計
數以疾請便郡移毫州郡本多盜公始至諸邑日有剽
劫民情騷然公爲設策刺取乃府大吏爲之囊槖以故
益滋不敗■■卒盡捕得百餘人尸于市郡中震肅訖
公去不復有盜轉運使歲斂民力不堪遠牙校齎輕貨
即地所有市之民不知有賦而軍須以給慶層元年遷
尚書左丞拜章固讓有詔襃荅明年請老授太子少傳
致仕四年八月十五曰薨于京師之里第言年七十三
以某年某月葬于許州長杜縣嘉禾鄉之先榮公累階
自將行郎至正奉大夫勲自騎都尉至上柱國爵自伯
至公疏封之寵三加焉公性方嚴質重雖笑言不妄每
朝廷有大議論所持堅正形於顏色惟義所在不恤榷
忌一發于言衆莫敢奪雖燕居未嘗見其惰容治家處
身一以素約起微中至貴始終無少異者訓屬諸子蓁
然皆成立遇物以誠不爲外飾視入困厄必欲力之葬
外親貧無竁者二家蔭孤藐不自振者四人使以祿奉
其先祀公先夫人蒲氏追封安定郡太君也再娶王氏
進封太原郡太君相國文正公之女男八人長曰綱前
水部員外郎次綜太常博士集賢校理次絳太子中允
次釋次維次績太常寺太祝次緯大理評事次■太常
寺太祝女六人長適端明殿學士給事中李淑次早卒
次適大理評事蘇舜賔次適大常寺太祝王整二人幼
未嫁孫男十三人長宗彦大理寺丞次宗道太常寺奉
禮郎次宗古父宗哲宗師宗弼將作監主簿餘幼未名
孫女十二人長適光祿寺丞李壽朋餘未嫁曾孫女一
人舜欽子公族爲仍親故稔公風烈敢錄其實迹納于
太常謹狀
朝奉大夫尚書度支郎中允天章閣待制知陝
州軍府事早晉縣開國男食邑三百户上護軍
賜■金魚袋王公行狀
曾祖某左拾遺累贈太師尚書今魯國公祖某兵部侍
部累贈太師尚書令晉國公父某兵部部中贈户部尚
書公諱質字子野其先占籍大名由晉公貴始居京師
自幼好學不羣免嬉太尉文正公即公之伯父祥符中
爲大丞相陰公爲太常寺奉禮郎稍長向學益篤一日
以所著獻于文正文正覧之驚嗟親為作詩以美之改
大理丞尚未冠又以文聞奏御召試學士院考入進士
第劉尚書筠在翰林與諸公交薦遂末館閣校勘轉中
丞太常博士遷集賢校理攺祠部員外郎時年始二十
五風韻高灑喜辨論所交皆當世豪英未始敢以貴勢
少年遇之俄了尚書憂旅于南都與諸弟飯脫粟茹蔬
至性孝睦疾無間言服除同判蘇州郡守黄公宗且前
輩有才望合氣自雄長以公齒未壯初未甚禮公事之
至恪雖被譏嘲絕不讎應官事有未便者必乘間以白
之不聽則力爲辨其枉直必于行而後己黄公初忿恨
終感悟而加禮焉還朝賜緋魚攺度支同判尚書刑部
又判吏部南背攺司封知蔡州蔡之圭田頗瘠民歲輸
租甚若之公至郡悉蠲除不取俗舊祠吳元濟公曰安
有逆醜而廟食者乎長吏不能革舊俗之濫民何觀焉
於是毁元濟之像以狄梁公李太尉有功于唐而德及
蔡人遂建二公之祠號雙廟率羣吏往拜祀之而轉祠
部郎中召爲開封府推官公兄雍時亦爲三司判官公
曰是皆劇職吾兄弟並命妨寒士之進遂懇辭之出知
壽州郡素號多訟而否所部送因雖重辟往往僞竄其
名以上公摘其濫姦擒邑吏坐鞭而黥之自是肅然又
多家姓五等之籍久廢每斂率無科吏以賂爲輕重公
將定其籍不問吏予吏竊相笑語曰是烏能周知吾民
之産乎公一日會官吏坐府中自爲檄召隱豪而論之
皆稽首歎服餘之登耗纖悉無差一府震駿號爲神明
又移廬州巨盜張雄殺其黨并所貲而遁邏者獲之公
以法誅之牘下大理法官引近詔盜殺其徒者原之雄
不當死吏當坐罪公曰法所以戢姦而斷實原情今雄
本罪當死而又殺人以取貲旣非自首而捕得之盜無
悛惡之狀法無破姦之術疏三上不省公曰吾不勝法
吏矣又上疏自劾願不坐羣吏又不聽■自爲首乃聽
遂左降監舒州靈仙觀他史得減一等公襟上髙■有
仙風道格曰與二三逸入放意於江山之間笑敢盤嬉
灑然得方外之趣夙有羸病藥劑未嘗去手既至舒數
月而舊疾頗愈因採右今練形攝生之術著寶元總録
一百卷逾年今資政殿學士給事中韓公琦知審刑院
上言前法頗濫因申明舊制請盜殺其徒者不首不原
朝廷從之如公往者之議又今資政殿大學士鄭公戩
翰林侍讀學士葉公清臣皆薦公才可大用而以非辜
久黜遂起如泰州歲中改度支郎中入朝授荊湖北路
轉運使賜三品服自西方用武領是職者務先掊下以
爲事事爭以羨餘爲名貢予朝以助軍需其實誅于民
也朝廷往往擢之好官號爲稱職公深嫉之常賦之外
無一毫横斂逺民賴焉當公弼爲資政殿學士常帶史
館脩撰平生未嘗識公面而素慕之薦公有賢業而恬
不喜進願也還代脩撰從之又命同判吏部流內銓俄
拜天章閣待康是時上方登用俊良剗革夙獘公雍容
侍從之列以清風峻節爲一時所畏效以公少所獻納
爲議者君子謂使子野子朝雖恬然不言士大夫仰其
風來亦當競廉讓而忘鄙俗之心烏爲吏部未一歲號
爲稱職■謂同列曰官局之設若榷衡然險者妄自高
下非器之嫳也苟遇物持平輕重判然于中矣故貴豪
者毋偉請狐逺者毋廢勞老吏手束脅息不敢摇動其
法州縣乃黠吏有以賄得舉者於格當遷公廉知之遂
爲密啓使使從中罷者其衆做必知陝州才一年寝疾
慶曆五年終于官舍享年四十有五累階爲朝奉大夫
勳爲上護軍爵平會縣聞國男公少以師禮事楊文公
億文公深器之嘗以書譽于劉翰林曰子野英妙不衍
文于進當世佳士也又以公詩自手■扇上衆爭玩之
由是名稱益大公剛峭介潔而性仁厚果于義斷論者
謂之烈祖之風操靜退不喜進趨■與公同在館閣者
皆去爲達官當塗敎發公終不爲屈以是益不見用公
亦自適無所憾朝議嗟之公有女當嫁遂求廬州例得
裝錢二十萬將以爲資送執政者諭意欲公徃謁之公
終不往遂不得公謫官靈心至窘匮乃舉疾疏食數乎
未嘗食肉每得俸入輒厚享賔客數日而竭公年三十
八為尚書郎每授命則惕然驚悸曰吾先君壽六十有
入終于省郎吾今亦已老矣性純孝每道先君事則■
然泣下公弟素自淮南授察使被召帥涇原命下之日
公通夕不寐召諸子謂曰吾弟毋老且病子至幼詎可
以禦戎窮邊乎吾無親憂而汝輩長矣明日遂上言乞
留素而自代願死節以報國弗從又命其子規曰朝廷
不免吾弟之行吾所憂也汝其徃侍無怠焉公特愛於
規其以多病未嘗使難鄰下又幼弟端力學勤官十餘
年未出州縣公當遷官拜章乞遊召然遂賜進士出身
公智識閎遠善譚名理雖庸入之善終身不忘爲郡先
化導不尚威罰主漕荊南也嘗權府事有媪訴其婦之
見逐無所歸公召而詰之婦曰舅始亡姑即嫁去既窮
而歸奉養甚謹後取之金又嫁今復窮初歸故不敢舍
公曰姑雖不良獨不念者夫邪又謂其婦之子曰爾毋
薄于姑爾獨不念父邪遂切責媪論以改行又取家人
之衣以衣之與婦孫廩乘使以歸養於是皆感泣而去
孝愛如初大凡民有犯法詆欺者雖未事必竟過誤雖
大必貸之戎良頑共罪頑雖辭勝若真可信者公必直
指具隱善惡立決衆伏其明所至棲猾屏迹畏公之明
不敢犯外臺非其人多暴敘于民者公悉不承命與之
講辨愛不決聞之于朝每多見■故數爲惡吏撫事以
中公亦浩然不校然不能害公治家嚴明有法度以道
義訓子弟初文正爲中書舍人家至窶與昆弟貪息錢
釣違期以所承之馬償之公閱書得券召子弟而示之
曰此吾家清風爾曹當毋忘此事又得顏魯公為尚書
時乞米于李大夫墨帖親摹于石遍遺親友公喜士好
施凡遇人危急平生仇惡皆一視若已未嘗問家有無
唯聚書數千卷古琴數張出處未嘗舍去公既卒陝人
哀哭塞道朝野無賢愚皆相弔出涕家貧柩不能還先
榮朋舊在要官者皆力之遂得還京師嘗諸人曰吾思
也故無所爲忽忽欲熟醉以死幸矣屢以後事屬家人
且笑曰人也一吷耳安可久期哉公之生也以七月二
十六日亦以是日而亡娶周氏封褎信縣君放禮部侍
郎起之女男三人曰毖將作監主簿合規前明州奉化
縣主簿曰復將作監主簿女二人長適太常寺太祝范
純仁資政殿學士仲淹之子次尚幼謹狀
蘇學士文集卷第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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